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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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景的變換停止之後,雲芊悠反倒有些意外。

她以為接下來自己會被傳送至射日之征的戰場,畢竟三尊結拜的佳話,是從射日之征後流傳開來的。原本雲芊悠還在擔憂,戰場上不僅人數衆多,且刀光劍影瞬息萬變,四五個時辰一過,就到了她的生辰日。屆時,雲芊悠的靈力,若是不足造出這個夢境,那該如何是好。

靈力不足,造夢就會坍塌,雖說雲芊悠先前解夢的效用,并不會因造夢坍塌而消失,但她若是半路被迫中止造夢,接下來的這幾天,她肯定是沒有靈力再度造夢了。

雲芊悠不想在藍曦臣面前沒了面子,更不願讓藍曦臣失望。

然而當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探尋新夢境的場景時,卻驚異地發現沒有刀光劍影,更無血腥厮殺,雲芊悠的身旁是主色調為青灰,四處皆有獸頭狀家紋的牆壁。

這是清河聶氏的家府所在地——不淨世。

瞧着遠不如雲深不知處賞心悅目啊。

姑蘇藍氏喜用純白色和中性深淺的藍色裝飾家府,色澤遠比清河聶氏明亮,看着就讓人心裏舒服。

不過,既然雲芊悠被傳送到了不淨世,那就說明,如今到了澤蕪君,親自教習斂芳尊清心音,以壓制赤鋒尊刀靈的時間點。

看來這三人還是結拜了。

澤蕪君将清心音教授給斂芳尊後,斂芳尊就時常為赤鋒尊彈奏,藍曦臣的本來目的,是想以此調節聶明玦和金光瑤的矛盾,藍曦臣對兄弟皆為真心。只可惜,赤鋒尊持有非黑即白的觀念,斂芳尊又心計頗深,藍曦臣未能盡早看清,他們二人性格上的差異本就難以調節,清心變亂魄,反倒激化了他們的矛盾,最終一發不可收拾,釀成大禍。

雲芊悠去瞧他三人,三尊正各自坐在不同的桌案前。一人微笑撫琴,一人奮筆疾書,一人閉目調息。

雲芊悠的目光,還是自然而然地先落在了藍曦臣身上。

白衣男子唇角含笑,氣質遠比上次夢中相見要成熟的多,藍曦臣的目光時而看向七弦古琴,時而擡眸笑看向金光瑤,修長若蔥根的手指不住彈撥,曲調舒緩,且附有姑蘇藍氏的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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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雲芊悠如今處在造夢景象裏,都感受到了清心音的明神之效。

而且這也算是她第一次,以如此近的距離看藍曦臣撫琴,這麽養眼的場面可不多見,藍曦臣作為姑蘇藍氏,難得不主修琴的家主,平日裏使用最多的還是那管白□□簫。

想着反正藍曦臣又看不見她,雲芊悠索性在藍曦臣身旁坐了下來,她看着藍曦臣堪稱完美的側顏,嘆道:“雖然有美人可賞,實屬一大幸事,但我還是繼續做我的正事吧....”

在上一個夢境,藍曦臣對金光瑤的感情,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不似之前那般親近,且射日之征的後半段時間裏,二人又并非在一起做事。雲芊悠本以為都到了這份上,或許他們戰後,只會以普通朋友的身份相處,感情上遠遠達不到結拜這個程度。

但木已成舟,雲芊悠也只能盡力,在由藍曦臣的執念,幻化出的夢境中,仔細尋得藍曦臣的意難平,并助他圓夢。

這就是雲芊悠所修的道法,也是她靈力的來源之一。

一曲舞畢,藍曦臣擡起頭,笑着看向首座上的聶明玦,道:“大哥,如何?清心音可有效用?”

聶明玦緩緩睜開眼,道:“心神确比往常清明些許,曦臣,看來之前,是我小瞧了姑蘇藍氏的清心音了。”

藍曦臣又轉向金光瑤,面色稍緩,道:“阿瑤,可是都記下了?需要我再彈奏一遍嗎?”

