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Chapter 27

直到坐上私人飛機的那一秒, 宋青梨整個人都還是懵的。

她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意外,機會兜兜轉轉又來到她身上。

更沒想到恒川這麽有錢, 甚至出行還配私人飛機。

由于是夜間出發,大夥順其自然地一上飛機就開始睡覺。

可第一次坐私人飛機又實在太他媽酷了,連一向壞脾氣高冷的齊玉都忍不住掏出手機拍照。

一塊去的女同事祝繁音感嘆:“啧啧,恒川也太有錢了吧,居然還有私人飛機。”

“這位置比我家床都大,太爽了!”

齊玉冷哼,“也就那樣吧。”

祝繁音翻了個白眼, “得了吧你, 別裝了,你不也第一次坐?”

齊玉沒理會, 耳根有些紅。

祝繁音是景川團隊裏非常優秀的女孩子, 急性子, 快言快語, 為人較為高調。

不過她也有高調的本事,邏輯缜密, 能力更是無話可說。

以至于連齊玉這麽臭脾氣的人都不敢回一句嘴。

宋青梨的位置靠就餐廳, 所以很容易被來回的走動聲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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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嘗試了幾次,都沒睡着。

祝繁音樂呵呵地靠過來, “梨梨, 你帶眼罩了嗎?”

宋青梨生得一張讨喜的臉,平時低調不張揚, 像只乖乖小白兔。

祝繁音和她交往不多, 但對她印象不錯。

宋青梨:“帶了, 你沒帶嗎?”

“嗯,上飛機的時候忘了。”

“那我幫你問問?”宋青梨說。

“問誰?”祝繁音一下警覺起來, “景boss嗎?”

“……?”

宋青梨啊了聲,眼睫翻飛,像只受驚的蝴蝶。

“怎麽這麽驚訝?”祝繁音笑,“被我說中了?”

祝繁音目光直勾勾的,肆無忌憚地窺探着她的秘密。

莫名提及他的名字,宋青梨無可避免地心跳了下。

她并不知道祝繁音發現了什麽,只是個名字而已,她如此緊張反而顯得他們還真有些什麽。

宋青梨避而不答,想了另一個法子,“……或許我們可以先找許高手問問。”

不過她還是沒忍住,“怎麽突然提到他了?”

祝繁音挑眉:“誰?景boss嗎?”

宋青梨很長一段時間不說話,只是沉默。

“哈哈哈,別這麽緊張,我也只是猜的啦。”祝繁音哈哈大笑,“那就麻煩下你喽,我也再問問其他同事。”

“……好。”

勉強說了個好,語氣也還是虛浮的。

其實她從上飛機開始她就一直沒什麽底氣。

她站在登機梯的末端,遙遙望着最頂端的景川。

他的背影像座郁郁蔥蔥的孤山,月色和強烈的人造光源交相輝映,山林耀眼奪目,激得她出現幻覺,過去和現在的影子緩緩地重疊,于是,她在心裏默默計算。

他們之間相隔十個人,不過十步。

那麽近,又那麽遠。

許繼康坐在靠窗的位置,離景川的單人房很近。

她走過去,拍拍他的肩。

許繼康拉起眼罩,“怎麽了?”

“有多餘的眼罩嗎?”宋青梨實話實說,“祝繁音忘帶了。”

“沒有,你問問景川。”許繼康困到不行,打了個哈欠,“這是他家飛機,只有他清楚。”

宋青梨挑眉,“他家飛機?”

許繼康愣了愣,“……他老板家的。”

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許繼康頓時睡意全無,額頭冒汗。

他欲蓋彌彰地咳了兩聲,覺也不睡了,推着宋青梨往裏趕。

“去吧去吧,去問問。”

宋青梨站在門口,僵持了會。

許繼康看不下去,門一拉,人一推,還非常貼心地替他們帶上門。

空間再度滞凝。

景川正戴着耳機打游戲,身體懶散地靠着充氣沙發,指尖飛速操作。

房間裏沒開燈,熒幕中透出的彩光忽明忽暗,男人被微光包裹着,背影仍是漆黑的,半耷着眼,線條和棱角一點一點被羽化。

屏幕裏的小狗端着平底鍋跑來跑去,看上去很忙的樣子。

他把平底鍋一放,轉過頭,仰面看她,“怎麽了?”

“……你這兒有多餘的眼罩嗎?”宋青梨深吸一口氣,又講述了遍前因後果,“有同事沒帶,想找你借一借。”

景川沉默了會。

然後漠然地回過頭,“你找我就為了這事兒?”

“嗯。”不然呢?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眸色又黯了幾分。

“沒有。”景川言簡意赅,視線移回屏幕。

景川的語氣聽上去微微不耐,夾槍帶棒的,甚至還窩了點火。

她又沒惹他,他幹嘛這副樣子?

