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懷孕
懷孕
結婚後的第二周, 商羽也迎來自己第二個本命年生日。
本命年總是有點特別的,諸多忌諱,也諸多講究, 邵一岚将早早準備好的紅內衣塞到女兒的蜜月游行李箱裏, 又叭叭跟她囑咐了很多,搞得商羽也心慌慌。
宗銳連忙安慰老婆,說本命年才沒那麽邪乎, 保不齊還會走大運呢,他自己不就是麽——去年是他第二個本命年, 他遇到了最愛的人,也有了自己的家。
走不走運商羽不敢打包票,但這個生日, 她過得确實開心又難忘。去年吹下蠟燭時,她怎麽也不會想到一年後的同一天, 自己會在美國過生日, 身邊還有丈夫相伴。
——一年前她還連戀愛都沒談過呢, 誰能想到現在居然就有老公了!
他是命運送給她最好的驚喜, 也是她去年遲到的生日禮物。
所以, 當迪士尼的煙花專門為她的生日綻放,商羽吹滅今年的蠟燭時,腦袋居然一片空白——如此趨于完美的生活,她還有什麽奢求的呢?
可很快, 她又貪心地許下一個心願:希望明年, 以後的每一年, 宗銳都能陪自己過生日。
有他, 她就總有驚喜與祝福。
美滋滋地過完生日後,兩人又把北美的蜜月游延長了好幾天。宗銳幾乎帶商羽把自己之前學習生活過的地方走了個遍。
打澳城回來後, 商羽愈發喜歡老公帶自己故地重游。走他走過的路,看他看過的風景,她會感覺自己似乎也參與他以前的生活了。
旁人都說他倆進展快,可他們卻只覺得相遇太遲。
不過沒關系,他們還有以後。
以後,他們還會一起走很長的路,并肩看更多不一樣的風景。
回國後的第二天,商羽就去評彈館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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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評彈館早早就挂出商羽休假的告示,可她不在這半個月,依舊每天都有聽衆來館裏問“商老師表演嗎”,得到否定的答複後又失落而去。
眼看評彈館官博的評論都快被催爆了,商羽一點消極怠工的想法都不敢有。
再次開工,恰逢清明連五一假期,吳蘇的客流量達到高峰,評彈館的人次更是打開業以來前所未有的多。為了不讓遠道而來的客人失望,不止商羽,館裏的所有演員嗓子都快幹冒煙了。
見人累得回家倒頭就睡,宗銳很是心疼老婆。
除過每天接送媳婦兒上下班,親自下廚做她喜歡的好吃的外,最忙那陣子,首富少爺甚至主動跟老婆來評彈館幫忙。
結果沒幫兩天,商老板就把人轟跑了。
——這個男人杵在館裏,就是一個大寫的招搖。
或者說招牌。
自打剪了圓寸後,他那張臉就愈發硬朗立體,帥得非常矚目。
評彈館裏認出他的聽衆紛紛在網上發言,有驚嘆他真人多好看的,也有感慨小夫妻真愛感情好的,好到首富大少爺樂意屈尊到老婆店裏當小夥計。
這樣說的人一多,好奇的人也就多了,本來不聽評彈的人都要來館裏圍觀湊個熱鬧。
一見苗頭不太對,商老板趕快把惹眼的老板公打發走了。
被老婆轟回家的男人很不服氣,還有點委屈。
“啧,咱怎麽就叫添亂了啊?”系着圍裙的男人抱臂倚在浴室門口,問下班回家泡澡的老婆。
“少爺,你在館裏呆了兩天,客流量比前兩天放假還多了兩成——”商羽無奈笑,“這還不叫添亂呀?”
宗銳眯了眯眼,手搭上門把一擰。
——人還把門給反鎖了。
防狼呢這是。
他抵着牙槽輕嗤出一聲,給氣笑了。
“于私,我是你老公,給你幫幫忙撐撐場子,不該麽?”
男人不緊不慢地解開腰上的圍裙。
“于公,咱也算股東,巡巡場子視察一下,不行?”
宗銳将圍裙撂到洗手臺上,輕嗤:“添亂?”
“天下大亂,方能大治,沒聽說過?”
“咔啦”一聲,反鎖的浴室門從裏面打開,商羽包着幹發帽出來,嗔了老公一眼。
“那你視察到什麽大治的法子了呀?”
