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朦朦胧胧睡到早上七點,生物鐘驅使木年睜開眼睛。
她困倦地翻身,對床頭櫃上不走針的老虎鬧鐘發呆。
這是木年陪江昊去北安比賽時随便買的,買的時候倆人還沒結婚,各用各的,早上起來一看就鬧鐘就會想到對方。
想的很好,實際根本不那回事——用着不方便,不如手機。
婚後搬進觀瀾,木年收拾東西發現這對兒鬧鐘,便拿出來做裝飾,一左一右地擱在床頭櫃上,很可愛。
晚上江昊回主卧準備睡覺時明顯停頓了一下。當時的木年還不太懂,直到燈光熄滅,夜深人靜,木年才明白江昊那明顯的停頓——
秒針走動的聲音清晰且富有節奏,沒法睡覺。
最後,木年受不了地爬起來摳電池,江昊邊摳邊笑。
木年問他笑什麽,他說他看見她把這玩意翻出來的時候就想到這一幕了。
木年朝他扔枕頭,怪他不早說。
江昊大笑着把她抱進懷裏,理直氣壯說早你也沒問啊。
住了幾天,木年發現影響江昊睡眠的不僅僅是那秒針走動的聲音,還有她在躺江昊身邊,不經意間制造出來的窸窸窣窣的小動靜。
江昊作息規律,她剛好相反,毫無規律可言。
她晚睡會影響江昊,而江昊早起又怕影響她,他倆總有一個人要屏聲靜氣蹑手蹑腳。木年做這事兒容易,可對江昊來說很難。他那麽大個子,一個不小心就橫掃一片。
木年說了幾次她不介意,不用擔心影響她睡覺,但江昊還是很小心。
再後來,木年意識到,江昊之所以在意這件事,是因為她晚睡對江昊的影響很大,比她想象得還大,他真的會因此睡不好覺。
觀察幾天後木年确定她非常耽誤江昊正常休息,于是便主動搬到客卧。床頭一左一右兩個鬧鐘,她選了當時給江昊買的小老虎。
陽光穿過窗紗,木年回神,爬起來洗澡。
熱水淋下來,她清醒許多。在腦子裏過一遍今早要做的事:江昊掉秤,需要補充蛋白質和碳水;右腳踝腫脹、左腿股四頭肌拉傷、左肩拉傷,需要打肌貼……
昨夜沒想通的問題于此刻頓悟。
江昊需要她。
——她能當江昊的私人康複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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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下樓做早餐,剛備好兩人份的量,木年忽然想起,俱樂部不強制要求有傷的老隊員參加晨訓。
難得休息,江昊完全可以多睡一會兒,而不是跟她一塊兒吃打工人的早餐。
難怪昨天她問江昊早上想吃什麽,江昊那麽遲疑,怕不是沒打算起來吃早餐。
但都準備到這兒了,就這樣吧,吃不吃他随意。
正忙着,樓梯傳來腳步聲。
江昊起床了?不多睡一會兒嗎?
木年循聲望去。
他也剛洗過澡,頭發濕漉漉的;沒穿上衣,披了條印有俱樂部logo的大毛巾,手臂肌肉線條流暢飽滿,微微泛紅,殘留着木年昨晚的工作成果。下身松垮地穿着不知從哪兒翻出來的籃球褲,是比賽款,但不是這個賽季的。
“又不吹頭發,”木年皺眉,“穿上衣服,別着涼了,天天比賽,感冒你都沒空治。”
“你不是要給我打肌貼嗎?”江昊倚着島臺,長腿交疊,在陽光的照射下投出兩道長度驚人的影子,“穿上也得脫,費那個勁。”
“可以吹個頭發吧。”
“頭發短,一會兒就幹了。”
“頭發短,用吹風機也耽誤不了你幾分鐘。”
江昊沒搭茬,湊過來問木年要不要幫忙。
木年搖頭說不用。
比賽期江昊不碰深加工食物,他的早餐只需要把食物用清水煮熟,再煎兩塊兒牛排,然後磨點兒黑胡椒加進去。他喜歡大塊兒的黑胡椒碎末。
把鍋裏的東西盛到盤子裏遞給江昊,她往自己剛萃好的咖啡裏加了些冰塊,攪了攪,轉頭問江昊:“要不要咖啡?”
