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
被他主子詢問的眼神掃過,徐離風點點頭:“他不會武。”
斯百沼身體裏有把火在燒,燒得快失去理智,他混亂地想,不會武功的人聽覺尋常,不知屋頂有人,也就不存在故意勾引他。
是他,心思肮髒。
斯百沼揉揉眉心:“我知道了。”
“您不是看過他的資料嗎?”徐離風疑惑,似乎和柴雪盡有關的事總容易被反複盤問。
“考問考問你。”斯百沼敷衍道,“海雅部落局勢如何?”
徐離風正色道:“一切太平,大祭司與王都希望您能盡快回去。”
斯百沼岔開雙腿坐在屋脊上,手裏不斷轉動匕首,這是他在思考的經典動作,徐離風不敢打擾他。
“既然太平,為何催我回去?”斯百沼覺得有貓膩,“讓邊問凝将狼騎調到寧平小鎮外。”
等和親隊伍進東夷被狼騎保護,他就趕回去。
徐離風低聲:“王子,這是不是不符合規矩?”
再傻也知道狼騎的重要性,用來保護柴雪盡,未免兒戲。
斯百沼擺手:“別小瞧這場和親。”
如若柴雪盡真出事了,已在寧平小鎮的耿東策就會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出兵。
說不定那位相國寺的貴客也在等這大施拳腳的好時機,他怎麽可能讓他們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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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離風私以為他重視的不是和親,是和親的人:“王子,讓凝姐配點下火茶吧。”
斯百沼:“滾。”
“春天來了容易出事。”冒死進谏完,徐離風小步子一扭消失了。
風裹着不知名的花香拂過斯百沼的鼻尖,涼意吹散了燥熱,夜空繁星璀璨,預兆明日的好天氣。
斯百沼無暇顧及美景,隐約覺得在陪同和親這件事上浪費過多時間,父王有心召他回去,像是被困住手腳沒明說原因。
如此想着,他突然歸心似箭,連這兩日都等不得。
靜谧的夜晚,馬廄方向有了細微腳步聲,斯百沼迅速看去,這麽急?
爽快洗完澡的柴雪盡絞幹頭發,臉頰蒸出淺粉色,他披上玄色外袍,叫來元樂,清掃房間。
元樂一改先前的興高采烈,默默做事,這番反常引得柴雪盡輕挑眉。
元樂心裏藏不住事,柴雪盡等對方主動開口,只是沒想到先見到一身肅殺的戎棟,此人攜劍而來,威懾力很強。
柴雪盡輕颔首,轉身要上床,便聽戎棟跟進來的腳步聲。
“戎侍郎?”他站在腳踏上,微微俯視戎棟,“你要在這裏?”
“為殿下安危着想,下官理應守着。”戎棟搬過木椅怼在窗前,大刀闊斧落座,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過于客氣的口吻讓柴雪盡意識到在場還有藏于暗處的人。
如若是朝內同行,戎棟犯不着這麽演,那就只剩下東夷使者。
戎棟不把邊問凝放在眼裏,能得幾分陰陽怪氣客套的也就斯百沼。
柴雪盡輕嗤,這個身份還真是香饽饽,連男主都得圍着他轉。
“戎侍郎随意。”
柴雪盡拂手放下床帳,淺藍色的綢布圍在床沿邊,為他撐起一小片私密空間,得以喘口氣。
有這麽幾位高手護着他,這裏該很安全,他屈起雙腿抱着,摩挲掌心的白瓷瓶,這是他最後的保命符。
“殿下。”
帷幔外冷不丁傳來戎棟沒感情的喊聲,驚得柴雪盡迅速将瓷瓶藏在足襪內。
“怎麽?”
清醒到一聽就知道沒睡的聲音。
戎棟眼裏閃過嘲諷,俯身用匕首撥開帷幔堆砌的交接邊緣,将其推進去,轉身坐好。
這柄做工精良的匕首在京都最有名的鐵匠鋪千金難求,戎棟不想他拖後腿。
出發點很好,就是這好東西落在他手裏太委屈,他拔出匕首端到面前,發絲将将碰上刀刃便斷了。
果真鋒利,他收好抱到懷裏,扯過被子蓋好,側身朝牆閉上了眼睛。
子時,萬籁俱寂,不知何處起的風猛烈地刮,遮住暗處細碎的動靜。
屋頂的斯百沼猛地睜眼,翻身踢窗而入,與拔劍迎敵的戎棟飛快過了兩招,看清彼此面目的同時後撤。
戎棟收劍入鞘,神情陰沉:“三王子是何意?”
斯百沼看向毫無動靜的床畔,快步過去:“這麽大動靜,二殿下都沒醒嗎?”
這不符合柴雪盡的性子。
戎棟臉色大變,與斯百沼同時掀開帷幔,裏面空空如也,親眼看着睡進去的人不翼而飛。
“不可能。”戎棟挑開錦被推掉枕頭,連柴雪盡影子都沒找到,“誰有滔天本事當着我的面把他帶走了?”
