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中意
中意
“啪”的一聲, 一顆大而瑩亮的眼淚砸到了紙面上。
黑色的墨跡被暈開來。
商羽雙手掩面,潸然淚下。
宗銳上前一步,将哭泣的妻子攬進懷裏, 大手一下一下地輕撫她的後背。
“你之前不是想過, 說你媽媽懷你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嗎?”
“現在,她親自告訴你了。”
“她比你以為的要堅強很多, 也滿足很多。”
擡起妻子淚水漣漣的臉,男人的聲音很溫柔:“這一切, 都是你帶給她的。”
商羽撲進老公懷裏:“我都不知道這些……”
她哭得嗚嗚的,紮在男人胸口的口齒都不很清楚:“……都不告訴我,你什麽時候找到的啊……”
宗銳依舊一下一下拍着老婆的後背, 這個手法,跟他哄女兒時一模一樣。
“巧得很, 就是咱閨女出生那天, 阿姨有的消息。”
“憋了這麽久, 是想等你身體和情緒都恢複好了再告訴你。”
他偏頭親吻商羽額角:“媳婦兒, 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你給我生閨女, 等于在鬼門關走過一遭,這可是過命的恩情,老公怎麽還都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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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我就想讓你開開心心過一輩子。沒有遺憾, 也不會蹉跎。”
感受到胸口的淚潮更加洶湧, 宗銳的眼眶也有點濕潤了。
“現在, 你心裏的這個結解開了嗎?”
“……”
商羽抽了下鼻子, 埋在老公身前的腦袋使勁點了點。
說不出話來,她慢慢擡起朦胧淚眼, 定定看宗銳。
當了爸爸的男人,似乎比以前成熟不少。
也疲憊,消瘦了不少。
本就硬朗的下颌看起來更加輪廓分明,再加上熬夜帶娃的黑眼圈和胡子拉碴,整個人看起來更糙了。
也更man了。
這段時間,其實他也很辛苦的。
可他從來沒有抱怨過。
反而一直細心又體貼地照顧她和寶寶。
她這一輩子,當然不會再有遺憾和蹉跎。
因為無論發生什麽,都有他和她一起面對……
這麽想着,鼻尖就又有點酸了。
商羽揉了揉眼睛,重新撲進宗銳懷裏,輕輕哽咽出聲。
頭頂落下一聲氣音輕笑:“诶。”
“你怎麽生了個小孩兒,也變得跟小孩兒一樣啊?”
商羽哼了聲,掐男人後腰:“誰是小孩了……”
宗銳摸了摸人腦門,無奈又寵溺:“你現在這哭法兒,是不就跟咱閨女一樣,嗯?”
以前他媳婦兒哭起來,多是沒有聲音的。
自個兒低着腦袋掉眼淚的樣子,活像只悄悄舔舐傷口的小動物。
可現在她變了。
會在他懷裏大聲地哭,也在他身邊放肆地笑。
他也很滿足她這樣的變化。
——愛,就是要讓人變成小孩模樣……
“哇——”
牆邊的嬰兒床裏突然響起哭聲。
宗銳“喲”出一聲,笑了:“這是聽見咱在背後蛐蛐她,不樂意了。”
他走過去抱起小丫頭,邊晃悠邊說:“你娘是小姑奶奶,你就要當小祖宗,以後你們娘倆合起夥來欺負老子,是不?”
商羽嗔了男人一眼,伸開胳膊接過嗷嗷哭的女兒。
落進媽媽懷裏,小丫頭最後哼唧了兩下,止住了哭聲。
宗銳輕嘶出一聲:“她怎麽這麽給你面子呢?平時我哄可要半小時起步。”
商羽翹起唇邊,驕傲哼出一聲:“因為她是我生的呀。”
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和我真正血脈相連的,親人。
小丫頭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媽媽的話,小嘴慢慢嘟起來,朝人露出了甜甜的笑臉。
商羽的嘴角也緩緩彎翹。
鼻尖輕輕抵在小女兒的鼻梁上,她阖上了眼睛。
“歡迎你呀,希希。”
我們的女兒。
媽媽有了你,真好。
**
時光荏苒。
江南的春風綠了一遍又一遍。
希希小寶貝很快也到了牙牙學語,蹒跚走步的年紀了。
小丫頭快半歲時才正式擁有了自己的大名,宗銳翻了大半年字典,最後給閨女起了單名一個“意”字。
對于這樣的選名,商羽銳評:有種壓軸菜是大米飯的感覺。
宗銳卻很滿意自己給閨女取的這個名字,人還言之鑿鑿:最簡單的,才是最經典的。
宗意。
諧音“中意”。
——她是爸爸媽媽鐘意對方最好的,最浪漫的結晶。
也是爸爸媽媽這輩子最中意的小寶貝。
宗意小朋友跟他爸爸一樣活潑好動,不到一歲就會搖搖晃晃地獨自走路了。
她也跟她爸爸一樣京腔京調,話都還說不清楚,就能“咱”啊“您”啊的忽悠人了。
總之一句話:小丫頭除了長相是媽媽的複印件,別的哪兒哪兒都像她爹地。
自從看見閨女像猴兒爬樹一樣爬到老公的肩膀上薅人頭發,宗銳還樂呵呵地低頭給人薅,商羽就确定了:這個女兒,絕對是她爹的克星。
有希希之後,宗銳幾乎不跟自個兒那活爹頂嘴了。
他也常在夜晚失眠時沉思忏悔:是不是自個兒小時候淘太過了,所以上帝才派來這麽個小祖宗,讓他好好品一品爹媽曾經經歷過的難和痛?
