第62章 夫妻
夫妻
四月, 京北和吳蘇兩地同時迎來一場盛大的婚禮。
對于這場準備良久,賓客衆多的盛大喜宴,宗銳和商羽的态度差不多就是:抽空又結了遍婚。
宗小爺這段時間公務繁忙, 幾乎隔天就要京北和吳蘇來回的飛。
然而商老板比首富總裁還要忙——新館開張半月有餘, 幾乎場場都高朋滿座。
閉關半年的名角兒重出江湖,狀态極佳,外行都能聽出她大有進步, 比去年走紅時唱得更好了。
商羽精心設計的兩間沉浸式舞臺也大受歡迎,越來越多的游客願意耐下性子聽傳統曲目, 在裏面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
商老板在館中坐唱,動辄就是兩個三小時。
忙成這樣,商羽對眼前這場婚禮的心思自然就淡然不少:不過是為了給兩家的長輩, 和社會習俗一個交代。
在她心裏,專屬他們的那場完美婚禮了早在澳城就完成了……
了然老婆的心思, 也體諒她最近演出累, 宗銳力排萬難, 說服兩家人将本來分開辦兩天的婚禮, 極致縮短到一天。
早晨, 接親的婚車現身吳蘇街道——一水兒的豪車,頂頭的正是宗銳那輛藍色超跑帕加尼。
中午,吳蘇這邊的婚宴完畢,新郎又化身飛行員, 駕駛私人直升機帶老婆轉場京北。
直升機騰空的瞬間, 宗盛大廈的屏幕上也綻開漫天的玫瑰瓣, 是表白, 也是祝福。
京北的婚禮則是一場規格很高晚宴,具體什麽流程商羽已經記不太清了, 穿着婚紗站了幾個小時下來,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靈魂出竅……
等到直升機回到吳蘇的上空時,六百架無人機也倏爾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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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光的直升機在電腦程序的操縱下,不斷在夜空中變幻出各種造型:有百年好合的美好祝福,有他們連着愛心的英文名,也有交換戒指的兩只手,最後,圖案定格在今天的日期上。
站在樓頂看完這場揮金如土的直升機表演,驚喜感動之餘,商羽又有點哭笑不得:不是說好今天的儀式只是走個流程嗎,這個男人,居然還搞出了世紀婚禮的即視感……
下到地面坐上副駕時,商羽眼睛都睜不開了。
跑車的窗戶降下一條縫,春風帶着花香湧入車內,新娘子在舒緩的音樂聲中睡了過去。
等到再睜眼時,商羽一瞬有種今夕何夕的恍惚感。
——開了似乎很久,眼前的景完全陌生。
望着黑瓦白牆的中式宅門,商羽懵懵轉向駕駛座上的司機:“這是哪裏啊?”
“家。”宗銳颀長的指在方向盤上敲了兩下,“我們的家。”
商羽愣然一瞬,扭頭看氣派至極的大門,又瞪圓眼睛看男人:“這房子……你什麽時候置辦的?”
宗銳笑了下,擡手摸了把老婆睡迷糊的眼:“還沒辦下來。”
商羽:“嗯?”
男人朝車窗外的宅院示意:“我是看上了,但咱到底住不住,得老婆先過目啊。”
商羽很慢地眨了下眼,笑了。
到底是結婚了。
她喜歡他無時不刻的驚喜浪漫,也愛他和自己夫妻一體,有商有量。
大到置業投資,小到晚飯的雞翅放不放黑椒,男人總要問她幾嘴的。
如今過開日子了,商羽才發覺老公身上有個自己之前不很留意的大優點——他非常尊重她。
當然了,他一直都很尊重她。
只不過這種尊重不是因為她是他老婆,而是宗銳本身的品性和教養——這個男人罵人都只罵爹不罵娘的……
或許,這也跟他的原生家庭有關。
宗銳和他媽媽感情很好,這份深刻的,對于女性的愛意和敬重,也被他投射到與自己親近的女人,也就是老婆身上……
“咱今兒就在這兒住,體驗一晚上。”宗銳下車走到副駕,給老婆拉開車門,“你要覺着好,咱就立馬盤下來。”
商羽拉着男人的手下車,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我說今晚在京北住你那麽不願意,非要回來……”
宗銳低低笑了下,牽着女人的手走到大門前,又從兜裏摸出一張卡片給她。
——中式大宅門,配備的是現代科技鎖。
商羽接過來正要刷卡開門,目光突然滞住。
“這是——”她前前後後地翻看着門卡,眼睫微顫,“這不是那個——”
“唔。”宗銳應聲,抄兜的手再次拿出來,帶出來一張票根。
——一張,一年前的機票。
“還記得不?”
