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不知情的喜歡03

南庭哪裏還好意思在頂層指揮大廳裏停留?

衆目睽睽之下,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連自己專屬的話筒都忘了拿。

大林幫小師妹收好話筒, 再把自己的話筒插進去, 沒事人似地繼續指揮,好像一直站在席位前的就是他, 如花的出現是衆人的幻覺。

應子銘重新坐回協調席位, 繼續接聽電話和監督指揮, 表神自始至終都是淡淡的,唯有眼底的笑意, 越來越濃。

他們師徒如此冷靜淡定,大家面面相觑了幾秒鐘,也只能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只是,從此後,如花不再是他們的如花, 要成為南程盛遠時的專屬如花了嗎?這個最新的爆炸性消息,令塔臺上的一衆男同胞的心裏,頗不是滋味。

明明如花原本也不屬于這塔臺上的任何男人, 但當盛遠時公然在波道中約如花時, 他們頓時有種不能忍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于是, 這個時段的工作完成後,不止一位管制私下裏問大林——

“上次臺風天救如花的男人就是盛遠時?模拟機訓練那天是不是也是他?”

“我們如花就這樣以身相許了?都不需要考驗一下嗎?”

“南程這個總飛是不是有點嚣張了啊,欺負我們塔臺沒男人嗎?”

大林都聽笑了, “誰不服就出手啊,使出渾身解術和盛遠時争一争,這近水樓臺的,優勢占盡啊親。”

他這包郵的語氣,非但沒鼓勵到衆兄弟,反而讓大家洩氣了,不僅因為對手太強大,現實問題是,就算上輩子拯救過銀河系,這輩子和如花有緣,一家兩口子全是管制,天天披星戴月的上班,誰照顧家?另外的小心思就是:如花那麽漂亮優秀的女孩子,他們這群老哥配得上嗎?确切地說,嫂子們也不同意啊。結婚太早果然抱憾終身。所以,好像只能祝如花小妹妹幸福了。

管制小胖抱着大林假哭:“哥,我失戀了。”

大林有心回抱下小兄弟,無奈小胖有點胖,他胳膊又有點短,所以,只能拍背表示安慰了,“今天失戀的,不止你一個,沒事沒事,我們都陪着你呢。”

衆人的笑聲中,年長的管制劉哥安慰他們:“作為如花的娘家人,南程盛遠時會善待大家的,喜事啊喜事。”

小胖一聽頓時來精神了,“那是不是可以向主任申請航線實習啊?”他越說越開心了,“讓如花和咱們妹夫說一聲,帶我飛個好航線,哎呀,我還沒有出過國,能申請國際航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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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你是個挺天真的人啊。”大林一巴掌拍過去,“咋想那麽美呢!真能飛國際航線,也得是我這個大師兄吧,好歹盛總還和我有一面之緣。”

應子銘站在休息室外,聽着這群年輕人的對話,臉上浮現起欣慰的笑容。見南庭慢吞吞地走過來,他迎上去,把手上的資料遞給她,“幫師父跑個腿。”

南庭明白應子銘是為了緩解自己的尴尬,拿着資料就往航站樓去了。

從到塔臺工作,南庭就愛上了機場,機坪的廣闊,仿佛能包容她所有的心事;寵大的飛鳥,則能承載下她對盛遠時全部的思念。而每次她來到航站樓,都覺得自己踏上了一個無以倫比的舞臺,在這舞臺上,有來自四面八方的,膚色不同的旅人。她看着他們,不停地上演着相聚與別離,如同當年的自己和盛遠時。

剛到塔臺見習時,南庭特別喜歡趁休息的時間到航站樓來,熟悉每一處角落,記住每一個指示牌,直到大腦裏形成一副完整的機場平面圖,她開始主動和陌生的旅客交談,在對方有需要時,幫助他們做地面引導,像是只有那樣不得閑地忙碌,才能把心底的那份思念藏得妥貼。

有一次,南庭為一位阿姨做完引導後,看見一個外國女孩子因為和男朋友吻別誤了航班,她站在不遠處,聽着女孩子向值機抱怨男朋友有多黏人,笑着笑着就哭了,那一刻,特別想告訴盛遠時:“七哥,我好想你。”可手機明明就在手裏,都沒有勇氣撥通他的電話。

此刻,再一次走進航站樓,走在這人來人往之中,心境有所變化的南庭忽然就想聽聽盛遠時的聲音,哪怕剛剛才在波道中給他發過指令,聽見他問:“幾點下班?”