——問題這玩意兒還帶利息的麽?
他小時候好像也沒他閨女這麽淘啊。
希希上周剛把她爹一塊收藏級別的腕表毀了,小丫頭覺着爸爸的手表太髒了,就拿水給他泡了泡。
用的還是馬桶裏的水。
前兩天阿姨給她換完紙尿褲,商羽想鍛煉一下女兒,就叫閨女自己把紙尿褲扔掉。
沒一會兒小丫頭就拍拍手回來,甜甜地跟媽媽報告扔完了。
結果到了晚上商羽才發現,人家是扔到她爹書房的文件桶裏去了……
類似讓人倆眼一黑的行為數不勝數。
等到宗銳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振一振家風,結果巴掌還沒擡起來,希希就嗷地一嗓子哭出來。
看着那張哭起來和老婆一樣梨花帶雨的小臉,心軟的男人二話不說就投降,落下去的巴掌只顧着給閨女擦眼淚了。
邊哄人家還邊給女兒找補:“寶寶給爸爸洗表也是好心對不對,嗯,表不防水也不是寶寶的錯……”
“沒關系,文件桶就文件桶吧,至少咱現在知道扔進桶裏了,下次寶寶一定能扔進垃圾桶裏……”
商羽在旁邊看着夾嗓子說話的老公,和嘤嘤唧唧的女兒,簡直嘆為觀止。
“拿捏”兩個字是什麽意思,她算徹底明白了。
小姑娘淘雖淘,但也很知道心疼人,是個十足十的小甜妹。
有女兒之後,宗銳都不敢自稱是老婆的腦殘粉了,希希要是商老師的二號粉絲,絕美人敢稱頭號。
商羽在女兒那裏收獲了最多,最真誠的彩虹屁,不管她穿什麽衣服化什麽妝,小丫頭總會瞪大眼猛誇:“媽媽漂漂!媽咪是仙女!”
每當小朋友眨巴着純淨的星星眼問自己“媽媽,我長大後也能跟你一樣漂亮嗎”時,商羽的虛榮心都會受到極大的滿足。
結束表演從評彈館回家,看到女兒抱着比自己腦袋還大的水壺出來,心疼地讓媽媽多喝水時,商羽的一顆心也化得比蜂蜜水還要軟,還要甜。
而每當母女上演溫情時刻時,一旁的男人總會拈點酸,還要提醒老婆女兒這麽愛媽,絕對是得了父系老婆奴的真傳……
可能吧。商羽也不确定。
不過家裏一大一小倆人都粘她這一點,确實如出一轍。
希希剛能睡整覺時,就和爹媽分床在自己的卧室睡了。
宗銳很慣閨女,別的都好說,唯獨這一點上很堅持——媳婦兒可以和閨女共享,但到了晚上,必須得在自己懷裏摟着。
以前,小丫頭只會躺在小床流口水,不争也不搶,可她現在滿地跑會說話了,家裏的搶人大戰總是一觸即發。
這晚,希希在媽媽懷裏聽完故事書後說什麽都不肯走,就要和媽媽睡。
夫妻倆好話說盡,不管是陪玩保證還是禮物誘惑都不管用,小丫頭就紮紮實實地賴媽媽懷裏不挪窩。
最後,人家還指着剛看的故事書振振有詞:“小松鼠晚上找媽媽,希希晚上找媽媽!”
小丫頭又指向自己的親爹:“你也去找你媽媽!”
這話一出,夫妻倆都愣住了。
最後還是宗銳起身跟老婆說:“你今兒陪她睡吧,我去隔壁。”
看着老公塌着後背離開卧室,商羽立刻把懷裏的小丫頭拉起來坐正,虎着臉嚴肅地批評了女兒。
她從來沒這麽嚴厲地跟希希說過話,小姑娘直接被吓住了,眼裏含着一包淚,哭都不敢哭。
看女兒這樣,商羽的心又一下軟了。
——她也不知道爸爸沒有媽媽了啊……
重新将女兒抱回懷裏擦幹人眼淚,商羽好聲好氣地跟女兒解釋起來。
兩歲多的小孩沒法理解死亡,商羽便輕聲軟語地告訴希希,爸爸以前也有媽媽,可後來他的媽媽去了很遙遠的地方,再也沒法和我們見面了……
希希睜着大眼睛看媽媽:“為什麽?爸爸開飛機去找他的媽媽!”