宋青梨在心底默默翻了個白眼,眼見他身邊還有個多餘的手柄,趁沒人注意忍不住踩了一腳。

讓你态度不好。

哼。

宋青梨發了則微/信給祝繁音,順道手別在門把上,準備出去。

背後忽然傳來一陣低啞的嗓音,“你現在有事嗎?”

宋青梨懸在門把上的手頓住,“有。”

他滿不在乎道:“哦,我睡不着,陪我打會游戲。”

宋青梨:“?”

這哥怎麽又聾又大牌又愛發火的?

宋青梨耐着好脾氣,“我說我有事兒做的,老板。”

“上班時間,你有什麽工作要做我不知道嗎?”景川冷冰冰的,拍了拍旁邊空閑的位置。

“過來。”

“……”

好好好。

上班時間不讓我私人摸魚。

但讓我陪你摸魚是吧。

宋青梨在心底無聲咆哮,身體很無奈地靠了過去。

景川的視線從屏幕上勻去半秒,掃了眼旁邊的手柄,“你用那個就行。”

“……有多餘的嗎?”

景川挑眉,一臉“怎麽什麽都要多餘的你是王多魚嗎”的表情。

宋青梨僵硬地盤腿坐下。

她望着屏幕,一開始還沒認出來,“這什麽游戲?”

“分手廚房。”景川冷笑,“你也可以叫它胡鬧廚房。”

宋青梨思索了會:“叫分手廚房就好。”

多貼切啊。

多适合他們啊。

景川冷笑一聲,面無表情。

反正她的位置太吵了也睡不着,宋青梨正好缺個樂子,拎起手柄娴熟地摁下加載。

這游戲他們之前玩過,不過那時他們還叫它“胡鬧廚房”。

景川往左滑,讓她選角色。

宋青梨照例選了頭貓貓。

景川冷哼:“果然。”

然後也照例選了只小狗。

宋青梨挑眉:“你不是也果然。”

“這麽多年,還是這麽喜歡狗。”

他頓了頓,視線在她的眼中聚焦。

光線昏暗,将他的落在下眼睑的睫毛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景川模棱兩可地問:“你不喜歡嗎?”

“……”

她沉默了幾秒,直接進入游戲。

這是第二部,他們四年前玩的第一部,界面略有不同。

前面的關卡輕車熟路,他們基本上沒怎麽說話。

客戶要什麽菜他們就各自完成t什麽菜,偶爾做重複了,要麽直接倒了,要麽暫時放着,等着端給下個客戶。

屬于不交流也能玩得下去。

很快到了5-3。

這關難度陡然攀升,他們站在需要遙控的木筏上,電飯鍋、平底鍋、拿菜、切菜、上菜、洗盤子的地兒完全分開。

一開始兩個人還是按照之前的模式來,但行不通,失敗好幾次。

不動嘴不配合不行了,必須開麥了。

太多次失敗讓宋青梨有點受挫,聲音也不自覺大了起來,“你先把米焖了,我去拿肉拿菜。”

景川:“行。”

“你快把肉切了,扔過去炖着。”

“行。”

“哎哎哎!!!快過去快過去!米要炸了!!!”

“媽的這米怎麽擡不起來啊,你這破手柄是不是壞了??”

“好了好了,現在又好了。”

“啊啊啊啊!!拿肉!拿肉啊!”

“這b碟子怎麽又他媽沒了!!!!”

宋青梨一打游戲就容易上頭激動,她嘴上指揮着景川,可輪到自己,雙手又不聽使喚,甚至一急,直接開着木筏把電飯鍋端去上菜。

毫不意外,又輸了。

宋青梨頹敗地把手柄一丢,“又輸了。”

“嗯。”

“都怪你。”宋青梨開始甩鍋,“你好垃圾。”

景川冷哼,“你又好到哪兒去?”

見景川居然還敢反駁,宋青梨忍不住算賬,“讓你聽我的你不聽。你忘了以前要不是我帶你你早死了?”

“哦,是嗎?”景川挑了挑眉,“可我讓你待着不動,我一個人來的時候,我們最後都過了。”

我們。

黑暗中,他的音色比往常更熱了些。

空氣有幾秒的滞凝。

他們面面相觑,視線在黑暗裏糾纏,拉扯,勾結。他似乎瘦了些,眼圈也泛出烏青,眼底濕潤而情緒綿綿,放佛有很多話要說。皮膚在昏暗的燈光下被染成了晚波藍。

景川的唇瓣微微幹涸,不知何時破了一個口子,血液凝固,結成一道細瘦的血痂。

她盯着那枚血痂,橫縱的唇紋深深淺淺,湊近看,像細密針葉包裹着亮晶晶的紅寶石。這是景川的小秘密,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景川一旦陷入焦慮狀态就忍不住撕死皮。

一開始只撕下唇,漸漸不再滿足,又跑到上唇去。她勸不動,從以前開始就勸不動。這怪誕的行為引起一陣接一陣的刺痛,他熟視無睹,反而迷戀上這種痛感。

音響裏快活的配樂此刻顯得尤為突兀,在耳鼓膜不管不顧地橫沖直撞。

熟悉的畫面跳入眼眶,他們同時保持沉默。

這個游戲陪伴他們渡過了最後的大學歲月。

那時候景川在外租了個房,一室一廳,不大,但剛好住得下兩個人。他的工作已經步入正軌,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很晚才會回來,等到周末好不容易有空了,又要被她拽起來一塊打游戲。

