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Chapter 50
她被他拉着進了屋。
景川奶奶的家裏很幹淨, 窗明幾淨,一推門, 就有股淡淡的藥香傳來。
物件有些老舊,老式電視機挂在客廳正中央,右下角亮着微弱的紅光。屋子裏黑漆漆的,那束紅光和黃色的卧室門顯得格外矚目。客廳裏曬着未幹的豆角,樓梯下也堆滿了雜物。
風從老式推窗的波浪棂中穿過,豆角偏移原位,發出清脆的響動。
沙發上整整齊齊地搭着碎花布套, 雖然上面空無一人, 無奈豆角鋪開的面積太大,完全下不去腳。
宋青梨站在門口, 說了句口很渴。
景川嗯了聲, 然後轉到電視機旁, 摁開了飲水機紅色的燒水鍵。
飲水機咕咚咕咚的響, 微醺的紅光裏,水桶折出一點景泰藍, 兩種顏色絲絲縷縷地勾滲, 最後噬滅彼此。桶底冒出一朵接一朵的水花。斑駁的光緩渡在男人立體的五官上,染上一層淡藍的濾鏡。
水花像懸浮的幽靈, 也像透明的水母。
他微弓着背, 側臉線條極其漂亮。
宋青梨盯着這個有點老舊的家,突然有了點安全感。
接完水, 他複又直起身。
然後慢吞吞地走到她跟前。
“熱的。”景川盯着她的唇, “小心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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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宋青梨一嘗, 果然很燙。
她眨了眨眼,舌尖被燙得發麻, 眼角也因此冒出一點水花。
她嬌嗔着埋怨道:“好燙。”
宋青梨不是個聽話的人,景川越說什麽,她越不做什麽。
看到她為自己的固執買了單,景川捏了捏她的鼻子,“自讨苦吃。”
她被燙得有些說不出話,景川還這樣奚落她,自然更是不爽。嘟着嘴,眼尾泛出一抹紅,模樣很是讓人心疼。
或許是良心發現,景川安靜下來。
片刻後俯身,将她攔腰抱起來。
腳底騰空,宋青梨下意識地叫了聲,想抓住點什麽平衡重心。
眉心微微蹙着,雙手本能地環過男人的後頸,“你幹什麽?”
因為燙傷和愠怒,宋青梨尾音拉長,連埋怨都很像是在無意識地發嗲。
景川盯着她,眼底緩緩浮出一抹柔軟的異色。
成人之間的暗示,往往只需要一個眼神。
她定定地回望他,然後毫不猶豫地在他的臉上印下一個吻。
他輕笑着,低頭含住了她的唇。
多年前練習過上百次,景川的吻技自然很好。一開始還故作矜持地啄吻,發現根本無法滿足便進一步加深。他的唇舌壓進她的口腔裏,淡淡的薄荷香在齒縫裏橫沖直撞,她愣了幾秒,這才記得閉眼。太長時間沒接吻了,她的反應比之前要慢好幾拍。
黑暗的環境給這個吻加重了迷幻的色彩。景川輕輕舔了舔她的下唇,舌尖游移,挪到冰涼的牙齒。這是他們的暗號,宋青梨張開嘴,讓他進來。男人溫柔的表象被徹底撕裂,他魯莽地闖進來,直搗黃.龍。
軟舌掃過她的腔.壁,馬上便落下來纏住她顫抖的小舌。兩塊綿軟的器官糾黏着,推拉着,吸吮着,未知的快感幾乎快讓她眩暈。他知道她舌頭受傷,所以已經極力克制力度,只敢在她的舌心游走徘徊。喘叫聲在喉底肆無忌憚地湧出,她抓着他厚實的肩骨,指腹用力到泛白,耳邊只剩下二人密密匝匝的接吻聲。
他們一塊進入那扇黃色大門的卧室。
房間沒開燈,只有細微的月光從窗臺上滲出。
景川走到床前,然後放女孩子到床上,小腿一觸及綿軟的被料,宋青梨立刻跟條泥鳅似的滑了進去。
她拉過被子,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包成個粽子。
這副守身如玉的樣子和剛剛那個大膽回吻的人大相徑庭。
景川輕笑一聲,剝去外套,“該看的早看過了,你害羞什麽?”