商羽搖頭:“那是一個坐飛機都到不了的遠方。”
小丫頭不說話了。過了好久,她才慢慢低下了頭。
“爸爸很想他的媽媽……”
商羽摸了摸女兒頭頂的軟毛:“是的,所以希希以後不可以再說那樣的話了,爸爸會傷心的。”
小姑娘乖乖點頭:“爸爸也會哭哭……”
趁女兒抱着奶瓶喝奶時,商羽離開卧室,無聲地推開隔壁的房門。
一眼就看見老公默背坐在女兒的床上。
高大的男人和小小的床鋪形成鮮明對比,有點可憐,又有點好笑。
他一條胳膊還抱着閨女髒兮兮的玩偶兔子,光看背影,感覺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正想進去安慰一下受傷的男人時,身前忽然有個小東西呲溜一下竄進房了。
希希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光着腳就跑到她爹面前,又爬大樹一樣爬到男人腿上,吧唧就在宗銳臉上親了一口。
商羽看得在心裏啧出一聲:這一點,倒是深得她媽媽真傳嘛。
父女倆不知道說什麽悄悄話呢,商羽只聽到女兒軟軟地說什麽“爸爸不哭哭”,“寶寶的媽媽讓給你”之類的話。
又過了沒幾分鐘,她就看到宗銳把女兒緊緊地抱到了懷裏。
另只手還拿着人家的毛絨兔子偷偷抹眼睛。
得,這下是真的哭了……
就這樣,宗意小朋友不僅能夠穩穩拿捏親爹,拿捏爺爺和太爺爺也完全不在話下。
生下女兒後,商羽心裏也曾有過擔憂:宗家幾代單傳,他們會不會更想要一個男孩子啊?
再說了,人家家可是真有金山銀山等孩子繼承……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自己多慮了,對這個小丫頭,她爺爺和太爺爺都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宗錄以前常居澳城,一年到頭都回不來一次,可人家現在基本每個月都要往吳蘇跑一趟,每次還都跟送年貨一樣大包小包地往家帶。
宗銳這個當爹的尚且還有管教的意識和理智,宗錄對待孫女那就是無條件溺愛。
有次商羽剛從評彈館回家,就看見公公馱着女兒給人當大馬,她臊得趕緊叫希希下來,結果宗錄還朝她擺手讓她不要管……
類似的情景還有帶女兒回京北過春節時,商羽推開書房門就看見閨女拿着自己的化妝包,坐他太爺爺腿上給老人化妝。
老首富被小丫頭化得紅眉毛綠眼睛的,滿臉還都是慈愛的笑。
那次商羽連聲都沒敢出,默默地帶上門就退出去了……
希希三歲生日那天,老首富坐私人飛機到了吳蘇,在宗盛大廈的頂層為小丫頭舉辦了一場生日宴。
宴會是私人性質的,參與的只有商宗兩家人,但排場可一點不私人,不知道的人可能還以為宗盛大廈重新開張了。
晚上回到家,開心一整天的小公主躺在被窩裏告訴媽媽,今天雖然收到了很多生日禮物,她最喜歡的還是媽媽送她的小紅皮鞋,和慈母親手做的小裙子。
正當商羽被閨女甜到時,小甜豆又扒着媽媽的耳朵說起悄悄話:“太爺爺說,等我長大,他就把他的所有都給我!”
“媽咪——”小姑娘拍着老首富送的飛機模型,一臉興奮,“所有是什麽呀?”
商羽一時語塞。
哄小壽星睡着,她回到夫妻卧房,看見剛洗完澡的老公正拿着毛巾揉頭發。
相比新婚時的圓寸,宗銳的頭發長了不少。這一年他幾乎都沒剪過頭發,只因為他閨女看到爸媽談戀愛時的照片,說那樣頭發的爸爸好看,她也要跟爸爸一起紮小辮……
商羽把女兒跟自己說的話轉述給了老公,又問:“爺爺不會是有想讓……希希接手集團的想法吧?”