等不到下班了。南庭沒有猶豫,直接撥出那個熟爛于心的號碼。

只響了兩聲那邊就接了,盛遠時語帶笑意地說:“正要打給你。”

低沉的嗓音入耳,南庭忽然就哽咽了,那聲“七哥”怎麽都沒叫出來,只問他:“你在哪?”

盛遠時恰好走到南程指揮中心樓下,敏感地聽出她聲音不對勁,他停步,不答反問:“你想我在哪?”等了片刻,見她不說話,他鼓勵道:“告訴我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沒事,就是,”南庭吸了吸鼻子,“想問問你在幹嘛。”

盛遠時語氣溫柔得像哄未成年的小妹妹,“我剛從航線上下來,不是你指引我着陸的嗎?”說話的同時,人已經轉身往停車場走,“現在我準備去一趟塔臺。”

南庭聞言急急地說:“我出來了,沒在塔臺。”

盛遠時好心情地逗她,“我只說去塔臺,又沒說找你。”

南庭脫口而出,“那你找誰啊?”說完就沉默了,連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

盛遠時笑了,他承認道:“是啊,我去塔臺,不找你還能找誰。”

南庭微笑而不自知,“我在航站樓,師父讓我往你們服務臺送一份資料,也不知道是真資料還是假資料。”

她抱怨的語氣像個孩子,坐上車的盛遠時失笑,“應該是真資料,之前我建議你們空管中心搞一次活動,讓我們的飛行員上塔臺參觀學習,林主任說他做了個計劃,讓我看看。只是不知道,這份計劃怎麽先到你師父手裏了。”

原來是這樣。南庭一手拿着資料,一手舉着手機,“你剛才幹嘛那樣啊?”

“哪個剛才?”盛遠時明知故問,“我哪樣了?”

她微微嗔道:“我在工作呢。”雖然不是繁忙時段,并不影響什麽,但也不太好吧。

盛遠時可管不了那麽多,他不答反問:“這兩天有不少人往你們塔臺送花吧?”

南庭都懷疑他是不是在塔臺安插了眼線,“你怎麽知道?”

盛遠時也不答她,只以命令的口吻說:“去南程貴賓休息室等我,見面說。”

通話結束,南庭還在琢磨:他知道有人給她送花,才在波道裏那樣,讓同一頻道的飛行員都聽見?想着想着就笑了,發自內心的笑,南庭腳步輕快地往南程貴賓休息室去,穿過T2一層的出港大廳,經過南程值機櫃臺時,她習慣性駐足,在15號櫃臺前,看見一對外國的中年夫婦,正在用俄語說着什麽。

女值機用英語詢問那位先生:您可以講英文嗎?

顯然那位俄羅期老先生聽不懂英文,他有些苦惱地攤了攤手,旁邊的妻子先是無奈地聳了聳肩,然後拉着丈夫的手,似乎是在安慰。

南庭想到自己做地面引導時也曾遇到這樣的情況,很多值機員英文說得很好,但偶爾遇見不會講英文的外國人,就會很頭疼,尤其後面還排着長隊,很多旅客在等待辦理登機手續,就更急了。

自學過俄語的南庭于是上前,詢問了那位老先生兩句。老先生見她會講俄語,頓時松了口氣,滿臉驚喜地告訴她,他的妻子暈機最嚴重的一次險些室息,希望值機給他們盡量靠前的座位,以緩解妻子暈機的症狀。

南庭轉達給值機。值機才明白了這兩位俄羅斯旅客的要求,她查詢了一下座位,對南庭說:“最靠前的座位就是第二排了,靠窗。”

南庭翻譯給老先生,老先生疊聲說着感謝的話。

等值機把登機牌打印出來,俄羅斯夫婦再次感謝南庭。南庭一面說着不用謝,一面看了看登機牌,提醒他們登記口是幾號,并示意他們安檢的方向。

女值機很感謝南庭,看着她的胸牌說:“你是塔臺的管制啊?”

南庭不着痕跡地把工作牌翻了個面,無意讓女值機看見自己的名字,轉身要走。

女值機還要再說什麽,一位踩着高跟鞋的女子把證件拍在櫃臺上,“紐約,我要坐第一排。”

那熟悉的聲音讓南庭下意識停步,可她在原地站在兩秒,終是沒有轉身。然而,就在她又走出一步時,身後那道聲音說:“見到老同學也不打個招呼,司徒南,你什麽時候變得連最基本的禮貌都不懂了?”

