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1 章
21
雲芊悠愣了好一會都沒說話。
藍曦臣有耐心，知道她可能還在慢慢接受這個喜訊，什麽都沒再說，只是靜靜地握着她的手。
不過方才藍曦臣說的都如此明顯了，再結合今晨出現的一些犯惡心的症狀，雲芊悠她緩緩把手貼在小腹處，道：“藍渙，你是說，孩子來了？所以你才問我是否有喜歡的名？”
藍曦臣笑着看向她：“平日見你看人看事，不是挺聰明伶俐的，怎麽到了自己孩子的事情上就這般遲鈍？”
雲芊悠喃喃道：“就算我經常解女子煩憂，晴女子夢魇，也沒有共情她們在夢中痛苦的能力啊。”
見她還是有些呆，藍曦臣直起身把雲芊悠擁入懷裏，道：“你說的是，你身為女子，已足夠了解女子之情思，尚且如此。而我又是未經風月的男子，自然難以為你分擔，孕育新生命必須經歷的痛苦。”
雲芊悠輕扯了扯藍曦臣的抹額，以示安慰。
藍曦臣輕輕點頭，但面上帶着比先前更開心的微笑，自從得知了這一喜訊，他就暫時将姑蘇藍氏，不可過久驕矜狂喜這一家規抛到腦後，道：“我再給你點兩個清淡的菜，你試着吃一點，我給你講一講母親的事，至于名字，我們可以慢慢商量着想。”
雲芊悠點點頭，藍曦臣扶着雲芊悠坐好，打開門派人下去又點了幾個清淡的菜。
樓下的藍景儀，看到藍曦臣突然派人重新點了幾道清淡菜，露出了一臉摸不着緣由的疑惑表情：“夫人這次帶澤蕪君下山，不就是想讓他嘗一嘗，雲深不知處外的人間美味嘛，怎麽澤蕪君又點起清淡菜了？”
藍思追搖搖頭，不解道：“許是秋季需要清火，或者，澤蕪君還是吃不慣重口飯食吧。”
藍景儀看着一桌子快吃的差不多的，紅紅綠綠、葷素搭配有甜又有辣的各類菜式，喜道：“思追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多虧了今日是澤蕪君生辰，我才能跟着沾光，吃到了這麽一大桌美味！”
藍思追失笑：“景儀，平時咱們跟着含光君和縱靈君出來，哪一頓少了你的？”
藍景儀擺擺手：“思追，這不一樣！縱靈君幽默風趣，含光君又一向寵着縱靈君，所以我們外出夜獵的時候，能經常沾他們的光，吃過見過許多新奇的菜式和小玩意。可澤蕪君是家主，更要注重在外的行為舉止，今日我們難得能偶爾跟着他出來，吃到這麽好吃的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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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開心，吃得也開心，魏無羨突然出現在藍景儀背後，道：“喲，景儀，你這不是在抱怨兄長吧？”
魏無羨腳步輕，數月前修出金丹之後，他的修為層級，甚至恢複到了不亞于前世金丹尚在的水平。方才，魏無羨又特意和藍忘機隐去氣息靈力，如今他的手裏，正拿着各種新奇玩意兒，這突然一開口，着實把藍景儀吓了一跳。
筷子上的豬蹄差一點就滾到了地上，藍景儀慌慌張張道：“縱..縱縱靈君！含光君！您們什麽時候回來的！”
魏無羨把手搭在藍忘機腰間：“就是剛才啊，我和藍湛吃好之後，出去轉了轉，買了些小東西，一回來就聽你們在議論兄長，啧啧，藍湛，你說是不是該罰啊？”
藍忘機剛想說，你今日就先別逗他了，藍景儀卻先慫了起來，軟言軟語道：“含光君，縱靈君，魏前輩，您最好了，不過您二位既然來了，也都聽到了我和思追的談話，我們這不也是在關心長輩嘛？”
魏無羨輕彈了下藍景儀的肩，道：“你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今天早上兄嫂給兄長做的菜式，基本都是清淡口味，剛才他們在二樓點的，都是店裏的招牌菜，招牌菜一般多以葷食為主。如今兄長卻又點了清淡菜，莫非是這裏的招牌菜不合兄嫂的口味？不可能啊，藍湛，咱們經常下山，對這幾家店面都熟悉，不可能貿然介紹兄長來這裏才是？”
魏無羨說着，幾人就瞧見店小二正端着幾個清淡的菜，往二樓藍曦臣所在的房間走，看向魏無羨有些擔心的神色，藍忘機握了握他的手：“魏嬰，不要多想，等一下兄長出來之後我們再問就是。”
魏無羨點點頭，看向手裏的玩具，道：“喲，藍湛，我怎麽發現咱們買的這些小玩意裏，有很多都很适合小孩子玩？诶，思追，你要不要？你小時候可沒這麽多的玩具哦。”
藍思追有些不好意思，道：“縱靈君，不用了，不用了，我早就過了玩這些玩具的年齡了....”