“別說——”男人靠坐在臺面上,吊兒郎當地抻開長腿,“還真有個法子。”
商羽摘幹發帽的手一頓:“什麽?”
宗銳慢吞吞抱起胳膊,輕咂出一聲:“咱現在氣兒不順,想不起來了。”
“……”
商羽偏頭看了男人兩秒,輕哼出一聲,随後兩手又突然勾上他脖子,在人唇上使勁親了親。
“現在,順了沒有呀?”
宗銳舔了下唇邊,垂眸幽幽睨老婆:“就這?”
“哎呀……”商羽哼哼唧唧地往男人身前貼了貼,“你先說嘛。”
她帶着水汽和幽香的腦袋在人胸口拱:“銳哥哥最好了……”
“……”
宗銳啧出一聲:“你是不就會這一招?”
他嗓音沉沉,唇邊卻止不住上翹,手還自然而然地攬上人的腰。
商羽擡起眼睛看男人,小眼神有點傲嬌:“對你就用不就行了。”
“……”
宗銳氣音呵出一聲,再次給氣笑了。
可不,這麽久了,人就這一招鮮,照樣吃定他。
怪誰?
還不都他給慣的。
能怎麽着?
繼續寵着慣着呗。
無奈又寵溺地籲出口氣,男人胳膊一勒,直接把人抱上洗手臺。
一手解開她的發帽,他老練地從矮櫃裏拿出吹風機。
“哥哥問你啊,你當初開這新館,初衷是什麽?”
商羽撥弄了一下潮濕的發絲:“一個,是我不想放棄游客場,但我爸那邊不想有那麽多游客;還有一個就是……我想在創新和傳統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想多做些嘗試。”
宗銳點頭:“目前看,咱做得相當不錯,是不?”
“不管是那倆沉浸場,還是游客場傳統場的安排,都挺有創意,也挺平衡。”
商羽給老公誇彎了眼,笑着點點頭:“嗯……”
宗銳揚手呼嚕了兩把她的腦袋頂。
“現在問題不在館,在你。”
商羽愣了下:“我怎麽了?”
她的疑問被吹風機的呼呼聲吞沒。
宗銳熟練地撥弄着老婆一頭青絲,直到發尾都吹成半幹,他才摁下開關。
“你折騰這麽長時間,花這麽多心思弄出這間館,目的不光是做生意,對吧?”
“是啊。”商羽點頭,跟上男人的思路,“我不光是為了賺錢,但也不能不賺錢啊,不然沒人來的話,也沒什麽意義——”
“問題是,咱名角兒財運好啊。”宗銳接上她的話,笑道,“沒那一門賺錢的心思,也把這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商羽扁扁嘴:“我看,我是沾了某人的財運吧……”
宗銳輕呵出一聲,繼續:“賺錢這事兒吧,是相當費精力的。你現在成天都泡在館子裏,休息的時間都快沒了,更別說往長遠裏琢磨了。”
男人放下吹風機,看着她:“要一直這麽下去,跟你以前在舊館還有什麽區別?”
商羽震了一下,愣住了。
有種被一語點醒夢中人的感覺。
是啊,她現在每天唱這麽久,大部分時間都兩小時一場的傳統沉浸場裏,傳統曲目練得多了,她功底進步不少,但這還遠遠不夠——可她現在,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和空間去思考進一步精進了。
新館現在正在新鮮熱乎勁兒上,她的名聲再響,場地再有創意,人們早晚也有膩歪的一天……
擡眸對上男人琥珀色的眼,商羽問:“那……你有什麽建議嗎?”
“聽過一句話沒?”宗銳朝人挑挑下巴,“不會帶團隊,就只能自個兒幹到死。”
“帶團隊……”商羽扣了扣額角,眉間的小痣都皺起來,“可館裏的演員就這麽多呀,我爸把舊館能撥的人都撥過來了,我們也沒有更多的人了,總不能現去收徒吧……”
啪的一下,宗銳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別光瞅你這一畝三分地兒啊。”
“往大裏看,往遠處瞧啊。”
商羽有點懵:“……嗯?”
男人不急不緩地收好電吹風的線。
“我可看過了啊,西琅街這邊在你來之前,統共有三家評彈館,生意雖然說不上多好,可人背靠熱門商區,總是有得賺。”
頓了下,他偏頭睇商羽:“你開起來之後,人家的館子一下午都進不去倆客人。”
“是麽……”商羽有點意外,她完全沒注意到這些。
“你們家舊館那陣子也一樣。”宗銳繼續道,“周圍幾家的生意全給你們幹趴下了。”
“我都不知道這些。”商羽幹巴巴笑了下,“那,你的意思是……?”
