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Chapter 40

宋青梨很想笑。

不是因為某人奇奇怪怪的理由。

而是景川這樣子, 太像一只在十字路口正中央,拖着脖頸上紅色的背扣到處找主人的大狗狗了。

“那怎麽辦?”

宋青梨不急于拆穿, 平靜地詢問:“你手機呢?”

“沒電了。”景川舉起手機,證明似的戳了戳。

現代社會沒手機實在寸步難行。

這個理由,成立。

不過他這個老套的借口,怎麽聽上去還挺熟悉的呢?

宋青梨哦了聲,饒有興致地點了點頭。

抱起手,“那我借手機給你,你打電話聯絡下你爸媽, 或者我替你打個車?”

她一下給出兩個選擇。

兩個選擇都為這只迷途的羔羊指引了方向。

景川的唇角微不可聞地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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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耐着性子, 語氣冷下來,“不用, 我上你家充會電就好。”

宋青梨盯着他, 漂亮的桃花眼眯成一條窄縫。

反應過來剛才那句話似乎不太禮貌, 景川攥緊貓糧束口袋, 又加了句,“可以嗎?”

“……”

宋青梨最終還是打開了鐵門放他進去。

一進門, 景川倒也不急着充電, 跟回自己家似的,娴熟地從鞋櫃裏翻出一雙男士拖鞋, 然後找到沙發一處舒服的地先窩着。

剛才喂貓蹲太久了, 導致他現在腿還有點麻。

宋青梨彎腰,指了指沙發底, “充電器插好的, 你直接拿去充就行。”

“放心, 這次肯定充得了。”宋青梨微微一笑,“我家裏還有四五條數據線呢。”

“Ipad和電腦也是滿格的, 你怎麽着都不會缺設備用。”

“……”

景川默不作聲,動作有些遲緩地撈過數據線。

由于今年過年她已經做好了一個人過的打算,所以家裏毫無節日氛圍,燈籠沒挂,對聯沒貼,連最基本的年夜飯都沒買。

宋青梨握着手機,打開外賣app,“你怎麽突然到這兒來了?不回家過年嗎?”

景川糾正:“是迷路。”

“哦。”她修改措辭,“你怎麽突然迷路到這兒來了?不回家過年嗎?”

景川滿意地點點頭,身體向後敞,姿态随意又慵懶。

房間裏開了空調,氣溫上升,氣氛也逐漸暧昧。他剝去西裝,露出白色的高領毛衣,起身,随手撈過旁邊書架上的書翻閱起來。

配上精心打理的發型,很像文藝片裏的男主。

景川專心致志地看書:“家人都去國外旅游了,只留我一個人。”

宋青梨點點頭。

原來賴雨柔他們說的他們一家去馬代旅游是這個意思。

不知為什麽,聽到他說“只留我一個人”,她油然泛出一絲同病相憐。

以及,惡毒的喜悅。

她抿着唇,默不作聲。

踱到沙發邊上,景川正好坐在正中央。

三人位,怎麽着都能碰上。

她猶豫了會,然後在自己家,小心翼翼地坐下。

房間裏暖黃的燈光毛茸茸的,因為電壓不穩,忽明忽暗。

景川卻還在看書,撚起頁腳,往下翻閱。

看上去似乎很專注。

宋青梨沒注意到他看的是哪本,她看書有包書皮的習慣,單從表面上根本無法識別出書的本體。

不過這樣也好,起碼他看書的時候很專心,無暇幹怪事了。

宋青梨盯着他的白毛衣。

默默想着,家裏空調溫度開的不是很高,他沒有發揮的空間了。

宋青梨抿唇,俯身順手打開電視。

這個點還不算晚,一臺還在播新聞聯播。

外賣app都快被她劃爛了也沒找出一點合适的。要麽味道太差,要麽價格太貴。

一家紅油抄手店,30起送,配送費18。

拍下後還半天沒人接,要加價。

雖然她也很共情大過年的還在辛勤工作的朋友們,但能請問一下是吳彥祖在送餐嗎?

她嘆了口氣,轉過頭,“你想吃什麽?”

景川單手撐着書脊,放在結實的大腿上。

他翻到下一頁,“随便,你想吃什麽?”

“不知道,所以問你喽。”

“哦。”他平靜地說,“我不想吃外賣。”

“……那你想吃什麽?”好難伺候的少爺。

景川久違地擡眸,黯淡的藍光在他臉上忽明忽暗,“你家有什麽,我可以給你做。”

“有包速凍水餃,可以嗎?”