飲下幾口小米粥，又吃完了藍曦臣夾給她的一小塊甜米糕，雲芊悠這才長出一口氣，道：“舒服多了。藍渙，你快告訴我，想講母親的哪件趣事？”
藍曦臣笑道：“我兩歲時，在月中去龍膽小築看母親，往常我和忘機去的時候，父親都不在，但有一回出乎我的意料，父親不僅陪在母親身邊，正和母親不停說話。”
雲芊悠感嘆：“真好。”
藍曦臣道：“可母親沒理會父親，而是在桌案前安靜地繡一張帕子。”
雲芊悠是知道青蘅君與藍夫人恩怨情仇之前因後果的，嘆息道：“若是他們那時候，能多說說話就好了。”
藍曦臣握了握她的手，繼續道：“我過去之後，母親很是開心，我問母親在繡什麽，母親将帕子的兩角捏起，攤開在我面前。我那時候小，只知道上面是白色的花，因為雲深不知處種了太多白色的花，我還未能把圖案認全，所以叫不上名字。後來回想起來，才知，這是一幅未完成的玉蘭花圖。”
雲芊悠嘆道：“藏書閣外的玉蘭極美。”
藍曦臣道：“我問母親，為何繡的是玉蘭，父親也眼含好奇看着她，母親就笑着說‘不知這個小寶寶，是阿渙的弟弟還是妹妹，不過，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希望他的容貌，如玉蘭冰雕雪琢，品行似玉蘭高潔雅致，一塵不染’。”
雲芊悠摸了摸，如今并沒有太過起伏的小腹：“你和忘機身為藍氏雙璧，都不負母親所托，成為了非常好的人。”
藍曦臣笑笑：“你猜，我那時說了什麽？”
雲芊悠想了想，道：“你誇母親玉蘭花繡的好看？”
藍曦臣笑着搖頭。
雲芊悠又道：“還是說了你想要弟弟或妹妹？當時以家中的醫術，雖診不出母親懷的是男是女，但一胎有幾子還是能診斷的出的。”
藍曦臣搖頭道：“都不是，我當時驚呆了，半晌說不出話。同樣震驚的還有父親，他的反應更明顯，連連喊着母親的名字，最後更是心急地把手搭上母親的脈。”
雲芊悠睜大眼睛，心中突然現出某種猜測，道：“莫非，母親一開始瞞了所有人，就等你和父親來的時候，再親口告訴你們，她懷了忘機？那，她又怎麽會算到，父親那日也去了龍膽小築？”
藍曦臣道：“自我出生，無論那天是不是我和忘機去探望母親的日子，父親都會找機會，避開看守，獨自一人前去龍膽小築。”
雲芊悠嘆道：“原來如此，母親是特意算了日子，在你和父親都去龍膽小築看她的時候，把懷了弟弟的好消息第一個告訴你們。那，後來呢？”
藍曦臣面露微笑，道：“父親急得說了一句‘你居然才告訴我’？然後他剛要去請醫師，就被母親攔住了。我當時則是懵懵地，問，玉蘭手帕是母親給未來的弟弟或者妹妹繡的嗎？後來我長大回憶起來，才發現我當時，”他笑了笑，“好像有些撚酸呷醋。”
雲芊悠笑着挑了挑眉：“喲，我也有些意外，想不到小藍渙才兩歲，就開始吃沒出生的弟弟的醋了。那母親當時是怎麽說的？”
藍曦臣道：“母親笑了，這是她為數不多，在父親面前也笑得最開心的一次。然後她就像變戲法一樣，突然在我面前，掏出了一張繡好不久的栀子花手帕，說，因為第二個小寶寶來了，這手帕是她送我，獨屬于藍渙藍曦臣的禮物。”
雲芊悠嘆道：“母親用心了，她知你身為長兄，雖然會為弟弟的到來而高興，但也一定會在心裏擔憂，弟弟将來會分走父母的愛，所以才贈你禮物，以讓你一輩子都記得，弟弟的到來，于你也是獨一無二的特殊饋贈。你和忘機的兄弟感情也确實令人豔羨。但我還是想贊嘆，母親公布這一好消息的方式，實在是太過絕妙。你看，三十載已過，如今你也記得這樣清楚。你說最喜愛的花是栀子，應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愛上的吧？”
藍曦臣點點頭：“是。”
雲芊悠嘆惋道：“但你和忘機，剛出生後不久都被抱離了母親身邊。在這之後，你每每看到栀子花，都會想起母親。當時我們出海，你在船上送了我一朵栀子花，原來不僅僅有愛情的含義，你更是将我當成同母親一樣重要的人吧。”
