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0 章

20

雲芊悠輕手輕腳地越過藍曦臣,緩步下床,從桌案上拿起了一個香包。

她還沒來得及走回去,只覺胃裏一陣難受,還有點犯惡心,好在香包就在她手邊,她捧着香包站在原地聞了好一會,待她緩過來,左手使出點淡紅色的靈力,又悄無聲息地,把香包放到了藍曦臣的枕邊。

如今雖已過卯時,但由于今日是家主生辰,故而可以小小破例一次。雲芊悠把香包放好,拾起桌案上的紙人,用靈力在紙人頭上輕點一下,紙人就突然站起,蹦蹦跳跳地從寒室的窗口飛了出去。

做完這些,雲芊悠緩緩起身,可能是最近季節變遷,吃食有些不太合适,她也沒有那麽快就完全習慣雲深不知處的飯菜,今日又起了個大早,是以,她對方才犯的那陣惡心沒有多想,而是走到衣櫃前,從裏面挑選了一件純白的姑蘇藍氏家袍。

此前藍曦臣并不是沒有見過雲芊悠穿藍氏家袍的模樣,二人剛成婚後不久,藍曦臣就帶着她,拜訪了族中幾個重要的長老,當時她就穿着姑蘇藍氏的家袍,束着藍白色的雲紋抹額。但在這之後,她就換回了紅色的常服,因為藍曦臣說,更喜歡她保持自我的模樣。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雲芊悠将白色的雲紋家袍穿好,又戴好了抹額,這才小心地推開寒室的門,門外則是等候着她的藍忘機、魏無羨、藍思追和藍景儀一行人。

雲芊悠沒想到他們居然都來的這麽早,笑笑:“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魏無羨道:“沒事,兄嫂,我們也是剛到。對了,兄長一時半會還不會醒過來吧?”

雲芊悠道:“放心,我在他枕邊放了親自調制的香包,時間不到,藍渙是醒不過來的。”

幾人一邊說着,一邊帶着雲芊悠向雲深不知處的廚房走,魏無羨将幾本菜譜遞給雲芊悠,嘆道:“今日是兄長生辰,若是能讓他在家吃到一些雲夢菜、嶺南菜,哦,還有思追特意拜托溫寧弄來的岐山菜譜,應該能讓他永生難忘。”

雲芊悠笑着接過,道:“你們怎麽給了這麽多本菜譜,今早時間短,我一次也沒辦法每種都挑一樣做,早上宜食清淡,就選幾個做早點吧。”

藍景儀道:“說起來,澤蕪君也很久沒下山去玩了,今日夫人你可以帶着他,去彩衣鎮散散心嘛!”

魏無羨睨他一眼:“确定不是你自己想出去玩?”

藍景儀毫不客氣地反擊:“魏前輩到時候,還不是會讓含光君給你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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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思追扯了扯藍景儀的衣角,魏無羨輕哼了一聲“藍湛願意”的工夫,一行人就到了廚房。

雖然雲芊悠多年獨居,練就了一手好廚藝,但自她來到雲深,就幾乎沒有親自下廚的機會。她剛想向幾人道謝,魏無羨從懷裏掏出一個符篆,道:“兄嫂,這個是隔絕氣味的符篆,你只要用靈力點燃,可以就這樣放在你周圍,等一下你做好早飯回寒室,兄長應該不會聞得到,你衣服上有飯菜的味道。”

雲芊悠笑着道了謝,魏無羨拉着藍忘機,說還有別的事情準備就先行離開了,藍思追和藍景儀也結伴趕去姑蘇藍氏的食堂,她依稀還能聽見,魏無羨邊走邊對藍忘機說:“藍湛藍湛,你給我做好的早飯,還在靜室裏溫着呢....”

藍忘機道:“嗯。”

雲芊悠無聲笑笑,用靈力點燃了隔味符篆,然後步履輕快的進了廚房。

雲芊悠拎着食盒往寒室回返的路上,心中非常納悶。

今天不知怎麽了,做早點的時候,她只要聞到一些刺激性略大的氣味,就會犯惡心。還好魏無羨贈了她隔味符篆,不然,等香包失效,藍曦臣醒過來,她多半早飯都沒做完,屆時趕不回去,可就會壞她的計劃了。

她輕手輕腳推開寒室的門,就見藍曦臣正坐在鏡子前,手邊是還未戴上的發冠與抹額。

雲芊悠将食盒放在桌案上,笑道:“回得早不如回得巧,藍渙,你放着別動,讓我來吧。”

藍曦臣聽到她的聲音連忙回頭,眸光不掩驚喜,道:“芊悠,你今日怎得忽然穿起藍氏家袍了?”

