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第49章

第 49 章

兔子

懷夏下意識想到了南迦,他站了起來,拉住喬貍的袖子追問道: “什麽樣的兔子”

喬貍掃了眼衣袖上的白皙手指,因為計劃被打亂的煩躁一散而空,他反握住懷夏的手,柔聲道: “不知道。”

懷夏: “……”

懷夏迅速掙脫開來,喬貍有些失望,也沒執着去拉懷夏的手。

“那只兔子打完人就走了,我沒見到他的樣子,所以才說不知道。”喬貍解釋。

是自己想多了吧,獸人世界有成千上萬只兔子獸人,怎麽可能那麽幸運,一來就與南迦撞見了呢

這樣想,坐回椅子裏之後,懷夏還是不住地往窗外張望。

如喬貍所說,那只鬧事的兔子已經離開,街上擁擠的人潮也已散開了,救護車趕到,将傷者擡上了救護車。

從懷夏和喬貍的角度,能看到傷者血肉模糊的臉,對方出手絲毫不留情,将傷者的臉都打得凹陷下去,鼻子也歪了。

喬貍下意識捂住自己的鼻子,唏噓不已: “這是有多大的仇呀,下手那麽狠。”

與喬貍的反應相比,懷夏表現得十分平靜,他看着救護車的門關上,駛離了視線範圍內,才收回了目光。

知道懷夏對外面的事情感興趣,喬貍粗略地将自己打聽到的事情同懷夏說了。

“那個被打的是一只天鵝獸人,那只兔子想要追求他,被他拒絕之後才打他的,大家都在說,幸好那只天鵝沒有接受兔子的追求,不然以後可有罪受……”

服務員敲開房間的門,喬貍暫時閉嘴,等到菜全部上齊之後,他繼續接上沒有說完的話: “要我說,這只兔子的追求方式錯誤了,他本來就是兔子,不應該用溫和的方式去追求天鵝嗎”

喬貍說了那麽久,懷夏一直保持沉默,聽到這句話,他擡起了頭,終于開了口: “為什麽你覺得,兔子就該用溫和的方式追求喜歡的人”

喬貍沒有品出懷夏在意的點,理所當然道: “這不是很正常嗎”

懷夏抿緊嘴唇,他沒說話,喬貍将之當成了無法反駁,繼續說道: “兔子本性溫順,像他這種暴力狂,就算換多少追求對象都不可能會成功。”

懷夏放下叉子,滿臉不悅: “誰說兔子就該溫順的”

都什麽年代了,怎麽還有這種陳舊的思想兔子外表可愛就該溫順獅子外表威猛就該兇悍

他見過的兔子和獅子可是反着來的,誰說不能存在兇悍的兔子和溫順的獅子呢

喬貍總算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但他不理解懷夏為什麽要生氣。

“我說錯了什麽嗎”

這24年來,喬貍都是這種思想,懷夏不覺得自己三言兩語就能改變喬貍的想法。

“沒什麽。”懷夏語氣淡淡,結束了這個話題,低頭繼續吃飯。

喬貍卻突然變得執拗起來,不跟懷夏争出個勝負輸贏不罷休。

“阿懷,你知道如今的聯盟軍上将是誰嗎”

懷夏搖搖頭,喬貍道: “是一只兔子。”

握叉子的手一緊,懷夏眼中再次浮起了濃濃的興趣。

喬貍: “但他是歷來最受争議的上将。”

“為什麽”懷夏問出這話的時候,心裏就已經有了答案,因為他是一只兔子。

如懷夏預測的,喬貍說出了懷夏的心聲: “因為他是一只兔子,在他之前,聯盟上将都是兇猛的野獸,讓一只兔子做上将,無法服衆。”

懷夏下意識用力,叉子壓碎了面條,他冷聲問道: “你也那麽覺得”

喬貍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 “大家都這麽認為。”

叉子砸在瓷盤裏發出清脆的響聲,小圓球坐在懷夏左手邊,正抱着一只巧克力球在啃,突如其來的響聲吓了他一跳,吃到一半的巧克力球滾了出去,他顧不得去撿,起身抱住懷夏的左手食指晃了晃。

