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Chapter 22

假期晃眼便到了尾聲, 公司提供了自費和公費兩項選擇,包了好幾輛大巴。

宋青梨自然而然地選擇後者, 賴雨柔也是。

大巴是按照部門分配,基本上同一部t門的同事都坐在一輛車上。

宋青梨原先本想拉着賴雨柔坐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

結果,早有人占位。

景川和許繼康都在,景川坐在靠窗的位置,耳蝸裏塞了個白色的有線耳機。

他仰躺着,閉目養神,困倦的臉上劍眉仍緊緊地蹙成一團。

宋青梨停住。

一步也邁不動。

想到他那天晚上的行為, 以及那句話, 宋青梨便感覺渾身不适。

景川就是個瘋子。

一個一旦被欲//望支配就瘋起來不要命的瘋子。

賴雨柔順勢找了張雙人椅,她先坐進去, 占個位。

見宋青梨還是無動于衷, 又順着她視線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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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梨梨這是在看……景boss?

結合那天的游戲, 賴雨柔頓時了然于胸。

拉了拉她的下擺, 調侃:“梨梨。”

“你口水要滴下來啦。”

“……”

宋青梨條件反射般碰了碰唇角,幹幹的, 什麽也沒有。

她唇線繃直, 耳根深紅,趕緊也跟着坐下來。

賴雨柔憋笑憋得臉都紫了, 毫不留情地揭穿:“怎麽, 你也是波斯同好會的?”

“什麽波斯?”

“景boss,景波斯嘛。”賴雨柔科普, “這是他迷妹們取的昵稱。”

“……哦。”宋青梨斷然否認, “無聊, 我不是。”

景川在恒川的人氣高得吓人,暗戀他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不過也是, 這樣年輕有為的男人,還是單身,頭不禿眼不花臉蛋堪比當今頂流,甚至還有美好的肉//體,很難不讓人心生绮念。

光宋青梨知道的,暗戀他的起碼就有十個。

她習慣了。

從大學開始就習慣了。

只是今時今日再看到這樣的場面,她已經沒有吃醋的權利。

道路兩旁郁郁蔥蔥,秋日絢爛,巴掌大的梧桐樹葉撫過車身,紋理精致,一脈漾去一脈,如同顯微鏡下綻開的血絲。

蟲蛀過後,枯黃的身體殘缺不全,瘡口漏過冷空氣,手心冰冰涼涼。

宋青梨垂眸,脊背一寸一寸塌陷。

上車口來了幾個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丁凱。

丁凱原先本來也要坐的,結果看見賴雨柔,一下又頓住。

看賴雨柔的眼也怯生生的,賴雨柔掃過來,兩個人的視線相撞,他見鬼似的往後倒。

賴雨柔納悶,“丁凱瘋了?”

“怎麽一看見我就跑?我長得有這麽吓人嗎?”

宋青梨挑眉,“……你不記得了?”

賴雨柔反問:“記得什麽?”

……看樣子賴雨柔那天真是醉得不輕。

宋青梨言簡意赅地重現那天。記憶的牢籠被撬開了鎖,馬上便有洪水猛獸争先恐後地跑入。

賴雨柔的臉由白到黑再到紅,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我,草。”賴雨柔癱軟在軟椅上,“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宋青梨不解:“怎麽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歐陽他們那幫小團體有多愛嚼舌根,丁凱要是把這事告訴他們,我鐵定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嗎的,早就知道我應該蒙面行兇的。”賴雨柔一本正經,“我就不該明着來的!”

“……”

宋青梨覺得,這不如當初直接打死來得方便。

說話的間隙,歐陽他們又推着丁凱上了大巴。

丁凱戴着口罩,遮住大半張臉。

口罩只到了鼻背附近,隐隐約約仍能看到紫紅色的指頭印。

歐陽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們。

賴雨柔不說話了,而是緊緊地握住宋青梨的手腕。

她上下牙嘎吱作響,說話都有些結巴,“梨,梨梨,我,我現在該怎麽辦啊……”

宋青梨略一思量,既然此事因她而起,那她就應該負責。

逃避無用,她該對丁凱和歐陽他們說清楚。

她攀上賴雨柔的手背,站起來。

賴雨柔又将她捺下,“梨梨,這樣,我想了個辦法。”

“要不你換去和景boss坐,讓許高手坐這兒?”賴雨柔眨眨眼,“許高手人美心善,這點小忙他肯定會幫的!!”

