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醉醺醺
第30章 醉醺醺
“好久不見。”
付莘心說,可不是好久不見,幾個星期前才在計科樓下偷聽了他的電話。
此男絕非等閑之輩,她下了定論。
兩人逃出草坪,跑到了主道上,付莘有些狼狽地仰頭,何聿周饒有興趣地打量她,牽着她的手仍未松開。
他毫無自覺地問她:“怎麽?不記得我了?”
嗯嗯,他救了她,她忍。付莘清了清嗓子,默默将手腕抽出來。
何聿周收回僵在空中的手,笑出來:“還是想問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付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latter。”
“看來我這人長得還挺有辨識度,只見過一次就被你記住了。”
付莘都想翻白眼了,他什麽意思,在釣她嗎?
她避而不答:“是你侄子很可愛。”
何聿周沒有絲毫臉紅的跡象,視線毫不掩飾地落在付莘臉上,侃侃道:“那我這個做舅舅的沾了他的光。”
付莘沒轍了,她胡扯,這人比她更能胡扯。
何聿周說:“上次在機場沒來得及,這次正式介紹一下,我叫何聿周,峰大在職博後,在計科院主要做HCI的研究,請多指教,付莘老師。”
“你知道我是學校的老師?”付莘有種不好的預感。
“看了你的畢業致辭,評論區有你的師弟師妹說你是峰大的老師。”
她就知道……
付莘有些怨念地說:“原來你也喜歡沖浪。”
何聿周聳聳肩:“我還追星,很奇怪嗎?”
付莘搖頭:“當然不是。”
“學校的灌溉設備大概在下午四點三十分打開,其實不是只有你一個中招,我上次沒經驗從這裏路過也被暗算了。”何聿周好心提醒,“下次這個時間段別再往這兒走了。”
“這樣啊,我還以為突然下雨了呢。”
想起她剛才呆呆站在那裏的樣子,何聿周沒來由地心情愉悅,嘴角的弧度更明顯。
交談的氣氛逐漸變得有些詭異,付莘繃緊了肩頸上的肌肉,思考着怎麽自然地提出告辭。
最近氣溫很高,但也存在感冒的風險,何聿周便提議:“我們院就在附近,要不要我先給你拿件衣服。”
“哦,不用,我帶了薄外套,一會兒穿上就好。”
“也行。”何聿周沒堅持,“對了,那臺電腦怎麽樣了?你先生一直沒有聯系過我。”
“修好了,裏面的東西都在。”付莘補充了句,“你別擔心,我不訛你。”
何聿周被逗笑,他看了眼手表:“我趕着去開會,先走了,下次有空請你吃飯吧。”
“啊?”
“你不訛我,我心裏過不去。”
“真不用……”
“那就說定了。”何聿周揚手告別,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該說他自來熟,還是講人情世故,總覺得這人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明朗溫和。
蘇荔回教師宿舍洗澡,剛出浴室,手機鈴聲适時響起。
“怎麽了肖菱,有事嗎?”
“你猜誰和我在一起?”
“能和誰啊,範甜?蘇小迪?”
“……你咋知道。”
付莘打開免提,把吹幹還沒來得及紮的頭發盤起來,懶懶應着:“我聽見她們聲音了。”
蘇小迪笑嘻嘻接過電話:“在幹嘛呢付老師。”
“剛上完課,回教師寝室洗個澡。”
“陳斛不是在校外給你買了套房嗎,怎麽住學校啊?”
“方便呗,淩晨兩點還要工作,卷死誰了。”
蘇小迪慶幸道:“啧啧,還好我當初沒繼續在這專業深造,要不然頭發都沒剩幾根了。”
付莘摸了摸後腦勺,還好,發量還挺厚的。
“別說我了,你和範甜怎麽突然過來?”
“你和肖菱都在峰北嘛,我和範甜又離得不遠,來找你們喝酒啊。”
說到酒,付莘也饞了。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無微醺不生活。
确實好久沒過嘴瘾了。
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舔了舔唇:“你們準備在峰北待多少天?”
