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事情的發展有一點操蛋。
徐枭不禁思考，謝鸾和謝鶴臨沆瀣一氣的可能性應該有多少。
謝鶴臨還在他面前笑，那笑容看起來多少有些虛假，眉眼彎着，嘴角的弧度尴尬而僵硬。這個人從來都不是合格的演員，從前他對徐枭的那些感情從來都不是假的。
電話另一頭的老頭倒是演技精湛，沒得到徐枭回複正在聲情并茂地：“喂，枭枭啊，怎麽不說話啊？我要廚房準備菜咯，你喜歡吃魚是吧？”
徐枭忍無可忍地回應：“我不喜歡吃魚！”
徐枭聽見，謝鶴臨很輕地笑了一聲，這下是真笑，謝鶴臨那張陌生的臉上露出了徐枭曾經見過很多次的笑容，他在笑話徐枭，又或者是覺得和徐枭有關的事情很有意思，所以他笑了。
謝鶴臨順勢要下車，手拉着把手要開門。徐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腿壓着車門不讓他動，聽着謝鸾說：“你愛吃的，讓阿姨做糖醋口呀。”
徐枭用的勁不大，謝鶴臨沒能推出去的原因可能是不想，不想把徐枭再惹惱了，怕連最簡單的親昵都失去。
徐枭的視線固定在空氣中某個不明顯的點上，沒什麽清晰地說：“我今天不想吃魚。”
謝鸾笑呵呵地：“你想吃什麽都行，先把謝九帶回來，你爺爺我都好久沒見兩個孫子了，快點哈。”
然後謝鸾就把電話挂了，不給徐枭拒絕的機會。
徐枭簡直氣笑，謝鸾這個老狐貍，退休之後顯然無聊得很，滿心算計都用到他孫子身上，這個電話，如果是打給謝鶴臨，徐枭無論如何都不會過去，可偏偏是打給徐枭，就算徐枭不喊謝鶴臨，謝鶴臨都會跟過去。
真妙。
徐枭手上洩了點力，被氣的，謝鶴臨在這個檔口乘人之危迅速把車門打開，開出條縫人就站了出來，站在徐枭面前，高高的一只，如果不論他們彼此長大後陌生的模樣，這場景其實和從前沒什麽兩樣。
“坐我車一起去吧。”謝鶴臨發出真摯的邀請。
徐枭扯了扯嘴角，明白過來這倆爺孫果然在沆瀣一氣擺他一道：“你讓爺爺幫你的？”
謝鶴臨好無辜，低着頭，盯着徐枭眨了眨眼：“爺爺只是問我在哪裏。”
笑死，謝鸾有什麽不知道的，徐枭的行蹤，謝鶴臨的行蹤，眼瞅着倆孫子有破冰的跡象，立馬想組個煽情局，籠絡兩人失散多年的感情。
徐枭轉頭走了，喊了聲“翟昀”，翟昀就從某個角落裏冒了出來，他離徐枭很近，和他很親密：“枭少爺。”
這三個字代表翟昀也不無辜，徐枭氣得沒話說：“回爺爺家。”
翟昀老實巴交：“好的。”
車裏，徐枭發出命令：“超個車，別讓我看到謝鶴臨的車。”
翟昀溫聲建議：“在城市道路上飙車不好。”
徐枭涼涼地掃了他一眼：“能找條和他們不一樣的路嗎？”
翟昀誠實地說：“這是唯一的路。”
徐枭：“......”
謝鶴臨望着徐枭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人上了車，車子啓動，漸行漸遠，才慢慢收回視線，回到車上卻突然不想處理工作了，覺得有點無趣，如果徐枭在就好了。
他不用工作，什麽都不用做，看看徐枭就行。
這世上哪來的如果，
在謝鸾眼裏，這幾年過年一直沒什麽意思，大兒子二兒子雖然都有回來，幾個孫子孫女陸陸續續成家，曾孫子和曾外孫也有了，按人口看，算得上子孫滿堂的局面，但謝鸾一直都不太高興，阖家團圓的喜悅只在眼底。
謝然不在世，謝鶴臨回不來，而徐枭因為顯而易見的原因冷着一張不太會笑的臉，新年沒有新氣象，謝鸾越看越愁，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團圓的日子謝鶴臨不在，徐枭的難過是必然的，所以他躲起來，不讓自己打擾了別人的興致，可徐枭不出現，本身就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
這幾年謝鸾背地長籲短嘆的，當着徐枭的面還得樂呵樂呵，他這把老骨頭還得在小孩子前面裝活潑開朗，實在是累人。
謝鶴臨回來本來是值得高興的事，然而這小子心思不純，謝鸾管不住，也懶得發愁，可能生死有命就是這麽回事，謝鶴臨倔得随他爸，哄人的能力又不及謝然的十分之一，不然徐枭也不會氣這麽久。
廚房裏忙忙碌碌，給管家一種在準備年夜飯的錯覺，謝鸾閑來無事，茶桌都坐不住了，挂了電話，就扶着老腰站在大門口等人，數次眺望遠方，又笑嘻嘻地感嘆：“枭枭和謝九一起回來了，真好。”