宋青梨:“?”

你這推火坑的辦法還不如直接把我殺了。

歐陽他們再嚣張确實也不敢在許繼康面前作威作福,但這方法無異于飲鸩止渴,飲人是宋青梨,鸩是某位她“很感興趣”的家夥。

宋青梨猶豫着要不要答應,歐陽他們的腳步越來越近。

賴雨柔破罐子破摔,“算了我和許高手換。”

說罷賴雨柔飛奔到最後一排。

她對許繼康貼耳說了些什麽,許繼康略一點頭,起身往宋青梨的方向走來。

如此一來,她和許繼康坐。

賴雨柔和景川坐。

宋青梨心裏五味雜陳,莫名不是滋味。

景川和許繼康并排坐,可以。

但是和賴雨柔。

接下來的想法戛然而止。

她當然知道賴雨柔并不喜歡景川,賴雨柔是她的好朋友,或多或少也能感知到她的一點心思,不會逾矩。

可看到他們并肩坐在一起,心髒就開始咕嚕咕嚕的冒泡。

酸澀漂浮到四肢百骸,全身都處于一種僵硬的狀态。

景川還昏睡着,對此事一無所知。

冷白的鼻尖透着淡淡的光,下颌線裁割得薄仞而利落。

【賴雨柔】:你不介意吧?

【宋青梨】:當然不。

人總是言不由衷的。

賴雨柔問起,她當然可以廓達大度地說“沒關系,你和他坐吧”,許繼康和景川的威力沒兩樣,甚至後者更甚,歐陽他們見到景川就如老鼠看見貓,避讓不及。

放不下身段,只能用一個謊去圓另一個謊。

可虛情假意後,随之而來的便是一陣不甘,厭煩。

原先那樣的位置,也是她和景川常坐的。

宋青梨無法否認,她的生活到處都是景川的影子。

許繼康看出她的異常,關心道:“要不換回來。”

她難堪地別過頭,裝作若無其事。

“沒關系。”宋青梨勉強勾了勾唇角,“我睡一會就好。”

-

确認她完全睡着了,許繼康才敢編輯短信。

【許繼康】:要不換回來?

【景川】:誰換誰?

【許繼康】:你和我換,或者你家小宋和那姑娘換?

【景川】:你是真挺無聊的。

賴雨柔坐在他身邊,多少也有些發憷,景川沒醒之前還好,但一睜眼,她便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尴尬地擡起手,主動問好:“景boss好。”

景川睨了她眼,然後冷淡地嗯回去。

……

他拉開一點窗戶,将耳機塞回去,耳機線有些泛黃,看上去用了不少年頭。

這麽多年,他還是喜歡舊的。

罅隙透出更多的風。

頭抵在那點縫裏,風吹得碎發麥田似的翻湧。

玻璃上反射出衆生百态,映出許多人臉。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其中一張,像是在想些什麽。

【許繼康】:你确定你不會當小三?

【許繼康】:人家真分手啦?

他當然确定。

他實在不想去了解她和那個男人的過去,不管他們之前有多麽恩愛,但只要她說一句“分手”,他就信。

自欺欺人也好,事實也好。

總之,他信。

他信她和那個男人分手了。

他信她是單身,身邊已經沒有別人了。

甚至從那頓飯開始,他就察覺到宋青梨根本不喜歡那個男人。

他比誰都清楚,她愛一個人是什麽眼神。

主動買單和托服務員帶話,也不過是他臨時起意。

百分之二十的原因是真的想她好好考慮。

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他必須讓那個男人知道,宋青梨有個多好的前任。

至少這樣不會讓那家夥敢對她不好。

他一直是她的狗。

她卻從來不是他稱職的主人。

【景川】:确定。

【許繼康】;那不挺好的嗎?你的機會來了。

【許繼康】:成年人有幾個前任很正常,既然人家都分手了,你也就別追究過去了。

【景川】:沒興趣。

【許繼康】:……[流汗]大哥你別端了行嗎?就你天天那盯妻的癡迷樣,我就知道你又陷進去了。

【許繼康】:我們都這把年紀了,還要什麽臉?

