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群雄逐鹿（下）
五、群雄逐鹿（下）
當直播的網友将鏡頭對準曹剛的時候，明毅将注意力放到了三個孩子身上，除了老大是男孩，後面兩個都是女孩。幾天之後，最小的女孩将曹剛藏起來的結婚證拿給明毅看。
入目的第一眼明毅就确定結婚證上的女方是另一個人，因為她跟鹿鳴呦的臉型截然不同。鹿鳴呦是大氣偏圓的臉型，而結婚證上女方的臉型是瘦小的尖尖臉，就算鹿鳴呦整容，怎麽可能把小臉整成大臉？再說了，結婚證上的女人明顯年齡很小，最多二十出頭，看結婚證上的登記日期，那時鹿鳴呦也是快三十的年齡，這一點也不符。雖說鹿鳴呦本人顯年輕，但顯年輕跟青澀是有很大的區別的。
再後來，明毅與小孩們搞好關系，打成一片成為“好叔叔”。某天，最小的那個女孩問他，爸爸這樣做，真的會有人給錢嗎？明毅細問，女孩說，爸爸已經叮囑過他們很多次了，任何人問就說媽媽是那個大明星。可他們明明有自己的媽媽，只是病了，爸爸說這樣會有人給他們很多錢。
之後，女孩偷偷帶他去了一個地方。在一間破敗的房子裏，女孩讓他掀開地上的木板，下去之後在那裏他見到了結婚證上的女人，她披頭散發、目光渙散，手腳被四條鐵鏈拴着。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撥通了在警局工作的同學的電話，報了警。
就在鹿鳴呦跟明毅通完電話之後，網上又出現兩條跟鹿鳴呦相關的新詞條熱搜，分別是兩個獎項撤銷她的最佳女主角。其中一個獎項還有說明，最佳女主角将重新頒給鄧芯。對于天降影後，鄧芯的粉絲也有兩種态度，一種是：“實至名歸，當年就該鄧芯拿最佳女主角”，一種是：“撤銷鹿鳴呦的影後給鄧芯，不覺得晦氣嗎，鄧芯就不該要，‘不食嗟來之食’”。在這兩個新聞的評論區，除了一股腦的贊同、支持，還有網友@其他獎項，問為什麽不撤銷鹿鳴呦曾經獲得的獎。
鹿鳴呦看完這兩條新聞，便撥通了鐘秋的手機，不等她問，便說：“秋秋，麻煩你整理一下我的待播作品、商務合作這些，如果有要求賠償的就按對方說的來，沒有的話就按合同寫的賠償。”
“鹿鹿姐！”鐘秋不解，又很着急，“你這是幹什麽！”其實大部分商務合作并沒提出賠償。
鹿鳴呦深吸一口氣，“你先別問了，整理出來，下午發我。”
鐘秋挂了電話，就在鹿鳴呦跟她聯系之前，已經有劇方聯系她要求賠償了，說是鹿鳴呦現在的影響很差，眼看馬上就要播出的劇肯定要拖延了，而且，照現在的情形如果不做修改延期播放，搞不好又要被網友抵制，不管未來如何調整，鹿鳴呦都違反了合同的條款，他們索賠有理有據。
這種事鐘秋一個人肯定分量不夠了，只能拜托陳佳去協調，結果對方态度強硬、分毫不讓。
鐘秋将鹿鳴呦的想法告訴陳佳，陳佳嘆了口氣，“按鳴呦說的來吧，我們現在堅持也沒什麽意義，咱們來日方長。”
鐘秋快速将整理好的名單及明細發給鹿鳴呦，很快鐘秋接到鹿鳴呦的電話：“秋秋，我一會兒把銀行賬號和密碼發你，你盡快把錢給他們，一定要他們确認收款，拿到收據。”
鐘秋悶聲應下。
“……秋秋，”鹿鳴呦欲言又止，“還要拜托你一件事。”
“說什麽拜托不拜托的，你就是我親姐姐，你現在這樣，我覺得自己特別沒用……”鐘秋說着哭起來。
Advertisement
本來鹿鳴呦心裏并沒有太多波動，冷靜得像在處理別人的事情，鐘秋這麽一哭，她才意識到這件事已經不單單是她自己的事了，所以更加堅定了心裏的想法。
鹿鳴呦深吸一口氣，“秋秋，你做的已經很好了，只是很多事情的發展并不由我們自己控制，我們能做的就是減少事情對我們的影響。問心無愧，才能坦然面對。”
鐘秋吸了吸鼻子，聲音帶着哭腔，“鹿鹿姐，你說吧。”
“明天早上八點半我們在公司見面。”
當晚，鹿鳴呦沒有睡覺，倒不是失眠，而是純粹不想睡覺。
吃過晚飯，她把曾經獲得的獎杯、證書都整理好裝箱，然後坐到了電腦前，翻看自己在多個社交平臺發過的內容，很慶幸每一條內容都曾認真對待。翻看過後，一一注銷賬號。