商羽定定看了兩秒,才擡手接過來。
不由自主的,她鼻尖有點酸:“這是我們拿錯箱子那次,一起坐的航班。”
拇指摩挲過黑色的數字,她又發現了一個盲點:“是今天——”
她擡頭看男人,眼睛亮亮的:“我們正好是一年前的今天,坐上那架飛機的哎!”
宗銳阖了下眼皮,笑了:“嗯。正好,一年。”
過去的這一年,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
去年今日,南轅北轍的他們,就這樣在陰差陽錯間,被一架飛機牽在了一起。
從此,他有了牽挂,有了愛人。
也有了家……
商羽忽然“哎呀”出一聲:“那今天這個日子,原來也是你刻意選的啊?”
“算吧。”宗銳說,“當時不是給咱三個日子挑麽?正好就有今天。”
他含笑的眼眸得意明亮:“這就叫,天作之合。”
商羽垂眸看着手裏的機票,眼睛更酸了:“我都忘了是今天了。”
“我那張票也不知道扔哪裏去了……”
擡眸深深看丈夫,她又笑了:“你一直都留着啊?”
“随手塞兜裏忘扔了。”宗銳撩起眼皮看她,目光更深,“之後翻出來,就是和你頭回吃蘇面那天。”
商羽慢“哦”出一聲,甜笑滿面,還跟小姑娘一樣扭捏了兩下身子:“你那麽早就打我主意呀……”
男人輕呵出一聲,俯身貼近她的耳:“第一眼,老子就認定你了。”
握住妻子的手,他和她一起拿起那張機票面的門卡:“來——”
“滴”的一聲輕響——
“咱到家了。”
至此,他們這趟甜蜜而漫長的旅行才算結束。
——以一場邂逅為起點。
終點,是他們共同的家。
推開沉重的宅門,一條曲徑小道出現在眼前。
正要邁步,商羽突然被男人拉住了。
“怎麽了?”她不解。
宗銳不滿啧出一聲,朝人攤開胳膊:“哪有新娘子自個兒走進去的道理?”
商羽眼尾彎了:“算啦,我在澳城早當過新娘了。”
擡頭瞥見老公眼下的烏青,她也有點心疼他:“你也累了,我自己走就——啊!”
還沒說完,她就被男人打橫抱起,雙腳離地。
宗銳兩手掂了掂:“不該啊你。”
他垂眼睨懷裏的女人,笑得有點壞:“都這麽久了,還不清楚我體力?”
“……”
商羽咬了下嘴唇,擡手拍了把說騷話的男人。
宗銳扣着牙關“嘶”出一聲,眉心都擰起來。
他晃開長腿往裏走。
“進去有段距離呢。”
——他可是很清楚她的體力。
他妞兒今天很累了。
唇片在人前額上蜻蜓點水親了親,男人低聲:“老公抱你。”
商羽嘴角翹了下,沒說話。
手勾上男人脖子從他懷裏起身,她出其不意一般,吧唧在宗銳下唇上親了下。
“老公,新婚快樂。”
月色之下,女人溫聲軟語,杏眼含水。
男人的心尖和目光也就跟着化成一灘水:“新婚快樂。”
他把她往懷裏緊了緊。
“任何時候,你都是我的新娘。”
即便我們都白發蒼蒼的那一天……
這個地方比外面看着要大得多。
——是一座低調又奢華的中式園林宅院。
若是有人誤入其中,一定以為這裏是吳蘇的哪個景點:
莊重寬敞的宅院大門,極具吳蘇特色的白牆黛瓦,還有翹角涼亭,小山流水,曲徑石橋——這些吳蘇園林的經典形式,全部出現在他們的家宅裏,并且一步一景,處處精致。
目光瞥到不遠處,商羽确信了:“這邊的景致也是你定造的,對不對?”
她指向前頭的小石橋:“那不就是‘三步橋’麽?”
