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能喝酒的

不能喝酒的

醫生他偷聽,還要說病房不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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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謝裴禮沒有問我經歷了什麽,也沒有問我是得了什麽病。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對待我,把我當成了一個正常人。

他試圖将他的小心翼翼隐藏起來,我也因為害怕從他的嘴裏聽到我不想聽到的話而變得小心翼翼。

這樣的我們有些好笑。

他跟我約定好了,他會為我準備一切,讓我今晚門禁後出來找他,他會來接我。

我跟他說,手機是借醫生的,讓他不要往手機上發消息,醫生會偷看。

我沒什麽感覺,但是裴禮卻很生氣,他說醫生也不能偷看我的隐私,他還說要把這個醫生給炒鱿魚了。

雖然我不太相信他真的能把醫生給炒了,但我還是覺得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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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我先是換上了裴禮白天的時候給我順來的白大褂,我套上去之後,把自己的病床布置了一番,看上去就像是有人躺在裏面的樣子。

而我則是站在了門後,等查房的護士進來之後,我就從門口直接出去。

我的手塞進口袋裏,那裏面還有裴禮一同給我帶的門禁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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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拽了拽口罩,大搖大擺地從電梯裏下去。

好在晚上的醫院沒什麽人,大部分的病患都在自己病房裏待着,只是他們不太安分,有的還需要護士去哄他們睡覺,還有的會從自己病房裏面跑出來,在走廊上到處亂竄,嘴上還嚷嚷着“我要看電視,我要看完電視才能睡覺”。

我剛才走出走廊的時候,就差點撞上了一個病患。

那個病患一下子就認出了我不是真正的醫生,但是他沒有揭穿我,而是對着我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一副“我都懂”的模樣朝我笑。

我突然覺得這裏還不錯,這裏的人們都很有意思。

但要我一直待在這裏,還是算了吧。

暢通無助地走出醫院,我還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回頭看着醫院的門頭,結果卻對上了保安狐疑着打量我的眼神。

也是,有哪個醫生下班了還穿着白大褂的。

我雖然心裏很緊張,但還是淡定地朝着保安點了點頭。

這時候,路邊的一輛車子按了按喇叭,把我吓了一跳。

轉頭看去,原來是裴禮。

他把他家送他的成年禮開出來了,一輛紅色的跑車。

我對車子沒什麽研究,天太黑,我也看不清是什麽牌子。

不過開這麽張揚的車真的好嗎。

跑車是敞篷的,裴禮直接擡起手朝我揮了揮,“來啊。”

上車後,我把白大褂給脫了。

“會不會太引人注目了?”我問。

裴禮往後捋了一把頭發,單手抓着方向盤,另一只手臂搭在車門上,他大聲地喊着:“你說什麽?”

風太大了,我的聲音被淹沒在了風裏。

“我說,我們這樣會不會太引人注目了!”

“就是要越誇張越招搖才好啊!要是像個小偷一樣,別人一看就知道你有問題!”

裴禮說着,還把腦袋仰起來嚎了一聲,“這樣別人只會以為你是故意這麽穿的!別人都會說你是會玩的少爺!”

大聲說話好累,說的人不覺得累,聽的人覺得。

我伸手,捂住了裴禮的嘴,讓他只能唔唔唔地亂叫。

“好好開車。”

“你唔唔唔唔唔?”

我松開了手。

裴禮問:“你想去哪玩?”車子減速了。

“去我沒去過的。”

“我知道了。”

看着裴禮上揚的嘴角,我不知道他又知道了什麽。索性不再管,讓他來安排了。

在涼風的吹拂下,我陷在座椅裏,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一睜眼,就看到蓋在我身上的外套。

敞篷已經合上了,裴禮不在車裏,坐起身,将外套披在身上,就下了車。

我沒想到裴禮居然會帶我來爬山。

山頂的氣溫更低一些,風也很大,我突然覺得穿着他的衣服下車是一件明智的選擇。

我關上車門後,往欄杆邊走了幾步。

正好看到裴禮從一條小路上鑽了出來,他的肩膀上還落下了幾片葉子。

他上一秒還在看手機,是通話頁面,看到我之後,他就挂斷了電話。

“是你舅舅?”

“你怎麽知道!”

“猜的。”

“他大概是發現我不在家裏,本來想着今天趁他出去談生意,我溜出來的。沒想到他還去了我家,發現我這臺車不在車|庫了。”

“不過沒事,他一時半會找不到我。我剛才直接挂他電話的。”

裴禮說着,搓了搓自己的鼻子,呵笑着說道,“我好久沒有這麽直接跟他作對了,還挺爽的。”

我笑了兩聲。

“對了,你過來。”裴禮拽着我,往他剛才出來的小路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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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高處望去,城市的輪廓在星星點點的燈光映襯下變得清晰而立體,城市道路上的路燈連成線,勾勒出城市的骨架。

在上方還能看到城市平日裏不起眼的角落,公園和綠地在夜色中,憑着偶爾幾盞燈的點綴,顯得格外寧靜和安詳。

我享受着半山腰的風迎面吹拂而來,聽着風裹挾而來的城市的喧嚣,感覺有種難得的寧靜和滿足。

這一刻我什麽也不想。

不,還是想的。

我在這裏生活了這麽久,居然還不知道有這種地方。

有機會了,我也要帶哥過來看看。

我們在階梯上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我打了一個噴嚏。

裴禮說:“走,換個場子,去熱熱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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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燈光昏暗而迷離,彩色的霓虹燈和旋轉的射燈在牆上投射出炫彩斑駁的光影,營造垂夢幻神秘的氛圍。

我坐在真皮沙發上,一邊喝着水果味的雞尾酒,一邊看着臺上大尺度的表演。

這裏的人們都很放松,有的喝酒高嗬着,有的跟随着音樂起舞。

酒精讓人們放下平日的拘束,将本性發揮地淋漓盡致。

年輕人們白天在寫字樓裏上班,晚上就來夜場放縱自我、過着夜生活。

裴禮就坐在我的旁邊,和我保持着一拳的距離。

我發現他好像挺拘束的,可能是怕會引起我反感,也是怕刺|激到我。

裴禮小心地看着我,在我耳邊說道:“你不喜歡這裏嗎?”