咿呀: 【哥哥不要生氣。】

懷夏拿起手帕擦了擦嘴,以往,小圓球這樣做,懷夏立馬就會給出回應,但此刻,他心裏滿是窩火,注意力全部落在喬貍的話上,沒發現小圓球的動作。

“阿懷,你生氣了嗎”喬貍這話是在明知故問,一看懷夏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生氣了。

懷夏誠實道: “喬貍,你的話我很不喜歡。”

這下換喬貍不解了: “為什麽”

懷夏: “你說,歷來的聯盟上将都是兇猛的獸人,可他們為什麽能讓一只兔子成了聯盟上将呢”

這個問題,喬貍早就想過無數遍了,或許是自己想出的答案,又或許是從衆人口中得知的答案。

“大家都說,他的背景很深,連軍方上層都要對他以禮相待。”

“大家都說”懷夏往後一靠,嗤笑道, “你難道不是這樣想的”

其他人這樣笑是在拱火,懷夏這樣笑,卻沒有嘲諷的感覺,喬貍被笑得生出幾分心虛來,他沒有回答,沉默代表默認。

他不理解,他這樣想有什麽錯大家不都這樣說嗎

懷夏: “喬貍,你認識那位上将嗎”

喬貍搖頭,懷夏又問: “那你跟軍部的人有來往嗎,你知道軍方內部的消息嗎”

喬貍還是搖頭,懷夏神色冷漠: “那你為什麽可以肯定,那只兔子是靠走後門才當上的聯盟上将”

喬貍下意識想說“大家都是這樣想的”,又想起這句話早就被懷夏反駁過了,這下是真的無話可說了。

懷夏視線一挪,望向窗外,這會功夫,街道已經恢複成了剛來時的樣子,打人事件似乎沒有發生過。

“兔子追求天鵝不成,惱羞成怒打人的故事也是你聽來的吧。”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喬貍低低“嗯”了聲。

懷夏單手支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天鵝獸人被擡上救護車前就已經受傷了,從事發後到他被送上救護車,都沒有一個人靠近他,他身邊沒有同伴。”

“阿懷,你突然說這個做什麽”

喬貍不明白話題怎麽就轉回到了這件事上,這事不是已經翻篇嗎

懷夏: “天鵝獸人沒有同伴,他又昏迷了,真相又是誰公布的呢難道是那只打人的兔子”

但真的有人笨到主動掀開自己的老底,面對衆人的評頭論足

喬貍隐約明白過來,懷夏到底想說什麽了。

“沒有證實的事情不要輕易相信,我不喜歡在背後嚼人舌根的人,也不喜歡你評論兔子的那些話。”

喬貍慌了,急忙辯解道: “阿懷你誤會我了,不是你想要知道外面發生什麽了嗎我只是将打聽到的事情轉述給你,怎麽就成了我的錯呢”

喬貍越說越委屈,懷夏無視對面投來的哀怨目光,平靜開口: “我是好奇外面發生了什麽,但你真的只是轉述嗎你除了轉述之外,還說了什麽”

喬貍啞聲,經懷夏的提醒,他想到了之前跟懷夏說的那些話。

他以為自己在暢所欲言,殊不知,他說的每句話都踩到了懷夏的雷區。

“你怎麽就知道是兔子追求天鵝,而不是天鵝追求兔子不成,兔子被騷擾得不耐煩才教訓了天鵝”

喬貍: “我……”

喬貍一連說了好幾個“我”,他想說因為那是天鵝呀,一直都是別人追求高貴的天鵝,哪有天鵝倒追的

但他直覺,他這話一出,只會讓懷夏更加生氣。

喬貍不說,懷夏也能猜出喬貍想說什麽,他收起了嘲諷,容色平靜: “我認識一只兔子,他唯一的不足之處是結巴,可我覺得,這缺點反倒讓他更加可愛,他一點都不溫順,相反,他的脾氣很暴躁,動不動就打人,老虎,獅子,熊和獵豹都打不過他。”

喬貍睜大雙眼,不可置信: “不會吧。”

回憶起南迦,懷夏唇角微微上揚: “他就有那麽厲害,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性格有無數種,自然不存在一種性格的兔子,不是所有兔子都是溫順的。”