做演員至今，她還從未在網絡上受過如此“關注”，現在最新一條的熱搜是“專家給鹿鳴呦的建議”，鹿鳴呦點進去。
這位“專家”表示，鹿鳴呦被盜用信息一事，不管真假，與曹剛的婚姻是法律認可的存在，離婚比撤銷婚姻容易，然後分別闡述離婚和撤銷婚姻需要哪些程序。
還有幾位“專家”，他們的建議如出一轍，都建議她離婚，并舉例，在現實生活中，無|罪辯護不切實際，不如選擇從輕處罰。因此鹿鳴呦要做的是認清現實，想要盡快結束這件事，就要“兩害相權取其輕”。并在視頻最後表示，怎樣選擇是鹿鳴呦自己的事，因為事實的真相只有她自己清楚，言外之意就是，鹿鳴呦想通過撤銷婚姻來否認這件事的真實性。
鹿鳴呦還沒來得及關閉視頻，已經自動播放網友自己創作的惡搞她的視頻了，不，那已經不是惡搞了，像是影視劇裏犯人游街示衆，有人往臉上扔菜葉、雞蛋的既視感。
此時已經淩晨四點了，雖然外面的燈光星星點點，但還是有一種曠野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是那麽的渺小，好像随時能被無邊的漆黑吞噬。
鐘秋早上起來就看到“鹿鳴呦 注銷賬號”詞條上了熱搜，想着反正一會兒要跟鹿鳴呦見面，就沒再打電話問，心中尋思這樣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鐘秋不到八點半就到了公司，同事告訴她，鹿鳴呦、陳佳都在會議室。
鐘秋一進會議室，就覺得氛圍格外的沉重。
“秋秋來了，先坐。”鹿鳴呦跟她打招呼，鐘秋站在那裏猜測即将要發生什麽事，忽然身後的門又開了，走進來公關部和宣傳部的同事。
陳佳坐直身體，“都到齊了，坐吧。”
鹿鳴呦聲音淡淡的，“其實沒想把大家喊過來的，但是佳姐說一定要有個交代，所以就麻煩大家了。今天只有一件事，就是——我不做演員了，退圈。”
話音剛落，除了陳佳，其他人都震驚了。
“鹿鹿姐！”鐘秋要阻止。
鹿鳴呦抿了抿唇，“我先說明，一切與秋秋無關，很感謝秋秋帶我進圈，成為一個演員。雖然我跟大家接觸不是很多，但是你們對我多少也有點了解，就是我的性格其實是不适合做演員的。就好像一直走在這個圈子的邊緣，一只腳在內一只腳在外。‘在內’是做好一個演員該做的專業的事，這是一份工作。‘在外’是我有自己的安排、自己的生活，不想被人過多關注、過多議論。但現在的情況完全不是我想要的——”
鐘秋着急，“鹿鹿姐，你可以放長假，沒必要退圈啊。而且這事兒我們是占理的，總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對，你說的沒錯。但是你想過沒有，互聯網是有記憶的，我和這件事是分不開的。知道真相的會說我被冤枉，不知道的依然說我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以後每當我有點風吹草動，這件事就會被人提起……”鹿鳴呦每每想到這些就有種被捆綁的窒息感，“沒錯，我們是報警了，但是這件事從調查到最後的真相需要多久，沒有人知道，或許，最後的結果并不如我們所願呢？到那時又該如何？”
許久，會議室裏沒有人說話，鹿鳴呦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佳姐，秋秋這些年做得很好，也很辛苦，我走之後，希望你給她找一個好的合作夥伴。”
陳佳點點頭，“你放心。”
鐘秋哭得說不出話來。
鹿鳴呦指指腳下的紙箱，“這是我所有的獎杯和證書，那些撤銷的獎項我估計這些也不會回收了，我自己留着也沒什麽用，我覺得這是大家共同努力工作的結果，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就放在公司裏，不想留就随便處理吧。”