藍曦臣道：“嗯。”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感傷，藍曦臣道：“芊悠，接下來才是我真正想說的。”
雲芊悠收起感嘆的心思，畢竟孕中不可多思多慮，道：“嗯？你想說什麽啊？”
藍曦臣道：“雖然我敬愛父親和母親，但我們不會像他們一樣。回雲深之後，我會再尋醫修給你仔細診斷，無論孩子是男是女，都可以讓你取名。除卻去學堂和日常修煉，其他時候，孩子都會和我們在一起。”
說到孩子的名，雲芊悠的心情果然變好許多，笑道：“你說的，讓我取名，那字就等他長到十五歲之後，你來取？”
藍曦臣道：“好，依你。不過你這麽說，心中可是有了想法？”
雲芊悠坐的近了些，又去摸藍曦臣的手，道：“你把手伸出來。”
藍曦臣在她面前攤開右手手掌，雲芊悠一筆一畫極其珍重地，在上面寫了一個字，寫完之後停頓片刻，又寫了另外一個字。
藍曦臣道：“‘慎’和‘惟’？”
雲芊悠道：“不知孩子是男還是女，我就一次把男孩女孩的名都想出來。男孩子就用‘慎’，他是姑蘇藍氏的下一任宗主，這個身份，勢必要求他平日說話做事謹慎仔細，不得馬虎，叔父也肯定會對他嚴格要求。但不同于父親和母親，我們會陪他一起長大，看他擔起姑蘇藍氏的未來，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他這一生應該也會過的很快樂，至少我希望，快樂的時間比你長的多。”
藍曦臣目光溫柔，握住雲芊悠的手，笑道：“好，不過‘惟’字給了女孩子，你是想把女兒寵上天嗎。”
雲芊悠道：“寵上天有什麽不好？她的父親是世家公子第一，我們自然是要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留給唯一的她。我甚至都會想，她到時候穿着白色校服，一定像個仙女，而且她是我們的長女，自然是要有特殊一點的待遇。父親和叔父這一輩沒有姐妹，你和忘機又是一對兄弟，我想有個女孩子陪在身邊嘛。”
藍曦臣若有所思，道：“其實，我也希望是女孩子。”
雲芊悠看藍曦臣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別的：“你是不是回憶起小時候帶忘機的日子，所以想要個女兒？”
藍曦臣只是靜靜盯着她，沒有說話。
雲芊悠笑道：“看吧，就是這樣。如此就能圓你男孩子和女孩子都帶過的願望了。”
藍曦臣笑笑：“确是如此。”
雲芊悠又道：“不過雲深不知處的男修和女修，不是分開居住和修習的嘛，若真是女兒，在出嫁之前，她又會在我們身邊留幾年呢。”
藍曦臣看出了她的擔憂，牽起雲芊悠的手，道：“如果是我們的女兒，在及笄之前自然是會與我們住在一起，至于出嫁，如今我并未想那麽長遠，把握當下就好。”
雲芊悠長出一口氣，微笑道：“嗯。”
看雲芊悠雖然胃口不佳，但多少也是吃了一些，藍曦臣道：“吃不下了？”
雲芊悠點點頭：“嗯，我實在是竭盡全力了。”
藍曦臣道：“吃不下就別勉強，回寒室先休息吧。”
雲芊悠嘆惋道：“可惜今天不能放煙火了。”
藍曦臣道：“你若想放，回去我們可以尋一處空地，安靜放幾支。”
兩人手牽着手下了樓，魏無羨正在和藍景儀藍思追閑聊，藍忘機坐在一旁心情很好地看着魏無羨，沒有說話，幾人見藍曦臣和雲芊悠這麽早下來，連忙起身行禮。
魏無羨以為，藍曦臣和雲芊悠這麽早下樓，是因為今日找的這家店，菜品不好吃，連忙道：“兄長，兄嫂，抱歉啊，我們不知道今日的菜不是很合你們的胃口，要不，晚上咱們再換另外一家店試試？”
雲芊悠連忙道：“不是不是，這裏的菜很好，是我自己的問題。”
藍忘機道：“兄嫂怎麽了？”
藍曦臣笑道：“不是大事，你們別憂心，我和芊悠方才是在商量，孩子應該取什麽名。”
藍忘機眼瞳微閃，語氣難掩興奮，道：“兄長，兄嫂，你們是說...”
