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
柴雪盡納悶,斯百沼怎麽一臉狼狽的羞澀,仿佛這是私定終身的信物。
他不禁轉頭,看向那枚光澤極好的祖母綠戒指,價值不菲,樣式是少有的動物底座。
嗯?
是狼。
“這個……”
“見此物如同我親臨。”
這是符合柴雪盡條件的物件,只隐約覺得斯百沼有話沒說,對方不說,他也不逼迫,伸手:“那我先謝謝三王子。”
斯百沼望着他白淨的掌心,眼裏糾結不見了:“先把這個押給你,等有合适的再和你換。”
戒指落到掌心裏,沾着他熟悉的體溫。
柴雪盡舉起到跟前細細打量,戒指底托內部刻有三個花紋奇異的字,像東夷文,他偏頭看不動聲色的斯百沼。
“三王子給我這麽珍貴的東西真能放心?”
“我相信你能好好保管到我取的那天。”
“好。”柴雪盡拿出個繡有文竹的荷包,以斯百沼淺薄的眼光也能看出繡荷包之人繡工尋常,走線歪歪扭扭。
單看他愛惜模樣,這應當是極為重要的人贈送,斯百沼幾乎将與他相關的人和事記得滾瓜爛熟,确信他沒心儀的姑娘。
在傳出承昌帝一事前,心儀他的倒是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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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百沼臉色微僵,又在想他了,微擰着眉:“說吧。”
“騰龍殿抓走我是想頂替我殺了你父王。”
這是柴雪盡受左護法啓發想通的,最初整理已知事件,他沒能準确推算出斯山啓的死亡時間。
正在頭疼該從哪裏收集線索的時候,騰龍殿的人來了,真是瞌睡送枕頭。
結合那晚的只言片語,他掌握的線索變多,不止成婚當夜斯山啓會死,還有東夷想除掉斯百沼的真兇。
在完全取得斯百沼信任前,這是他保命的底牌。
顯然聽完全程的斯百沼也能猜到這一步:“你懷疑害死我父王的是他身邊人?”
先前是懷疑,現在是确定。
那時夢境太逼真,醒後的他吓到失去部分細節,在這次長睡裏又想起一些,比如他是和斯山啓雙雙中毒身亡,所謂的兇手是東夷王室全是承昌帝命人散播出去的,只為讓東夷低頭賠償,事實兇手是斯山啓的親信,那親信知道東窗事發,先一步自戕。
如今讓斯山啓先排查掉身邊的可疑人士也是未雨綢缪。
柴雪盡道:“是,往往越親近的人越危險。”
“周……”斯百沼改口,為防隔牆有耳,兩步到他跟前,幾乎氣音道,“柴雪盡,通過我向我父王示好行不通的。”
什麽叫向斯山啓示好?
柴雪盡懵了,對上斯百沼深不可測的眼眸,然後輕笑出聲:“你這麽想的?”
只要斯百沼點頭,他立即攆人滾蛋。
似看出他笑意裏有被冒犯到的不痛快,斯百沼從善如流改口:“哦,你想示好的人還是我。都向我讨要信物,這不算賣人情。”
一本正經的糾正語氣,柴雪盡不知為何聽出了親昵,忍不住去看近在眼前的小王子。
恰巧斯百沼也眼底帶笑地看着他,神情竟很放松,朋友一般。
兩人間若有似無的抵抗感莫名散了。
柴雪盡開玩笑道:“要是你接受我的示好,我會再奉上誠意。”
“什麽誠意?”斯百沼眼神晦暗一瞬,後退回門旁。
嘗試着将距離拉回到起初的提防和試探。
“這要看三王子願不願意給我表現的機會。”柴雪盡把決策權踢回去,“如今我在三王子面前形同白紙,能拿出來的誠意也不多。”
他撐着下巴朝斯百沼燦爛一笑,心道,膽小鬼,越過的線退回去就能當無事發生?
做夢,他柴雪盡不答應。
斯百沼心底異樣驟起,方才壓下去想碰他的強烈念頭此時又萌生出來,尤其柴雪盡還直勾勾地看着他,沖動如大雨傾落,他蜷縮幾次手指,冷着腔調道:“你拿了信物等于把這條線索賣給我,就不能讓父王知道是你透露的。”
“為什麽?”柴雪盡的貓兒眼裏全是不解,倒映着斯百沼冷漠的臉。
“別問。”藏着的小心思太多,斯百沼不可能全說,“還有件事你要記着。”
有些該警告的得說,畢竟東夷王室的其他王子不像自己能抗住美□□惑。
柴雪盡以為對方真心告誡,一臉認真:“你說。”
漂亮的眼裏滿是專注和期待,如此動人的臉龐,任誰都免不了俗的心動。
斯百沼想到往後他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別人,無端煩躁,語氣稍不耐煩。
“在東夷王室守男德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作為王的枕邊人更要牢記這點。”
“?”