謝鸾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徐枭了，聽到翟昀說徐枭在G市後當即決定把人抓回來，然而沒一會兒，謝鶴臨的電話也打來了，告訴他不要着急，他馬上就到。
謝鸾心說你小子還是不要回來了，忒讨厭。結果謝鶴臨說：“我去找枭枭，我們一起回來。”
謝鸾當即眉梢挑得老高，蒼老的心髒怦怦亂跳：“怎麽個意思。”
徐枭倒是不用太擔心，雖說想讓翟昀開快車把謝鶴臨甩了，但謝鶴臨從頭到尾都沒有要靠近徐枭的意思，兩輛車一直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中間還夾着傻大個那輛，似乎只是兩個朝着共同方向前行的陌生人。
這是謝鸾留在G市的第八年了，是徐枭記憶裏第一次，這麽久沒見到謝鸾。車子停在謝宅門口，徐枭下車，謝鸾從椅子上晃晃悠悠站起來。
冬天風大，管家把椅子安置在擋風處，但謝鸾已經八十歲，奶奶去世得早，老頭子挺過了喪妻，之後又要消化喪子的痛，可他到底是個老人家了。
徐枭連忙去扶他，臉上帶着心酸的笑：“爺爺。”或許不該任性，不應該為了謝鶴臨離開謝鸾太遠。
謝鸾樹皮般粗糙的手拍了拍徐枭的，笑呵呵地：“晚上吃魚啊？”
徐枭：“......吃吃吃。”
謝鸾不住地往徐枭身後望，心想，人呢？不是說好兩個一起回來的嗎？另一個讨厭鬼哪裏去了，看不到，于是回頭去看徐枭。
徐枭一看謝鸾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沒好氣地說：“我沒趕他走，他愛來不來是他的事。”
話音剛落，謝鶴臨的車就出現在謝鸾的視野中。
徐枭：忒煩！
本來，謝鸾看到徐枭已經非常開心了，結果他竟然真的看到了他的親孫子！開心！興奮！激動！
老骨頭拉着年輕力壯的徐枭往車來的方向走，非要和徐枭分享他的喜悅，徐枭犟不過謝鸾，被拉拉扯扯走過去，謝鶴臨在車裏看到這一幕，不自覺笑出來，老實說，陳霖吓了一跳。
謝鸾左手還空着，謝鶴臨下車喊了聲“爺爺”，他就晃晃空着的那只手，讓謝鶴臨牽上。七年了！七年啦！謝鸾從來沒有這麽幸福過！
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不禁說道：“本來嘛，好兄弟哪有這麽隔夜仇啊，你們兩兄弟從小長到大，比和爺爺還親，不至于因為那些事鬧不和，其實也不是謝九的錯啊，那都是......”
“爺爺，”謝鶴臨打斷了謝鸾的話，“過去的事就別說了，您再提起來也不怕他哭鼻子。”
他是誰，哪個他，有這麽熟嗎，徐枭：“呵。”
謝鸾樂呵樂呵地：“好好好，不說了，菜還沒做好，來陪我喝個茶。”
進門時，徐枭往廚房看了一眼，三個人在裏面忙碌，咋舌：“爺爺，就我們三個，您做了多少菜？”
謝鸾好像才反應過來人數不多，啊了聲，擺擺手：“沒事啦沒事啦，難得回來吃頓飯，肯定要吃點好的。”
徐枭一聽這話心裏又酸酸的：“我在i市也沒事，搬回來陪你吧。”
“不行。”
謝鶴臨位置沒坐上，話卻說的果斷，惹得謝鸾和徐枭紛紛轉頭去看。
謝鸾想說，你小子真麻煩，事多，我孫子又不是你孫子，憑什麽陪你。
徐枭的想法果斷多了，他想問謝鶴臨是個什麽東西，他的去留什麽時候輪得上謝鶴臨說話了。
被兩人的目光一掃，謝鶴臨當即閉了嘴，當作沒說過這話。
謝鸾要樂死了，謝鶴臨從前哪裏吃過這樣的憋，他是最像謝然的人，脾氣性格都像，從小到大就沒受過什麽委屈，偏偏他還寵着徐枭，但徐枭從前乖，向來不會和他作對。
人們總說風水輪流轉，瞥去其中的原因不談，謝鶴臨如今這幅模樣，倒是稀奇又好笑得緊。
謝鸾開始煮茶，壺中水慢慢沸騰，他在這樣的氛圍裏十分唏噓：“一轉眼都這麽多年了，當初把枭枭領回來，才四歲呢，讓你喊謝九哥哥還不肯，每天謝九謝九的，沒大沒小。”
回憶能讓物是人非的現實有片刻溫柔，謝鶴臨也笑笑：“沒大多少，叫什麽都行。”
謝鸾笑說：“是啊，到底是兄弟嘛，也沒必要太計較，你說是吧，枭枭。”
徐枭都替謝鸾數着，從他回來到現在，謝鸾一共說了三次兄弟，他快要懷疑了，謝鸾是不是因為知道什麽，才一直強調這個詞語。
謝鶴臨就坐在他邊上，他用餘光去看，發現他兄弟的表情很是坦然，大有和他關系十分純潔根本不怕考驗的意思。
徐枭笑了，笑出了聲，靠在座椅上，悠然自得地開口：“是啊，都過去了，确實沒必要太計較，你說對嗎？”他把問題抛給謝鶴臨，親切地喊：“九哥？”
謝鶴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