“周日吧,我和甜甜還得上班呢,哪像肖菱一樣自由職業,想玩多久玩多久。”
肖菱抗議了:“我也要剪視頻寫文案的好不好。”
“好啦,你倆別吵了,在咖啡店還嚷嚷。”範甜搶走手機,“莘莘,什麽時候有空出來玩?”
“要不明晚吧,正好周五,咱們喝一晚上也沒關系,第二天還能睡好久懶覺。”考慮到她們四個女生,喝多了也不安全,付莘說,“不如來我家喝?我給你們調酒。”
“可以啊,我負責晚餐。”肖菱說到吃的興致就上來了。
付莘幹脆放着電話,她們鬧她們的,她忙自己手裏的事情,直到出門的時候她才挂斷。
一瞬間,世界好像都清靜了。
原萱不是峰北本地人,在這裏沒有認識的同學朋友。
周五下班前,付莘順便問了下原萱去不去她家喝酒。
原萱為難了一會兒,還是拒絕了。
她們課題組比較特別,是研究DNA損傷修複的,出了名的耗時長和高風險,她剛給自己那批實驗活體的細胞做了原代培養,這段時間得多盯着。
付莘沒多勸,表示下次再約。
不得不說,學生物的女孩子長了副性格好、未脫稚氣的模樣,而實際卻正好相反。
她們堅毅、棱角分明。比大部分男性研究員努力,甚至有天賦得多。
為了不被淘汰,做出的犧牲也絕非尋常看到的那樣淺薄。
只是付莘知曉,自己要是再不放飛一下就要憋死了。
當天下午,月度總結和實驗數據一交,白大褂一脫,付莘立刻打卡下班。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打車到711。
她今晚勢必要正兒八經地調一次酒,很多基酒只能自己去挑。
迎着店員詫異的目光,付莘提着滿滿一購物籃的酒到櫃臺結賬。
年輕的女收銀員一邊計貨,忍不住問道:“自己喝嗎?”
“沒有,和朋友一起。”
“其實去超市買,或者在app領券下單會比較便宜。”這一片是大學城,店員自然而然就把付莘當成了學生,小聲傳授了省錢的技巧。
總能被善意環繞大概也是一種幸運。
付莘不由得心裏一暖,随即笑了笑,感激地道謝:“原來還有這種方法。”
“我們大學生必備技能嘛。”女孩子把小票遞給付莘,微笑道,“飲酒适量,歡迎下次光臨。”
“謝謝。”
便利店離家不遠,走到小區也就三分鐘路程,但滿滿當當兩提的洋酒還是讓付莘有些吃力。
蘇小迪接到電話,下樓幫忙。
蘇小迪人如其名,身高一米五五,可愛小巧,臉蛋肉嘟嘟的,二十八九了還生着一張娃娃臉。她常說濃縮就是精華,嬌小的外表用來迷惑競争對手,而強大的業務能力用于擊敗對手。
一語成谶。
她現在真成了研究總院技術部的産品負責人,據說是公司晉升速度最快的女性員工。
此刻在付莘面前,她哪還有一點精英人士的正經。
“我的莘莘!怎麽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麽漂釀!”邊說還邊掐付莘的臉。
付莘哭笑不得:“行了行了,讓你下來幫忙的,怎麽還性騷擾呢。”
“太久沒見了嘛,我激動。”
“拎着。”付莘把輕的那袋給她,“肖菱回來了嗎?”
“回了,就等你了。”
她們聊着天,慢吞吞往樓裏走。
範甜正在客廳點香薰,門一推開,付莘還沒來得及換鞋,趕緊放下東西跟她抱在一起。
剛寒暄幾句,溫馨的場景就被攪散,肖菱手持着相機從廚房出來。
“觀衆朋友們,最後一位室友到啦,隆重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寝室裏成績最好,A大生物系連續四年專業第一的學霸。偷偷說一下,我當年期末考沒挂科,全靠她畫的重點和筆記力挽狂瀾,能茍到畢業多虧我抱緊這位中國好室友的大腿……”
“啊,你在直播嗎?”付莘有點沒搞清楚狀況。
肖菱說:“沒啊,就是在拍素材。”
付莘把酒擺進酒櫃,連聲佩服:“果然,沒點話痨屬性,都當不了博主。”
“那肯定,咱可是專業的。”肖菱豪邁地伸手一比劃,“寶貝,來說兩句。”
付莘偏過頭,大方地對着鏡頭打招呼:“嗨各位姐妹,其實我是今天的調酒擔當。”
“那我是啥,下酒菜擔當?”