三步橋是暗香園的特色之一。
暗香園就不用說了,對他倆都很有意義。
“咱倆的定情地兒,擺着算個紀念。”宗銳掃了圈四周,“這裏頭還有不少可瞧的,明兒睡醒了你慢慢看。”
越過男人的肩膀看來時的小路,商羽有點慶幸自己是被抱進來的了。
“這裏也太大了吧……”
“大麽。”宗銳淡淡道,“這不跟京北那院兒差不多麽,不到兩千平米。”
“……”
商羽一時不知道是“不到兩千平米”這樣的話離譜,還是男人選的參照物離譜。
——他說的京北的那個四合院,商羽第一次去的時候還以為是什麽景點或者單位,畢竟門口都有站崗的人……
看老婆微微皺起的鼻頭,男人又笑了下:“放心,咱現在不是抱新娘子進門麽。平時你要不想走,也有車迎。就跟馬場那邊一樣。”
商羽“哦”出一聲,莫名想到宗銳在商場開跑車那回了——她算是知道男人的這個毛病是怎麽來的了……
宗銳繼續道:“這宅子大是大,哪兒塊都有人管。鐘點工,阿姨,廚子,花匠,都随叫随到的——還有園林師,以後你要想換換景,改改路,都可以找人幫你參謀,自個兒家,樂意怎麽折騰都成。”
他又深吸了口氣:“咱來之前,有個司香師來過了。”
“人點香很考究,這裏的亭子那邊的院子,用的香都不一樣——聞到沒?”
商羽眨眨眼,也使勁深吸了口氣——果然暗香盈鼻。
司香師為這座園林特別調制的沉香并沒有擾亂滿園春色的花氣,反而像花香中的一股清流一般,使人聞之瞬間心靜
——似乎一下子就有心情慢慢欣賞這裏的園景了。
月色朦胧下,竹影與枝桠一同搖曳弄影。
橋下的流水似有輕響——一尾錦鯉濺出水色瑩亮。
亭間,古色古香的六角燈籠将長廊一步一照亮。
燈影,夜色,廳堂。
春風也沉醉。
商羽很慢地眨了下眼,好像有點明白男人為什麽想在這裏安家了。
領證之後,甚至在澳城辦過婚禮之後,他倆的狀态也跟婚前沒什麽變化——多數時候還是窩在她那個小高層公寓裏。
公寓沒什麽不好,雖小卻溫馨,是甜居,也是愛巢。
——可他們已經不是小情侶啦。
結婚了,也就成家了。
家到底該是什麽樣呢?
是能盡心舒享場所,也會有安心守望的溫暖燈光。
他們的家現在不止有他們。
也有他們的未來。
或許,以後還會有他們的孩子……
走到男人都有點冒汗,他們才進到房子裏面。
目測就有四層,應該比宗銳在京北常居的那個別墅還要大。
宗銳也沒着急把老婆放下,一直把人抱進卧室才算完。
換洗衣物,商羽慣用的洗浴用品都已經在房裏備好了。
她喝了兩口水,就一頭紮進浴室。
美美泡了個解乏的熱水澡出來,男人也剛結束一通遠程會議。
他拿過吹風機站到老婆,很自然地解開她的幹發帽。
商羽也早習慣老公幫忙吹頭發,只自顧自地對着鏡子護膚。
一頭齊腰的青絲吹到半幹時,她拿過男人手裏的吹風機。
“好了,你也快洗去吧。”商羽朝浴室示意,“明天不還要去集團麽?早點睡。”
彎腰将吹風機放入抽屜,剛直起身,腰肢就從背後被纏住了。
男人的唇落在她沾染水汽的鎖骨上,有點燙,又有點癢。
“睡什麽睡。”他的嗓音有點啞,大掌一邊用力摩-挲着她腰間薄薄的真絲睡裙,像要把布料全都揉進手心,又似乎想要撕碎這層遮蔽。
“洞房花燭。”
“……”
商羽耳尖熱起來。
“什麽洞房花燭。”
“早都不知道……多少次了。”她小聲嘟哝着,又往後推了把上下其手的男人,“哎呀你都不累的麽……”
身後沒有回答。
男人忙着在用唇舌調戲紅得發亮的耳垂。
“你累了?”
“……”
商羽已經有點說不出話來了。
他早知熟知如何調動搓磨她。
望着鏡子裏疊在一起的兩人,她的感官和情緒都在不斷被放大。
她看到自己的皮膚一點一點爬出粉調,看着自己的唇邊和眼角都沁出水色。
她也看到男人現在是如何對待她的。
……他讨厭死了。
“你煩人……”商羽的聲音都變了調,好似泉眼中央最溫軟的那掊水。
——也全都化成了男人的勾魂散。
“成天的,你都沒個夠麽……”
吃下迷魂記的男人,動作居然還能克制地頓了下。
“這就膩了?”