南庭不得不停下,轉身面對華服在身的老同學林如玉。

林如玉本就是個美人,現在又比在校時更會打扮了,精致的妝容,時下最流行的鎖骨發,香奈兒套裝,同品牌的挎包,再配一雙細跟鞋,一副光彩照人的樣子。如果不是語氣有些尖酸刻薄,女值機都忍不住誇她兩句。

南庭看着她,淡淡地說了句:“好久不見。”

林如玉把南庭幫助那對俄羅斯夫婦的過程看了個清清楚楚,此刻,她倚着值機櫃臺,上下打量着她:“穿的這麽樸素,我都快認不出來了。怎麽在G市?在航空公司上班嗎?”

南庭沒有向她解釋什麽,只說:“在機場工作。”

林如玉看一眼她的廉價工裝,神情和語氣一樣,有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從前你鋼琴彈得那麽好,最後卻放棄音樂學院,跑到機場做服務人員,真是可惜了。不過,司徒南,我挺佩服你的,特別想得開,這一點,我不如你。”

換成是從前,司徒南聽見這樣的話,一定會說:“你不如我的地方多了。”現在的南庭,明明聽出來林如玉是在貶損自己,卻無意争辯什麽,語氣平和地說:“我現在是工作是時間,就不和你聊了,旅途愉快。”

自從司徒家破産,林如玉總是見縫插針地打擊司徒南,後來司徒南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她還遺憾了很久,時隔五年,再次見面,見到的還是大不如前的司徒南,林如玉哪肯放過機會,她繼續說:“我真沒辦法想像千金大小姐司徒南為旅客服務的樣子。”說着她自己還笑了,“還記得那年一起去蘇黎世嗎,航班延誤,你對人家地服大呼小叫的樣子,真是過瘾。”

或許這樣羞辱她,讓林如玉覺得很過瘾吧。

南庭無所謂地一笑,沒有對此表達什麽。

這份平靜終于讓林如玉僞裝不下去了,她毫無顧及地諷刺道:“盛遠時不是很有能力嘛,怎麽就把你安排到航空公司上班?你能幹什麽啊,幫旅客拎包嗎?不過,人家最起碼沒見死不救,好歹幫你安排了工作,你就別蹬鼻子上臉硬要嫁給人家了,你說是吧?”

聽到盛遠時的名字,女值機皺了下眉,在南庭說話前,她适時問:“這位女士,第一排座位鎖定中,您看第二排可以嗎?”

林如玉對女值機插話的行為很不滿,她以盛氣淩人地語氣說:“我看不可以,我只坐第一排。”

這樣的旅客常見,女值機保持着微笑,“女士,是這樣的,第一排座位我無法解鎖……”

林如玉卻只盯着南庭,“看你的樣子大忙也幫不上,這樣吧老同學,給我選個可心的座位。”

南庭直言拒絕:“抱歉,我沒這個權力。”

林如玉理所當然地認為南庭是故意的,她的臉色徹底沉下來,“剛剛不是還幫老外搞定了座位,怎麽到了老同學這就不行了呢?或者,請你家盛遠時出面啊,也讓我見識下他的厲害。”然後盯着值機,“我不接受第一排左側靠窗之外的位置,你明白嗎?”

這個座位,六年前從蘇黎世回A市時,是盛遠時告訴司徒南在什麽時間段去換登機牌,能夠向值機申請到。只是當時司徒南并不知道,她之所以能申請到那個座位,是因為盛遠時提前給值機櫃臺打過電話。而她們登機後,司徒南把這個除頭等艙外,最靠前的座位給了林如玉。後來司徒南暈機,盛遠時來到客艙後,讓乘務長給林如玉換了座位。

所以,她這是記仇的意思了。可如果林如玉不提及盛遠時,南庭也不準備說什麽,畢竟,和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逞口舌之争毫無意義,但現下,“如玉,我建議你接受值機的意見,坐第二排,或者你有其它的關系動用起來也可以。但是很抱歉,我确實沒有能力幫你。至于盛遠時,你沒有資格要求他出面。”南庭偏頭,看見身穿制服的盛遠時已由遠及近走過來,未免他和林如玉發生正面沖突,她說:“我現在是工作時間,先走一步。”

林如玉卻一把抓住南庭的胳膊,語氣冰冷地質問道:“多年不見,你還是那麽目中無人,司徒南,我就想問問你,除了盛遠時,你眼裏還能裝下誰?”

盛遠時已行至近前,擡手扣住林如玉的手腕,毫不客氣地甩開,然後把南庭攬至懷裏,沉聲:“什麽時候她眼裏裝着誰,還得經你同意了!林如玉,你未免太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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