就在網上熱議鹿鳴呦注銷社交賬號的時候，上午十點，花開向陽傳媒發了一條微博。先是說明鹿鳴呦因個人原因與花開向陽傳媒解約，随後代她宣布——鹿鳴呦退出娛樂圈。今後将不再以公衆人物的身份與大家見面。
“山高水長，我們，就此別過。
天遙路遠，請多保重，願安好。”
此微博一發，立即沖上熱搜頭條，粉絲傷心、難過自是免不了的：
“這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我愛的她消失了。她甚至都不願跟我們說聲‘再見’。”
“我發誓，從此不會再粉任何一個明星。”
“她住進了我的心裏，你們再也傷害不了她了。”
“滿意了？把一個好演員逼到退圈，這盛世如你們所願。”
“不告而別，再也不見。”
“為什麽？我喜歡的男演員複出了，我愛的女演員退圈了。我再也看不到他們的合作了。”
也有一些粉絲接受的很快：
“鹿姐威武！是我喜歡的姐姐。”
“支持鹿姐！不演就不演，是金子在哪裏都會發光。”
“拿得起放得下，我輩楷模！”
“霸氣！這糟爛的娛樂圈，誰愛待誰待。”
“鹿姐，請放心走你想走的路吧！哪條路都是花路！”
不過，更多的則是嘲諷的聲音：
“娛樂圈的渣|滓終于滾蛋了，我要放炮慶祝！”
“這是沒pi放了，灰溜溜地走了。”
“是不是有什麽了不得的大瓜？她是不是得進|局|子，覺得臉上挂不住就先退圈了。”
“夠判si|刑嗎？偷稅漏稅、抛夫棄子，還有什麽，大家來補充。”
“縮頭|烏龜，不是報警嗎，不是清白嗎？有本事別退圈啊。”
明毅還在金光村暗暗調查的時候，手機忽然彈出來“鹿鳴呦 退圈”的消息，他趕緊給她打電話。
“你退圈了！？”明毅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輕松。
“你為什麽要退？我就昨天觀察那一小會兒就發現很多問題，你等等我，一定能真相大白。”明毅急得直抓頭發。
“明毅，我說了，你調查真相不是為了我，而我退圈也不單單因為這件事，是我真的不想繼續了。”她的聲音裏帶着堅定。
明毅心中有萬般的可惜、遺憾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只能嘆氣。
“你好好工作吧，注意安全。”鹿鳴呦叮囑他。
除了明毅，還有人對她退圈很關注，就是盧蓁。
“鳴呦，怎麽就不做演員了呢？”盧蓁對發生在鹿鳴呦身上的事是不關注也不行，手機上天天推送。
“嗯，不做了。”她說得很輕松。
“之前海薇老師還說想看看你，被我勸住了。”盧蓁說，于海薇對鹿鳴呦就像對自己的孫女那樣，尤其是網上說那些話，真讓她心疼。
“謝謝盧老師，我一會兒給于老師打電話問候一下。”
盧蓁：“好，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就說，別客氣。”
挂了盧蓁的電話，鹿鳴呦給于海薇老師撥了過去，老人家很是關心她的狀況，詳細地問了個遍，雖然對她不做演員也覺得可惜，但能理解，畢竟現在的工作環境跟他們當年的工作環境可不一樣，聽身邊人聊過很多，老人家雖然看不慣但也無能為力。
聽鹿鳴呦說想休息一段時間，于海薇說應該的，換個環境換個心情。并告訴她，大劇院随時歡迎她。
鹿鳴呦雖然退圈了，但圍繞在她身上的話題還在繼續。
沒多久，網上就把她将獎杯、獲獎證書放在公司的消息散布了出去。一時間，各大媒體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攻擊——
《退回獎杯？我勸你不要太矯情！》
《知名女演員任性退獎？我們不欠你的！》
《真“影後”，退圈還要演一把》
《退獎不如退片酬，敢嗎！》
《真性情、騷|操作，這波我只服你》
……
宣布退圈之後，鹿鳴呦就過上了斷網的生活，任網絡對她如何嘲諷、謾罵，她都不管了，她能做的就是守護住自己的心，開啓新的人生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