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謝鶴臨經歷過車禍。

徐枭在想，趙寒為什麽沒有告訴他。

這之間有一個時間差，趙寒并不是在謝鶴臨出國後的第一時間就跟過去，所以事情發生在那幾天嗎？

一方人有一方的勢力，在G市對付一個人和在國外是不一樣的，徐枭總覺得這其中有哪裏不對，他沒想明白。

沒得到徐枭的回答，謝鶴臨追問：“枭枭？”

哦，他也沒想明白謝鶴臨的不要臉。

只不過，徐枭這輩子也沒經歷過別人對他冷臉的時候，所以也想不好自己碰到這種情況，會不會做的比謝鶴臨好，但徐枭又想想，他從來都不稀罕，得不到的就不要，就算對方是謝鶴臨也沒用。

徐枭說：“不行。”

謝鶴臨問：“為什麽？”

徐枭：“？”這他媽還要理由？

徐枭一點點不耐煩：“我在G市。”

謝鶴臨恰到好處地提問：“什麽時候回i市？”

謝鶴臨這個樣子讓徐枭非常不習慣，像一顆黏性過度的口香糖，粘在衣服上怎麽都剝不下來，但在徐枭的記憶裏，謝鶴臨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他不太适應，想盡快把這樣的關系斷掉。

“沒空回去，”徐枭好聲好氣地和他說，“我有患者在這裏，他媽媽不是很想管他的死活，但我想管。”

可能是因為謝鸾當年曾對徐枭的心軟，可能是小數那個他自己都不懂的擁抱，徐枭想管，他不是這樣的人，但被影響着，總會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謝鶴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在徐枭準備挂電話的時候，他說：“那我去找你。”

徐枭差點聽笑了，過來一趟要開三個多小時的車程，真想過來的話，時間倒是還行，能趕得上晚飯，但是，徐枭很認真地問：“你很閑？”

謝鶴臨不止不閑，他還很忙，謝鸾說謝然很聰明，謝鶴臨已經有點懷疑他是不是沒能遺傳到他爸的基因了，同樣一份起點，同樣的事業，他做不成他爸這樣的成績，輪不上被人嫉妒的份，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但謝鶴臨更想要見到徐枭，瘋了一樣想，他的忙在想念裏被折中了：“還好。”

徐枭就笑，聲音混在汽車的鳴笛聲中，笑意淺的謝鶴臨聽不清，徐枭涼涼地問：“你不怕死啊？”

尾音上揚，像在問明天天氣好不好。

徐枭什麽都知道，他知道謝鶴臨當年為什麽要走，也知道這一次謝鶴臨為什麽要走，謝鶴臨多可憐啊，被趕走了兩次，徐枭可憐他啊，所以才去i市看他。

徐枭的語氣并沒有咄咄逼人，謝鶴臨卻招架不住：“枭枭。”

他只會說這兩個字，再多的就說不出口了。

徐枭收了笑，在指尖轉了半天的煙，斷了，被他扔進垃圾桶，拿了根新的，銜在嘴邊點燃，謝鶴臨聽見打火機的喀嚓聲，也聽見徐枭說：“那就別找死。”

馬路邊車來車往，G市總有它特有的熱鬧，徐枭在馬路上抽完了那支煙，又發會兒呆，翟昀走過來：“腳要不要重新包一下？”

徐枭正盯着對面的奶茶店看，頭也不回：“沒時間。”

然後，翟昀就眼睜睜看着徐枭橫穿馬路，好像真的在趕時間。

奶茶店總有一股甜膩膩的味道，如果還兼賣蛋糕的話，那股味道會更讓徐枭受不了，但徐枭就站在這樣一家店裏，用他的傷腳來回轉悠，硬是決定不下來。

傻大個在這個時候闖進來，實在是迫不及待了，指着廣告牌上的冬季冷飲，差點要挂在翟昀身上了：“老大~我想喝這個！”

翟昀身上挂了只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六的敦實過頭的大笨熊，心情很沉重，而他偏頭，剛好看到徐枭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看着他倆，心情又變成了悲痛：“如果你願意聽我解釋的話。”

徐枭舉起雙手，後退，投降：“大可不必。”

翟昀：“......”

最後徐枭給傻大個買了他想喝的冷飲，又點了幾杯冰的給翟昀他們，還買了蛋糕，哄公司那套人的标配，自己只喝白開水。

上午小數吃過藥後退成了低燒，徐枭過去的時候小數媽媽正在給小數喂飯，小數吃得不是很認真，視線還在平板上不放。

徐枭站在門邊看了一會兒，得出結論：“吃飯習慣太差。”

小數媽媽笑了笑：“小數和別人不一樣，我對他沒什麽要求，他開心就好了，拿他的平板他會不開心，也會不吃飯。”

飯後小數吃了藥，沒那麽困，就不肯睡，依舊窩在床上玩平板，徐枭在旁邊陪他，叫他的名字，很久都沒有被回應，最後把自己喊困了。

下午兩點多，保姆拿了水果進去，徐枭和小數一起醒了，保姆要喂，小數不肯，別過臉，保姆說：“小數不太和陌生人講話。”

也不是怕，是無視。這大概也是小數媽媽不帶小數去醫院的原因，對小數來說可能會有一點麻煩，對他的媽媽也是。

自閉症的患者心裏有一個屬于自己的世界，他們不想分享，也不會分享，小數媽媽讓徐枭過來可能也有這個原因，因為小數會擁抱徐枭，他并不是完全看不見徐枭。

最後那顆櫻桃被徐枭喂進了小數嘴裏，小數張嘴吃了，卻連頭都沒有擡，徐枭覺得小數也不認識他。

三點多的時候，小數的弟弟來找哥哥玩了，弟弟名字叫欲材，身體很健康，無論是智力還是身體都是個優秀的小孩，他甚至很親人，很喜歡他的哥哥。

小數還是在玩平板，欲材想讓哥哥陪他玩，抱着他的手叫哥哥，小數沒聽見，也沒管被抱着的那只手，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接着玩平板。

平板的聲音沒關，游戲音效可以說有點差，欲材一直抱着小數喊哥哥，而游戲一直發出勝利的音效。

徐枭：“......”

