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這個也不算”
第48章 “這個也不算”
淩景從突然愣住了。照片被一張一張地從對面抛到他面前，伴着淩長朝波瀾不驚的聲音：“你看起來好像很在乎他？”
“你們兄弟倆真是……”他說到這裏，突兀地笑出聲，“連栽都要栽在同一個人身上。”
淩景從一言不發，哆嗦着手從地上、茶幾上、沙發上，還有自己身上拾起照片，最後淩長朝猛地擡手，紛紛揚揚的照片在空中炸開散落，飄蕩着，輕輕落在淩景從肩頭。
照片落得太快太多，他徒勞地伸手去抓，畫面在眼前定格，又飛速下墜，淩景從張開手，什麽都沒抓住。
“這都是他跟你弟弟在一起的照片，”淩長朝皺起眉，語氣頗為不滿，“為了這麽一個人，也能讓你跟我說出那種話。”
“我了解他。”淩景從不再去撿，擡手把頭發捋到腦後，露出額頭和漆黑的瞳孔，“我更了解淩響和。”
“您呢？”他沖淩長朝擡擡下巴，笑了一聲：“二十多年前那位抛棄您那麽多次，他勾勾手，您還不是照樣上趕着讨好他。”
淩景從本以為話說到這裏，已經無異于指着淩長朝的鼻子嘲諷他，但對方仍然很安靜，只是擡眼看着他，沒什麽多餘的情緒。
淩長朝對他的容忍度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高。
淩景從咽了口唾沫，不自覺有點緊張，安靜半晌，他面前傳來一聲輕笑，熟悉的聲音仿佛挨着他的耳朵響起來：“當初我結婚，是為了生兩個孩子出來。”
“現在你結婚，”淩長朝對着他挑眉，“也是為了弄個孩子出來。”
“你跟誰結婚不重要，就算不是程曦也無所謂，重要的是你得給我弄個孩子出來。”淩長朝站起身，鞋尖踢開周圍的照片，走到淩景從面前，“一個合法的孩子。”
“淩響和可以做到，”淩景從近距離盯着他，絲毫沒有露怯，“他在外邊兒的女人很多，您想要幾個孩子，他都能做到。”
“不是他。”淩長朝拍拍他的肩膀，“是你，你的孩子。”
“有一個像你就夠了。”耳邊傳來一聲嘆息，淩景從木讷轉頭，聽到他接着說，“我喜歡教導聰明的孩子。”
聲音在腦海裏不斷回旋，淩長朝幫他撫平肩上的褶皺，說：“你再想想吧，如果答案我滿意的話，說不定可以考慮放過那個人。”
腳步聲逐漸遠去，周遭安靜了不知道多久，淩景從才像是終于抽離出來，彎下腰扶着沙發深深地吐息。
他低着頭半跪在沙發上，模糊的視線好不容易重新聚焦，入眼的就是地上一片狼藉的照片。
勉強定住心神，淩景從蹲在地上開始飛快地收拾照片，從沙發底下一直撿到辦公室門口，一直蹲到他頭暈眼花，才算是把照片大概規整起來。
匆匆塞進信封，還沒來得及找個地方收好，門口就有人敲門。淩景從吓得手抖了一下，照片差點又散開，他幹脆把信封拿在手裏，走過去開門：“什麽事？”
林曼皺着臉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人，視線相碰的瞬間，淩景從的臉色霎時沉下去。
“你來幹什麽？”他把信封背在身後，盯着淩響和，“來給我找麻煩嗎？”
“不是，”淩響和看起來有點尴尬，他摸摸鼻子，不露痕跡地打量着辦公室，“我想來看看……”
“照片是你給爸的？”淩景從示意林曼出去，靠在玻璃門上看他，“你真是瘋了。”
淩響和背對着他，垂在身側的手不自然地蜷了起來，他深吸一口氣，轉身說：“是我給的。”
“但我也沒辦法了。”他的語氣靜靜的，不再咄咄逼人，“如果不是你橫插一腳，現在跟他在一起的人就會是我。”
“你未免也太有自信了。”淩景從不太在意地哼笑一聲，抱起胳膊淡淡看着他，“來我這兒幹什麽？不會是專程來看我笑話的吧？”
“他不在？”淩響和反問道，“我以為來這裏能見到他呢。”
“他不在。”淩景從上下掃過他的背影，“你有什麽事跟我說就可以，我會轉達。”
