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 同性

Chapter 17 同性

一層幾隊撤退,恢複原貌。

十一層安靜下來,留下幾個生面孔。

幾天未合眼的闫雲海早已疲憊不堪,眼下烏青。

闫雲海眉頭緊鎖,問陸辰:“第十五頁照片上一連串的符號到底代表什麽?”

他大概已經猜到了一些,還是不敢面對這種強度的信息。

陸辰的養父母專門研究過這些代號,并且嘗試用此與前一批的暗子聯系。從沒失誤的他們在那次非高強度的任務執行中出現了不該有的差錯,雙雙犧牲。

陸辰手指劃過紙上的內容,“剝皮佬的資料非常詳細,這一份,如果把淩封的名字去掉,放到這一份的下面,整個就對得上了。闫叔,這是我哥送您的‘禮物’。感謝您信得過我,還有淩封。”

闫雲海無奈扯出一抹笑,“在海外記錄的有一千多名失蹤少男少女,還有些流浪者,剝皮佬都照接不誤,他底下的人不少。”

他回想大陸所有相似案子,想起福利院失蹤的孩子,還有那幾年陸陸續續有三個莫名其妙的被扔回去,統一特征就是皮膚特別不好,私密.處有傷疤或者胎記的。

所以……那些皮膚正常的或者上乘的……去哪兒了?

唐星想到什麽,跟闫雲海打聲招呼。

“闫叔?好久不見。”

闫雲海朝她點點頭,“你好,唐星小朋友。”

唐星笑笑,聽到這聲‘小朋友’還是在很多年前。想起那名年輕警察,想起十一二歲剛逃出來的光景……

唐星說:“我不是想為白明解釋,但我想說的是,這上面寫的代號分支,我好像在淩封辦公室裏見過。準确的說,應該是在白明的‘碎紙’名單裏。”

她翻到最後一頁,指着上面的十幾個代號,說:“如果我沒記錯,這是白明一個月前就清理掉人。淩封一直知道這件事,并且默認不管。不過,白明可不見得知道他自己在淩封的掌握中。我想說的是,白明和淩封都不會是剝皮佬。”

陸辰:“你怎麽肯定?”

唐星:“每次淩封帶王虎出去的時候,小封就逮着我纏,那條貪吃蛇可以在淩封的生活區随便爬,所以我就跟着小封……找吃的時候,從煙囪掉密室裏去了,後來才知道那是淩封辦公室。”

她沒說之後還挨了淩封幾腳,怪她摔到小封。

陸辰:“……”

闫雲海:“那你有沒有看到關于這些失蹤人口去向的記錄?”

唐星眼神暗下來,語氣不善:“這些是淩封和您上面組織彙報的事,按照規矩,我不能說。”

闫雲海:“好吧。但你一定對這個感興趣?”他指向另一個文件夾的下一頁,說:“這個件剝皮案,和發現你,還有大山裏的家暴反殺案時間節點幾乎重疊。你也知道,以前不比現在,很多東西都可以在公安網庫案宗裏查到蛛絲馬跡,輕輕松松就可以捋清楚時間線。”

文件上的照片雖然是黑白色,但能看出血淋淋地不成人樣,是個女人身體,腿有殘疾。唐星看到這張圖,淺色的瞳仁晃了晃,突然僵直身體。

陸辰身上的藥效好像過了些,她主動拍拍唐星的背,想要安撫唐星,發現觸及的脊背冰涼。

陸辰:“唐星?你還好嗎?”

塵封多年的記憶席卷,差點擊垮唐星的理智。

經歷的風霜雨雪好像上個世紀,現在想起又覺得是昨天才發生過,她從有記憶開始,眼裏倒影最多的就是那些發黴木板縫隙裏的蟲蟻食物,還有地窖裏滿滿的番薯,從少變多,再從多變少。聽每年殺豬祭神的土炮仗聲,以此記錄自己成長一歲。

母親?她母親呢?遭受父親和別人欺辱毆打,人不人鬼不鬼,不停地懷孕生子。

親姐姐呢?死的死賣的賣,她因為渾身白化被當做怪物扔在雞窩裏,活下來之後被扔在地窖裏,是逐漸被遺忘了嗎?不,是她會砍番薯啊。有誰會拒絕不用喂養還能幹活的動物呢?

