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在彩虹的雲間滴雨08

盛遠時是淩晨兩點回到G市的, 雨剛剛停, 他下機後沒有回自己的住處, 而是直奔民航小區而來。齊妙睡得迷迷糊糊的,見到他還以為是做夢,眯着眼睛說:“我也沒想你啊,你跑到我夢裏來幹什麽?”

對于她的迷迷瞪瞪, 盛遠時早已見慣不怪了,他問:“她呢,睡了?”

“除非她有你的海量, 越喝越清醒。”在齊妙看來, 她走的時候南庭是睡着了的。

聽聞南庭喝酒了,盛遠時眉心微聚, 他伸手向小表姐,“鑰匙給我。”

齊妙的睡意散了幾分,她明明聽懂了, 還故意裝糊塗, “什麽鑰匙?”

南庭近在咫尺,盛遠時也就沒那麽心急了, 他難得有耐心地解釋:“我不是告訴你走的時候把她那邊的鑰匙帶出來嗎?”否則他回來了怎麽進門?他可不想又在齊妙這邊做好了早餐再去叫她。

齊妙看着他,笑得賊賊的, “你這樣不好吧,趁着人家睡着登堂入室,萬一出什麽事,我這個房東是不是也有責任啊?”

盛遠時無聲地笑, “早晚她都要搬去我那邊的,或者我搬到這邊來,難道她還會不讓我進門?”

齊妙一挑眉,“南庭小妹妹肯定不會攔着你,但是,”她提醒,“睡不着你打算怎麽擺平?”

竟然把那個難纏的小家夥給忘了。盛遠時屈指敲了敲額頭,提議:“要不你先帶它一晚?”

“我?”齊妙沒有養寵物的經驗,但也不忍心看着弟弟過敏啊,那可是會影響他的帥氣指數的,權衡之後,她勉強答應:“行吧,誰讓你是我弟弟呢,為了你的愛情,我就委屈一晚。”

盛遠時就笑了,他難得地說:“謝了,表姐。”

齊妙一臉“我沒有聽錯吧”的表情,“有生之年能聽到這聲姐,我還得感謝你未來老婆。”

盛遠時明顯是被“老婆”一詞取悅了,他心情愉快地表示:“等我娶到她,也不會和你争大小了。”算是承認了她這個表姐的身份。

果然是有了老婆萬事足,連輩份什麽的,都不要了。齊妙恨鐵不成鋼似地說:“沒出息。”

盛遠時笑而不語。

結果,任由齊妙使盡渾身解數,睡不着都不肯跟她走,就只是老老實實地趴在沙發邊,守着似乎是睡着了的南庭。

這份忠誠的守護,讓齊妙對睡不着的好感瞬間飙升,她都有種也養一條柴犬的沖動了,但她還是有點生氣地輕拍了下那家夥的腦袋,“別耽誤你主人的好事行嗎?”

睡不着哼哼了兩聲,把小腦袋搭在前爪上,一副“請不要欺負我”的模樣。

齊妙無計可施,挫敗地看向門口的盛遠時,“要不你把南庭抱到我那邊吧?”

那樣兩個女人都會有些不便,盛遠時想了想,擡步走了進來。果然,睡不着一看見他,一改面對齊妙的溫和,立刻警覺地站起來,帶着幾分兇像地朝他過來了。

盛遠時讓齊妙先回對門,和睡不着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又退了出去,直到把睡不着帶到齊妙那邊,等齊妙給睡不着弄了一小碗酸奶,那家夥低頭去聞,盛遠時才帶着幾分笑意走進了南庭的房間,并順手鎖上了門。至于被騙了的睡不着,他相信自己那位擁有無限愛心的小表姐一定有辦法搞定。

身為主人,南庭對于睡不着被引走的事情一無所知,她躺在沙發上,身上蓋着薄毯,閉着眼睛的樣子像是睡熟了。身高腿長的盛遠時就那麽蹲在她身前,用指腹撫摸她因喝了酒微有些紅的小臉,許久,才伸手把她橫抱起來,安置到卧室的大床上。

南庭仿佛被擾了夢,緊皺着眉頭翻了個身,嘴裏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七哥。”然後就沒動靜了。聽見她呓語自己的名字,盛遠時頓時心軟如綿,他把被子給她蓋好,俯身親了親她微嘟的小嘴,又親了親,才關燈出去。洗過澡,盛遠時看看時間,三點多一點,以防萬一地從飛行箱裏翻出口服的過敏藥吃了一顆,他才輕手輕腳地躺在了南庭身邊。

