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過了春節就是上元節了，這一晚和一大家子一起用了晚膳後，佟佳嬌嬈就借口累了早早回去休息了。

過了許久，佟府的一個偏門卻出現了三個黑影，頗有些鬼鬼祟祟。一行三個人走了不久就到了鬧市區。

剛一進街道，水藍就摘下了鬥篷帽子，呼了一口氣：“可憋死我了。”為了這一天，她可是謀劃了好久了。清朝初期男女大防沒那麽嚴重，更何況上元節燈會，本就會有不少世家貴女出門，而且她們三人打扮的也還算普通，也就沒什麽可擔心的了。

“大新年的，說什麽死不死的。”一個長相頗溫婉的少女柔柔的開口道，聽着倒不像是在責備了。

“是，是，我的好姐姐。”水青乖乖認錯，笑嘻嘻地挽住了水藍的胳膊。

三個少女就這麽在街上逛了起來，都有些興奮。畢竟原先住在山上庵裏時，還可以時不時地下山去集市上逛逛。進了佟府之後，還只有水青花了好大力氣才和采買的出來過一次，為今天探了一下路。

“這城裏就是比郊外熱鬧，連東西都多了好多。”水青興致勃勃地左看看、右摸摸。佟府丫鬟的月錢不少，更何況水青和水藍還是一等，賞賜也是極多的，水青已經買了不少東西了。

佟佳嬌嬈在看見前面的東西時，眼前一亮，撇下水青、水藍，就跑過去拿了一根，開口問道：“這糖葫蘆怎麽賣？”

“姑娘可真有眼光，這糖葫蘆是我自家做的，上面裹的可是桂花糖，我自己熬的。今兒上元節，讨個彩頭不要錢。”賣糖葫蘆的小哥笑着說。

佟佳嬌嬈聽了是桂花糖更開心了，眼睛都笑的眯起來了，聽了最後一句直搖頭：“那怎麽行。”忙低頭翻荷包。等拿出銀子擡頭，才發現人不見了。

水藍和水青找過了時就看見自己格格一臉呆呆地左顧右盼。

“怎麽了，格格？”水藍上前一步問道。

佟佳嬌嬈一愣才回過神來：“剛才有人賣糖葫蘆竟然不要錢。”

“哇，那格格你是走了好運，快把好運吃進肚子裏吧。”水青比自己得了免費的糖葫蘆還開心。

佟佳嬌嬈點了點頭，小小地咬了一口，哇，好好吃！佟佳嬌嬈覺得有什麽快要從心裏逸了出來，而且，這個味道，好熟悉。像……極了那一年在江寧吃到的味道。佟佳嬌嬈覺得眼睛有些酸酸的，趕緊多眨了幾下。

“格格，你怎麽了？”水青怎麽覺得自家格格的眼睛有些紅紅的，莫非是燈光太暗，眼花了。

佟佳嬌嬈笑了笑：“這個和江寧那個味道一模一樣，真的好好吃。”

“真的？那格格你就多吃點。”水青知道佟佳嬌嬈是在去過江寧之後才喜歡上吃桂花糕的，也就沒怎麽在意，只當佟佳嬌嬈想起了舊事。

三個人又逛了一會兒就回佟府了，畢竟就算使了些手段，出來太久也是極容易引起懷疑的。不過都有些意猶未盡就是了，誰知道将來什麽時候還能再出來啊。

剛出正月不久，佟佳嬌嬈的日子就恢複了過去的樣子，每日除了請安也就是學學規矩之類的。因着要進宮，赫舍裏氏也有了理由，從不帶佟佳嬌嬈出門應酬之類的。而佟府有沒有什麽大事，所以佟佳嬌嬈也沒見到什麽旁的人。

轉眼入夏了，京中的夏日比山上熱多了，佟佳嬌嬈有些不适應，整個人恹恹的。雖佟家也是京中極富貴的人家，卻也不可能整日供冰，佟佳嬌嬈不免對進宮有了分期待，至少涼快啊。

入秋後，差不多就到了佟佳嬌嬈進宮的日子。佟府倒也有些喜氣洋洋，下人的月也發了雙份。

進宮前一晚上，赫舍裏氏來到佟佳嬌嬈的屋子裏，揮退了所有的丫鬟、嬷嬷。屋子裏只剩下母女二人。

佟佳嬌嬈被赫舍裏氏的複雜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臉紅了紅，撒嬌地叫了聲額娘。

赫舍裏氏看着這個對自己似乎完全沒有隔閡的女兒，心裏有些動容，掏出一個匣子：“嫁妝有內務府，我們也沒什麽準備的，宮裏不比家裏，總要些銀子傍身。這事……到底是我們對不住你。”說道這份上已經是極難的了，赫舍裏氏再多的也說不出口了。

佟佳嬌嬈接過匣子，笑了笑：“女兒知曉，女兒也是佟家的女兒啊。”

赫舍裏氏愣了愣，倒是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如此明事理，竟知曉佟家送她入宮的用意，神情不免有些複雜。又想到自己養了十幾年卻突然消失不見的大女兒，不免有些心堵。匆匆地交代了幾句，留下一本冊子就離開了。