還是和現在一樣,她打游戲時必須要說很多話,處處掌控,從最簡單的關卡一直叨念到最後一關。

景川毫不反駁,按照她的指令進行。

他們常常輸掉游戲,可事後複盤又都會因為對方遲鈍的行為抱着發笑。

笑着笑着又停下,他溫柔地望着她,慢慢地湊過來,濕潤的薄唇吻了吻她的額頭,又吻了吻她的舌尖。

明明只是單純地接吻,卻撩撥起彼此最脆弱的神經。

不像現在。

雖然離得很近,心卻天各一方。

他們都不想認輸。

屏幕裏的光頻頻霎閃,宋青梨別過臉,安靜地操控。

“我有點困,可以睡會嗎?”

“可以。”景川說,“在我這兒睡吧。”

“我在我那兒睡也挺好的。”

“吵得要命,有什麽好的。”景川起身,替她重新理了下被子。

他平靜地站在旁邊,“放心,沒人知道你在我這兒,不會傳出什麽風言風語的。”

“……好。”

只是打個盹,所以宋青梨并沒有和他多争執,掀開毛毯,和衣而睡。

不過她沒想到這個盹會如此漫長,她沉沉地睡去将近七個小時。

期間,手機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

沒了宋青梨,他一個人打游戲也挺無趣的。

關了胡鬧廚房,準備将就在地上過一夜。

嗡嗡。

她的手機在響。

景川沒有偷窺人短信的癖好,只是不經意地一掃,看到了來信內容。

【韓北山】:梨梨,我好想你。

【韓北山】:好想再抱抱你,吻你。

再。

景川的大腦瞬間空白。

他陰沉沉地盯着短信裏的內容,呼吸由緩到急,明顯粗重起來,最後窒息。

全身的力氣好像都被人抽走,以至于站起來顯得格外費力。景川拉着旁邊的椅子,為了不驚擾到她,動作放到了最輕,膝蓋從地板上擡起,腰椎泛起鈍痛。

他踉踉跄跄地走過去,俯身,撿起手機。

指頭觸及屏幕的一秒,刺眼的短信再次暴露。

強烈的光線刺得他雙眼發酸,一種粘稠的液體充斥着眼眶。

對于她的這段戀情,景川有想過他們會發生什麽。

他安慰自己不要在意。事實上他也在努力地做到。

可是面對着赤裸裸的真相,占有欲瘋狂作祟,他還是忍不住難過。

他沒有回複,只是劃開她的手機将這兩條信息都删除。

随後,調出了《怪物獵人》。

游戲中的人物揮着钛刀,瘋狂地與金獅子搏鬥。

安靜的房間裏,手柄微乎其微的聲響被放到最大,他緊緊地攥着手柄,心電圖一點一點偃旗息鼓,最後怪物成功倒下。

可是,他還是沒有嘗到勝利的快感。

他走到她的身邊。

宋青梨睡得很安穩,呼吸沉沉,好像做了個美夢。

身體緊緊地蜷着,像母胎裏的嬰兒。

教科書上說,這是最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這意味着,在他這裏她很沒安全感嗎?

景川的喉嚨緊了緊,嘗到了血腥的滋味。

唇角舊痂綻開,豆大的血花暴露。

他和着血,克制地吻了吻她的唇角。

嘴唇相貼,腔壁晃了晃。

她香甜的氣息霸占了他所有理智。

作為發起這個吻的人,他狼狽地承受不住。

松開她,往後一倒,脊背貼着牆壁滑落。

景川喘着氣,安慰自己。

別慌,別着急。

她既然和那個男人已經分手了,他就還有機會。

這些短信什麽都算不了。

他一定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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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醒,眼前像下了場雨,視線模糊。

她壓着嗓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幾點了,我睡了很久嗎?”

“将近七個小時。”景川背對着她,游戲亮着微弱的藍光。

“啊,這麽久啊。”霸占了對方的床這麽久,宋青梨有點不好意思,趕忙從床上翻下來。

“還要打嗎?”宋青梨問。

“嗯。”

他态度冷淡了好多。

宋青梨撿起手柄,慢吞吞地坐下。

有了經驗,這幾關都算順利。

她也能分心一邊打,一邊和他聊天。

宋青梨裝作漫不經心地問:“勞倫斯集團……挺厲害的。”

他嗯了聲。

宋青梨:“所以這次出差,你這麽随意換人,合适嗎?”

“萬一我講的不好,豈不是很丢臉?”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跌到了谷底。

景川嗤了聲,手柄按得悶響,注意力似乎集中在游戲上。

可餘光裏,全是她閃閃發光的身影,“有我陪着,有什麽可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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