“我着人打聽了,能在這地界開評彈館的,其實跟你們家差不多,都是祖輩傳下來的本事。與其搶了人家飯碗——”男人頓了下,眸光精幹而銳利。
“不如把盤子做大,大家一起上桌。”
商羽目光跳了下,唇瓣微動。
“我懂你們的規矩,我不是說合成一家。”宗銳繼續講下去,“我意思是,咱有錢有場子,缺的是人,他們又正好閑得在家摳腳,你何不把人請到你館子裏來,像那什麽客場嘉賓一樣,隔天唱個一兩場的。”
“這麽一來,你這邊的人就松快了,不至于忙得連喝口水的空都沒有。”
商羽眨了眨睫毛,嘶出一聲:“你這法子……好是好,可是,人家能願意麽?”
“你不都說了嗎,他們本來就沒生意,要是再來我這兒,那豈不是更沒人去了?”
宗銳啧聲,無奈阖眼。
“你是傻妞兒啊?”他食指在老婆前額上輕叩了下,“你這邊現在是什麽客流量,請他們來,不等于給他們免費投廣告?”
“再說了,咱又不讓人白來。人家跟你又不一樣,人是要靠手藝吃飯的,還能跟錢過不去?”他朝商羽挑挑下巴,“咱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商羽摸着被老公彈過的腦門,目光微動:“我懂了……”
“請別家演員過來客演,只要能互惠互利,就可以合而不融。”她擡眸看丈夫,眼睛亮亮的,“而且這樣,對我還有好處是不是——之前網上有些說我們家評彈不專業我唱得不好,然後借機推別家館的……其實,也是他們的營銷對不對?”
宗銳阖眼默認:“就這道理:與其做對家,不如做同夥。”
他伸手摸商羽腦袋,笑:“又是聰明妞兒了。”
“還有,你不是總念叨自己到瓶頸,想多學習想突破麽。”男人摸出手機,調出一份備忘錄遞到商羽跟前。
備忘錄上不僅羅列着商家新舊兩館周邊同行的信息,還有更遠處的評彈館,甚至劇團裏的相關信息也都在冊。
“這好些都是你爸爸甚至奶奶那輩的老藝人,請他們來,你也能趁機和人多交流交流,切磋切磋。三人行,必有我師麽。”
“……”
商羽盯着老公為自己搜羅的信息看了好半晌,又擡頭看男人。
——目光有些諱莫如深,有審視,有贊許,還有點似笑非笑,不知所謂的感覺。
宗銳給媳婦兒盯得後腦勺發涼,輕嘶出一聲:“這麽瞅我幾個意思?”
“沒……”商羽笑着搖搖頭,也像男人剛才摸自己腦袋一樣,指尖輕撫他圓寸的鬓角。
——和之前柔軟的半長發不同,他現在的發茬短到幾乎要貼頭皮。
可她卻覺得一點不紮手。
“就突然發現,我老公這個首富,當得非常名副其實嘛。”
宗銳輕“呵”出一聲,唇邊翹起來:“廢話。”
“你以為咱這聲爺給人白叫的?”
——人要長尾巴的話,小宗爺的尾巴這會兒一定快翹上天了。
男人朝人擡擡下巴:“告兒你,也就你成天欺負我,在外頭你男人可是說一不二的。”
商羽拍了下宗銳胸口,嘁出一聲:“誇你一句,你就抖起來了呀……”
“老子必須抖。”男人的語氣掩不住張揚,“咱最厲害還不是當首富。”
“還有什麽?”商羽問。
“那當然是——”宗銳兩手圈住女人腰身,唇也湊到她耳邊,“當你老公。”
商羽笑出聲來,兩手回抱住男人的肩膀,也在他耳邊說起悄悄話:“那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有些男人,生來就适合當老公。”
她抱着他,笑得跟朵花似的——還是驕傲又明媚的紅玫瑰。
“你生來就是要做我老公的!”
除了他,還有誰能為她考慮得這樣細膩周到。
宗銳也笑着側臉親吻他的小玫瑰。
“那你知道不知道,有個很适合做老公的商人,意味什麽啊?”