柴雪盡明白過來頓時氣紅了臉,這是暗指他先前不妥舉動為輕浮,更有勾引的意思。
真是冤死了,是,最初知道他身份的時候,有想過用美人計抱大腿的想法,後來失敗了。
也是那時候,他幡然醒悟靠臉長久不了,要有真實力。
結果呢,他這正路剛走第一步,得來這麽句警告,他氣到胸悶,張嘴想罵人先冒出一串咳嗽。
“你沒事吧?”斯百沼俯身過來要拍他的後背。
柴雪盡又驚又怒,擡手去推對方的胳膊:“咳…咳,不勞三王子費心,我…咳…我自己能好。”
這哪裏像能好的樣子?
斯百沼剛要伸長手去取他腿邊矮幾上的暖茶壺,也被他推開了,斯百沼不明地看過去。
不間歇的咳嗽讓柴雪盡眼泛淚光,臉頰染上緋色,頗有些梨花帶雨的可憐味道,帶着斯百沼沒見過的驚天誘惑。
在氣頭上的柴雪盡絲毫沒注意有人看他看愣了,啞着聲音刺人:“我想喝會倒,免得三王子往後想起來說我不守規矩,徒增把柄。”
“咳…咳我生來這樣的容貌合該受此無禮待遇,不怪三王子,是我不夠争氣。”
再遲鈍也聽出他生氣了,斯百沼眼神懊惱,放軟語氣:“其實我——”
“出去!”柴雪盡捂着唇厲聲趕人,眼裏水光猶在,像是被氣哭了,“我突感不适需修養,請三王子見諒。”
話說到這份上,斯百沼再強留就有些太不要臉,況且他心裏也亂,對上柴雪盡倔強受傷的眼神,什麽也沒敢說,掀簾走了。
沒想到他的所作所為會被別人解讀成這樣,柴雪盡撫着心口感覺很累,單是活下去已經不容易,他還有空操心別人的看法。
什麽時候開始誤解的?
柴雪盡回想從遇見斯百沼後一系列的事,可恥的沉默了,臉頰再次漫上緋紅,這次是臊的。
好像不能全怪斯百沼。
他無意識的舉動太能誤導了,發燒時候睡在一起是他先動的手,後來……
這過錯他占大頭,斯百沼的警醒沒錯,縱然太直白,可也有道理。
柴雪盡雙手捂着臉,直截了當的一棒敲碎不切實際的幻想,也讓他明白雞蛋多放幾個籃子的重要性。
是了,是他被斯百沼的主角光環迷住眼,執着想抱大腿活命,現在他想開了。
假使不能得斯百沼信任,那就另尋出路,他就不信條條大路通地獄。
柴雪盡成功哄好自己,喝水潤嗓子,話是這麽說,可想到斯百沼當時一臉‘莫挨他’的神情,柴雪盡還是氣不過。
“往後肯定會有讓你吃愛情苦的人。”
“什麽愛情?”元樂從車簾縫裏冒出個腦袋,見他一臉紅暈,擔心地問,“公子不舒服嗎?”
“沒有。”柴雪盡用手背貼貼滾燙的臉頰,“餓了。”
想追問的元樂瞬間忘了要說什麽,忙拎着食盒往裏來:“我給公子帶來一碗清淡的雞絲面,特意加過雞蛋和青菜。這湯煨在爐上好半天呢,味道定然很好。”
元樂沒騙人,食盒蓋一揭開,香味充盈着車廂,勾得随口一說的柴雪盡果真餓了。
白瓷碗裏一半卧着白嫩飽滿的雞蛋,一半擺着青色欲滴的青菜,雞絲圍在中間,縫隙裏能見到晶瑩剔透的面條纏着金黃色的湯汁。
樸素而花功夫的一碗手擀面。
柴雪盡眼睛發亮:“好香。”
元樂為他奉上玉著:“嘗嘗。”
第一口勁道的面搭着青菜滋潤柴雪盡宛如失去味覺的嘴巴,第二口雞蛋沾着鮮香的雞湯緩解他的饑餓,似乎吃完不是多大的難事。
事實證明這是個錯誤的預估,柴雪盡堪堪吃掉大半碗便讓元樂端走了。
味蕾得到滿足,心情會好一些,柴雪盡擡起車簾往外看,不遠處的是兩道相依相随的般配身影。
對他口出狂言,對喜歡的女子溫柔有禮,倒真是東夷男兒風範。
他沒了看風景的興趣,放下簾子,從荷包裏取出那枚戒指細細端詳。
“能如他親臨又刻有字的信物在東夷王室很少見。”
幼年時聽過的奇聞轶事裏提過東夷王子出生時的規矩,有一個便是象征身份的物件。
柴雪盡皺眉,不信斯百沼會把那麽貴重的東西交給他。
“公子?”元樂去而複返,這次送上來的是一碗熱騰騰的湯藥,“這是什麽?”
“到哪了?”他将戒指塞進荷包收好。
“傍晚能到寧平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