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外婆

外婆

張成:“老段,陳硯南有點不對勁,擱這大樹底下裝鹌鹑呢,我叫人,人都不帶理我的。”

段章遠沒問多餘的話,直接說:“你們在哪?我現在過去。

張成:“在去草鋪街的這條大路上,你順着來就能看到。”10分鐘後,張成見到了段章遠,心裏暗嘆,還是愛情可阻萬難。張成沒有久留,見到人來,就潇灑離開了。因為似乎陳硯南把他當空氣了。

此刻的陳硯南踏進了一個虛幻的空間,身體飄在空中,四周大霧迷漫,隐隐約約看到前方模糊的身影,想喊住那人,可自己發不出聲音,想追上前去,可他無法走路,因為腳下空當當的。然後獨自一人飄在空中,漫無目的。不知過了多久,熟悉、安心的聲音像春天的一股暖和清泉流進了他的耳朵。陳硯南睜開眼,擡起頭,看了很久面前這人,大腦轉呀轉,想起這人是段章遠,無力的喊了聲段章遠。“南南怎麽了”,陳硯南搖頭,“那我們回家好不好”陳硯南搖頭,“那段章遠背你好不好”陳硯南點頭。秋風卷起落葉,帶起些許灰塵,依偎的背影消失在柏油馬路盡頭。

世界區域面積5.10072億平方公裏,國家區域面積1260萬平方公裏,安海縣面積1043平方公裏,讓陳硯南遮風避雨的20平方米卻沒有。段章遠暗自發誓,總有一天,他的南南不再是沒家的人。段章遠頂着前臺服務員懷疑、好奇的目光中開了一間房。房間很簡單,一張床,一套桌椅,還有沒有遙控器的電視機。段章遠把他放到床上,想讓他睡覺,可陳硯南又把自己抱成一團,埋頭坐在床上。段章遠的心莫名被揪住了,俯身将陳硯南圈進了懷中,說:“南南抱抱段章遠好不好?我想你抱抱我。”陳硯南伸手環住了段章遠的腰。房裏沒有時鐘,誰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雨滴敲打着斑駁鏽跡的窗戶,安海縣的秋天總是毫無預兆的下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雨,蕭瑟秋風讓人不寒而栗。

陳硯南如霜打過一般,在段章遠的懷裏蹭了蹭:“下雨了。

段章遠:“嗯,外面下雨了,南南累嗎?睡覺好不好,睡起來就好了。”

陳硯南:“你陪我。”

段章遠:“好,我陪你。”說着把陳硯南放到床上,拉好被子。等陳硯南睡熟後,給外婆回了電話,說陳硯南在他這,讓外婆不要擔心。忙着安排身後事的外婆,只說了句讓讓南南照顧好自己,就匆匆挂了電話。淩晨4點,陳硯南醒了看到段章遠趴在床邊睡着了,輕輕推了段章遠手臂,段章遠幾乎一瞬間就直起頭問:南南不舒服嗎?“

陳硯南:“趴着睡,脖子會很疼。”段章遠見陳硯南說話了,臉色也泛起紅暈,應該是從之前的狀況中緩了過來。

段章遠:“中午南南為什麽要一個人坐在樹下,我叫你,你也不理我。”

陳硯南:“我不知道。”

段章遠:“外婆罵你了嗎?”

陳硯南:“外婆不要我,要舅舅照顧我,然後他們就吵架了。”

段章遠:“外婆不會不要你,我明天再問問外婆好不好,或許是南南聽錯了。”段章遠心裏猜了七八分,不過還是要問過外婆才能确定,如果他的猜測是真的,要不要向外婆攤牌,讓他照顧陳硯南,不,不是照顧,是讓陳硯南陪在他身旁,他喜歡陳硯南。

因為工作原因,吃完早飯,段章遠把陳硯南送回小賣部,自己則去了工地。陳硯南前腳剛進門,後腳外婆就叫住他,把他往房間裏帶。外婆的手拉着陳硯南坐在床上說:“南南,外婆不在了,你一個人可以照顧好自己嗎?”其實這個問題不需要答案,陳硯南無論如何回答,外婆終是不會放心讓他一人,只是對兒子有愧,進退維谷,外婆選擇偏向陳硯南,這話問出來,也算是站在兒子的角度想問題,給自己一個心裏安慰。沒等陳硯南回答,外婆繼續說:“你跟着舅舅生活,要好好聽他的話,做事勤快點,不要給他添麻煩,惹他生氣。”

陳硯南:“我不,我要和外婆一起。”

