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和母親的對話 #13

“段星河的...母親嗎?”司夏川仔細看了女人許久,仍然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段星河今年二十九歲,可眼前漂亮的女人怎麽看都像是三四十歲的樣子,完全不能想象有個那麽大的兒子了。不過段星河面容也不顯老,長得和剛畢業的大學生一樣,難道他們家的遺傳基因都這樣嗎?

司夏川不自覺地想起了段星河的身體,他家的遺傳基因要不要這麽炸裂。

“是的,請問你是哪位?為什麽在我兒子家?你是怎麽進來的?”

面對女人的三連質問,司夏川不得不嚴肅起來認真對待,“阿姨您好,我叫司夏川,是段星河的朋友,我在門口花盆裏找到了門鎖鑰匙,所以進來了,我不知道您今天會來,對不起,我不該貿然打擾。”

見司夏川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有禮貌多了,女人臉色也好了一些。她看向身邊被翻過的花盆,想起來以前段星河确實說過自己的備用鑰匙藏在裏面,這件事段星河只告訴過家人和親近的朋友,既然這位年輕人知道,證明他确實是段星河的熟人。

“我從來沒見過你?你是他哪位朋友?”

“我和他在工作時認識的,一來二去我們就熟了。”司夏川現在已經熟練到說謊話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程度,這不是一件好事,但不得不說确實有用。

“這樣啊,”女人點點頭,她從不過問段星河工作上的事情,因此相信了司夏川的話,“但是你今天怎麽來了?”

“我之前一直在外地,和段星河失聯過一段時間,最近我才回來,說來找他敘敘舊,可沒想到他已經...。”司夏川本來要脫口而出“死了”這兩個字,但一想到對方的身份便緊急剎住車,生怕失言惹怒對方。

然而已經晚了,女人聽罷司夏川的話後怔了怔,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層霧氣,她單手輕掩嘴唇搖搖頭,“讓你白來了一趟...。”

“不算白來,”司夏川見不得別人在自己面前哭,他向來不會安慰別人,他慌忙舉起手中的照片,“對了,這張照片,段星河以前和我提起過,但是我一直沒機會看,現在我終于看見了。”

不知道這句話又觸發了女人的哪個淚點,她的哭聲加大幾分,身體半彎微微顫抖,她哭泣的模樣和段星河實在太像了,令司夏川手足無措。

女人的哭聲吸引來了樓上的段星河,他晃晃悠悠下來,看見門口這一幕時被小小的震撼到了,“夏川,你怎麽可以欺負女生...。”

“欺負個錘子。”司夏川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音量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

“她是誰啊?”

“你媽。”

段星河:“?罵我幹什麽?”

“我說她是你媽!”

“我媽?!”段星河吓得渾頭一抖,趕緊飛到女人身邊看她的容貌,随後發出了驚嘆,“這麽年輕?幾歲生的我啊?”

司夏川感到無語,段星河怎麽連自己親媽都認不出來了?可她一直在門口哭也不是個事,他想讓女人進來坐在沙發上喘口氣,然而他一回頭看見方才被段星河打開的抽屜依舊呈現開放狀态,怎麽看都像是司夏川翻找過一樣。

就算是朋友也不能在房子主人不在的情況下翻人家抽屜吧,怎麽想都覺得可疑。索性女人還在暴風哭泣着,他手腳麻利的将客廳恢複原狀,之後才鄭重地扶着女人進入屋內。

女人坐在沙發上緩了好一陣兒才開口自我介紹道,“我叫喻以寒,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沒關系的阿姨,是我太冒犯了,請您節哀。”

喻以寒重重嘆了口氣,似乎想要調整情緒,可事實證明她無法做到。她拿起桌上的照片,眼睛裏多了些許的溫柔與懊悔,“這是我剛生下星夜,也就是星河弟弟的時候,他們父親幫忙拍的。我和我丈夫為了讓孩子受到更好的教育,總是為了錢而奔波于工作,對兩個孩子的生活上多有疏忽,但兩個孩子都很省心,所以才讓我們有種他們已經長大獨立的錯覺。

...我是個不稱職的母親,一年前警方通知我星河失蹤,問我星河有沒有什麽常去的地方,我竟然一個也想不出來,那時我才發現,我和我丈夫從來沒有帶孩子們到外面玩過,孩子們經常去哪裏我們都不知道。我至今忘不了當時警察看我的表情,不是埋怨也不是憤怒,而是很不可思議,他們不敢相信我們竟然如此不了解自己的孩子。”

司夏川心裏掀起一些波瀾,倒也不是特別觸動,他很難和喻以寒共情,他偷偷看向旁邊的段星河,段星河面上倒是沒什麽所謂,甚至還在客廳裏打轉,看起來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喻以寒好歹是他母親,他看見自己母親如此難過,就沒有一點憂傷嗎?司夏川代入了一下自己,很快坦然起來。生前父母不聞不問,死後父母才覺得後悔,這又有什麽用呢?難道每個死去的人靈魂都能出竅,都能看見他們後悔的樣子嗎?