雲芊悠幾步走到鏡子前,挑起藍曦臣一绺發絲,道:“今日是你生辰,所以我就想穿給你看咯,等一下吃完早餐,你把手邊的事情放一放,咱們去山下的彩衣鎮玩玩吧!”

藍曦臣看着鏡中纖纖玉手,輕巧的替他束好發冠和抹額,道:“今日可還有什麽造夢的委托?”

雲芊悠道:“沒有沒有,我前些天不是剛出去了嘛,平時彩衣鎮就這麽些人,哪還需要我經常去?”

抹額在後腦成結,雲芊悠牽起藍曦臣的手往桌案那邊走,道:“來嘛,先來吃早飯,我跟你說,今天一大早上,無羨給了我一本雲夢的菜譜,思追也帶了特意拜托溫公子整理出的岐山菜譜,我就各自從中選了一樣,做了今天的早飯。畢竟,等一下咱們出去,吃的肯定也都是姑蘇菜,所以我就特意做了一些其他地方的特色早餐。”

藍曦臣笑笑:“你們都有心了。”

雲芊悠笑道:“今日可是你的生辰啊,來,嘗嘗?”

藍曦臣道:“對你的廚藝,我的評價可是一向都很高。”

雲芊悠也不跟藍曦臣客氣,捧起一碗粥就喝了起來,雖然不知怎麽,胃裏總泛着些許惡心,但好在這并不會讓雲芊悠完全吃不下飯,最重要的是,雲芊悠不願在生辰日,打擾了藍曦臣的興致,引他擔心,大不了她強撐幾個時辰,等晚上回來,再悄咪咪找醫師就好。

用完早飯,雲芊悠帶着韶景和攬星,拉着藍曦臣去找藍忘機、魏無羨和一衆小輩會合。

幾人到了彩衣鎮,姑蘇藍氏一行人出門都很惹眼,藍氏雙璧更是走到哪都是集中于所有人目光的存在,有姑蘇藍氏的護佑,彩衣鎮基本上多年都沒再受到,極其兇惡的邪祟之侵擾,是以,很多人見了他們這風姿出衆的一行人,都主動打招呼。

只不過,當他們看到突然束着發冠的魏無羨,都紛紛忍不住驚嘆:“縱靈君風采依舊啊。”

“縱靈君和含光君真是一對璧人。”

“看來這麽多年,姑蘇藍氏終是接受了魏公子。”

魏無羨對着他們只是友好一笑,沒有多做言語,藍景儀卻驚呼起來:“原來之前話本上寫的,魏前輩最近新得了個‘縱靈君’的名號,居然是真的!”

魏無羨輕敲了敲藍景儀的肩,道:“當然是真的了!你怎麽還不信?‘縱靈君’這個號多好聽,你看,如今我能用鬼道控靈,又修出了金丹,看來我當年所說的,‘靈氣是氣,怨氣也是氣’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嘛!”

藍忘機正替魏無羨拿着好幾樣小吃點心,聞言點點頭,眼神不掩笑意:“嗯。”

藍景儀道:“‘縱靈君’,你就吹吧你!先生和含光君當年聽了這話,肯定說你‘本末倒置,罔顧人倫,仙門百家留你不得’!”

魏無羨聽了這話不僅沒生氣,反而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藍湛藍湛,你看景儀這樣子,是不是學到了幾分叔父的精髓?”

藍忘機輕聲提醒道:“景儀,勿要失禮。”

魏無羨拉着下藍忘機的袖子,知道這是藍忘機想起了前世的事,連忙轉移話題安慰道:“藍湛,我是在逗孩兒們玩,你別介意呀,而且你不覺得,景儀模仿叔父那一本正經的模樣,真的特別特別搞笑嗎?難得他現在還是這麽活潑,真好啊,像我一樣.....”

雲芊悠敲了敲藍曦臣的手臂,感嘆道:“無羨先是結出金丹,随後又舉辦了冠禮,如今還得了這個寓意不俗、評價頗高的封號。藍渙,你無論是作為姑蘇藍氏的家主,還是他們二人的長兄,看到這一切應該都是特別欣慰的吧。”

藍曦臣笑道:“你懂我。”

雲芊悠道:“誠然無羨在這之前,已有諸如‘夷陵老祖’‘無上邪尊’的號,但這些封號在忘機和無羨的心裏,都對應的是慘痛的過往。如今,縱靈一詞,可謂給予了無羨極高的評價,且以君字做尾,正好也同你們兄弟二人一致。無論對于他們個人,還是之于姑蘇藍氏的名望,都是百益無一害的。”

藍曦臣看着心情甚好的忘羨,又看向雲芊悠,道:“人生如此,我已別無他求。”

雲芊悠笑着戳他的臉,道:“我的藍宗主,這才哪跟哪啊,你就別無所求了?”

