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心難辨

真心難辨

“別走,別走……”

睡夢中的陳阿嬌又在呓語,眉頭緊皺,右手死死抓住楚服的衣角不放,仿佛夢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可能是夢到了她的陛下吧。楚服蹲在地上,費了半天勁,終于将抓住自己衣角的手指松開,重新站起身,目光卻瞥見榻上正在流淚的眼角。楚服嘆了口氣,想着再做把好人,于是俯身貼近陳阿嬌,小心翼翼擦去她臉上的淚滴。

“別走,楚服。”陳阿嬌突然睜開眼,仰面看着楚服。

楚服被吓了一大跳,“你……你沒睡着?”

“沒有。”

“是不是我動靜太大,我現在就出去……”楚服想要起身另尋下藥時機,不料下一刻,陳阿嬌用力拽回楚服,床榻也随之震動,被震掉的床幔慢慢落在她和她身上。

沐浴後的水氣彌漫周圍,昏暗的燭火微弱跳動,陳阿嬌繞住楚服的脖頸,微微擡起頭,在對方的唇瓣上,落下一個溫熱的吻。震驚的雙眸染上渾濁之色,臉頰也不自覺泛起紅暈,楚服不敢置信剛才發生的事情,趕緊摸了摸懷裏,确定那包□□粉還沒下到香爐裏,可為什麽陳阿嬌還會作此舉動呢?

“娘娘……您是不是困了,沒有認清我是誰?您仔細看看,我不是陛下,而是楚服。”

楚服以為陳阿嬌看錯了正穿着龍袍的自己,可陳阿嬌卻十分清醒的搖搖頭。

“我知道你是楚服,即使你穿着陛下的衣袍,戴着陛下的玉佩,你也代替不了他,我更不要你代替他。”通紅的眼眶又泛起淚光,淚光的主人卻擡起頭,不肯讓它落下。

良久,陳阿嬌苦笑一聲,“稱病一個月,陛下從未關心過我半句,更奇怪的是,我竟然也不想讓陛下關心,只想與你在這椒房殿裏平靜自在的生活下去。我想了很久很久,方才終于想明白了原由,也許我早就不愛陛下了,只是不甘自己曾經付出的真心,瘋狂的想要證明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可事實證明,錯了就是錯了。”

陳阿嬌的話一時讓楚服不知所措,難道皇後想要在這最後的節骨眼上,放棄挽回聖心,也放棄媚道巫術了嗎?那自己和衛夫人的計劃該怎麽實施下去?

“不管這一個月的媚道之術能不能令陛下回心轉意,我都不會在意了,答應給你的百兩黃金我沒有忘,對你的承諾依然做數,只是你曾說要助我達成所願,不知你還能做到嗎?”

雖然不知陳阿嬌要讓自己幫她幹什麽,楚服還是在糾結中點了點頭,“當然能。”

陳阿嬌看向楚服的眼睛,“那你再抱我一下,你知道,我真的很喜歡……你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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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服默默松了一口氣,原來只是擁抱,這對于自己來說簡單的很,更值得慶幸的是,或許就算今夜不下那□□粉,自己的計劃也可以完成。于是楚服又拿出她擅長的深情表演,“抱一下,只抱一下嗎?可我想一直陪着我愛的人,完成今晚最後一場戲,天亮之後,我會永遠離開這裏。”

“好。”

得到同意,楚服心中暗喜,随後依次吹滅殿內燭火,挨着枕邊人在床榻上躺下。

殿內寂靜無聲,楚服鼓起勇氣,可自己的手怎麽都伸不出去,正當她懊悔之時,又一個毫無防備的吻在黑暗中襲來,對方柔軟的舌頭劃過唇齒,楚服只覺得大腦一陣酥麻,心髒停滞,連呼吸都不會了,唇中的探索戛然而止,陳阿嬌心滿意足收回自己恩賜的吻,被吻的人卻還沉浸在溫存裏。

再清醒的戲中人也會有完全入戲的一刻,楚服突然忘了自己是誰,是巫女,是細作,還是陳阿嬌的夫君阿服?她已經辨不清自己的心,也沒有力氣再分辨,她脫掉本就不屬于她的龍袍,回身抱住枕邊人,在躁熱的深夜裏,打破薄若蟬翼的最後一層禁忌……

……

當陳阿嬌從睡夢中睜開眼,發現楚服已經披上龍袍在床榻上坐着,發呆看着窗外。陳阿嬌坐起身,“楚服,這場夢結束了,你該走了,我也該走了。”

楚服的目光依然落在窗外,“不,娘娘,我們誰都走不掉。”

“誰都走不掉?”陳阿嬌沒聽懂楚服的意思,但還沒來得及弄明白,殿外突然踏來一陣匆匆的腳步,一群侍衛直接踹開寝殿門,拔刀相對,速度之快,絲毫不給榻上人躲藏的時間。緊接着,劉徹和衛子夫也進入寝殿,看到床上睡在一起的楚服和陳阿嬌,他厲聲怒吼,“皇後,你在幹什麽?”

“陛下……你……你怎麽會……”陳阿嬌的面色立刻煞白,半句話都說不完全。

“你是不是想問,朕是怎麽知道你在宮中偷施巫蠱,還讓巫女扮成朕的樣子,與你同吃同住,大行媚道禁術,你身為大漢皇後,為了争寵竟不惜害朕性命?!”