“跟你說？”淩響和轉身，對上他的視線，“你算他的什麽人？你自身都難保，還有餘力幫我轉達？”
周遭安靜片刻，淩景從起身打開門，言簡意赅道：“出去。”
對方卻并不搭理他，淩響和瞥他一眼，慢慢在辦公室裏踱步，沙發後邊兒兩側擺着幾架綠植，濃密的葉子垂下來，似乎隐約擋住了什麽東西。
“你在辦公室裏裝了一扇小門？”淩響和握上把手，用力按下去，門把手紋絲未動，“裏面是什麽？”
“趕緊走，”淩景從皺眉走過去，想伸手去拽他，“別在這兒找事兒。”
“有人在裏面。”淩響和避開他，輕輕敲門，“是誰？你另外的小情人？”
淩景從瞳孔驟縮，不管不顧地抓着他往門外推：“走走走，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玻璃門阖上的瞬間，淩響和的聲音沿着門縫溢進來：“我不是來找你們麻煩的。你幫我轉告寧辭，我從來沒想過把視頻散播出去，那麽說……只是想留住他。”
“請他和我見一面吧。”淩響和低聲嘆氣，輕輕道，“我一時糊塗，把那些東西給了爸，後面發生什麽……我可能沒法控制。”
淩景從覺得自己喉嚨澀得發疼，他抵住玻璃門，嗓音沙啞：“別再來找他。”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一陣響動，淩響和的身影模糊地映在玻璃門上，幾分鐘後慢慢遠去，悄無聲息地消失不見。
淩景從猛地松了一口氣，他靠着玻璃一點點地滑下去，手腕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辦公室裏沒有聲音，他放在桌上的手機提示音就顯得格外清脆。
淩景從回過神來，匆忙起身去看，寧辭的名字彈出來，信息內容只有短短的三個字：
——還好嗎？
淩景從鎮定下來打字：
——我沒事。他們走了。
對方沒有回消息，身後傳來咔噠一聲，淩景從轉過身，正看見寧辭從小門裏出來。
“我剛才聽到有人敲門，”寧辭望着他，不自覺皺起眉，快步走到淩景從身邊，“怎麽了？”
淩景從的臉色不太好看。嘴唇臉頰都很蒼白，本該被發膠固定的劉海也無力地垂下來，紛亂地散在額頭前，讓他看起來尤其疲憊。
寧辭擡手撥開他眼前的頭發，捧着他的臉，柔聲問：“出什麽事了？”
“沒有，”淩景從對他笑了下，低頭頂着他的額頭，“沒什麽事。”
“有事。”寧辭摸着他的臉，兩人鼻息交錯，他貼着淩景從的嘴唇說，“你要告訴我。”
“這是什麽？”他沿着淩景從的胳膊摸到了他手上的信封，手剛碰到信封邊緣，淩景從立刻抽動了一下：“沒什麽。”
寧辭抱住他，迅速抽走信封，拍着背安撫他：“給我看看就好。”
在淩景從掙紮之前，他已經快速拆開信封，第一張照片映入眼簾，寧辭頓了頓，很輕地笑了出來。
“就這些？”他摸着淩景從的後脖頸，把照片放在兩人身後的辦公桌上，一張一張看過去，“這些算不了什麽。”
辦公室裏那道小門的隔音效果很好，而且外面的幾個人在說話的時候似乎一直都很平靜，寧辭嘗試隔着門聽過一會兒，最後什麽都沒聽到。
他向後和淩景從拉開一點距離，摸摸他的臉，問：“除了這些，還有什麽能威脅到你的嗎？”
淩景從看着他，從對方明淨的眼底清楚感受到濃重的愛意，他皺起眉，覺得自己似乎要落下淚來：“……沒有。”
寧辭笑了下，湊過去貼上他的嘴唇：“這個也不算。”
“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寧辭擡眼看他，一只手在背後緩慢柔和地上下摩挲，“我們大膽點，不要怕。”
【作者有話說】
寧辭：和喜歡的人貼貼會讓心情變好。
淩景從（點頭克制嘴角 一本正經ing）：确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