一時興起拿南迦舉例子,懷夏卻不想敗壞南迦的名聲,又着重強調道: “我認識的那只兔子不是壞兔子,他之所以跟老虎他們打架,是他們先得罪的他,他不過是還擊罷了。”

“我認識的兔子很厲害,我相信那位兔子上将肯定也有真本事,不然,就算走後門,他也無法坐穩這個位置,你們都不服一只兔子能當上上将,那兔子上将的下屬中肯定也有不服他的,他們肯定有人挑戰過他,可最後的結果是,兔子依舊是上将,就算有後臺,沒有硬實力,這個位置不是誰都可以随便坐的。”

“我覺得,在不了解那位兔子上将的真實實力前,還是不要用自己的想法随意揣測他了,誰說兔子就不能打過老虎,誰說兔子就不能當上将真實例子就擺在眼前,那只兔子上将就做到了。”

認識喬貍那麽久,這是懷夏說的最多的一次,說完後,他非但沒覺得暢快,反而有些難過。

“你之前說過,你的朋友中就有兔子獸人,如果他知道你的想法,他會不會傷心呢”

懷夏想到了他的兔兔崽崽,不知道南迦現在在哪,在做什麽。

溫和如喬貍,都帶有這樣的偏見,那南迦的成長中會遭遇多少的磨難呢

他只希望,他的崽崽能過得幸福快樂,少受一點鄙夷偏見。

-

一覺睡醒,南迦被宿醉折騰得難受,他接了一盆涼水,在水裏浸泡了一分鐘,才讓暈暈乎乎的腦子恢複了清醒。還沒洗漱完,大門就被人敲響了。

南迦眉頭微蹙,滿臉不爽地拉開門,門外站着幾位身穿軍裝的獸人。

剛搬進這裏的時候,南迦經常與這群人打照面,一來二去,就與這群人混了眼熟。

“上将,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領頭的鱷魚獸人戰戰兢兢道。

南迦一開門,他就聞到了南迦身上的酒味,南迦清醒時,他們都不敢惹南迦,更別提招惹不清醒狀态下的南迦了。南迦一看就是還沒從宿醉中蘇醒的模樣,鱷魚獸人心驚膽戰,生怕說錯話,招來一頓暴躁。

但他想錯了,南迦昨天剛出過一次任務,揍了60個星盜外加一只天鵝,這會沒有多少怒氣可以發洩。

因此,他們說要帶南迦去審訊室,南迦沒反抗就跟他們走了。

就算是普通人,尋釁滋事都要接受法律制裁,更何況是軍人。

南迦還是上将身份,他揍人是爽了,之後受到的懲罰絕對不輕。

這間審訊室,南迦不知道進來多少次了,他跟來到自己家一樣,進門後,不需要士兵安排,就找到自己的椅子坐下了。

“說吧,要怎麽懲罰我”他姿态放松,往椅子上一靠,懶懶看着對面的審訊員。

審訊員: “……”

媽的怎麽又是這位殺神,怎麽三天兩頭都要跟這位殺神打照面啊!他能不能換個職位

審訊員雙手顫抖,恭恭敬敬地将文件夾推到了南迦面前,嗓音發顫道: “您,您自己看”

殘餘的酒精還在腦中作祟,南迦掃了一眼,看不進去一個字,他一揮手,文件夾滑回到了審訊員面前。

“你念吧。”

審訊員身體繃緊,顫巍巍道: “……好。”

“呵,咱們的上将好大的架子呀,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來審訊的呢。”陰陽怪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南迦不轉頭都知道對方是誰,來人大踏步進來,很快就站在了南迦對面。

聯盟軍部共有五名上将,和南迦同在總部的上将是一只鬣狗獸人,他是南迦的前輩,比南迦年長五歲,從南迦進入軍營開始,就處處給南迦使絆子。

南迦在兩年前成為總部新任上将,本是南迦前輩的鬣狗落後南迦一年,才成為了總部第二位上将。

南迦明白鬣狗周烈針對他的原因,被比自己年幼的後輩壓了一頭,換做誰都會覺得不爽,但南迦無法感同身受周烈的心情,他要是能體諒周烈,那只會是對他實力的侮辱。

周烈拍拍審訊員的肩膀,笑得溫柔: “這裏有我在,你下去休息吧。”