藍曦臣看着她笑,也不說話,在雲芊悠快把手放下的時候,迅速牽在了手裏。

氣氛正好,人群裏突然有幾個姑娘,見了雲芊悠之後,齊聲喊道:“晴夢仙子!”

這下衆人皆是一驚。

前段時間,姑蘇藍氏早已向仙門百家,公布了家主澤蕪君成婚的喜訊。

十三年間,每當藍氏雙璧外出時,總有向澤蕪君和含光君表示心意的世家仙子。如今藍忘機和魏無羨已開始計劃,在雲深不知處舉辦合籍大典。盡管他們還未成婚,但他們二人經常一同外出、形影不離,于仙門百家不是秘密。

許多心碎的姑娘們,就把念想都放在了世家公子第一藍曦臣身上。

原本藍啓仁對于藍曦臣成家這件事,都不太抱希望了,雲芊悠的出現讓他甚是欣慰。

雲芊悠看了看藍曦臣,又看向一衆姑娘,茫然道:“你們這是在叫我嗎?”

幾個姑娘見雲芊悠看向她們了,更是驚喜道:“是的,是您!晴夢仙子!!”

藍思追思索片刻,看向雲芊悠,不好意思道:“夫人,前幾日我下山的時候,曾隐約聽到過這個名號。當時叫的人沒有這麽多,我也就沒向您禀報。”

雲芊悠朝他笑笑:“沒事,思追不用道歉,我只是對此感到有些驚訝和好奇。”

她上前幾步,對這幾個姑娘笑道:“幾位妹妹,緣何這樣喚我?”

剛才那個喊聲最響的姑娘道:“晴夢仙子是說這個名號嗎?這個名號最近已經傳開了!”

另一位姑娘道:“我們聽說,澤蕪君和晴夢仙子是在嶺南相識結緣的,晴夢仙子有能為他人造夢,入他人夢境,幫他人消弭憂愁的能力。前些天從清河,突然傳出了一個《仙門百家名士錄》,裏面就記載了您的事跡,”說完,她又看向魏無羨,道,“魏公子的‘縱靈君’一號,也是出自這本書!”

魏無羨和藍忘機對視一眼,笑道:“哦,他倒是雅興一如當年。”

藍忘機道:“無論,聶宗主出于何種目的,我感謝他。”

知曉藍忘機小心思的魏無羨,連忙去勾他的手指,道:“嗯,藍湛,我對他也是有着這麽一份心意在的。”

雲芊悠道:“你們今日突然這樣叫我,可是又遇到什麽煩憂,需要我解惑?”

為首的那個姑娘道:“不是不是,我們今天來,就是想對您道謝的!”

雲芊悠笑道:“若是沒有,自然是最好的,我雖不才,無法像忘機和無羨那樣逢亂必出,但如若大家有需要我的地方,盡可以随時派人向雲深不知處遞帖子。”

此時,人群突然向兩邊散開,一位年齡較大的長者,緩緩走來,道:“今日是澤蕪君的生辰,彩衣鎮多年來因有姑蘇藍氏相護,才能多次免于邪祟惡靈的侵擾、和岐山溫氏的破壞。”

藍曦臣見他這樣說,以為彩衣鎮的百姓又要送他賀禮,姑蘇藍氏族中子弟過生辰是十分低調的,或在自家家府舉辦家宴,或像今日外出采買,但從來不會對外人言明原因,更不會收受普通百姓的贈禮。

每年藍曦臣生辰時,藍啓仁會送他不同的書籍,藍忘機雖不善言語,也會在當天默默陪伴在藍曦臣左右,共同論道鑽研。今年,魏無羨跟藍忘機回雲深不知處,就提議等到了藍曦臣的生辰日,就帶着藍忘機和衆小輩,出門放松一下。

藍曦臣笑了笑:“諸位,這是姑蘇藍氏的職責,我們理應如此。”

長者道:“聽聞前些時日,澤蕪君曾在寒室閉關數日,雖然斂芳尊一事,有諸多遺憾之處,但人非完人,還望澤蕪君能盡早釋然,勿要執念。”

藍曦臣一愣。

雲芊悠悄悄傳音給他:“藍渙,我發誓,雖然我之前也是這麽開導你的,但今天這一切,确實不是我安排的!”