景川臉色有些異樣,但還是點了點頭,“可以。”

本來想大展身手的。

可惜。

速凍食品煮起來很方便,她買的還是蝦餃和豬肉餃的混裝,不蘸調料就已經很好吃了。

宋青梨吃餃子習慣蘸辣碟,家裏還有瓶幹煸肉絲老幹媽,加點鹽就夠了。

但景川就不一樣了。

他不怎麽吃辣,吃餃子只蘸醋。

宋青梨到現在都記得他們第一次去吃火鍋時,景川被微辣辣進醫院的事兒。

辣椒瓶格外難開,宋青梨敲了好幾下瓶底最後也沒旋開。

景川見狀,一把奪過,三兩下就擰開了。

一套操作行雲流水,他甚至還特地反手。

景川推了過去,表情平平靜靜,“給。”

“……謝謝。”

看她反應太過平淡,景川又鄭重其事地道:“宋青梨。”

“嗯?”她揚起頭,雙瞳水盈盈的。

景川指了指瓶蓋,“下次要還擰不開,t可以叫我。”

“……好。”

謝謝你,熱心的開瓶器。

等水沸的過程格外難熬。

宋青梨從來沒覺得過這個過程有如此漫長。

她家的廚房不過幾平米,長條形,兩個成年人擠在狹窄的過道裏,難免産生肢體接觸。

房間裏安安靜靜的,只剩下咕嚕咕嚕的水泡聲。

細微的響動變得很暧.昧,她目不轉睛地盯着鍋底。

刻意忽視是件很難的事兒,需要精湛的演技,以及極強的身體控制能力。

譬如現在,她能清晰到感受到景川蓬勃的熱氣。

以及,深深淺淺很幹淨的沐浴露香味。

熟悉的場面再度出現,宋青梨不得不想起和舊情人的很久以前。

記憶中景川有點潔癖,白T這種東西是最難清洗的,沾染到一點污漬格外矚目,更不必說汗漬裏的蛋白質凝結,氧化後就會使領口發黃的特性。大學時候,他穿的白T基本半天一換,在此鞭策之下宋青梨也不得不如此。

水瓶座男人就是這樣,龜毛又固執。

餘光裏掃到景川,随着溫度的上升,他也在慢慢踱來。

“水好了嗎?”

景川提出個借口,然後正大光明的靠近。

傾身過來,體溫、呼吸,都在急遽升溫。

他微張着唇,熱氣細細密密地撲到宋青梨的耳尖。

女孩子臉側細小的絨毛輕緩浮動,耳尖透出薄薄的血色。

纖細的手指撐在濕潤的流理臺上,細腰顫抖,後邊的肉堅實圓潤地翹着,背對着他。

他眸色暗了暗。

嗯。

這麽多年,她的身材比以前好了不少。

景川長身鶴立,面目清隽,模樣看上去極其正人君子。

手上卻握住她的腰,将人拉近了些。

然後,将臉埋在她的蝴蝶骨之間。

宋青梨雖然瘦,但該有的肉一點也不少。比如現在,他往旁走些,就能試到柔軟的甜肉。

她的是向外的。

他還記得。

宋青梨心髒狂跳,被某人輕蹭的感覺太致命了,他每次呼吸吐出來的熱氣都會透過薄薄的布料吹進她的皮膚,宋青梨攔住齒間的嘤.咛,不敢亂動。

生怕移了位,接下來更加要命。

意識漂浮,她感覺整個人都被掐入柔軟的雲巅。

景川的唇一寸一寸落下來,幾乎是貼着耳畔,“你沒事吧?”

這麽多年,他還記得清自己的敏.感點。

宋青梨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去,她軟下來,化成一灘綿綿的春.水,身體不作反抗,嘴上卻在拒絕,“景總,我們這樣不合适。”

景川盯了她幾秒,然後模棱兩可地說了句“好。”

他擡起身,後退,關掉了廚房裏最後一盞燈。

房間泡進深邃的黑。

宋青梨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景川這人行事太詭異,尤其在這方面,他的花招太多,她完全摸不透他接下來的行跡。

宋青梨小口小口地喘息着,昏暗的房間裏,二人默默對視。

窗外家家戶戶的燈籠亮起了微醺的紅光,映亮了景川迷幻的眼底。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個角度看去,景川溫和冷靜的臉顯得非常欲。

她面對着他,看不清他的五官,卻能接收到他炙熱的眼神。

黑暗使人的感官更為敏.感,宋青梨盯着他粗硬的手指,想入非非。

兩人就這麽對視了一會,景川重新朝她走來。

突然,一把掐着她的後頸将人掰回去。

一切發生得太快,宋青梨完全反應不過來,只清晰地感覺到有一只男性的大手自如地滑進後背,沿着細膩的肌膚,輕輕滑出一個S曲線。

景川的手上有一層薄薄的繭,蹭過一條細細的綁帶時,他稍作停留。

然後,整只手挑起繩帶。

心口一陣緊繃,他惡劣地越拉越高。

窒息的快.感夾雜着粗糙的觸感激得她一陣一陣地發顫,宋青梨戰栗不停,站也站不穩。

很輕的一聲砰後,身前一枚紐扣從襯衫裏脫落。

她在情海裏浮浮沉沉,完全沒有注意到。

宋青梨雙手交疊,抵在身前。

聲音沾染上情.欲,無意識地發嗲,“這就是你的‘好’?”

