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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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雲芊悠就端着幾個盤子,從廚間走向上午她和藍曦臣吃茶點的桌案旁。

藍曦臣起身要去接,雲芊悠笑道:“不用,藍渙,我來就好,我不至于連這點小事都做不了。”

藍曦臣卻沒有聽她的,而是走到雲芊悠面前,道:“方才你說,若是到了雲深,就難有再度下廚的機會,那我也同樣難有幫你接盤子的機會,所以芊悠,莫要拒絕我。”

他說完,指尖輕輕在雲芊悠的鼻尖上刮了一下,雲芊悠似是沒想到,藍曦臣會對她搞這樣的“突然襲擊”,藍曦臣也趁她出神的片刻功夫,接過了雲芊悠端着的大半菜肴。

手上驟然沒了重量,雲芊悠就瞬移坐到原先的椅子上,眼帶笑意道:“藍渙,我觀你過往經歷,作為世家公子榜首,素日裏你可是潔身自好,絕不會主動撩撥女修。但你這兩日的種種舉動,足以說明,你相當懂女孩子的心思。你曾幫含光君,就他如何追魏公子出謀劃策過,我真的很好奇,你這都從哪兒學來的?”

藍曦臣微微一笑,将各個菜點在桌案上擺好。

在他看來,雲芊悠說這話時,是帶着八分好奇,餘下的二分卻帶上了一點酸溜溜的語調。

他沒有直接回答雲芊悠的問題,而是坐到雲芊悠對面,道:“你在說這話的時候,語調可是八分好奇,兩分醋意。”

雲芊悠微微睜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這話語裏居然有醋意,她沒說話也沒動筷,藍曦臣就往她的盤中,夾了一塊脆皮燒鵝。

她喟嘆道:“好嘛,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麽說,我以後想什麽,想做什麽,怕不是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啦,最開始我可是造夢為你解憂,沒想到你卻能把讀心用在我身上。”

藍曦臣笑道:“芊悠,身為一族之主,我同各家周旋時總要擅于察言觀色。你知愛慕我的女子衆多,也知我從未接受任何一人,但這世間惟有男女兩種性別,即使我對其他女子無意,也無法避免同她們打交道。一來二去,就算剛開始再怎麽不會與女子相處,數年之後也應該會了。”

雲芊悠抿了一口熱湯,道:“嗯,這倒是在理,而且藍渙你現在的臉上,可是寫滿了‘我從未對旁人這般親近’。”

藍曦臣實誠地點了點頭,待咽下口中食物,道:“如你所想。”

雲芊悠笑道:“好啦,不逗你,明天我都要跟你回家了,如今又怎可能不信你。這幾日,你若不急着往姑蘇趕,我想給你叔父、還有含光君和魏公子買一些見面禮。我之前說,你既然來了,不若再在嶺南多待幾日,我帶你轉轉,雖然以後我們也會回來,但當下游玩的心情,是未來幾年後的歸寧無法相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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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右手執起茶杯,左手扶着茶,向着藍曦臣伸了過去,道:“如何?”

藍曦臣擡起手,兩人的茶杯高度看上去,宛若毫無誤差的水平線。

清脆的碰杯響聲過後,藍曦臣道:“一切都依你。”

雲芊悠道:“姑蘇藍氏禁酒,所以我準備了茶水,但我有些好奇,你們族人在大婚之日,能飲合卺酒嗎?”

藍曦臣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雲芊悠朝他眨了眨眼,道:“那,藍渙你長到現在,又是姑蘇藍氏的家主,同其他世家交際的時候,到底有沒有喝過酒?”

藍曦臣實誠道:“家中禁酒,多數場合,仙門衆家知我藍氏家規,故不會讓藍氏弟子飲酒,但偶有盛情難卻,無法拂人好意的情況,我也只好在飲酒之後,以靈力将酒意化去。”

雲芊悠道:“靈力化酒時嘗不到酒中滋味,這麽說,你至今從不知酒是何味?”

藍曦臣道:“是。”

雲芊悠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分狡黠的笑容:“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藍曦臣笑道:“你要在新婚夜,試圖讓我多喝幾杯?”

雲芊悠一擡手,輕輕搖了搖:“我可沒這麽說,是你自己如此想的。”

她說完不再看藍曦臣,而是專心地去吃自己面前的菜。

藍曦臣笑笑不語。

很奇妙,同雲芊悠相處久了,藍曦臣竟也能輕而易舉地,從她的言語和表情,讀出她目前大致在想些什麽。

魏無羨在剛重生後,被藍忘機帶回雲深不知處時,十分疑惑藍曦臣為何能讀出藍忘機的情緒,可随着他們二人漸漸互通心意,魏無羨也能夠通過藍忘機的微表情,看出藍忘機此刻心裏在想些什麽。

藍夫人趙意純當初雖被幽禁在龍膽小築,可每逢她生辰,青蘅君藍卿容總會帶着小藍渙和小藍湛,一起去為他們的母親慶生。雖然在藍渙的記憶裏,母親很少同父親說話,但心思敏感細膩的小藍渙後來就發現,很多時候,父親和母親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心裏在想什麽。

這就是天定道侶吧。

用完晚飯,雲芊悠将餐具收拾好,雖說盛夏時節天黑得晚,雲芊悠的生辰日又趕在每年白晝最長的時候,但今夜的嶺南竟出現了漫天星空的奇觀妙景。

藍曦臣見雲芊悠正催動韶景,從庫房裏往外搬兩把搖椅。

他迅速飛過去,一手舉着一把搖椅,笑嘆道:“你既知我手勁極大,為何做這樣的事情時不叫我。”