“你滾,我沒害羞。”宋青梨耳根深紅,惱怒的聲音幾乎是從喉底逼出。
景川這人就是這樣。
表面清冷,實際心眼壞得要命,從以前開始就喜歡一本正經地說那些葷話來捉弄她,逗她,看她害羞的樣子。
表裏不一,衣冠禽獸。
這些完完全全就是為他而生的成語。
景川倒也不惱,轉身走到一個鐵皮櫃前。
櫃子看上去有些年歲了,櫃頂掀起一角,上面的藍色油漆也禿掉一塊,露出金屬原先的顏色。
他蹲下身,拉開最底一層。
瓶瓶罐罐相撞發出清脆的響動,他從中找出一瓶,然後慢吞吞地坐回來。
宋青梨從被子裏冒出一雙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這什麽?”
“……避.孕.藥嗎?”
剛剛才接過吻,對于接下來的事兒,老情人早就在心底交換過答案。舌尖殘留的疼痛反複折磨着她的神經,宋青梨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有些說不出的失望。
原來他們也會走到無話可說,直接上.床的地步嗎
“不是。”景川坐在床緣,旋開塑料蓋,“治燙傷的藥。”
他擡頭看了她眼,賞了她一記爆栗。
宋青梨捂着腦袋,眼角淚花閃閃,喊了句疼。
“疼就對了,少胡思亂想。”景川說,“我再怎麽禽.獸,也不會這麽趁人之危。”
“更不會讓你吃那破玩意的。”
宋青梨哦了聲,從被窩裏探出更多的五官。
他從旁拉來一個小茶幾,旋開瓶蓋後将蓋子平放,倒出半蓋的透明藥水。
兩指掐住棉簽,旋轉着,沾了點藥。
景川像個醫生,引導她,“啊。”
“……”
宋青梨當然清楚他是什麽意思。
他不過是想簡單地幫她上點藥。
可是在這樣的場所,這樣的氛圍,還是在那兒上藥。
她實在……很難不産生绮念。
景川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異常。
眉心微動,調侃到:“那我喂你?”
宋青梨:“怎麽喂?”
話一出口,宋青梨就後悔了。
對面的男人也因此眼神變得意味深長了起來。
怎麽喂。
能怎麽喂。
口腔裏最敏捷,最方便,最像人手一般自若、柔軟的東西。
除了那個,還能是什麽。
……總不可能用他兄弟吧。
“……不要。”
她的耳根因為這句話引發的一連串想象染上一層深深的紅印。
還好黑暗裏兩個人都看不清彼此,替她保留了最後一點體面。
景川看破不說破,只是溫柔地看着她。
“宋病人,請張嘴。”
她溫溫吞吞地啊了聲。
仰着臉,把舌頭吐給他看。
因為燙傷,淡粉的丁香小舌蒙上一層灰撲撲的色澤,舌側毫無異樣,倒是舌心起了密密麻麻的白泡。
一粒接一粒的,像燒到四十度左右,燒水壺底冒起的水泡。
被人這麽仔細地端詳舌頭讓宋青梨覺得很不好受。舌心向下塌,往後退了點。
景川出聲制止:“別動。”
他鉗住她的兩腮,脅迫着将她拉近。
兩個人的呼吸和熱浪再度糾纏。
景川說他視力不好,看不清,需要保持着這個姿勢。
宋青梨不說什麽了,任由他胡作非為。
他們離得好近。
近到宋青梨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皮膚紋理,以及眼皮上跳動的血管。
景川的眼皮很薄,确切來說是他全身的皮膚都很薄。像夏日蜻蜓翕動的透明翅膀,用力地,緊緊地包裹皮肉。
他攥着棉簽,輕輕往她舌尖上擦了擦t。
冰冷的藥水觸及,男人溫熱的呼吸在唇齒間流竄。
藥水苦澀的滋味迅速蔓延,她下意識地想要縮回去。
景川用另一支棉簽壓住舌心,強硬地拉出來。
“再動我咬你了。”他沉聲道。
景川說這句話時聲音很低,裹挾着少許的威脅,卻并不讓人害怕。
宋青梨的眼睫撲簌簌地顫抖,高頻得像蝴蝶振翅。
她舌頭顫抖,卷了卷,最終被半脅迫半哄騙地上完了藥。
等藥生效需要一段時間,舌頭晾在口腔外。時間一長,讓她覺得很冷。
冷感針紮似的侵襲,很快就掃遍全身。
他們陷入一段漫長的沉默。
含藥的過程很無聊,不知怎的,宋青梨又想起往事。
想到了爸爸,顧春梅,還有孫康林。
景川像是察覺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坐過去,兩手合住宋青梨的肩膀往懷裏拉。
“怎麽了?”