南庭應該是沒有睡熟,又可能覺察到身邊有人,在盛遠時伸手要過摟她時,不習慣似地哼哼着往裏側挪了挪,微微蜷縮着身體背對他。盛遠時眉眼間有很溫柔的笑意,一只手臂從她脖子下方穿過去,讓她枕在上面,另一只手則輕輕地搭在她腰上,形成似類于禁锢的姿态,把她背摟進懷裏。

不知道是嗅出了他身上熟悉的氣息,還是她夢見了他,南庭微微側頭,“七哥?”不确定似的。

盛遠時在她耳廓輕聲地說:“是我,我回來了。”

南庭動了動,轉過身來,昏暗中,她伸出手,一寸寸地撫摸他的臉和眉目,盛遠時借着窗簾縫隙投射進來的光線看着她,任由她摸了會兒,眉目舒展地笑了。南庭确認了是他,輕輕地貼過來,擡頭吻上他的唇。

原本已經停了的雨不知何時又下了起來,淅淅瀝瀝地落在他們身後不遠的玻璃上,記憶的塵埃就此被削落,那些隐藏在離別背後的愛意悄無聲息地流露出來,讓盛遠時化被動為動,深切地親吻他心愛的女孩。

他那麽強勢,又那麽溫柔地一寸一寸地親吻她的眉眼、臉頰,想讓她情難自控,丢盔棄甲……然而,南庭卻像是突然清醒了似的,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嘤咛一聲。盛遠時意識到她的抗拒,立即停下,擡頭時發現她已淚流滿面。

“怎麽哭了?”盛遠時把她摟進懷裏,讓她的臉貼在他胸前,用自己沉穩有力的心跳安撫她的不安,“是七哥,別怕。”

南庭似乎是聽進去了,她沒有更激烈的抗拒與盛遠時的肢體接觸,但她也沒回應他的話,只是抽泣着低低哭起來,身體自覺地形成在母體中蜷縮的自我保護的姿态。

盛遠時壓下那些因她而起的沖動,溫柔地撫摸着她的頭發,“是七哥不好,吓到你了。”

南庭一直不說話,過了很久才漸漸止了哭,安靜乖巧地把臉埋在他胸口。盛遠時以為她哭累了,睡着了,為免驚擾到她,他緩慢地拉高了被子蓋住兩人,然而,他的手才落在南庭腰側,就聽見她哽咽着呓語了句,“別碰我,求你……”

別碰我,求你!無論是從前的司徒南,還是現在的南庭,面對自己,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想到桑桎最後在電話裏對他說的話,再想到齊妙說的,南庭渾身濕透地回來——似乎就只有一種可能性!寂靜的夜色裏,盛遠時的眼眸深冷難辯。

早上五點多的時候,盛遠時就起來了,他洗漱過後,從飛行箱裏拿出幹淨的襯衣和長褲穿上,關上門下樓,再回來時,手上拎着一個袋子,面裏有幾樣食材。卧室裏的南庭還沒有醒,他進屋裏給她蓋了蓋被,又眷戀地吻了下她的額頭,寵愛地說:“小懶貓,就再給你多睡一會兒。”然後就去廚房做早飯了,可等早餐都要涼了,愛睡懶覺的齊妙都打電話問他,“有早飯吃嗎,我能不能過來了?”,卧室裏的南庭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根據上次在她這邊過夜的經驗分析,盛遠時認為南庭差不多該睡夠了,他進屋,坐在床邊叫她起床,原本這是一種新奇又幸福的人生體驗,尤其想到她睜開眼看到自己時,揚起的笑容,胸臆間已是柔情滿溢,可盛遠時叫了半天,從柔聲到大聲,南庭都沒有絲毫反應,眉頭緊閉的樣子,不僅沒有一點生氣,更像是有哪裏不舒服。

盛遠時心中驟冷,他下意識伸手探向南庭額頭,一點都不燙,那是……在沒有任何的結論前,在叫不醒南庭的情況下,盛遠時片刻都沒耽誤,從衣櫃裏找出一件風衣外套,裹在昏睡的南庭身上,抱起她就往外走。

過來混早餐的齊妙見狀吓一跳,“這又怎麽了?”