佟佳嬌嬈看着赫舍裏氏離開的背影，不免有些自嘲，自己到底還在期待些什麽呢？拿過桌上的桂花糕塞了一塊進了嘴裏，甜味一直蔓延到心間，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心情好了，也有心思做其他的事情了，想到最後額娘最後欲言又止的表情，佟佳嬌嬈不免有些好奇地翻開了床上那本小冊子。剛翻開，佟佳嬌嬈的臉就像抹了一層厚厚的胭脂似的。倒不是對冊子的內容本生有多害羞，其實這個東西佟佳嬌嬈不僅見過，甚至看的還是真人，想起那年在江寧發生的事，佟佳嬌嬈覺得自己快燒起來了。而想到竟然是自己相認才半年左右的額娘給自己的，佟佳嬌嬈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第二天，宮裏就派人來接佟佳嬌嬈了。康熙不知是心疼這個表妹還是怎麽的，竟準許佟佳嬌嬈帶人進宮。佟佳嬌嬈帶了戴嬷嬷、水青、水藍還有赫舍裏氏給的兩個丫鬟紫梅、綠果。

在佟府一衆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佟佳嬌嬈上了馬車。

從佟府到皇宮到底距離不短不長，佟佳嬌嬈大部分時間都是眯着眼過去的。等到佟佳嬌嬈回過神來時，已經站在了“景仁宮”的主殿裏了。看着下面滿宮殿跪着的宮女、太監，佟佳嬌嬈心想這就是上位者啊，貌似感覺……還挺好。

水藍看着自家主子的神情，就知道佟佳嬌嬈已經不知道神游到哪裏去了，也沒有提醒，直接開口代佟佳嬌嬈訓話、賞賜。戴嬷嬷在一旁眼神閃了閃，心道沒想到這個丫鬟倒是個有本事的。

等賞賜完了，下面的宮人就各司其職去了。還沒等水藍服侍佟佳嬌嬈去後面更衣，就有太監來通知晚上皇上會過來。雖然事先已經隐約有了猜測，戴嬷嬷還是止不住臉上的喜氣，給來的小太監塞了個鼓囊囊的荷包。要知道嫔妃侍寝可都是被太監馱到乾清宮的，皇上親臨，除了皇後，也就只有高位嫔妃才會偶爾有如此待遇，戴嬷嬷似乎覺得未來有了盼頭一般。

小太監接過荷包，暗中捏了捏，然後小聲地提點了一番，就離開了。

等佟佳嬌嬈更完衣，宮女們已經把晚膳擺好了。佟佳嬌嬈扶了扶頭上的金累絲牡丹簪子，漫不經心的掃了掃，嗯……宮女，很規矩，膳食，很豐盛，總體而言她還是很滿意的。佟佳嬌嬈在一個二等宮女的服侍下很滿足地用完了膳，也不忘賞賜了一番。戴嬷嬷在一旁眼裏閃過一絲滿意，覺得自己近一年的教導還是頗有成效的。

看的出康熙對自己的表妹還是很上心的，景仁宮的擺設自不必說，尤其是景仁宮竟然還有個浴池。佟佳嬌嬈終于知道什麽叫享受了，眼睛不自覺地眯了眯。不過一想到晚上的事，佟佳嬌嬈揮了揮手，只留下了水藍和水青兩個宮女。戴嬷嬷雖頗有微詞，但一想到這畢竟不是佟府，也就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下了。

水青往浴池裏滴了不少玫瑰露，就服侍佟佳嬌嬈入浴了。看佟佳嬌嬈舒服地靠在浴池壁上，水青斟酌地開了口：“格格，這過會兒？”

“按原來說的做。”雖然師父去世前讓佟佳嬌嬈不用為她守孝，可佟佳嬌嬈還是沒辦法在師父去世還未滿一年時就做那檔子事。幸得師父留下了不少東西，不然如何瞞得過去。

水青點了點頭，悄悄去寝宮布置了，留下水藍服侍。

水藍輕輕地幫佟佳嬌嬈按摩頭皮，狀似不經意地開口：“格格打算一直這樣嗎？”

佟佳嬌嬈一愣，随即搖了搖頭，眼裏閃過一絲迷茫：“不知道。不過水藍你要是和水青要出宮的話，告訴我就好了。”對佟佳嬌嬈來說，從被家族抛棄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沒有了家，在哪兒又有多大差別呢。

水藍看了看佟佳嬌嬈迷茫的神情，眼裏閃過心疼，沒有說話，她們怎麽會離開呢？是佟佳嬌嬈給了她們第二次生命，所以無論佟佳嬌嬈選擇什麽，她們都會陪在她的身邊。

“你們總是要嫁人的呀。”佟佳嬌嬈看水藍沒說話，也有些猜到她心中所想。

“也許吧。水快涼了，格格，起吧。”也許有一天佟佳嬌嬈真得幸福了，水藍想自己也會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