她父親呢?不,她沒有父親啊。

她好像什麽都沒有。

唐星:“我母親的事,如果沒人幫我,我會自己查。但你想用這件事威脅我說出不利于淩封的話,抱歉,我做不到。闫雲海,不該知道的不要問,相信你的上司也不想看到你越級辦案。”

唐星警惕地盯着已有暮氣的闫雲海,她收起禮貌與尊重,完全是上位者的姿态。

忠誠是她的底線,她的母親也是。

陸辰沒見過這樣的唐星,不知道該心疼還是該繼續發掘真相,她合上文件夾,沉默良久,對闫雲海說:“闫叔,找你借兩個人,我想陪唐星回去一趟。”

去看看那座牢獄般的大山。

陸辰把文件遞給闫雲海,“這兩本文件交上去得到的榮譽已經足夠您養老了,闫叔,別逼我。”

她想撇清。陸辰的意思很明顯,她要退出。

闫雲海久久沒有說話。

最後,點了頭。

……

隔天,陸辰難得主動來找淩封。

陸辰穿着簡單,紮着高馬尾,還是學生樣的朝氣。唐星呢,植物染的頭發在這幾天折騰下,掉了一半留一半,灰白相間的像二次元的毛,松松垮垮穿着個長袖衫,肩膀上趴着只小黑貓。

唐星捏捏陸辰的手心,裝作輕松地說:“重逢沒多久就決定跟我走,姐姐這麽爽快?”

陸辰揉揉她肩膀上的小黑貓,“那我留下,這樣就有空和教授還有森特一起做研究了,畢竟術業有專攻,我在自己強項裏可比當個退下去的‘暗子’強上不少,你覺得怎麽樣?”

什麽森特?那個碧眼洋鬼子?唐星一把拽過她,把黑貓拎起來放到陸辰腦袋上,賭氣說:“你是不是想找男人?才二十多歲,是不是真忍不了了?小黑不行嗎?它也有旦旦。”

陸辰扶住貓,“唐星你能不能正常些?你已經好了,能不能說些正常人說的事。”什麽叫想男人?什麽叫才二十多歲?什麽叫貓也有……陸辰摘下半死不活的小黑貓,丢回給唐星,轉身就走。

小黑貓見怪不怪,不慌不忙地擡擡眼,身體軟成一攤液體。這些天已經習慣她們拎着自己的皮毛丢來丢去,根本毫無感覺,甚至還有些想睡覺。

唐星小跑跟上去,盯着陸辰染紅的耳尖,覺得有點渴。是不是親上去,姐姐就不生氣了?

她在陸辰面前總不設防。這麽想着,唐星也這麽做了。她盯着陸辰的脖頸,吻了上去。

耳垂柔軟,比小黑貓柔軟多了。

陸辰停下腳步,忘記眨眼,感覺到頸側的親吻變成吮吸,才瞪大眼睛回過神,找回自己聲音:“唐星?”

唐星笑眯眯地松開陸辰,頸側已然留下淺淺一顆紅痕,看着喜歡,分離前又在上面啄了一口。

陸辰的心髒也快要跳出來,她看着唐星許久,說:“你是同性戀?”

唐星聽到陸辰問這句話,如遭雷劈。她退開一步,問陸辰,“你什麽意思?”

陸辰同樣疑惑地看着她,“你剛才吻我?你那樣……那種吻……你,你?”

同性戀?什麽同性戀?姐姐不是也喜歡跟她待在一起嗎?什麽叫她是同性戀?自己正常的很!

唐星突然煩躁,她不懂到底哪裏不對,語氣有些沖,“我不是同性戀,剛才跟你開玩笑,以後不會了。”

“你如果覺得別扭,可以選擇不陪我,現在回你實習基地,不浪費你時間。”說完,唐星拎着貓,越過陸辰,往淩封的住宅區走。

“……”

陸辰想:她腦袋是不是沒完全恢複?