審訊員如蒙大赦,沖兩位上将做了個軍禮就快速溜了。

新來的都知道,這兩位上将一向水火不容,他是傻了才會繼續待在那裏,大佬打架,他這種小兵還是有多遠就躲多遠吧。

周烈接替審訊員的位置,拿起文件夾翻看,他看得并不專心,只粗略掃幾眼就開了口: “這才消停幾天,怎麽又鬧事了”

周烈一副長輩關心後輩的寵溺口吻,惡心得南迦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南迦不想與周烈周旋,開門見山道: “什麽懲罰,盡,盡管說吧,領罰之後我好回去休息。”

周烈就看不得南迦這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把文件夾往桌上一丢,大掌重重一拍,鐵皮桌子被他拍得劇烈搖晃起來,掌心落下的地方還陷下去一個淺坑。

“尋釁滋事,毆打下屬,這就是你的态度”

南迦眼皮懶懶耷拉着,他的雙手沒有被手铐捆着,在周烈怒吼出聲後,懶洋洋擡起一只胳膊,擋住了左邊耳朵。

他這股漫不經心的樣子更加刺激了周烈。

“記一次處分,拘留半個月,罰三個月的工資,還有,去跟向真道歉。”

前面南迦能接受,最後一個他卻是無法接受: “我為什麽要跟他道歉”

他打人之前可沒想過道歉,要是道歉他就不會出手了。

周烈冷笑道: “你可是上将,底下那麽多人看着呢,你這次要是不好好給你的下屬道歉,底下那群人還能服你”

南迦扯出一抹嘲諷的笑。

只要他頂着兔子身份一天,他始終難以服衆,從當上上将的那天起,有關他的争議就從未消失過。

這兩年,南迦多次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了自己有資格擔任上将,可還是有人不服他。

南迦并未計較,如果一個一個證明過去,那他還用不用生活了

就算他跟向真道歉了,不服他的人照舊不服他,周烈的激将法在他看來可笑至極。

“打了向真我不後悔,我,我也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麽。”南迦掀起眼皮,黑眸在頂燈照耀下深邃異常, “前面的懲罰我可以接受,道歉就免了。”

周烈早就料到南迦會是什麽回答,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與南迦面對面對峙又是另一回事。

他很不爽南迦這副我行我素的态度,一只兔子而已,真把自己當成宇宙第一了

“既然你不想道歉,那我也不逼你,我會老老實實向上層彙報你的回應,別怪我不提醒你,到時候懲罰就不會像現在這麽輕了。”

南迦依舊不為所動: “周烈上将秉公辦事,我可不,不敢攔你。”

這結巴卡得正好,怎麽聽都像是在嘲諷,周烈被拱得心火旺盛,礙于審訊室裏的攝像機開着,他不能對南迦出手,不然,他得跟着南迦一起受罰。

“你也就嘴巴硬一點了。”周烈拿起文件夾,大踏步朝門口走去,身後傳來軟乎乎的嘲諷。

“我,我的拳頭也很硬,你,你知道的。”

媽的。

周烈在心裏狠狠罵了南迦好幾遍,他最受不了南迦的聲音,跟還沒斷奶似的,哪有上将會這樣說話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這些将軍都是帶着奶瓶出征的。

周烈走出審訊室,迎面與駱矢撞上了,看到駱矢的那瞬間,周烈下意識将文件夾藏在了身後。

駱矢朝周烈伸手,聲音溫和: “周烈上将,這裏交給我就行了。”

周烈臉色難堪,冷聲質問: “你難道又想包庇南迦”

南迦每次惹事,都有駱矢幫他收拾殘局,他連一只兔子都對付不了,更加對付不了擁有一半話語權的駱矢了。

駱矢眯眼輕笑: “怎麽會,我一向秉公辦事,南迦如果真的有錯,我一定不會包庇,若南迦沒有錯,我也不會讓他平白無故受懲罰。”

周烈眉頭緊鎖,嗤道: “說得好聽。”

駱矢不慌不忙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錄音筆,依舊不緊不慢地按下了按鈕,一道對兩人來說都很陌生的聲音響起。審訊室的大門沒有關上,南迦聽出來了,那是向真的聲音。

多管閑事。

南迦撇了下嘴。

“周烈上将,這是向真的聲音,他說的你應該聽清楚了吧,不清楚的話,我再放一遍給你聽”駱矢體貼地将錄音筆遞了過去。

周烈臉色鐵青,咬牙道: “不需要!”