“……”
商羽不再看鏡子升溫的景象,扭過頭看男人泛紅的眉骨。
又慢慢咬住下唇,不說話。
宗銳眸色深了一層,幽幽盯着她櫻色的唇。
“哥哥跟你……來點新鮮的?”
心口緊張又興奮地悸動了下,她想要拒絕,開口卻成了——
“……什麽?”
宗銳得逞輕笑了下,兩手掐住老婆的腰,一下把人抱到洗手臺上,又眼疾手快地扯了條浴巾點墊在下面,阻隔大理石的冰涼。
這個姿态……以前不是沒有過。
商羽條件反射般兩手捂住睡裙擺:“不行……”
她小聲拒絕:“我今天不想……那樣”
“……”
宗銳看着她哼笑了聲,又輕啧:“我發現,你現在可比我壞多了。”
“……”
商羽沒做聲,默默看着男人不緊不慢地走出浴室,回來時,手裏多了一個黑色匣子。
她心下和腿間同時一緊。
這不會是什麽……
奇怪的道具吧……
宗銳将抽屜式的小盒在老婆面前,木質摩擦出輕響。
商羽愣了下,反應好幾秒。
“這是……紋身針?”
男人的刺青工具她見過的,可這盒子長長短短的木柄刺針,似乎跟她以往見到的都不太一樣。
“唔。”宗銳撚起一根紋身針,颀長的手指被黑色木制襯托得更加好看,“這種針是手動的,不帶電。”
商羽恍然大悟——這些針後面沒有連着線呀。
“手動的?”她也從盒子裏拿出一支更細的,“怎麽手動啊?”
宗銳将紋身針的尖端遠遠對着女人的皮膚,又從盒子裏拿出一個小木槌,一下一下地敲擊紋身針的尾柄。
“聲音很小,沒有電動的那種嗚嗚聲。”宗銳解釋道,“而且這種形式紋出來的圖案更細膩,創面也會更小。”
商羽睫毛動了下:“這是……要給我紋的?”
她可能都沒意識到,自己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男人看着老婆明亮的眼,唇邊彎了下:“不然呢?”
他朝工具挑挑下巴:“爺還能為誰使這種費時又費勁兒的家夥。”
商羽笑意更深,朝男人伸出一只手:“那手稿你也帶了吧?”
宗銳從兜裏摸出一張薄紙,邊展開邊說:“以前在日本我也跟老師學過一點手針,不算精進。咱這段時間可偷摸練了好久,确定一切都準備好,萬無一失了,才敢往你身上下針的啊。”
彩色的圖紙展開在商羽面前,男人目光深深看她:“那,你準備好了嗎?”
商羽接過手稿。
按照她的意願,她的英文名字Avery被不大不小地加在琵琶側面,飄飄繞繞的字體與整體水的墨風毫不違和。
呼出口氣,商羽一下想起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圖案時的場景:
男人飛檐走壁一般爬上她的陽臺,給她帶來了好吃的,好心情,以及一份熾熱又真誠的愛意。
他祝她如商弦铮铮,在自己熱愛的領域裏閃閃發光。
也祝她如羽翼般輕盈,是自由且快樂的。
如今,如他所願,她真的活成恣意又耀眼的模樣。
她做到了。
那麽——
“我準備好了。”商羽定聲回答,擡頭看丈夫的眼微微泛紅,但滿是明亮,“這一次,我真的準備好了。”
宗銳的唇邊一點一點翹起來,他也在為她高興,為她驕傲。
低頭在女人額頭上親了下,男人麻利又老練地完成消毒動作,随後拿着紋身針坐到洗手臺前面的凳子上,又拉過商羽落疤的那只腳。
已經過去半年,傷痕留下的印記不會再改變了,拇指大小的一塊,落在白皙凝脂之上,瑕不掩瑜。
尖銳的針頭剛對準疤痕的邊緣,商羽又忽然出聲:“這個也沒有電動的疼,對吧?”