宗銳扔開毛巾,一點不意外地笑了下:“不然呢。咱就這一個孩子。”
——是的,他們就只要希希一個女兒,沒有生二胎的打算。
這是希希周歲時,夫妻倆達成的共識。
從懷孕到生産,商羽一共有一年多的時間都沒有登臺。老公足夠給力,很大程度上分擔了她育兒的壓力,可事業上的搖擺,技藝的生疏,以及重新登臺後的自我質疑與焦慮這些,也只能她自己去承受消化。
——只有親身體會過一遭,才能明白其中不易。
她還真不确定自己有沒有勇氣再來一遍。
跟老婆稍有搖擺的态度不同,宗銳的态度明确且堅決:不生,他媳婦兒不會再生孩子了。
男人說,他這輩子最恐懼的時刻,就是開車載着早産的老婆往醫院趕那段路。
他經歷過最漫長的時光,就是等在商羽手術室外的那段時間。
生孩子原來是這樣一件艱難且危險的事情。
他沒有辦法再經歷一遍。
沒有辦法再承受一點失去她的可能……
兩家老人之前也沒少試探口風,不過近來宗銳的一句“我已經做了絕育”無異于絕殺……
“不過還是看她。咱閨女長大要對做生意沒興趣,老頭兒也沒轍。”宗銳說着,朝老婆挑了下眉“萬一小祖宗以後像你一樣,想當個名角兒呢?”
商羽瞬間失笑:“她能想唱評彈嗎?怎麽可能啊。”
有個吳蘇評彈一把手的親媽,希希從娘胎裏就開始聽評彈了,大一點後也沒少受熏陶。
商羽喜歡給女兒穿各式各樣的小旗袍,還給她買了把小琵琶,手把手地教彈,就像小時候奶奶教自己一樣。
可她很快發現,這個女兒啊,對這些是一點興趣沒有。
小丫頭喜歡各式各樣的小旗袍,純粹是因為臭美,要真讓她安靜坐下聽曲彈琴,人沒兩分鐘就鬧着要出去玩了。
她性格像她爸爸,男人體魄與運動細胞希希也遺傳到十足十:小丫頭喜歡騎馬騎車,喜歡各種遙控車和大飛機的模型,路還走不穩的時候人家就要跟爸爸去打拳,大太陽底下瘋跑到滿臉通紅也不覺得累……
“前兩天奶奶還說,希希怕是生錯性別了。”商羽搖頭輕笑,“她這性格,不像個女孩子……”
宗銳穿睡衣的手一頓:“怎麽不像女孩子了?”
商羽聳聳肩,順口道:“你看她那個瘋勁兒,成天風風火火的……”
“誰說女孩兒就一定得文文靜靜的?”宗銳反問,“誰規定的女孩兒非得是個什麽性格,嗯?”
商羽一下子怔住,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什麽似的,眸光觸動。
“我覺着咱閨女這樣就挺好。”說起女兒,宗銳的唇角就不自覺往上翹,“以後那頭豬要不識相地往前湊,不用我出手,閨女自個兒就能把人一拳打爆。”
商羽笑了:“你這話說的……當初我要是會拳擊,那你是不是也得挨揍呀?”
“你揍我也不怕。”宗銳吊兒郎當地笑着攬過老婆的後腰,“只要是你,多少拳頭我都得扛得住。”
抱着商羽籲出一口氣,他繼續道:“所以,我希望我們的女兒也能這樣。”
“我們在,她可以做穿花裙子的小公主。我們要不在,她就得足夠強大和清醒,能夠獨當一面,才能遇到和她同樣強大而真誠的人。”
商羽眼睫微動,慢慢地點了下頭。
“你說得對。”
拳擊,騎馬,車,模型,評彈,甚至小裙子這些,本身是沒有性別之分的。
賦予這些東西性別化的,是人。
賦予女孩刻板化印象的,也是人。
而她自己,又是什麽時候被标簽,被印象化而不自知呢?
或許是因為小時候穿裙子騎自行車被奶奶急匆匆抓回家,說她沒個女孩子的樣兒。
又或者,是看到同班女生練習練跆拳道自己也想練,結果被爸爸的話潑了冷水:女孩學那幹什麽,瘋瘋癫癫……
或許還有一些她不記得,沒意識到的時刻。
不過已經都不重要了。
因為,她早已不知不覺中打破了舊的自我。
也因為,她的女兒不會重複她走過的路。
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的緣故,老人家們都對希希格外寬容寵溺,女兒撒丫子瘋玩時不僅不會被規訓,老一輩們還會投其所好地給她送禮物,她的拳擊手套,飛機模型有一半都是外公外婆送的……
這樣真好。
商羽心道。
輕輕推開女兒的卧室門,小丫頭早睡熟了,跟個小豬似的,睡得四仰八叉。
姿态很不優雅。
但這也是女孩子的樣。
拿開希希手裏的跑車玩具,商羽俯身,在閨女的小臉蛋上親了一下。
對不起啊寶貝。
媽媽今天,差點就誤解你了。
你的每一面都很寶貴。
只要你活出自我。
便是女孩最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