他怎麽都想不到,駱矢竟然能搞來這份錄音。

他甚至懷疑,這兩人是聯手來陷害他的,就是為了欣賞他跟跳梁小醜一樣上蹿下跳。

周烈氣呼呼地走了,駱矢轉身進入審訊室內。

南迦還是保持原來的姿勢坐在椅子裏,駱矢走到他身邊了,他才擡起眼皮,冷哼道: “多管閑事。”

駱矢将錄音筆塞到南迦的上衣口袋裏,沒有接受南迦的挑釁: “你不想我多管閑事,那為什麽要錄音呢”

南迦雙手往桌上一疊,腦袋埋在臂彎裏,不打算與駱矢說話了。

藥劑帶來的副作用沒有随着成長而消失,南迦這幾年越發暴躁,駱矢在身邊,他才能穩住情緒,駱矢一旦不在,發作起來無法收拾。因此,駱矢才會申請加入南迦的小組,與南迦一起出任務。

之前幾次,南迦被周烈抓住了把柄,受了不少次罰,盡管那幾次都是別人先找事,但南迦沒有證據,不得不挨了這幾次罰。

這支錄音筆是駱矢送給南迦的,他叮囑南迦随身帶着,在出手前錄下對方的罪證。

南迦聽進去了,昨晚逼迫向真說出目的前,提前按下了錄音筆的開關,這次的事情才能平息下來。

如果沒有駱矢的叮咛,南迦不願意這樣做,他教訓壞人是天經地義,為什麽出手之前還要想着搜集證據呢為什麽別人就不能相信他的話呢

駱矢在南迦對面坐下,伸手敲了敲南迦的腦袋: “又不高興了”

駱矢知道南迦的想法,也知道南迦此刻的不高興是為了什麽,他嘆息道: “南迦,這是為你好。”

如非必要,駱矢不想說這句話。

明明是善意的關懷,聽着卻十分的刺耳。

南迦擡起頭,神情恹恹: “我,我知道,駱矢,謝謝你,讓你擔心了。”

駱矢笑笑: “我們之間還需要說這樣的話嗎”

南迦的下巴抵住小臂,盯着被周烈砸出來的淺坑發呆,良久後,他才開口: “駱矢,我不開心。”

“嗯。”

南迦一字一頓,堅定道: “如果老師在,他一定會相信我的。”

不需要用錄音筆來證明自己,懷夏會本能相信不是他的錯。

他當了上将,懷夏會為他高興,懷夏不會覺得,一只兔子當上将有什麽問題,懷夏會支持他的一切決定,還會鼓勵他。如果有人欺負他,懷夏一定會第一個站出來保護他,替他說話。

這酒勁也太大了,明明只喝一點酒,南迦覺得自己又醉了,趴在臂彎裏碎碎念着,似乎被白絨傳染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唯一清晰是的,他喊了好多遍“老師”。

-

昨晚晚餐過後,懷夏沒有與喬貍回家,他在餐廳門口與喬貍道別,不管喬貍怎麽挽留,懷夏都堅持要在酒店住一晚。喬貍無可奈何,想要送懷夏去酒店,又被懷夏給拒絕了。

懷夏承認,在塔星的時候,與喬貍的相處是愉快的,但來到藍星的第一天,懷夏就發現,他的認知還是太淺了。

塔星沒有娛樂設施,塔星的人們每天醒來,想的第一件事是如何生存。

那時的懷夏每天都在垃圾堆裏,喬貍偶爾來陪他,兩人能聊的,除了今日撿到什麽好寶貝,就是吃什麽,喬貍也會主動談起自己的過去,那時的喬貍談吐正常,說得都是經歷過的趣事。