宗銳無聲揚唇,又在擡頭時孫旭壓下唇邊。
“還是挺疼的。”他一本正經地逗傻老婆。
果然,細皮嫩肉還怕疼的女人皺了下鼻尖。
“沒事。”她立刻搖頭,也不知道是說給他聽的,還是在安慰自己,“我不怕疼了。”
宗銳沒忍住笑出聲來:“真不怕了啊?”
他偏頭睇她:“怕的話,老公可以給你打點兒麻藥。”
“……”
商羽可還記得,上次在工作室時,男人是怎麽給她“上麻藥”的。
她脖子一梗,斷然拒絕:“不需要!”
宗銳痞壞挑眉:“真不要?”
說着,他突然扯下黑膠皮手套,指尖開始從領口解襯衣扣子。
商羽無語了:“哎呀你別鬧——”
話頭突然頓住,她的眼睛驀地瞪大。
她看到了宗銳的紋身。
不是脖側那個,而是以前沒見過的,新紋身。
精細的黑色線條寫出她的英文名字,掌心正好能蓋住的大笑,不偏不倚地,落在男人的左胸口。
最靠近心髒的位置。
商羽不自覺前傾,湊近了看,這才發現Avery幾個字母似乎都有很細膩的毛邊
——羽毛的樣式。
嘴唇動了好幾下沒說出話來,她怔怔看着丈夫。
“你什麽時候紋的啊?”
宗銳但笑不語:“你不知道?”
商羽眨眨眼,了然。
——前兩天男人出差晚上不在家,回來這兩天晚上也出奇得老實,在家都不光膀子了……
“想紋很久了。”宗銳垂眸看了眼胸口的字母,“還得謝謝您,給咱這個靈感啊。”
有什麽,将愛人愛自己的确據刻在心上,更有意義呢。
何況,這還是他真正意義上,親手給自己紮的第一個圖案。
商羽看着老公心口上泛紅的線條,心疼皺眉:“疼不疼啊?”
“噠噠——”
宗銳指尖敲了敲手針的木盒:“咱用的也是這個。”
“已經提前替你試過了。”他貼着她的臉柔聲,哄小孩一樣,“沒多疼。不怕。”
“要真疼了——”男人又拉過老婆的手放肩上,玩味笑,“你就像使勁撓我,跟平時晚上一樣。”
“……”
“你讨厭——”習慣性想往老公身上拍巴掌,瞥見他的新紋身,商羽又嗖地縮回了手。
怪不得剛才打那一下,他龇牙咧嘴的……
乖乖将右腳重新搭到男人膝上,商羽捋了下長發:“來吧。”
宗銳重新戴上手套,剛要開始——
“等一下——”
針頭停在半空,他籲出口氣,有點無奈地看叫停的老婆。
“你再還怕,老公只能真給你上麻藥了啊。”
“誰怕呀——”商羽不滿擰眉,随後又偏過頭,一本正經的,“我是想跟你提錢都說好了——”
“都知道咱們小宗爺動針是按分鐘收費的,那——”她在他眼前晃了晃自己白嫩的腳丫,挑起眼尾的模樣像只小狐貍,“我這個怎麽算呀?”
宗銳眯起眼看女人,饒有興致的:“真要跟我算啊?”
“唔。”
“成——”男人嚯地起身,轉身從櫃子裏又拿出樣東西。
一把剪刀。
“那這樣——”宗銳握着銀色在自己齊脖的發根處咔擦了兩下,
“我給您刺青,你給我理發,怎麽樣?”
商羽看着剪刀,很慢地眨了下眼。
昨晚婚禮的化妝師和造型師來給他們試裝時,人家問過新郎官要不要理個發。
宗銳拒絕了,說他的頭發有專人剪的……
“好啊。”商羽一口答應下來,“不過剪頭發很快的呀,我豈不是占大便宜了。”
宗銳笑:“你以為光剪這回就算完了?”
“我要你下回也給我剪。”他拿着剪刀走近水池,“還有下下回,這輩子的每一回——”
男人兩手撐上臺面,将妻子圈在身前。
他深切地注視着她,一如既往。
“等我頭發都變白,你也幫我理發,好不好?”
商羽看着老公,眼圈倏地紅了。
“好。”她鄭重而用力地點頭,随後拿過男人手裏的剪刀。
“咔嚓”一下,宗銳腦後的一撮頭發應聲落進她掌心。
商羽也撈過自己背後的長發,同樣剪下一小截。
“我們——”
烏黑的兩段發尾在她手裏纏繞到一起,絲絲緊密。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