金光瑤此刻的裝束,同射日之征時期那身粗布衣服相比,已然變得金光璀璨,華貴非凡,他如今身穿蘭陵金氏的家袍,眉間多了一點之前沒有的朱砂痣,格外富麗招搖。

金光瑤看向藍曦臣,溫和一笑:“二哥,我都記下了。如今姑蘇藍氏事務繁忙,雲深不知處又正在緊急重建,以後為大哥彈奏清心音的事,交由我來就好,不必總麻煩二哥跑來不淨世了。”

藍曦臣見這兄弟二人的關系有所緩和,不似射日之征剛結束時那般劍拔弩張,欣慰道:“那,日後為大哥彈奏清心音一事,就要多辛苦阿瑤了。”

金光瑤笑笑:“二哥這話說的實在是見外,對了,二哥,”他雙手捧起桌案上的一本冊子,道,“清心音的曲譜,我都記下了,二哥走之前記得把譜子帶回去。”

藍曦臣眼中閃過一道光,但還是溫和笑着接過,道:“好。那大哥,阿瑤,雲深不知處還有事需要我處理,我就暫時失陪了。”

聶明玦和金光瑤皆颔首示禮,藍曦臣起身,默默看了一眼金光瑤,雲芊悠覺得藍曦臣好似有話想說,但終究他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徑直走出了不淨世的大殿。

雲芊悠自語道:“你這麽快就要走?難道不會像上次,暗地裏瞧着那兩人有沒有再發生矛盾,再現身調節一番?”

這若是夢外的現實,那雲芊悠篤定,藍曦臣會一邊挂着笑,在心中感懷聶明玦和金光瑤,如今兄友弟恭、感情十分要好,一邊開開心心地回到雲深不知處。可如今藍曦臣入了夢中,他已知曉,聶明玦和金光瑤兩人的矛盾與積怨已久。作為夾在中間的二哥,藍曦臣本就經常調和他們的關系,如今也不差這麽一回了。

可雲芊悠眼見朔月深藍色的劍光,就這樣在她面前閃過,藍曦臣竟真的,禦劍離開了不淨世。

怎麽回事?澤蕪君,你還真走啊?不再關心一下義兄的刀靈入體,義弟的自卑心結問題了?

但雲芊悠聯想到藍曦臣的上一個夢,射日之征時的那片小樹林裏,聶明玦對金光瑤殺同盟的誤會,已經得到了解除,或許這二人目前的矛盾、對彼此的不滿和積怨,暫時并沒有像夢外的現實那麽深,也不無可能。

雲芊悠跟在藍曦臣身後,很好奇他下一步的計劃。畢竟,夢裏的任何一個場景,出現的任何一個藍曦臣之外的人,藍曦臣說出的每句話,做出的每一個動作,都代表了藍曦臣一直以來,想要完成的心願,亦或是後悔遺憾的事。

她跟着朔月一起在天上飛了許久,就見雲深不知處內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突然在雲芊悠的眼前,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

是了,澤蕪君藍曦臣目前最在乎的,除了義兄和義弟,最甚不過親弟。

果不其然,藍曦臣禦劍落在雲深不知處的山門口,面對來迎接他的門生,直接道:“忘機如今可在家中?”

然而門生的回答,卻讓雲芊悠大感震驚:“澤蕪君,含光君他剛才.....把魏公子直接帶回了靜室...然後這倆人,就沒有出來過.....”

還未等藍曦臣說些什麽,雲芊悠就一拍手,面露喜色:“這在姑蘇藍氏,堪稱驚天大新聞,只是這消息,也就只有澤蕪君一個人愛聽....”

門生侍立在一旁,靜等着澤蕪君的下一步吩咐,畢竟這位雲夢江氏的魏公子,身懷鬼笛陳情和陰虎符兩件法寶,其中一件高度認主羨煞旁人,另外一件為其他世家觊觎。雖說姑蘇藍氏對這兩件法寶并不感興趣,可這些都是能操控怨氣的法寶,如今法寶的主人居然來了雲深不知處,這能讓他們不感到害怕嗎。

不過,普通門生害怕歸害怕,藍忘機在姑蘇藍氏的地位卻極高,是僅次于叔父藍啓仁和家主藍曦臣的存在,看門生目前這急于向藍曦臣報告情況的模樣,想必,那位見了魏無羨就要犯心絞痛的藍老先生,如今應該不在雲深不知處,那就惟剩長兄可以一勸了。

但藍曦臣微笑更甚,語氣也比之前在不淨世的時候雀躍的多:“哦?如此甚好,你們不要打擾忘機和魏公子,我去一趟禁書室,若有急事,再派人傳信于我。”

藍曦臣說完也不管那門生的反應,唇角帶笑直接離開了。徒留這位可憐的門生,獨自站在原地,還維持着行禮的姿勢,一面默默嘀咕道:“甚....好?”

雲芊悠終于忍不住了,反正藍曦臣又聽不到,索性開懷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反應,果然只有澤蕪君你一個人在開心嗎.....”