這番話讓陳阿嬌目瞪口呆,陛下為何什麽都知道,明明自己已經封鎖了椒房殿……大腦迅速旋轉着,視線卻看到衛子夫身後的一個宮婢,那宮婢十分眼熟,是貼身侍奉自己的椒房殿宮人。

宮婢見自己被皇後注意到,瞬間癱跪在地,連滾帶爬到皇帝身前,“陛下,奴婢是椒房殿的宮人,本應一心效忠皇後娘娘,但娘娘以巫蠱禁術傷損龍體,奴婢實在看不過去,這才鬥膽打擾您和衛夫人清夢,還請陛下賜奴婢死罪!”

震怒中的劉徹沒搭理宮婢,身旁的衛子夫見狀,讓人先将請罪的宮婢扶到一邊。

陳阿嬌恍然大悟,原來是貼身宮婢背叛了自己,此生她最痛恨的便是背叛,盯着那個不敢與自己對視的宮婢,她轉身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把匕首,那把刀柄上缺了東西的匕首。此刻腦中只剩一個想法,手中匕首狠狠攥緊,陳阿嬌忽然沖上前,想要一刀殺了宮婢,侍衛連忙奪刀并且拉住瘋狂的皇後,陳阿嬌卻不依不饒,拼命搶回匕首。

“小人與皇後娘娘行使媚道,傷損龍體,還請陛下恕罪。”

床榻上,一直未開口的楚服走下床,十分平靜的向劉徹請罪,跟宮婢的請罪之言如出一轍,她們本就都是衛子夫安排的人。

“楚服!”陳阿嬌轉過頭,疑惑的看着這個絲毫沒有辯解的人,難道楚服她害怕了嗎?

劉徹已經不想再跟陳阿嬌糾纏半刻。“來人,搜宮,将椒房殿所有人帶走,嚴加審問。”接着,他又跟衛子夫交代了一句,“剩下的,你來處理。”

“諾。”

劉徹甩袖而去,其餘侍衛開始在殿內翻箱倒櫃的搜查。

“陛下,陛下!”陳阿嬌想要追上前,卻被衛子夫的人攔下。衛子夫在女官的攙扶下,踱步到陳阿嬌面前,“皇後娘娘,在你用巫蠱謀害我和陛下之前,就該想到今日的後果了。”

面對挑釁,陳阿嬌卻極其不屑,依舊面色驕傲的盯着衛子夫,“孤做事從不後悔,唯一後悔的,就是沒有早點殺了你。”

“殺了我?”衛子夫又向前靠近幾步,小聲道,“連你的枕邊人都是我的人,你有什麽本事殺了我。”

“你說什麽?”陳阿嬌頓時愣住,反應了一會兒,随即終于明白什麽,不敢相信的問向楚服,“你是……衛子夫的人?你們陷害我?”

楚服沒有回答,垂眸默認。

“你……你!”陳阿嬌坐在地上徹底崩潰,點點頭自言自語着,“是啊,我怎麽會相信一個巫女的話呢,我怎麽就信了你呢?”

眸中忽而劃過一道刀光,趁侍衛卸松懈,陳阿嬌撲到楚服跟前,用那把匕首,毫不猶豫捅進楚服的身體裏,“背叛我的人都該死,你快去死吧,和我一起死。”

抽出匕首,血濺了滿地,也濺在陳阿嬌臉上。

“別讓楚服死了!”沒想到陳阿嬌如此狠心果決,衛子夫連忙命侍衛将二人拉開距離,她還要靠楚服指認皇後這個主謀。

楚服被褪去龍袍,接着捂着血流不止的傷口被拖走,盡管身體遭受劇痛,但她沒有反駁,也沒有掙紮,好像她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

最後,侍衛們在椒房殿裏搜出了巫蠱用的各種法器,被審問的宮人們也都供出皇後暗行巫蠱,陳阿嬌被禁足椒房殿中。

巫女楚服由劉徹親自聽審,衛子夫也陪伴在聖駕旁。訊室裏,負責主審陳皇後巫蠱案的侍禦史張湯,厲聲審問堂下被五花大綁的楚服。

“楚服,陳皇後命你着龍袍,行媚道,施巫蠱之邪術。祝告鬼神,女而男淫,禍害禦體,皆屬大逆無道之罪,你可認罪?”

跪在地上的楚服緩緩擡起頭,“大人別的話都沒錯,除了一句。”

張湯皺眉不解,“哪句?”

“不是陳皇後命小人施巫蠱邪術,而是小人為了獲得金錢權勢而蠱惑皇後行使媚道。小人楚服,才是主謀。”

“你是主謀?”劉徹怒聲反問,衛子夫卻緊張搶先道,“楚服,你只是一介地位卑微的巫女,有什麽能力蠱惑陳皇後?”

楚服鎮定自若的回答,“小人在入宮之前先對陳皇後降下蠱惑之術,所以皇後才會聽信小人讒言。小人在宮外的住所裏,便藏着對陳皇後施蠱的法器,陛下派人一查便知。”

訊室瞬間鴉雀無聲。劉徹則露出陰晴不定的神色,“查。”

最慌張的還屬衛子夫,她不知道這個楚服是怎麽回事,按照原計劃,楚服應當認罪并且道出自己是受皇後指使,皇後才是巫蠱主謀。她趕緊出言提醒,“楚服,你是不是受陳皇後威脅才會扯此謊話?你放心,只要你交代出真相,陛下一定會饒你性命。”

“不,小人從沒受皇後威脅。”楚服依然搖了搖頭堅決否認,話音停頓片刻,嘴角随着視線悄然上揚,“還是衛夫人覺得,威脅小人的另有其人?”

“你……你!”衛子夫無比氣憤的指着堂下人,明知道楚服是在警告自己,她卻只能暫且認慫,不敢再多言什麽。

衆人都沒想到巫蠱案被反轉,劉徹命張湯将楚服帶回暴室,酷刑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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