景川笑道:“難道你不覺得好嗎?”

他動作遲緩,越慢便越顯澀情。

可他卻并沒有下一步動作,而是從繩帶裏退出,輕輕鉗住她的下巴。

他将她的臉扳正,帶着短茬的鬓角蹭得她很癢。

或許是房間溫度太高,也或許是被女孩子灼熱的體溫炙烤,他的手心烘出一灘黏黏膩膩的汗,緊密地包裹着她。

宋青梨張着唇,發不出聲,她說不出好,也說不出不好。

景川這麽浮浪地折騰她,吊着她,卻又不讓她吃到餌料,她怎麽會覺得好?

可言不由衷,他們這才哪到哪,再深交的朋友,也不該到這個程度。

宋青梨繃得很緊,使勁地咬字:“你別弄了……”

他像是沒聽見,蓄意咬了一口她的下巴。

“張嘴,好不好?”

宋青梨臉色爆紅,理智吞沒。

眼角帶着水汽,濕漉漉地望着他。

她不知道她現在這副樣子有多誘人,鼻頭紅紅的,眼睛紅紅的,連唇也又透又甜。

像顆甜膩的櫻桃,勾着他的魂。

因為意亂情.迷,皮膚泛起淡淡酡紅,宋青梨難受地哼了一聲。

景川像只野獸,低低地說了句髒話。

兩張唇近在咫尺,正當景川要進行下一步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門鈴聲。

男孩奶聲奶氣地喚:“姐姐,我來找姐夫玩啦。”

--

宋青梨接了杯水給孫朝陽。

在外邊受了風,孫朝陽臉紅撲撲的。

他抿了口熱水,看到景川心情很高興。

不過景川就不一樣了。

從孫朝陽進屋開始,他就一直沉着臉,一言不發。

“姐夫,你怎麽啦?”孫朝陽眨巴眨巴眼,“怎麽感覺你今天心情不太好?”

景川毫不否認,“确實不太好。”

“……”

宋青梨汗顏,也接了杯熱水給他。

被冷漠對待,滿心歡喜的孫朝陽自然不爽。

于是他突然說:“對了姐,我現在是不是不能叫姐夫了?”

“我記得上次吃飯的時候你才說過,你們分手了。”

孫朝陽頑劣地朝景川眨眼睛,“所以我以後只能管川哥叫哥哥喽?”

“……”

景川默不作聲,眼底的情緒更冷了。

宋青梨心虛地咳了兩聲,“你少說兩句。”

景川冷豔地哼了聲,把水推開,腦袋偏在一邊,“我要喝冷的。”

宋青梨拒絕,“不行,你這兩天病才剛好,只許喝熱的。”

景川氣笑了,索性不再說話,右腿一跷,歪在一旁看書。

宋青梨倒也懶得哄他。誰慣的?明明是他在追她好不好?

她才不哄他。

哼。

宋青梨轉頭問孫朝陽:“你怎麽突然來了?今天大年初一,怎麽不在家裏吃飯?”

孫朝陽擺擺手,“诶別提了,他們兩人吵架快把房子都掀了,我嫌傷耳朵,就出來找你了。”

宋青梨默了幾秒,“你還挺孝順的。”

“嘿嘿,別說這個了姐。”孫朝陽摸了摸肚子,“家裏有吃的嗎,我好餓哦,快一天沒吃飯了。”

“有。”宋青梨傻了,這才想起鍋裏的那些水餃。

剛才發生那樣的事兒,能停下本就不易。

哪還有心情關火吶……

她火速趕往廚房關火,房間裏煙霧缭繞,鍋裏還冒着氣兒,結果發覺鍋裏的餃子早就被景川都撈了起來。

孫朝陽也跟着舒了口氣,“姐,你這馬虎的性子,要是以後和姐夫分手了怎麽辦啊?”

“哦不對。”孫朝陽如夢初醒,“你們已經分手了。”

“……”

景川冷笑,竟也對一個小孩子陰陽怪氣起來,“小鬼,你知道複婚嗎?”

“知道,所以呢?”