“也不是不行,今天做什麽好吃的?”
“檸檬花蛤,厚切西冷……啊啊啊我油焖大蝦還在鍋裏!”菜名報了一半,肖菱鏡頭一轉,手忙腳亂地往廚房跑,“小迪快來幫忙。”
付莘噗嗤一笑,無奈搖頭道,怎麽還是老樣子。
洗完手,付莘從櫥櫃選出幾個好看的玻璃杯。
摩拳擦掌,先簡單做幾杯不容易出錯的雞尾酒。
雪克壺、盎司杯、火.槍這些調酒的基本器具是肖菱從家裏帶來的。
別問,問就是美食博主家裏什麽都有。
“甜甜,取一下冷凍層裏的冰塊。”
“诶好。”
“然後你幫我把橙子和檸檬切片,檸檬切薄片,橙子厚切,嗯…大概半個指頭那麽厚。”
“OK。”
第一杯是金桔檸檬金酒,做法尤其簡單,有手就行。
平時就算沒有任何器具在手邊,付莘也會調一杯喝。
金桔檸檬果醬鋪在杯底,再放入新鮮青檸片和對半切開的金桔,冰塊适量,倒入清水,還剩七分之一的空間用金酒補滿。
通體晶瑩,帶有一點點不太明顯的漸變。
付莘調完後按着杯底,移到範甜桌前:“甜甜,你嘗嘗。”
範甜抿了口,咂嘴品嘗:“嗯!好喝诶,金酒是不是比伏特加更好入口啊,好像沒什麽苦澀的味道。”
這杯茶味和金桔檸檬本身的清爽酸甜味更占上風,酒精存在感并不強,對範甜這種不怎麽碰酒的人來說比較适合。
付莘說:“金酒本身有一種草本的味道,搭配上果茶的清香,超級解膩。等會兒再給你做一杯山楂酸,裏面加的是酒味比較重的伏特加,可能比這杯烈一點,不過非常開胃。”
範甜眼睛一亮:“好呀好呀。”
下一杯是接骨木醉茶,以前付莘也給陳斛調過,但原配方的茶葉是用鴨屎茶,陳斛喝不慣,他覺得除去鴨屎茶香和接骨木外,同時還有一股淡淡的劣質香水味。
所以付莘這次就換掉了茶底。
肖菱将客廳的燈熄滅,唯獨留下香薰的燭光。
她用相機拉了個大特寫,接木骨醉茶的杯面有細膩的泡沫,酒液瑩潤得如同寶石一般,在燭光映襯下,很高級的美。
付莘最後給自己調了一杯威士忌酸,酒是陳斛前幾周寄過來的波摩15,雪莉桶的味道和清淡的煙熏味,口感很飽滿。
陳斛這段時間工作很忙,付莘已經有一陣子沒跟他聯系。
猶豫了很久,還是把今天聚餐的照片發過去給他。
——玩得開心。
他幾乎是秒回。
就四個字啊,付莘撇撇嘴。
好沒意思。
菜上好了。
付莘迫不及待嘗了一口牛排,激動地宣布自己被肖菱俘獲。
吃了太久食堂,差點忘了還有這等人間佳肴。
混酒喝多了,很快有些上頭。
付莘暈乎乎地撐着腦袋聽她們說話。
大都是大學時候八卦,就快把整個院的紅人都說了一遍。
夏末的一個雙休,跟姐妹在一起小酌一杯,輕音樂緩緩流動,燈光微暖,食物的香氣和酒精氣泡呼應。
落地窗外是小區公園的綠化帶,路燈早就亮了,聚集了散步的大人和玩鬧的小朋友,隐約傳來他們嬉戲的聲音。
逃離紛擾的事業、工作,付莘和朋友在屋內慵懶地聊着天,就如同當時寝室夜話那樣放松。
這些年,好像什麽都沒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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