夢裏,射日之征剛剛結束,藍曦臣巴不得藍忘機,能早點和魏無羨把事情說開,哪怕最後的結果是魏無羨對藍忘機并沒有動心,但他二人的關系,也必定不會像夢外的十三年前那樣,特別差勁到話都說不了幾句。

經由前段時間入藍忘機和魏無羨的夢,雲芊悠得知魏無羨并非對藍忘機無意,只是動心不自知。

藍曦臣作為哥哥,希望弟弟能早日得償所願,因此,在藍曦臣的這個夢裏,藍忘機不僅早日将意中人帶回了姑蘇,魏無羨也及早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不再讓藍忘機的心備受煎熬。如此,就不會再有之後,藍忘機的十三年苦等。

雲芊悠笑夠了,卻很快反應過來,雖然這是好事,之前雲芊悠在造夢時,自己也偶爾會受到夢中人情緒的影響,但她剛才,似乎有些開心過頭了?

不是吧....澤蕪君,只是她的一個解夢對象啊....

雖然雲芊悠造夢時,是作為一個旁觀者來看問題和解決問題,但多年的解夢經驗,并未把雲芊悠變成一個情感麻木的人,很多時候雲芊悠反而會為夢中人的心願得償,發出真心的笑容。

但這一次,她着實是有些太當回事了....澤蕪君這樣的人,是她能肖想的嗎?

她的情緒,可不要被靈力低微、法術無法達到最佳效果而影響啊。

雲芊悠輕拍了幾下臉,一路跟着藍曦臣往裏走,夢境的場景并未變換,藍曦臣也沒有發出心聲,這倒是讓她有些好奇,澤蕪君接下來想做什麽。

她跟着藍曦臣,進了藏書閣大門,又見藍曦臣突然在禁書室門口站定。

看着面前飄蕩着白色抹額的人影,已經打開了禁書室的禁制,雲芊悠猶豫要不要進去。

作為造夢人,只要雲芊悠想,或者說是她判斷,解夢人需要這個場景,那她随便想去哪裏都可以去,判斷要不要去,能不能去,皆由她一人決定,反正出夢之後,雲芊悠會将夢中他人的秘密盡數忘卻。

之前雲芊悠在為藍忘機和魏無羨解夢時,禁書室也在藍忘機的夢境中出現過,彼時,藍忘機查盡姑蘇藍氏所有藏書,只求破解怨氣入體的解決之道。

當時的雲芊悠并沒有跟着藍忘機入禁書室,因為在藍忘機和魏無羨的夢裏,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而那次入夢時,魏無羨目睹了藍忘機為他所做的一切,接下來魏無羨直接向藍忘機表了衷情,雲芊悠自覺再沒她什麽事,就只在一旁默默送上了祝福。

可這裏的藍曦臣是一個人,若雲芊悠不進屋,解夢的關鍵線索,在這一環很可能會斷掉,那她接下來又該如何化解藍曦臣的心結?之前所做的一切,八成會前功盡棄的吧?

雲芊悠擡眸,巧了,禁書室的大門居然還是虛掩的。

好吧,看來天意都想讓雲芊悠進禁書室,就算雲芊悠要道歉,也只能先做好造夢解夢一事,事成了,再向藍曦臣正式道歉也不遲。

雲芊悠只得謹慎小心地飛進了禁書室。

姑蘇藍氏的藏書成千上萬,雲芊悠剛進來時,藍曦臣并不在她眼前,估計是在尋找那本名為《亂魄抄》的東瀛曲集。

等下藍曦臣若是找到了,會第一時間銷毀它嗎?

但論金光瑤其人之心計,就算藍曦臣毀了這一本,也難保金光瑤不會再去尋下一本。

雲芊悠一邊揣摩藍曦臣的心思,一邊尋找着那抹白色身影,突然,她只聽見身後的大門,突然發出咔嚓一聲響,她連忙回頭去看,禁書室的大門突然關上了,上面的禁制雲紋,也變成了另外一種排布形狀。

雲芊悠剛剛好,就把禁制變化的全過程看在了眼裏。

哦!雲芊悠頓悟,藍曦臣是想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只要改變了禁書室的禁制,就算金光瑤有藍曦臣親手贈予他的通行玉令也無濟于事。

夠聰明。

雲芊悠飛過去找藍曦臣,找了好一會兒,終于發現藍曦臣背對着她,站在一個相對靠裏的書架面前,正以一種堪稱複雜的神情,盯着手裏的《亂魄抄》。

這是在糾結要不要毀了這本書?好徹底從源頭上解決問題?

雲芊悠感嘆道:“禁書室的禁制既已改動,那錯就不在書,而是使用者的居心。”

“嗯,你說得對。”

啊?

出乎雲芊悠的意料,藍曦臣突然轉了身。

不知道是不是靈力消耗的有些多,雲芊悠好似從藍曦臣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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