不願再讓喻以寒繼續傷感,司夏川決定扯開話題問一些有意義的東西。

“阿姨,段星河以前有沒有關系特別不好的人?”

“不好的?”喻以寒用紙巾擦拭了眼角的淚水,她還是頭一次聽見有人問這個問題。

“有過矛盾的人也可以。”

“我大兒子性格很好,從來沒聽他說起和誰關系不好,不過也有可能是我不知道...。但要說起他最好的朋友我倒是知道。”

“誰?”

“具體名字我記不清楚了,好像是位檢察官,他們也是在工作時候認識的。”

“檢察官嗎?”段星河身為律師認識檢察官倒沒什麽問題,但這個回答也太籠統了,根本沒有一點幫助,現在司夏川知道為什麽警察會對喻以寒感到不可思議了,“你知道他在哪裏工作嗎?”

喻以寒面露難色的搖搖頭,“如果是我小兒子的話可能會知道,他和他哥哥關系最親近,他們之間沒有什麽秘密。”

“你小兒子在哪裏?”

“...,”不知怎麽的,喻以寒竟然再一次流下了眼淚,“他,他住院了。”

“生什麽病了?”

“不是的,他身體一直很健康,還是體育特長生,...一年前,他和星河一起出了事故。”

司夏川瞳孔微縮,趕緊看向段星河,而一直注意力渙散的段星河此時才重視起來這件事情。

“能詳細說說嗎?”司夏川迫切問道。

“他們兄弟倆一起發生了事故,但是事故現場只找到了星夜,星河...失蹤了。”喻以寒哽咽道。

喻以寒的話推翻了司夏川的假設,段星河并非是送完弟弟的途中遇難,而是和弟弟一起受到襲擊。可為什麽兇手會放過他弟弟,只劫走段星河一個人呢?看來還是個人恩怨吧。

“問問我弟弟現在怎麽樣?”段星河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後續發生了什麽,他更加在意喻以寒口中的弟弟。

“星夜現在情況如何?”司夏川道。

“他傷到了頭部,目前還處在昏迷狀态。已經一年了,我可憐的孩子...。”

“事故現場的監控呢?事故的具體情況是什麽?他們在哪裏出事的?是懷海市的哪條地段?”司夏川不能放過任何一點細節,因此言語略微有些沖擊性。

喻以寒面對司夏川的步步緊逼,心裏意識到自己是不是說的有點多了,萬一他帶有目的性的怎麽辦?剛才自己也沒想那麽多就稀裏糊塗的和他坐下了,說起來...。

“你的同伴呢?”喻以寒沒有回答司夏川的問題,而是如此發問道。

“什麽同伴?”

“剛才我進來的時候看見你朝二樓和某人在說話。”

喻以寒話音落下,司夏川已經冒出冷汗,剛才他以為段星河在樓上有什麽發現才喊他的,沒想到被喻以寒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沒了司夏川的回應,喻以寒臉色發青,她一改先前脆弱的模樣,疑慮随之加深。

“你真的是星河的朋友?還有誰在我家裏?”喻以寒掏出手按出報警號碼。

“我是他朋友,只有我在家裏,剛才我是自言自語,不然我們可以看公寓監控,真的只有我一個人。”司夏川語氣帶着慌張,可面上沒什麽太大的變化,這副模樣讓他看起來不像說假話,喻以寒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情要做,可以請你先回去嗎?”

見喻以寒下逐客令,司夏川知道今天只能到此為止,他再過多發問也只會讓人更加警覺,于是他很快和喻以寒告別,與段星河一起離開了這裏。

待司夏川走後,喻以寒依舊緊握手機在屋內徘徊不定,她的心跳沒有任何緣由的加快,這預示着她的安全感降至為零。她打開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顫顫巍巍道,“小...小霍?是我。”

“怎麽了阿姨?”一道過于沉穩的男人聲音在電話那邊響起。

“剛才有個男孩突然來星河家裏,還問了很多奇怪的問題。”

“問了什麽?”

“問了星河的人際關系,和誰關系最差,還有...和誰關系最好。”司夏川并沒有問第二個問題,喻以寒害怕電話對面的人說她,她便随口扯了個謊。

“你提我了嗎?”

“沒有沒有,我說我忘記你的名字了。”

“...好,我現在過去。”

挂斷電話,男人有些沉不住氣了,他迅速合上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在屏幕上顯示的最後一行字是“衛河分屍案內部卷宗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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