懷夏以為那就是喬貍真實的樣子,但他顯然猜錯了,就算是喬貍,也會對比自己弱小的獸人帶有偏見。

懷夏很不喜歡喬貍的想法,也不想強迫喬貍改變想法,所以,他能做的就是遠離。

喬貍似乎明白了懷夏的意思,他挽留了好幾次,懷夏依舊不為所動,沒有辦法,他只能目送着懷夏離開。

懷夏來藍星前做了充足的準備,他的大部分錢都用來買船票了,身上還留着一點錢以備不時之需。

在還沒找到工作前,他需要錢解決吃飯和睡覺的問題。

懷夏和喬貍分開前,給了喬貍一半的飯錢,他口袋裏只剩下了99星幣。

藍星市區的消費太高,懷夏帶着小圓球輾轉了數家酒店,一家比一家費用高昂。

又一次收到前臺鄙夷的眼神,懷夏笑着跟對方說了“打擾”,離開了這家酒店。

這家酒店住一晚要239星幣,懷夏沒有那麽多錢,如果沒有硬撐着面子,将一半飯錢給了喬貍,這一晚他倒是住得起,可惜沒有如果。懷夏也不後悔做這樣的決定,他不想欠喬貍什麽。

小圓球從懷夏的口袋裏探出腦袋,拿絨毛刮了刮懷夏的手。

懷夏有些癢,知道小家夥在喊他,他将小圓球從口袋裏釋放出來,捧到眼前,問道: “是不是躺得不舒服再等等,哥哥馬上找到酒店,等到了房間就可以睡覺啦。”

小圓球在意的不是這個,他拿絨毛刮了刮懷夏的鼻尖,咿呀咿呀叫道: 【沒有不舒服,跟哥哥待在一起最舒服啦,哥哥不要難過。】

懷夏的郁悶一掃而空,鼻尖頂了頂圓滾滾的小圓球,笑道: “好,哥哥不難過。”

小圓球挺起身體,視線在周圍轉了一圈,小撮絨毛指了一個方向: 【哥哥,我們去那邊看看。】

懷夏聽了小圓球的話,最後在一個犄角旮旯裏找到了一家小賓館,這家店住一晚只需要40星幣,價格差了好幾倍,環境自然沒有其他酒店好。

房間很小,一張大床就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積,再被廁所占掉,能給懷夏站的位置只有一點點了。

房間裝修老舊,地板上還留着前一位客人留下的煙蒂,好在,被子床單都是幹淨的,還能聞到洗衣粉的味道,這讓懷夏寬慰了一點。

他放下背包,将趴在他口袋邊的小圓球抓了起來,撥弄小圓球困成兩條縫的眼睛,心疼道: “連累你陪我一起受罪了。”

小圓球勉強掀開一點眼皮,小絨毛黏住懷夏的手指,輕輕蹭了蹭,嘴裏發出軟乎乎的咿呀聲。

【跟哥哥在一起一點都不累,我要永遠跟哥哥在一起。】

在孤兒院裏,懷夏仍舊覺得孤獨,離開孤兒院後,這份孤獨更加強烈了。

上輩子的懷夏能夠一個人度過漫長且枯燥的人生,從沒有想要擺脫孤獨,而随便找個人陪着自己的想法。

也是到了這輩子,才感覺到有人陪伴的幸福。

在塔星的一個月,如果沒有小圓球的陪伴,生活一定會和以前一樣枯燥,他很慶幸有這只小東西的陪伴。

“哥哥明天就出去找工作,等賺到錢了,給我們寶寶做一頓大餐。”懷夏一邊說,一邊将小圓球放在了枕頭上。

小圓球一挨到枕頭就癱成了一張小米餅,眼皮再次閉上,累得說不出半個字,夢裏都是懷夏,被懷夏說的大餐包圍,幸福得發出了幾聲愉快的夢呓。

懷夏欣賞小家夥的睡顏半天,才起身進了浴室。

在外面的時候,懷夏一直戴着兜帽和口罩,這會摘下之後,鏡子中出現了一張熟悉卻又稚嫩的臉。

這張臉和18歲的懷夏一模一樣,不同的是眼睛的顏色。

這具身體也是人類的身體,眼睛顏色也和懷夏一樣,是黑色的。

小圓球還有個能力,能夠暫時将懷夏僞裝成獸人,這也是懷夏在塔星一個月,沒被垃圾站站長和喬貍看出身份的原因。

現在的懷夏是一只布偶貓獸人,眼睛顏色自然與貓咪相近。

小圓球的魔法能夠維持15個小時,這會時間到了,懷夏的瞳色也逐漸變回了黑色。

再次審視這副身軀,懷夏仍舊覺得不可思議,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呢,而他巧合地穿進了這副年輕的身體裏。