斯百沼彎腰敲敲床板,一陣空響。
戎棟臉一下子黑了,偷天換日的機關裝在床上,想起官衙引路來客房極為推崇另一間房,是他自作聰明選了這裏,反掉入別人的圈套。
“外面需要你坐鎮,我去追人。”斯百沼在床靠牆偏上的裏側找到開關,“給我個你們聯絡用的烽火。”
戎棟盯着他看了少頃,從腰封取出兩個烽火遞過去:“還請三王子竭力帶回殿下,戎某感激不盡。”
“用不着,只需你在小王被懷疑時幫忙說兩句公道話就夠了。”
斯百沼不看戎棟難看的臉色,在對方跳下床後,一躍進床中間的裂縫,如大鵬展翅,很快床又恢複原狀。
一牆之隔,兵刃交接的哐當聲驟起,外面交上了手。
戎棟當即拔劍朝外走去。
沒什麽比将将睡着床塌了再睜眼換個陌生地方的事更驚悚了。
柴雪盡一聲不吭同圍着他的數十個戴面具的人對視,對方着肥大白袍,脖挂白繩編織的環扣兩枚銅錢,像是某種組織的身份象征。
他因不知情況謹慎沉默,這群面具人則似啞巴看管着他。
昏暗寬闊的崖洞下,一排六個燭火微弱的紅燈籠高高挂起,畫面相當詭異。
柴雪盡垂着眼睑,這總不能是什麽邪乎的祭祀?
這麽一想,他陡然發現十指被染上鮮紅的蔻丹,手腕系有紅絲帶,不僅如此,衣袍也畫上奇怪的符號。
猜測被驗證大半,柴雪盡高興不起來,古往今來的祭品都會死在祭臺上。
綁走他的法子太刁鑽,指望不了戎棟,微微動動小腿,藏在裏面的東西還在,他眸光微閃,那便既來之則安之吧。
互相對峙間吹來一陣清甜的香味,柴雪盡眼神瞬間淩厲,側眸看向風吹來的方向。
“很抱歉以這麽冒昧的方式與殿下初見,但不這麽做,等殿下出關更沒機會,畢竟您身邊高手如雲,我等草莽之輩難以靠近。”
來人同樣佩戴面具,也着白袍,胸前挂着一塊泣血玉佩,柴雪盡一眼看清上刻無角蛟龍,這是——
“很高興殿下對我教有所耳聞。”來人順着他的視線拿起玉佩,聽得出來很愉快,“請允許我介紹,在下騰龍殿左護法。”
與柴雪盡心底浮現的名字重合,他輕笑了下:“不知左護法為何要見本殿下,又将本殿下扮成這樣?”
騰龍殿是近幾年江湖新起的神秘勢力,號稱鋤強扶弱,實則不講規矩,與其有利的人受益,反之輕則妻離子散,重則家破人亡。
太過神出鬼沒,朝廷也沒辦法。
柴雪盡想破頭也想不明白怎麽扯上的關系,或許這位左護法能給出些許線索。
随着左護法走近,圍着他的面具人們散開,等他站到柴雪盡面前,清甜更濃了,隐隐有幾分熟悉。
“殿下有所不知,每到四月初,殿內護法都需成婚,以此向神龍祈求保佑。”
“好巧不巧,我被陛下欽點去東夷和親,恐怕要辜負左護法厚愛。”
“哪裏,只要殿下點頭,此事我來辦妥。”
“哦,敢問左護法要怎麽辦?”
左護法的笑聲又輕又快,對他的追問有種莫名的縱容:“找個人裝扮成殿下模樣去東夷,在成親當晚金蟬脫殼,豈不完美?”
柴雪盡注意對方說到成親當晚微妙停頓了下,似刻意略過個詞,他微擡眉,朦胧光影裏越發精致漂亮。
“且不說東夷,随行的戎侍郎可不是睜眼瞎。”
“殿下又怎知戎侍郎不會裝作看不出呢?”
飽含信息量過大,讓柴雪盡微微怔神。
左護法又笑了,似乎格外喜歡他:“我的小殿下意下如何?”
柴雪盡勾起袖角拉開,這會兒勉強從鬼畫符裏看出形似喜字,輕嘆:“左護法,我不是三歲小兒。”
聽着空口無實物的美味就被騙着傻傻跟着走了。
左護法大笑着撫掌,俯身要來摸他的臉:“有時候真想殿下愚笨些。”
柴雪盡偏頭躲開,皺眉冷呵:“放肆!”
氣勢磅礴,自稱一派尊貴。
左護法饒有興趣地盯着他兇巴巴的貓兒眼瞧:“殿下心裏清楚我這是在幫你,與我成親,我幫你脫身,兩全其美的好事。”
柴雪盡暗道不好,這人不知從何時就盯上他了,連逃跑都看在眼裏。
隐隐之中,他和斯百沼都成另一個人手中棋。
柴雪盡壓下心悸,冷冷道:“我為什麽要脫身?能和親是我的榮幸。”
“哪怕您的父皇要你死在東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