外婆:“外婆年紀大了,不能陪着南南,南南長大了,不該總是追在我身後,是不是。”陳硯南不說話,一個勁的低着頭,外婆見狀無可奈何的抱怨:“讓你跟着舅舅生活,是我豁出去老臉為你求來的,即使你不喜歡他,他将你看作負擔,可你們畢竟有血緣,對你,他不會做得過分,我老了,不能照顧你,若是死之前看不到你有個歸宿,我就是死,也死得不明不白。”說完陳硯南站起身想離開房間,不想聽外婆說話。外婆這下也不願意了,語氣帶了幾分斥責:“好,你不跟你舅舅,你要是在這世上找出一個喜歡你,甘願照顧一個傻子的人出來,那是我多管閑事,但有喜歡你的人嗎,你告訴我,要是說不出來,我死了,就乖乖“跟着你舅舅,不要惹事,收斂收斂你的倔脾氣。”

陳硯南不情不願的開口說:“有喜歡我的人,段章遠喜歡我。”

外婆:“你個傻子,他親口說喜歡你的?就算說了,那也是他為人處事的方式,當不得真,就算他現在真心想跟你做朋友,也可以照顧你一段時日,但一生很長,他要娶妻生子,有自己的事業、家庭要顧,到那時他恐怕再難顧及你,再退一萬步說,就算他願意一直照顧你,那他又憑什麽照顧你?”

外婆說完後,陳硯南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蜷着身子縮在床上,自己出不去,別人進不來,叫吃飯不理。王建永對陳硯南的印象更差了。段章遠是在晚上來的,手裏拿着一支玫瑰花,一是早上跟陳硯南說過自己會來找他,二是想跟外婆談談。外婆見怪不怪,以為是哪個小姑娘送的,就沒太在意。段章遠見外婆的兒子兒媳、陳硯南都不在,把花放到了桌上問外婆:“外婆,我待會問的問題你不要多心。陳硯南說你不要他,這是怎麽回事。”外婆知道段章遠是個好孩子,又不介意陳硯南是個傻子拿他當朋友,就一五一十的告訴段章遠說自己活不了幾天,生死也就是一瞬,要不是記挂陳硯南,或許她早就走了。“那陳硯南怎麽辦”段章遠接着問,他沒有說幾句讓外婆寬心的話,說不說有那麽重要嗎,他沒有辦法讓外婆不離開陳硯南。

外婆:“南南跟着他舅舅。”

段章遠:“我知道我說這話很唐突,你也不會相信,但我想說,讓南南跟着我,我照顧他一輩子,可以嗎?”段章遠此刻像祈求神佛一般,謙卑、無奈、、渴望。

外婆:“你照顧他?你為什麽想照顧他?,連他親舅舅都唯恐避之不及,你倒好,主動貼上來給自己惹麻煩。“段章遠也沒想到外婆會直接問出來,陳硯南和他的事,他不想瞞着外婆,現在說,陳硯南不在,外婆打不到他,段章遠便也沒了顧及說:“我喜歡陳硯南,想和他一起走完人生的路。”這樣的回答既在外婆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因為從回來在車站見到陳硯南開始,幾個月不見陳硯南,陳硯南衣服幹幹淨淨,着裝合理,沒留寸頭,不長不短的一頭柔順頭發,顯得陳硯南似乎不是傻子;陳硯南幹淨的房間,換洗過的床鋪,以及那鮮豔的玫瑰花,到今天陳硯南說段章遠喜歡他。生活的點滴,在告訴外婆他們兩人确實超過了普通朋友的界限,只是她不相信罷了,不相信愛情,有丈夫、孩子卻不相信愛情,因為她自己沒有經歷過,更不會相信兩個同性之間的愛情。夫妻之間吵架甚至是動手都是常有的事,但有結婚證的約束、牽挂着的孩子,冷靜下來,各自忍忍,生活照樣可以過得下去。可是陳硯南與段章遠之間有什麽呢?愛意嗎?即使有,陳硯南是個傻子不能幫段章遠分擔生活的重擔,自己又需要人照顧,時間一長,愛意蕩然無存,只剩厭惡與仇恨。但外婆的私心這次偏向了兒子王建永。

外婆:“喜歡嗎?你們要喜歡就去喜歡吧,我老了,管不了那麽多。你想照顧南南,南南也願意,那就讓他跟着你,要是有一天不喜歡了,請你不要傷害他,把他送到他舅舅身邊,讓他可以平安度過這一生。”說完佝偻着背回了房間 。

段章遠走到陳硯南房間門口,陸續敲了好幾聲都沒人應,想着在自己房間,陳硯南不會出什麽問題,忍着直接推門而入的想法,溫柔的開口問:“陳硯南,我給你送花來了,還記早上說過我來找你嗎?”,說完又輕輕敲了敲門……,一分鐘後,門開了,段章遠進去關上門的那一瞬間,陳硯南抱住了他,輕聲呢喃:“段章遠,我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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