藍曦臣不愧是家主,只消須臾,就又露出十分得體的笑容,道:“多謝先生的好意,曦臣記下了。”

他話音剛落,不遠處的碧靈湖畔,突然燃起一陣煙火。

藍曦臣看向魏無羨和衆小輩:“這些是你們準備的嗎?”

魏無羨道:“兄長,我們是準備了煙花和禮花,但我們是想等入夜之後,邀請你和兄嫂一塊在山下找個空地燃着玩的。”

長者笑道:“縱靈君說的是,這些,是鎮上幾個店家聯合準備的。”

藍曦臣拱手執禮:“多謝諸位的心意,姑蘇藍氏定會世代守護好彩衣鎮,永保各位平安無虞。”

中午的酒館是魏無羨選定的,幾人特意上了二樓的包間,原因無他,因為二樓的窗外下面,就是聯通碧靈湖的重要河道,可以觀得最美的湖景。

魏無羨介紹道:“兄嫂出身嶺南,也聽兄長說你們一起出去看過海,但兄嫂的故居應不多見湖泊,所以我就選在了這裏。本來是想租條船,但思追這孩子,到現在還是會有些暈船,所以我就選在了這家酒樓。”

藍思追歉意笑道:“澤蕪君,夫人,抱歉。”

雲芊悠看着這一桌子菜,擺擺手安慰他:“思追別道歉,今日有大家陪着藍渙過生辰,我們就非常開心啦,謝謝你們的心意。”

魏無羨笑道:“往年兄長過生辰都是一個人,就算有藍湛陪着他,但今年的意義可是大不相同的。我和藍湛先行一步,時間和空間留給兄嫂,兄長,生辰快樂。”

藍忘機道:“兄長,生辰快樂。”

雲芊悠握緊了藍曦臣的手,從藍曦臣的側臉,看到了他烏木色的眼瞳裏,閃着幾分水光。

菜布好之後,藍忘機和魏無羨,還有藍思追和藍景儀幾個小輩都已去了隔間。如今風景最美的房間,留給了藍曦臣和雲芊悠二人。

見他們都走了,藍曦臣在同雲芊悠碰杯時,突然發現今日的桌案上惟餘清茶,道:“芊悠,今日你怎麽不喝酒了?”

雲芊悠挑眉道:“因為你不能喝啊。你平時在外,若不得已必須要喝酒,怕酒後做了什麽事,都會用靈力把酒化去,但你每每這樣總是會對身體不好,而三個月前我們成婚當晚,你喝了合卺酒之後....咳咳,你實在是太過奔放熱情了,我這是為你着想,如今我們在外面,不是寒室,所以,咱們就不喝了吧?”

藍曦臣見此微微垂下頭,睫毛輕顫,雲芊悠知他這是害羞了,也不再拿他打趣,将長壽面遞到藍曦臣面前,道:“藍渙,你先吃這第一道菜,長壽面!”

藍曦臣笑着接過,卻沒有馬上吃,而是往雲芊悠面前夾了一塊魚,道:“我聽聞生長在河湖裏的魚,同生在海岸上的魚,口感全然不同。你嘗嘗看,若是喜歡,回去之後我就讓雲深的廚房備下幾道淡水魚的菜譜。”

雲芊悠接過魚肉,但還沒來得及吃,淡水魚自帶的鹹腥氣息傳入鼻尖,忍不住讓她皺緊眉,身體瑟縮了一下。

藍曦臣道:“芊悠,怎麽了?可是不習慣?若不習慣,勿要勉強。”

雲芊悠搖搖頭,捧起桌案上的酒輕抿了一口,道:“奇怪,我本來是不讨厭吃魚的,為何今日聞了這魚的氣味,總會有一點點惡心難受?”

藍曦臣疑惑道:“這是店裏的招牌菜,”藍曦臣也夾起一塊,嘗了嘗,道,“沒有任何奇怪的味道。”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起身坐到雲芊悠身邊,将手指搭在她的脈上。

雲芊悠道:“你不用這麽緊張,姑蘇的飯菜這麽多,總有那麽一兩道口味不合心意,我吃不習慣也是正常的。”

藍曦臣卻沒有說話,診了好一會兒脈之後,突然興奮地看向雲芊悠,道:“姑蘇藍氏,下一輩為豎心字輩。”

雲芊悠有些懵,似是不明白藍曦臣,怎麽突然沒頭沒尾說這句話,藍曦臣見她不說話,道:“芊悠,你可有喜歡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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