“還行。”

“我只是想換個氛圍,讓你開心一點。”

“我懂,攝入酒精能夠暖暖身子,是吧。”

裴禮也随我笑了起來。

不少人見我們這一桌只有我們兩個人,都舉着酒杯想過來敬酒,我們一一回敬。

但他們過來都是有目的的,都問我們要不要過去跟他們一起拼桌,我們都拒絕了。

我很奇怪,難道是我身上的病號服還不夠明顯嗎。

“看來他們以為你在角色扮演。”

“也有可能是我看起來比較好說話,他們都以為我是一個玩得來的人。”

剛把兩個人打發走,又有一個人過來了。

他舉着酒杯,彎下身在我的耳邊說道:“我是那一桌的。”他往那個方向指了指,那桌上的人都在往我們這邊看,他繼續說道,“我搖骰子輸了,過來敬你們一杯。”

又是這個話術,我和裴禮對視了一眼,都和他碰了碰杯。

這個男的沒有走,而是在我旁邊坐了下來。他指了指我身上的衣服,“這是病號服吧?”

裴禮想說不是,我按住了他,示意我來說就好。

“是的。”

“哥們,你還挺有意思啊,來這裏穿病號服。”

“因為剛從精神病院裏面出來。”

“這樣啊......”男人的笑容僵硬了,“什麽?精神病院?”

他離我遠了一些。

“是啊,逃出來的,那些醫生和保安可真夠蠢的,還沒發現丢了個人。”

男人站起身來,将酒杯裏面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朝我拱了拱手,“哥們,牛逼。”

“不過你這故事編得太假了,你看起來就不像是有病的。”

我突然來了點興趣,問他:“那你覺得怎樣的人看起來像有病的?”

裴禮也不打斷我,而是附和我說道:“是啊,說說呗。”

男人又坐了下來,裴禮還給他酒滿上了。

“反正肯定不是你這麽冷靜的,你裝得太不像了。”

“刻板印象。”我抿了一小口,淡淡地說道。

突然,身後伸來一只手,把我杯子奪了過去。耳邊響起裴禮不耐煩的聲音,“誰啊,他媽的別搞我——”只不過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的尾音還抖了抖。

我感覺到裴禮往我這邊坐得近了一些。

“不能喝酒的。”

醫生的聲音在我頭頂上響起,擡頭一看,他剛聞完這杯酒。

“這是果汁。”我說。

醫生笑了笑,随後看向我身邊的陌生男人,“朋友?”

我搖搖頭。

這個來搭話的男人見形勢不對,也走掉了。

“你挺會來事兒。”這聲音很熟悉,像裴禮他舅。

我往旁邊看去,正好看見他舅穿着正裝,将裴禮從沙發上拽起來。

平時拽得跟個二世祖似的的裴禮,在他老舅面前一個屁都不敢放。

有這麽可怕嗎,我看他舅挺斯文的,還年輕。

“下一次查房的時間是半個小時後,要回去了嗎?”

相比之下,醫生對我的态度溫和多了。

“嗯。”

淩晨五點,我和裴禮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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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禮比我先離開,等我走出門口,已經看不見他的蹤影了,就連他停在門口的那輛張揚的車也不見了蹤跡。

我的背被輕拍了拍。

“等我開車過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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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醫生正好在打電話。

“找到了,嗯,現在就回去,別聲張。”

我只聽到這一句,接着醫生就挂了電話。

随着車子的緩緩啓動,我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你們的車太顯眼了,還有你的病號服。”

“我在群裏看到別人說的,我猜是你。”

“正好醫院的保安發現疑似患者逃出去了,要不是我先找到了你,一會的場面就更加壯觀了。”

我想象了一下精神病院院的面包車,滿城市找人的畫面,是挺震撼的。

“你不罵我?”

“為什麽要罵,我說了我會把你當做朋友去對待。在醫院待着無聊,想出來逛逛能理解,但是下一次想出來的時候,可以跟我說,我會跟醫院申請的。”

“申請我爸媽來把我帶走嗎。”

不然我想不到還有什麽別的辦法。

醫生輕笑了下,朝我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也可以不這樣。”又對我眨了眨眼。

我抿着唇,移開了視線。撐着下巴手肘抵在車門上,我看着窗外一閃而過的車燈,突然想不通這個醫生為什麽要做到這種程度了。

換成我,我只會在上班時間做我該做的事情,下班之後就不會主動加班了。特別是做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感覺毫無必要。

不過,我很快就想到了醫生對我這麽好的原因。

我的病情不是很特殊嗎,可能醫生把我當成了他的研究對象了吧,說不定他今晚回去之後,還要寫有關我的論文呢。

我想着想着,就笑出了聲。

其實這個一點也不好笑,聽起來還有點凄涼。

但除了笑之外,我也想不出還能做什麽不一樣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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