徐枭覺得自己可能不喜歡小孩，他想要收回對翟昀說過的話，他可能不會管十三歲的翟昀死活，也不是很想理四歲那個總是會做噩夢的自己。

小數媽媽在樓下處理工作，她邀請徐枭在家裏吃晚飯，徐枭有點想笑，覺得自己長得可能有點下飯，一個兩個都要和他一起吃飯，他想到了謝鸾，有一段時間沒見了，人都回G市了，要說吃飯，肯定是要陪爺爺的。

徐枭拒絕了對方的好意，他想再等等，等到小數徹底退燒他再走，差不多也是飯點的時間。

五點的時候，徐枭想先給謝鸾打個電話，家裏吃飯都晚，他也沒着急回去，本來想給謝鸾一個驚喜，也覺得這東西對年紀大的人來說可能是個驚吓。

小數已經退了燒，也舍得放下平板，被弟弟牽着手從樓上下來，弟弟對着媽媽笑，小數低着頭，看着地板發呆。

鈴聲響，徐枭回過神，他的電話還沒撥出去，十一位數的號碼先打了進來。

真有點荒唐的好笑，第一次認識謝鶴臨似的，這人原來是這樣的？

小數媽媽本來想和徐枭說話，見他電話響了，就讓他先接。

謝鶴臨劈頭蓋臉一句：“你在哪裏？”

徐枭有些習慣謝鶴臨如今的聲音了，聽過幾次，慢慢也從陌生變成記得、有印象，所以時間從來都不是多了不起的東西，無論是十三年還是七年也都不值一提。

冬至過後，天黑的越來越早，徐枭擡頭，覺得自己能看到星星，他直接報了地址，又涼涼地笑了下，語氣有點輕佻：“謝鶴臨，你這麽喜歡我啊？”

徐枭說的是“喜歡”，七年前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七年後沒有機會說的口的話，就這麽輕易地被他脫口而出。

謝鶴臨沒理會徐枭的嘲諷，也沒回答他的話，他說：“我十分鐘後到。”

徐枭挂了電話，臉上沒什麽情緒

回去的時候，小數正好上了餐桌，保姆正把菜一道道端出來，徐枭靠在門邊看，他其實想不起來，小時候一家三口一起吃飯是什麽樣子。

小數媽媽拿了紅包給徐枭，還挺正式，看着兩個孩子在餐桌上胡鬧，就算是小數這樣的孩子，吃飯也不能消停：“小數的爸爸不喜歡他，自從知道孩子生了病之後再也沒有看過他一眼，我和他爸爸關系也不好，他不喜歡我的孩子，我也沒辦法喜歡他。”

徐枭想起了他的父母，那對要離婚的夫妻，因為孩子的出現選擇了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開啓他們人生的後半程，那可能真的需要很多很多愛，徐枭覺得自己做不到。

徐枭沒客氣，接過紅包，他不缺錢，但半夜出門這事，再也不想幹第二次：“我得走了。”

女人笑着喊兒子：“小數，來和哥哥告別。”

哥哥這兩個字對于二十四歲的徐枭來說是一種驚喜，小數對外界的聯系很薄弱，但他知道媽媽，也聽得懂媽媽的話，從椅子上下來，朝徐枭走過去，徐枭蹲下身，張開雙手，小數走進了他懷裏。

小孩子的身體很軟，身體也很涼，徐枭拍了拍小數的背，明知道他聽不懂還是說：“好好吃飯，少玩平板。”

小數媽媽在邊上笑起來。

徐枭揚着唇，有點嘚瑟：“哥哥走了。”

和徐枭說十分鐘，其實謝鶴臨早就來了，傻大個等人看見他也不敢說話，反而老老實實退了。車子停在小區外的監控下吃罰單，十分鐘裏收到了兩次短信，謝鶴臨在車裏穩穩當當地坐着，手指在鍵盤上敲着，倒是沒耽誤辦公。

安全範圍下，翟昀也退了，徐枭站在小區門口的臺階上不是很想下去，這感覺太奇怪了，但他更不想謝鶴臨再朝他過來，因為沒有必要。

徐枭下了臺階，慢慢朝停車的位置過去，走近的時候沒讓人提醒，陳霖不知怎麽想的，竟然背過身去。車內很暗，只有電腦屏幕映出的燈光，和謝鶴臨模糊不清的側臉。

很奇異的，在這個時刻，徐枭沒有想起任何關于曾經謝鶴臨的記憶，他們都不屬于眼前這個人，可事實上也不屬于如今日漸不堪的徐枭。

徐枭停住腳步，站在那裏。

公司運行緩慢，人員在逐漸完善，很多事情卻仍然需要謝鶴臨親力親為，謝鶴臨敲下最後一個字，看向屏幕右下角的時間，想着，徐枭或許該出來了。

路燈是昏黃色的，不太明亮，視野在某個時刻似乎不明顯的被遮擋，謝鶴臨只是想轉頭看看。

好巧不巧，這個時候徐枭的手機又響了，是謝鸾打來了電話。

徐枭接了電話，擡頭，謝鶴臨在此時按下車窗，笑着：“枭枭。”

謝鸾在電話那頭說：“枭枭，帶謝九回來吃飯。”

徐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