“算了,”江昊猶豫一下說,“比賽期。”
餐廳一片燦然,整棟房子木年最喜歡餐廳的設計,三面落地窗,棚頂用黑色金屬框和玻璃搭成,類似少一面透亮玻璃的陽光房。
陽光好的時候可以在這兒看書喝咖啡;雨天在這兒看聽雨聲也是很心曠神怡的一件事。
但早餐時間有限,來不及悠閑感受這份美好。快速解決掉早餐,木年取來肌貼和皮膚膜,擡起江昊腿,搭在凳子上手眼不停地忙活。
江昊習慣被木年擺弄,沒留意進度。吃完飯再看他這兩條腿,目瞪口呆:“還打腳啊?我以為肌貼就行。”
“腳踝軟組織發腫,保護一下。”木年用叮囑患者的口吻說,“我跟段哥打招呼了,從現在開始,無論比賽還是訓練,必須上防護,就按這個标準來。”
江昊試圖改變木年想法:“訓練不用吧?強度不大……”
木年不容質疑地答:“用。”
專業人士發言江昊沒話反駁,坐着活動活動腳腕,站起來小蹦兩下,“我還沒傷到這個程度。木木,纏成這樣我沒法打比賽,太影響活動範圍。”
“習慣就好。”木年拿出貼肩膀的肌貼,示意江昊坐下,她還沒貼完,“明天主場打永城沒壓力,正好為剩下賽程找狀态。”
江昊:“……”
貼完肩膀,江昊做動作感受受限程度,“比隊裏平時打的緊。”
“肌貼不會影響你參加比賽,但傷病會。不輪休只能多做保護措施。”木年就四個字,“習慣就好。”
說着,木年想起什麽,“現在多少個違體禁賽?”
“違體四次,”江昊補充說,“技犯八次。”
木年若有所思點點頭,“季後賽清零?”
“清零。”江昊陡然意識到木年打的什麽主意,“後面都是強隊,你可別琢磨這事兒。”
木年睜大眼睛,似是對江昊這句話感到意外,“我随便問問。”
江昊:“我信了。”
倆人對視,都忍不住笑了笑。
木年又問江昊:“現在攢幾個了?”
“兩個技犯一個違體。”
“……啊。”
許是木年語氣中的失望太明顯,江昊哭笑不得道:“好歹打這麽多年了,控制不住動作還管不住嘴?”
木年想怼江昊“管得住嘴還不是領了兩個技犯”,話在嘴邊滾了又滾,最後她管住了自己的嘴,什麽都沒說。
這兩年的江昊有鋒芒內斂的意思,技犯和違體數逐年減少,極少跟人幹架,有也是為隊友出頭。光看他現在數據,沒人想得到他也曾“一點就爆”。
他剛開始打聯賽那年代沒有禁賽罰款制度,領技犯只給對方加罰球,他們隊伍成績不好沒壓力,江昊有點兒肆無忌憚——你不好好打球我就幹你,誰怕誰。
球迷誇江昊成熟了,但木年覺得是多方原因所導致,跟成熟沒太大關系。
一方面,隊伍有起色,他們有成績壓力。隊裏就他一個正經中鋒,他被罰下這比賽沒法打,他不想注意也得注意。
另一方面,他是寧晚隊隊長,也是國家隊隊長,因為跟裁判battle領技犯、跟對手打架被奪權,傳出去影響不好。
從本賽季常規賽賽程過半才領兩個技犯這點也能看出來,所以江昊領技犯和違體必定是球迷關注和調侃的熱門話題,不說拿放大鏡逐幀看也差不多。
但凡關注寧晚隊比賽就該知道這三個犯規分別怎麽來的,總共就三個,不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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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好衣服出門,江昊在車裏等她。他降下車窗喊木年上車,“晚上我接你。”
“……我不一定幾點下班。”
江昊:“我也不一定幾點結束訓練,跟你的時間走。”
木年不知道怎麽拒絕,“耽誤訓練不好吧。”
“木木,”江昊手肘支在車窗,“讓我想辦□□休的是你,不讓我找理由翹訓的也是你。”
“……這理由合适?”
“那故意領違體和技犯合适?”
“我沒那麽說,我只是随口一問,”木年冷靜地辯解,“是你自己往那方向想的。”
這事兒說下去沒完沒了,木年制止江昊繼續發言的意圖,“各走各的吧,方便。今天患者少,我能正常下班。你訓練結束說一聲……你今晚回家吧?”
江昊愣了半秒,原本要說的話沒說出來,開車門下車拽住木年,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反問:“咱家離基地總共不到20分鐘路程,我為什麽不回家?”
“問問,”木年回避矛盾點,“我今晚燒牛肉。”
江昊喉結滑動一下,瞧木年素淨而纖細的模樣,漸漸松手,最後報複地揉亂木年的頭發,“我回家吃飯。”
“好的,我早點兒回家做飯。”木年壓根沒看江昊,低頭在包裏翻着什麽,也就沒留意這個兩米多高男人的臉色。
“別翻鑰匙了。”江昊彎腰把木年抱離地面,“大衆兩把鑰匙都在玄關抽屜裏,還是我送你吧。”
驟然騰空又升高,木年慌忙摟住江昊脖子,“江昊——你幹嘛!”
“送你上班。”江昊不客氣地說。
他橫抱木年走到大G車旁,換單手抱木年,以便空出一只手開車門,“早上我送你,晚上再各走各的——醫院不收你停車費,但也別把醫院停車場當家裏車庫用吧。”
似乎是個可行的好主意,木年腦海中匆忙地閃過什麽,但沒等她捉住,身前男人的動作讓她回歸現實。
“好吧,”被江昊關在車裏,木年只得妥協,“我在路邊下就行,你不用特意拐進醫院。”
“送你進去,我又不打卡,不差這兩分鐘。”
“沒事……”
“或者你想被路人看見,你從我車上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