盛遠時沉聲吩咐道:“去開車。”

去醫院的路上,盛遠時聯系好了醫生,他們的車才開到離民航小區最近的空軍醫院的急診處,已經有醫護人員等在那裏,他把南庭抱上推車,邊往醫院裏走邊說:“昨晚淋了雨,喝了約500ml的紅酒,淩晨三點左右時意識有些不清,但我以為她喝醉了,中間一直沒有清醒過,沒有發燒,手腳反而格外地涼。”

旁邊五十歲左右的醫生聽着,微微點頭,“你別急遠時,我先給她檢查看看。”然後又問:“之前有過什麽病史?”

“病史?”盛遠時神色一凜,“我不知道。”随即想到什麽,他說:“我馬上聯系她小姨,她應該知道。”

“好。”老醫生說完,和南庭一起進了急診室。

盛遠時被阻隔在外面,他冷靜了幾秒,對齊妙報出一個地址,“你馬上去這裏,把南庭小姨接過來,我沒有她號碼,只去她那邊接過南庭一次。”他又擡腕看了下表,“但這個時間,我不确定她會不會在家,還是去上班了。”所以,他準備往中心醫院打電話,試圖聯系桑桎,盛遠時有把握,那位對于南庭的身體狀況,一定了如執掌。

齊妙默背了一遍地址,“她小姨叫什麽名字?”

“南嘉予。”

“什麽?”已經轉身要走的齊妙聽到這個名字,陡然一僵,“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南嘉予。”見齊妙一臉的不可置信,盛遠時瞬間反應過來,“不會她是你……”

齊妙內心瞬間奔騰過無數“草泥馬”,她也不急着走了,而是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盛遠時聽見她說:“南律師,請你到空軍醫院來一趟……”通話結束,她才咬牙切齒地對盛遠時說:“這位南嘉予女士,就是我的那位‘難駕馭老板’!”

這個世界小到,讓人不敢想像。

盛遠時看向急診室,深呼吸,以此提醒自己,冷靜,鎮定。

與此同時,去往中心醫院路上的桑桎接到一個陌生來電,他潛意識裏以為,應該是盛遠時打過來的,為昨夜的事,為南庭的手機,可當他接起來,對方卻說:“是桑桎桑先生嗎?”

桑桎五官敏銳,他立即聽出來,這是一道自己全然陌生的聲音,可對方卻知道自己是誰,他忽然有強烈不好的預感,“我是,請問你哪位?”

對方說:“我是G市機場塔臺,是這樣,南庭沒有來上班,她的手機又一直不通,我就根據她資料上填寫的緊急聯系人,給您打了這個電話,請問您能聯系上她嗎?她是生病了嗎?”

沒上班?生病?除了上次發燒她請了半天病假外,桑桎幾乎忘了,她異于旁人的體質。桑桎聽不下去了,他挂斷電話,下意識要打給南庭,撥號時才反應過來南庭的手機被自己摔了,他立即調頭,就要往民航小區去。南嘉予在這時打來電話,通知他:“南庭在空軍醫院。”

桑桎聞言一恍神,速度很快的車子就在街道中飄了一下,幸好他及時扶正了方向盤,才沒有發生危險。他穩了穩心神,“我馬上過去。”聽見手機那端啓動車子的聲音,他冷靜地問南嘉予,“是誰通知您的,盛遠時?”

南嘉予如實答:“我的助理,齊妙。”

齊妙?南庭的房東,盛遠時的表姐,是南嘉予的助理?

桑桎莫名湧起一股怒火,他用力地砸了下方向盤,然後說:“把她的手機號碼發給我小姨,我要馬上和她通話。”

片刻後,齊妙的手機就響了,是桑桎,他沒有任何的廢話,強硬地說:“讓盛遠時接電話。”隐約聽見齊妙說了兩句什麽,然後那邊就換人了,盛遠時冷沉的聲音傳來,他說:“講。”

桑桎的聲音也是冷到不行,他以命令的口吻說:“在我到之前,不要給她用任何的藥。”随後又怕盛遠時不聽似地補充道:“她體質特殊,對很多藥物都有排斥反應,不想讓她有生命危險,就等我來。”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桑桎,今天我說兩句:我沒有想過要黑化他,我也不認為昨天的章節黑化了他,我只是考慮一個正常男人在遭遇情敵近乎嚣張的警告時,正常的反應。如果那種情況下,桑桎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我覺得他就太軟弱了。

我在翅膀連載之初也說過,桑桎會是一個不同于以往的男二,相比蕭熠和邢唐等人的默默守候與放手成全,他是不完美的,但也更真實吧。畢竟,在愛情面前,誰都是是自私的。而人性的一切弱點,即便是身為心理學家,桑桎也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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