“我在追你姐。”景川揉了揉他的腦袋,“這些心,不用你操。”

景川邊說邊掃了她眼。

他這句話很奇怪,搞得好像不是“在追”,而是“已經追到了”。

尤其是他這不清不楚,黏黏稠稠的目光掃過來,宋青梨心髒突突地跳,又想起剛才那個未完成的吻。

“……”

速凍水餃不太多,一包倒進去全煮了,也堪堪夠兩個成年人吃。

宋青梨沒想到孫朝陽會來,考慮到小孩子還在長身體,便主動減少了自己的分量。

剛往自己碗裏扔了七八個,馬上便被景川端了去。

食物被搶了,她忍不住急眼:“你幹嘛!”

“你吃醋吧,我想吃辣的。”景川先下手為強,撈了個餃子咬進嘴裏。

這樣子,很像條狗在做标記。

宋青梨磨了磨牙,自覺有股火從腸胃裏冒出來,一路蹿到了喉管,下一步就要表演個雜技了t。

孫朝陽望着二人,表情很耐人尋味。

這頓飯很快就過去。

茶幾上就一包紙,剛開始還滿滿當當地裝了一包,臨近吃完時反倒全空了。

席間她一直在觀察景川,看到某人被辣得沉默,出汗,不自覺地也有些心疼。

她踹了他一腳,“算了,別吃了,本來你腸胃就不好,一會又進醫院怎麽辦?”

景川似乎對這句話很不受用,舌頭被麻得不太有知覺,大腦也嗡嗡響。

不照做,繼續吃。

張揚的小腿收到自己的地盤,把剩下的幾個餃子風卷殘雲般一掃而光。

孫朝陽是個賢惠的小孩,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的道理他可再清楚不過。

吃過飯便自覺地碗全收洗了,順道把廚房也打掃得幹幹淨淨。

三個人一塊坐下,一起看春晚。

今年的春晚很好看,小品不錯,歌舞不錯,相聲也不錯。宋青梨很喜歡聽德雲社的相聲,以前上班路上經常插着耳機聽。

不過帶她入坑的可不是平時看到的節目,而是某郭唱歌。

她居然覺得某郭唱歌還挺好聽的。

她看得專心致志,忽然包內手機震動。

【景川】:這麽晚了,一會不好打車送人回去。

宋青梨挑眉,回頭看了眼某人。

他單手撐着腦袋,眼皮下耷着,看上去興致缺缺,很是冷漠。

【宋青梨】:人家剛來你家攆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景川】:剛來?都待了快半小時了。

【景川】:大過年從家裏跑出來更不好。打電話給他爸媽,讓他們把人接回去。

想想也是,她摸了摸孫朝陽的腦袋,“小鬼,你什麽時候回去?”

“不回去了。”孫朝陽說,“我想留在這兒和姐夫下盤棋,和姐姐睡。”

“不行。”景川馬上否決。

孫朝陽眨眨眼,被他的果斷弄得有點懵。

他嗫嚅着:“可是姐夫,我好想你。”

孫朝陽的轉變來得太快了,剛剛還是個小魔頭,現在又變成嬌滴滴的小男孩。

不過也是,孫朝陽雖然年紀不大,但很早熟,懂得審權奪勢,看人下菜。他當然知道景川心善面不善,而且以前遇到這種事,姐姐也經常撒撒嬌,姐夫就妥協了。

那他不也行?

更何況他可是小孩耶!大人肯定會讓着小孩的呀!

景川保持慣常的淡漠:“不行。”

“下棋改日,你現在先回家。”

眼見這招沒用,孫朝陽只好妥協。

宋青梨聯系了顧春梅,安全起見,叫上景川一塊去送人。

三人站在樓下,冷風獵獵,鑽心窩的冷。

顧春梅的車很快便到,停在小區外邊,人下來接孫朝陽。

她看上去比上次還要衰老,白發更多,臉上的皺紋、溝壑也比從前更深。

孫朝陽正準備走上前,忽然回過身,“姐姐,你把手伸出來。”

宋青梨問了句什麽,不自覺地攤開手掌。

男孩小小的拳頭在掌心擦過,一枚圓圓的,帶着男孩體溫的紐扣掉落。

孫朝陽說:“姐,這是我之前打掃衛生時我發現的。”

他踮起腳,提醒身後的景川,“姐夫,下次您可以輕點。”

-

回到家,宋青梨心裏五味雜陳。

家裏空調沒關,茶幾上還亮着一盞小橘燈。

光線太暗,她伸手去夠開關。

某人卻從背後,忽地攔住她的手指。

“終于走了。”景川望着她,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

他再次靠近,舌尖微露,掃過幹涸的下唇。

“我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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