“……”
商羽抿抿唇沒有說話,後背稍僵。
男人的大手已經在下面悄然握上她腳腕,粗粝的拇指揉撚着她小腿外側的紋身。
——自打他親手将這個水墨風的琵琶刻在她身上後,他好像就有了新的……癖好。
比如有事沒事就把她腿抓在手裏,把玩一般揉撚腳腕上的刺青。
比如在某個時刻,他總喜歡親吻或撕咬這個圖案,溫柔如紳士,又像野獸一樣瘋狂無度。商羽也在這樣冰火體驗中,心尖和身體都酥軟……
現在,他的手摁上來,她的腳腕就有點麻,也有點癢……
動了動腿,商羽趴在男人肩頭開口:“商人,锱铢必較的……”
她咬了咬唇,輕聲軟語:“可是,我也沒有錢給你,怎麽辦呢?”
宗銳扣上人後頸,看着她那對如絲媚眼,視線又意有所指地下移。
“那就給點兒,別的。”
商羽耳尖肉眼可見地紅起來——她還是像個未婚小姑娘一樣,動不動就害羞。
可晃蕩在臺面下的腿卻在大膽撩撥,小腳若有似無地沿着男人的褲邊一路向上,腳跟抵上人腰窩。
“什麽呀?”
宗銳沒吭聲。
他的行動永遠比語言來得快。
也來得,強而有力。
商羽很快就喘不過氣來。
“這哪叫‘給點兒’……”她期期艾艾地控訴男人,“你,你是奸商……”
宗銳低低笑了下,動作未停:“這就奸商了?”
商羽正要開口,到嘴邊的話突然轉換成一聲驚呼。
男人抱着她騰空而起。
又搖搖晃晃地倒進軟榻中,好似跌入一場缱绻又纏綿的美夢。
“奸商要的,可是身心俱出。”
窗外的夜色稠密,他眼中的情與欲更濃。
“到天亮,也不夠。”
——我要與你纏綿一生。
至死不休。
**
假期過後,評彈館總算沒有那麽忙了。
商羽得空,開始将老公之前的建議付諸行動。
她不善人際,可商家有自己的最強外交,邵一岚女士出面,那叫一個八面玲珑,長袖善舞,沒多久,周邊幾個評彈館的演員便紛紛有意來駐場合作。
面對同行,商羽的态度很謙和,一點沒有“名角兒”的架子,完全把自己放在後輩的位置上,誠心誠意地跟前輩老師讨教。見她這樣,人家也很樂意擡舉點撥這樣謙虛好學的晚輩。
幾位老師輪流去她的新館坐場,拿出的都是看家本領,還不吝和商羽合作登臺,這樣一來,新館的觀衆不減反增,周邊的館也有了客流,不至于一潭死水了。
沒過久,原本猶豫觀望,甚至回絕他們的評彈館,也都搖動松口,紛紛主動上門談合作。
商羽将自家老公“眼界要大,格局打開”的囑咐牢記于心,不和人計嫌,也不和人斤斤計較,來者只要有心盡力,她不吝和人合作,願意向人讨教。
大家各得其所,其樂融融。
無心插柳,商羽這一舉動,也促就了吳蘇城這些年業內裏少有的交融并蓄。
就連商羽奶奶也觸動又感慨,說看着各家坐在碼頭和茶館的舞臺上表演交流,讓她一下就想到過去,以前同行們為了生計雖然針鋒相對,但也不乏惺惺相惜——一個行當能夠活躍繁榮,就是因為從業者們願意聚在一起,擰在一起……
七月,暑期鼎盛的客流量和江南悶熱的盛夏一樣火熱,以商羽的新館為首,各家評彈館內也都是一派熱火朝天,欣欣向榮。
有了駐場支持,觀衆比以往多,商羽反而沒以前那麽忙了。現在,她有時間在幕後打理生意,也有空好好琢磨各家老師教給她的東西。
還能和老公開車去郊外遛狗,在自家園林大宅裏遛彎喂魚。
還可以有時間,接受一下媒體的采訪。
最開始媒體找上門時,商羽下意識是拒絕的,聽到對方自報家門後,她又吃了一驚——居然是官媒。
而且不是吳蘇本地的官媒,是央字打頭的。
惶恐之餘,商羽也挺安心的——官媒哎,總不會再扯什麽八卦花邊了吧。
人家也确實專業,采訪起來只着眼于評彈,正經話頭那是一個連一個往下砸,定性商羽是“非遺文化年輕一代的傳承希望”,“吳蘇藝人團結合作的牽頭者”,“傳統與創新的紐帶人”。