白白撿了9歲,懷夏是開心的,可又擔心一個問題,他變年輕了,他的崽崽們會不會認不出他呢畢竟,他的崽崽們都沒見過他年輕時候的模樣。

就着這份擔憂,懷夏洗了個熱水澡,挨着小圓球睡了過去。

……

昨日的奔波,讓懷夏的生物鐘失去了作用,這一覺直接睡到了退房前十分鐘。

看清時間,懷夏立即起身,匆匆洗漱,收拾自己的行李,踩在時間線內退了房。

這家酒店的老板娘态度親切,懷夏詢問對方哪裏可以找工作,對方熱情地給他指了一個地方。

那地方不遠,就在這家酒店的斜對面。

塗着紅色油漆的牆壁前放着一個生鏽的gg牌,看着十分醒目,gg牌上貼了許多招聘傳單,懷夏從頭看到尾,越看心裏越沒有底。

這些招聘公司都有一個要求,需要出示學歷證明,最低要求的小學學歷,懷夏也拿不出來。

塔星的居民沒有身份信息也能在塔星生活,離開塔星是需要身份證明的,垃圾站站長則負責這一項工作。

在來藍星前,懷夏拜托垃圾站站長給自己造了一個新身份,垃圾站站長做多了這樣的事情,沒有對懷夏的身份起疑,順手幫懷夏弄了張身份證明。

懷夏昨晚住酒店就是用的這張身份證,有身份證,卻拿不出學歷證書,連去面試的資格都沒有。

身上只剩下59星幣了,再住一晚是可以,可之後呢

懷夏從未那麽沮喪過,他抱着一絲希望,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招聘信息,就連洗碗工都需要小學的學歷。

懷夏不懂這是為什麽。

小圓球跳上懷夏的肩膀,快速挪到懷夏脖子邊,緊緊挨着懷夏: 【哥哥不要難過。】

懷夏笑了笑: “哥哥沒有難過。”

只是有點郁悶罷了。

小圓球陪着懷夏再次看起了gg牌,一陣狂風突然吹來,懷夏第一時間護住了肩膀上的小圓球。

藏在角落裏的一張gg紙被大風吹起,懷夏反應迅速地抓住那張紙,餘光瞥見一行字,眼裏浮起亮光。

這張招聘信息應該在這裏放了很久了,整張紙都泛黃了,邊角還缺了兩塊位置,但還是能看清寫的什麽內容。與其他的招聘gg不同,這張一看就是手寫的,字體歪歪扭扭,倒是不影響辨認。

這是一家幼崽園的招聘信息,他們需要一名可以立即接手幼崽園的園長,要求是沒有。

懷夏仔仔細細确認了好幾遍,确定自己沒有看錯,要求這一欄真的只寫了沒有,還用紅筆特意加粗了。

懷夏直覺這家幼崽園有問題,可在看到對方給出的福利待遇時又心動不已。

【工資每月五萬,五險一金+包吃包住+節假日生日福利+加班補貼+周末雙休+法定節假日假期。】

懷夏本科畢業,以他的學歷,想要找到工資那麽高,待遇那麽好的工作十分困難。

短暫的心動過後,懷夏又擔憂起來,他害怕這是虛假招聘信息,本質其實是個傳銷窩,他一踏入對方的公司就會被抓起來,到死前都要替他們賣命。

小圓球努力踮起不存在的腳,蹭蹭懷夏下巴。

咿呀: 【哥哥不要擔心,如果有人欺負你,我打死他!】

軟糯的聲音強裝成熟,怎麽裝都很幼稚,懷夏被逗笑,疑慮也漸漸消散。

與其在這裏擔心來擔心去,還不如直接去這家幼崽園親眼查看。

他見識過小圓球的本事,就算不小心踏入傳銷窩,他也相信這只小東西一定能護着自己平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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