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淩封居住地的後花園,唐星老遠喊了句:“哥——我要出去玩兒。”

淩封已經待在後花園一整天沒出去,沒人敢進去打擾他。她們找來的時候,小封還纏在淩封大腿上睡得蛇頭蛇尾七倒八歪,搖椅邊丢了一地的A4文件。

唐星走近淩封,在他面前揮揮手。陸辰默默撿起地上的資料,整理好,放在一邊。

淩封揉揉眉心,躺倒進搖椅裏,像往常一樣像念幾句:“怎麽了?哦,去玩兒別惹事,實在解決不好的如果是犯人就直接殺掉吧,到時候再往上寫彙報……”他的神态累極了,說話的聲音都輕了幾度。

唐星低頭看他,又擡眼看看一旁安安靜靜的陸辰,直到陸辰沒有走,心裏有些竊喜,但她不顯露出雀躍,對淩封說:“我可是要把你親妹妹帶走啊?去山裏轉轉,來問你行不行?”

不管是唐星還是陸辰,現在對淩封來說,都一視同仁的身份。走就走了,又不是不回來?他這會兒心力交瘁,根本不想管倆颠崽的事。她們長大了,翅膀硬了,有自保能力,還擔心什麽?

淩封擺擺手,撈起腿上的小封,翻了個身。

言簡意赅:“事了,随便。”

有喜歡的人陪伴在身邊,一起面對曾經的煉獄,這對唐星來說,非常難得。對陸辰來說,更能盡早看清自己的心意。

他總不能阻止她們走向對方的心吧?

“去找王虎給你們配些工具,多帶幾個幫手,車庫裏挑幾輛不顯眼的越野,找個今天沒航線的客輪,從海路走比較快,其他的雜事去問王虎,讓他給你們辦。滾吧,倆神經病一大早擾人清夢。”

唐星笑笑,拿小黑貓的爪墊拍拍小封。小封甩甩尾巴,吓得小黑貓渾身毛發豎起。

淩封扯過一角絨毯邊沿給小封擦擦身子,嫌棄地扔給她們一句:“還不滾去玩。”

陸辰見淩封狀态不好,問他:“哥,要不要一起去啊?反正……你在這兒,也沒事做,上頭……已經清完了。”

淩封每次秘密任務立功都是用命在換,清理完了,淨化這片土地是淩封曾經最想做到的,真的走到這一步,好像并沒有想象中那麽輕松,但好在真的真的要結束了。

陸辰糾結半天,還是沒對淩封說——他們沒找到白明。

淩封拿絨毯邊角蒙住頭,把聲音隔絕在外,一句也不想再說。

花園植物多,循環系統的冷氣開得很足,唐星和陸辰等不到淩封的回答,對視一眼,一起離開了。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關于白明的事。

以白明的心機,就算綁了淩封,他照樣可以逃出去。那天撞開門,房間裏見到的只有淩封,白明早不知所蹤。組織上也在找白明,一樣沒有找到。

兩人走遠。

淩封指尖敲擊着小封的腦袋。

他連續捋順着關于白明的資料,關于白明在十一層執行過的每一次任務,身上受過的每一處傷口……那晚,他用手指劃過那些傷疤的時候,問他為什麽這麽做。得到的全是細碎的顫抖,和不停的索取。

淩封第一次覺得,做這種事還能‘撐死’?

他忽然有個念頭,如果像養小封一樣養着……早上玩鬧吃飯,然後一起散步,一起午休,一起吃宵夜,偶爾出海去乘風破浪……好像,也不錯?

想到這裏,強行停下。

淩封覺得自己腦袋一定是被唐星那個神經病給傳染了。

淩封的情緒不受控制,掀開絨毯,走到花牆裏側,用力摁下開關。

小封嗅到不安地信息素,一溜煙纏到樹幹上,伸着信子,觀察淩封。

直到淩封走近一扇無門的電梯,一路下落。

小封眨巴眨巴眼,歪了歪腦袋。

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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