魏無羨也興奮道：“啊！我和藍湛，要有侄子或者侄女了嗎？！”
藍景儀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啊——！難怪剛才澤蕪君說，要點清淡的菜呢....”
藍曦臣笑道：“我剛剛探脈發現的，但穩妥起見，等下我們回雲深之後，我會讓醫師來給芊悠看一看。但應是八九不離十了。”
魏無羨道：“好好好，藍湛，過幾天你再陪我出去轉轉，尋幾個靈石靈玉什麽的呗？”
藍忘機點點頭，道：“好！”
雲芊悠道：“忘機和無羨的心意我們領了，但如今快到深秋，無羨又剛結出金丹，還是盡量不要外出奔波的好。”
魏無羨道：“兄嫂，兄長平日幫我和藍湛居多，我能重結金丹也是拖了兄嫂的福，都是一家人不要這麽客氣嘛。我和藍湛也不會做得太貴重，給侄子侄女做幾件挂飾或者發飾，他們将來都能用得上的！”
藍曦臣笑道：“那就麻煩無羨這個未來的叔叔了。”
魏無羨道：“兄長，一家人不要說‘麻煩’這樣的兩家話嘛，當時若沒有您，我又怎麽可能和藍湛在一起呢？”
藍曦臣道：“也是因為有你和忘機，如今我才能和芊悠相遇相識。”
魏無羨道：“這就是冥冥之中的緣分嘛。啊，藍湛，”魏無羨扯了扯藍忘機的袖子，“之前我說的焰火棒，是不是都收在你那兒了？”
藍忘機道：“嗯。”
魏無羨道：“那兄嫂是不是就放不了了？”
看魏無羨這麽糾結，雲芊悠安慰道：“沒事，無羨，等明年孩子出生，我們可以一起放焰火。”
魏無羨道：“也好也好，明年人多了熱鬧，如果雲深不知處放不了焰火，可以帶着侄子侄女出去放嘛！”
藍景儀道：“先生到時候不會生氣吧？”
魏無羨道：“明年這時候他怕是高興都來不及，怎可能會生氣，就算孩子到時候太小了玩不了，讓他們看看也能很開心啊！等他們再長大一點，思追景儀，你們倆作為師兄，就可以帶着他出門夜獵了！”
藍忘機認同道：“嗯！”
魏無羨拿起乾坤袋，道：“巧了，今天我和藍湛剛才出去一趟，買了不少新奇小玩意，正好可以提前送給未來的侄子或者侄女！”
說完他将乾坤袋遞給雲芊悠，雲芊悠笑着道謝并接過，道：“那我就提前收下叔叔的賀禮了。”
藍曦臣幫雲芊悠接過乾坤袋，另一只手牽起雲芊悠的手，兩人情意綿綿，四目相對，道：“芊悠，我很幸福。”
魏無羨道：“兄長和兄嫂要一直幸福啊！”
藍忘機琉璃色的眼睛閃着溫柔的光，道：“兄長，願你餘生都像今日這般喜樂。”
藍曦臣道：“嗯，你們亦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