聽着就還……怪不好意思的。
除過被表揚,商羽也談及到自己未來的職業規劃:評彈館會繼續做下去,也想有更多的機會去和前輩老師們學習交流,好好精進自己。即便不在臺前演出,她在評彈藝術這條路上也會繼續前進。
這麽根正苗紅的一篇訪談,沒成想發出來,重點還能跑偏了。
——好些看客不知道為什麽很在乎那句“即便不在臺前演出”,各種說辭:
【這什麽意思?難不成以後都不演啦??】
【有可能,商老師的場次少了好多哎】
【是啊,開業那陣幾乎天天滿勤,現在一周就唱兩三天了】
【聽別的老師呀,他們家現在演員老多了,我喜歡周日下午的顧老師!】
【別人唱得也很好,可我還是想看商老師!】
【她是不是懷孕了啊,不然怎麽一下演得少了……】
【今年年初結婚,可能還真是要去生孩子了】
【怪不得,懷孕了也沒辦法哈】
……
一個空穴來風的猜測,傳着傳着不知道怎麽就成真的了,很快,商羽懷孕,甚至“年輕首富後繼有人”的營銷稿就傳開來,越傳越玄乎。
清早,商羽接到媽媽的電話,被問為什麽懷孕不告訴家裏時,整個人都是懵的。
無奈地跟老媽解釋那都是網上的謠傳,邵一岚還再三詢問:“你确定?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商羽捂着前額縮在被窩裏,窘迫又鄭重地跟媽媽坦白,他們早說好先不要孩子,且每次都有做措施……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邵女士才終于作罷。
聽那語氣,還是感覺很遺憾的……
身側空蕩蕩的床位還有餘溫,本以為老公照常早起遛狗去了,下一刻,商羽又聽到卧室門外傳來聲音:
“……嘿,老頭兒喊你回去你聽不見,怎麽我媳婦兒的肚子一有個動靜,您耳朵又這麽靈了?”
“沒動靜,沒有!你別聽網上瞎幾把扯……确認什麽?我倆天天粘一塊兒我還能不清楚?”
商羽扯了下唇邊,搖頭輕笑。
——巧了麽這不是,她這邊才挂電話,男人那邊就受到了同樣的“審訊”。
大抵是結婚早的緣故,他們到現在也沒怎麽被家裏催生。
或者說,她那位情商高超的老公,每次都能及時地替她擋開壓力。
照理來說,宗老爺子應該是最着急抱重孫的,畢竟老人年紀大了,身後還有萬貫家財,可或許是商羽親媽的緣故,他對這位孫媳婦意外的開明寬容,平時從不摻和小夫妻的事兒,任年輕人過自己的日子。
商家這邊,邵女士和奶奶倒有點急,不過每次她倆話頭一出來,宗少爺就能三兩撥千金地轉開話題。
對待另一位催生選手宗老爹,宗銳就沒那麽客氣了,“少管”倆字,是他最後的耐心和溫柔……
門外的腳步打斷商羽的思緒。
握着手機進來,宗銳看見坐在床上一臉懵懵然的老婆,笑了:“吵醒你了?”
商羽無辜地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媽也給我打電話了……”
宗銳哼笑了下,長腿晃到床邊坐下。
“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都拿眼賊你這肚子。”
說着,男人的大手也摸上老婆的肚子,骨節分明的五指張開,隔着薄薄的睡裙布料抓了抓。
商羽順着老公的目光看自己的小腹,偏偏頭,也學着他的京腔:“你現在不是也拿眼賊我肚子?”
宗銳撩起眼皮不滿睇她:“我能一樣麽?”
“別人是覺着你這兒能出來個什麽。”
男人的大掌撫過商羽肚臍,又意味深長地緩慢下移。
“哥哥是想放進去點什麽。”
“……”
商羽推開男人的手:“那你更壞,流氓!”
一個咕嚕下床,她靈活地脫開他往衛生間溜。
宗銳啧出一聲,沉聲:“穿鞋!”