雲芊悠道:“小時候父親和母親,總會在我生辰日前後,從庫房裏搬出這兩把搖椅,一人坐一張,我就在旁邊嬉戲。雖然我知道很多時候是可以依靠你,但我想着,過兩天我們就要離開嶺南,這兩把搖椅有我父母親的影子在,所以總想親歷親為。”

藍曦臣道:“如此,于情于理,我更要幫你。”

雲芊悠笑着默許,見藍曦臣将兩張躺椅擺好,雲芊悠把玩着韶景,剛準備躺下,就見藍曦臣仍站在一旁一動不動,只是目不轉睛看着她,道:“藍渙,你可還是有什麽顧慮?你既已拜過我的父母,他們是不會介意你用這搖椅的。我也并不打算将搖椅帶走,父親在世時,曾給我留下了另外的東西,作為某一日我找到意中人的嫁妝。至于我剛才突發奇想,将搖椅搬出來,完全是因為,”

她擡手指了指星空,眼中眸光閃爍:“今日你說,要送我一把佩劍,我也給它起了攬星之名,巧了,今夜正逢繁星滿天,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就邀你一起觀星啦,你來。”

藍曦臣沒再推辭,而是依言躺了下來。

姑蘇藍氏對于族中門生日常的行走坐卧,都有十分嚴格的一套标準,哪怕是孤身入睡,藍曦臣也都維持着平躺,将雙手放在腹部或者是兩側腿部的标準睡姿。

雖說有躺椅在,但這姿勢,多少有以天為蓋地為廬的感覺,實在很不雅正,盡管藍曦臣知道今日可以暫時将家規抛在腦後,可這姿勢确實是他第一次做,因而,他的手腳還是有些僵硬。

雲芊悠理解他,所以什麽都沒說,而是扯了扯藍曦臣的衣袖,道:“雲深不知處建在山上,不知道能不能也看得到這麽多星星。”

藍曦臣順着衣袖去撈她的手,倆人十指相扣,藍曦臣道:“有,但應該不會如嶺南這般多。”

雲芊悠微微側過身體,道:“你小時候,有這樣看過星星嗎?”

藍曦臣誠實的看着她,搖了搖頭。

雲芊悠轉過一半身體,另一只手摸了摸藍曦臣的臉,臉上露出憐惜的表情,嘆道:“唉。”

藍曦臣道:“你為何要嘆氣?”

雲芊悠道:“當然是為你童年時,未能享受到,太多兒時應有的快樂感到可惜。”

藍曦臣錯愣一瞬,但很快反應過來,笑道:“我并未對此有任何怨言,且如今,也不晚。”

雲芊悠道:“你看,就是因為這樣,你在來找我之前,才會揣着這麽多的心事。不過,既然你認定了我,以後我有時間可就要帶你去四處轉轉,放松放松身心。”

藍曦臣認真道:“好。”

二人相視一笑。

倆人又安靜地賞了一下夜景,藍曦臣突然道:“你想把攬星,設計成何種佩劍?”

雲芊悠道:“主色調自然是白,這符合我的姓氏,又與姑蘇藍氏家袍的顏色相配。劍鞘和劍柄上,都分別設計一個四角星的圖案,如此,配得上‘攬星’之名。劍穗上可以綴一個像圓形鈴铛,但卻沒有聲音的小挂飾。”

她邊說邊望着滿天繁星陷入遐想,藍曦臣道:“圓形的鈴铛挂飾,是為了讓旁人能在看到它的時候,聯想到韶景?”

雲芊悠敲了敲藍曦臣的手心,臉上難得露出了,自藍曦臣認識她以來,獨一份的驕傲神情:“那是!韶景是我父母,親手給我打造設計出來的法寶。它陪伴我多年,爹娘走後,每每在我生辰日靈力最低微之時,我都是依靠它,調節我身體裏的靈力。所以,它對我意義非常重大。”

藍曦臣認真聽着,道:“嗯,你的這些設計想法我都記下了。關于你所說,在生辰日前後靈力最為低微一事,父親和母親可曾為你尋醫問藥?”

雲芊悠嘆息道:“嶺南的名醫已被我們問了個遍,但他們不僅查不出來原因,還發現,雖說我生辰日靈力低微,但這既沒有損傷我的身體,也并不會影響我日常修煉,所以這麽多年,我就是這樣過來的,沒有大事。”

藍曦臣牽起她的手,道:“雲深不知處藏書閣內醫書衆多,回去之後,我們可以一起尋找破解之法。”

雲芊悠笑道:“好。對了,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她說完搖動韶景,只見花圃中突然浮現出一朵盛開着的茉莉,然後緩緩飄入她的手心。

藍曦臣不解道:“茉莉?”

雲芊悠一邊用韶景,往裏催動了幾分靈力,一邊道:“茉莉助安眠,觀音廟之後,藍渙你肯定很長一段時間都睡不好,今日你心結雖解,但保險起見,我還是混入一些我的靈力,讓這朵茉莉今夜散發助眠幽香。你等下回去睡覺的時候,記得把它放在房裏,或者枕邊。”

她說着,起身将茉莉遞到藍曦臣的手裏:“明早在你自然醒來之後,茉莉就會失去作用,變成一朵普通的花。那我就先去休息啦,客房的位置你是知道的,就不用我親自帶你去了。”

雲芊悠在贈花的同時,也輕輕撓了撓藍曦臣的手心,道:“藍渙,晚安。”

藍曦臣捧着茉莉,笑道:“芊悠,明天見。”

雲芊悠向藍曦臣笑了笑,就轉身回了房間,也不擔心躺椅,因為藍曦臣自然會在睡前,将它們放回原來的位置,不過,她這一轉身,差一點就摸到了藍曦臣的抹額。

要不是知道過些時日,藍曦臣肯定會親手贈她抹額,雲芊悠還真想就在這無人之地,把世家公子第一藍渙的抹額拽下來,貼身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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