【許繼康】:再不主動,小心人家真跑了。

景川沒有回複。

樹葉嘩啦啦地響,連帶着他的情緒也躁動不安。

幾分鐘後,許繼康又發來一條。

【許繼康】:你家小宋睡覺還挺可愛的。

【景川】秒回:你有病?

【許繼康】:欣賞美女睡覺有錯?

【許繼康】:信不信要是你坐人旁邊,也能盯着看半個小時?

【景川】:你看了她半個小時。

景川很會抓重點,落在了許繼康後半句話。

【許繼康】:?

【許繼康】:大哥,誇張手法,你語文體育t老師教的?

【景川】:不好意思,高考語文單科狀元。

【景川】:體育也是滿分。

【許繼康】:……

許繼康發了個超大號的“你好棒棒哦給你鼓掌呢”的表情包。

前面樹叢裏突然跳出一只小貓,司機師傅躲閃不及,只好先踩下剎車。

身體因為慣性向前倒,她撞到了前排的椅背上。

宋青梨吃痛地叫了聲。

許繼康:“你沒事吧?”

“沒。”疼痛之餘,她轉過頭,向後看。

和她料想得差不多,後面的人都被撞醒了。

賴雨柔睡得很死,只是腦袋倒到反方向。

很巧。

他也在看她。

視線在空中交彙,氣氛一下變得不清不白,但兩三秒後又各奔西東。

她咬着唇,偏開了臉。

“這位置真不太好坐,晃得我都頭暈了。”許繼康見狀,感覺捂着腦門,一臉“痛苦”,“宋同學,我能去換個位置嗎?”

宋青梨讷讷地點頭,“您換吧。”

扪心自問,她當然猜得到許繼康的用意。

理智讓她拒絕,潛意識又在安慰她,許繼康是上司,而且人家身體不适,她讓讓也無所謂。

她總是這樣,想做一件事的時候總會千方百計地找補,企圖讓自己的軟肋,念頭都變得心安理得些。

許繼康從她面前穿過,徑直走到了末排。

片刻後,有人起身。

那人穿過漫長的過道,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邊。

他嗓音低啞,帶了點冷漠,“讓讓。”

她站起來,讓他先進去。

兩個人并排坐下。

在這狹窄的一隅之間,連空氣都靜止了。

大巴搖搖晃晃,久違的心髒躁動讓她無法集中精神。

剛醒,睡覺是不太可能了,可還是閉着眼假寐。

借由睡覺的名頭保持沉默可以将這份心照不宣糊弄過去。

大巴就這樣搖搖晃晃地又前進了十來分鐘。

樹林裏又有小動物蹿出。

這次不一樣,是只刺猬。

小刺猬是國家保護動物,大巴司機很小心,一直看着它慢悠悠地回去。

圓鼓鼓的身子像內陷翻過來的梅幹菜包,棘刺短絨絨的。

做戲也要做全套,她伸了個懶腰,裝作剛剛醒。

動作優雅至極,甚至從裝睡開始就一直緊緊抿着唇,兩頰鼓鼓的,像只可愛的小豚鼠。

砰。

手臂撞到了一塊硬物。

是景川的手機。

手機屏幕上靜止着剛剛拍攝的照片。

一張他拍,上面是睡覺的她。

宋青梨愣了愣,“你幹什麽?”

景川懶散地支着腦袋,戳戳照片裏沒對上焦的右上角,“第一次看到刺猬,我拍張照,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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