推拉門重新打開一點,女人紋着琵琶的伸出來,足尖調皮而靈活地勾過門口的拖鞋,随後又呲溜一下縮回了腿。
宗銳輕呵出聲,搖搖頭。
就這樣,還都指着她當媽呢。
別說當媽,結婚之後,他反而覺着他媳婦兒更小姑娘了。
有時候他都有點搞不清自個兒是給人當老公,還是在當老爹……
“你今天忙不忙呀?”女人的聲音隔着一道門,嬌嬌悶悶的。
商老板今兒沒演出,問這話的意思,就是有心情和他約會了。
宗銳揚唇,配合答:“忙不忙的,取決于夫人有何指示啊。”
隔着淅瀝的水聲笑了笑,他夫人的語氣更歡快了:“那咱們去馬場吧?好久都沒去那邊看看了。”
“成啊。”宗銳慵懶應聲,一邊拉開衣櫃換衣服,“那騎完馬,咱再整個藏書羊肉?就跟以前一樣,直接叫外賣給送過來。”
“好啊好啊!”商羽忙不疊應道。
唇邊翹起來,宗銳忽然又想起什麽,扭頭向衛生間:“不過你騎得動麽?這兩天老蔫了吧唧的。”
女人不服:“誰蔫了啊?”
宗銳輕嗤:“那是誰昨兒一個午覺直接睡到晚飯點的?”
“吃完還倒頭繼續睡,你睡了一個對時知道麽。”
“……”
推拉門後面半天沒動靜,宗銳系腰帶的動作頓了下。
“沒聲兒了怎麽?”他稍提高聲音,“抱着馬桶又睡着了?”
“……沒有。”
衛生間內,商羽坐在馬桶上,倆眼出神般,定定看着洗手臺。
臺下最下層的抽屜沒關緊,露出包裝盒的一角。
——衛生棉的包裝。
“哥哥去外頭買早點,跟我去不?”卧室裏的男人如是問。
明明是很稀松平常的對話,商羽的心卻無端猛跳了下。
她深了口氣:“你去買吧……随便買點就行。”
宗銳不疑有他,撂下一句句“成”,便大步離開了卧室。
等男人走了,商羽才慢慢站起來。
慢吞吞踱步到床頭,她拿過自己的手機,點擊帶着粉紅桃心的健康app。
盯着日期看了好一會兒,商羽的心跳和呼吸都停滞。
放下手機,她才慢慢吐出一口氣,指尖都不自覺地都握進掌心裏。
有點茫然地在卧室裏走了一圈,商羽穿上衣服出了門。
昨天上午從評彈館接到她她就喊累,宗銳便就近回了高層小公寓這兒。
這邊也好,地段熱鬧,周邊配套完全。
——比如商羽出來一擡頭,就看到馬路對面的藥店。
**
滴答一聲,密碼鎖門開。
宗銳舉着手機看向門口,口上指令未停:“你繼續說,管經理那邊呢?”
和下屬的通話沒有結束,男人只好以目光跟妻子示意,無聲詢問:去哪裏了?
商羽抿抿唇,放在衣兜裏的手握緊剛買的東西,随後快步走向卧室。
見人不搭理自己,宗銳面色起伏了下,立刻跟上老婆的腳步。
房裏不見人,男人手搭上衛生間的門把,用力拉了下。
——又給鎖上了。
他快速打發了電話那頭的公務,放下手機。
“怎麽了?”宗銳揚聲問莫名其妙把自己鎖起來的老婆,“你剛出去幹嘛了?”
裏頭的人沒動靜,他的手機反而再次響起來。
看了眼來電,男人擰起眉頭,接起來。
這公關的人做事利落,說話卻相當啰嗦。
瞟向一點沒動靜的衛生間,宗銳眉心更蹙:“就照以前那麽辦。什麽叫需不需要确認?”
對面回了句什麽,宗銳耐心告罄地阖了下眼:“沒有,沒孩子。”
“除了澄清,這種拿私事發酵的無聊言論你們能不能——”
面前的門板忽然從裏面打開了。
宗銳看着老婆有些木然地出來,又伸手搭在自己拿手機的胳膊上。
“先別澄清……”
她聲音很輕很小,可不知道為什麽,宗銳的心房卻狠狠抽了一下。
拇指摁下挂斷鍵,男人落下手,定定看着面前臉色怪怪的妻子。
“我好像——”才一開口,她的眼圈就紅了,聲音也在止不住的發抖。
“真的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