宋青梨後頸倚在景川的鎖骨間,搖搖頭,“沒什麽。”
“突然想到了我媽。”
景川像她肚裏的蛔蟲,“因為孫康林的事兒嗎?”
宋青梨嗯了聲,“我也不知道我對我媽媽是什麽感情。”
“其實當年知道她出軌,還是和孫康林的時候,我挺恨她的。”
當年孫康林救下爸爸後,理所應當的成為了爸爸的救命恩人,爸爸對他很照顧,連工資也給他翻了兩倍不止,還經常請他到家裏做客。
沒想到這份善意并沒有得到合理對待,反倒引狼入室,孫康林和顧春梅看對了眼,兩個人埋下了暧昧的種子。
那時候爸爸的生意還很紅火,所以經常在外奔波。
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漸漸的,感情也消磨得所剩無幾。
顧春梅沉溺于新的戀情當中,可爸爸不知道,以為只是自己稀少的陪伴惹惱了妻子,所以每次回來都會給他們帶很多很多禮物。
包括孫康林。
宋青梨至今無法忘記,那天看到的一幕。
那天下午她提早回了家,結果卻在門外聽到了男女的情吟。
那時的她已經和景川發生過關系,當然知道這代表着什麽。
她對此一無所知,以為是爸爸提前回家。
可玄關嶄新的,42碼,不屬于爸爸的皮鞋卻出賣了這份錯覺。
她渾身僵硬,在情緒的操控下,機械地走進室內。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一切。
“其實我很後悔,我後悔當初沒有早一點告訴爸爸顧春梅和孫康林的事兒。”
宋青梨捂着臉,眼淚撲簌簌地掉,“如果我早點說,他們或許會早點離婚,爸爸就不會跳樓了。”
顧春梅求她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宋元華,顧春梅再怎麽上頭也清楚地知道錢財對她的重要性。宋元華知道這些事肯定會讓她身敗名裂地滾出這個家。
當時作為學生的宋青梨腦子裏亂糟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處理大人們的事。
于是,她選擇了沉默。
後來宋元華生意失敗,債主們找上門來。
他們該拿的拿,該砸的砸,最後逼着爸爸下跪,學狗叫,使盡所有淩辱的手段。
一生要強的宋元華到人生的盡頭還受到了親情的背叛,沒有了半點求生欲。
于是,他跳了樓。
還是在自家頂樓往下跳。
宋青梨是第一發現人。
“怎麽辦,我現在還是很恨他們。”宋青梨躺在他的懷裏,“我并沒有覺得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沖淡一點點仇恨。”
“我恨我媽背叛,也恨爸爸為什麽這麽愚善,這麽信任一個人。”
宋青梨把頭埋在他的胸膛,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她哭得像個小孩,淚水粘黏住垂下的碎發,一抽一抽地顫抖。
很醜,一點也不漂亮。
景川手掌摁在她的身後,上下輕輕拍動,像哄小孩似的哄她。
“沒關系。”
他舔掉她臉上的眼淚,“那就不原諒。”
在他心裏,他永遠以她為先。
他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如何,也從來不會逼着她成為世俗的好人,好女兒。條條框框都是假的,人有很多種活法,不一定要和身邊的人搞好關系。最重要的,還是要和自己打好交道。
他什麽也不要她做。
只要她愛自己就好。
宋青梨哭得更厲害了,緊緊地摟住他腰,哭了很久。
情緒積壓太久,長時間不敢訴說的秘密終于有人傾聽。
她防備心太高,從來沒有告訴別人這件事。
景川是第一個。
也會是唯一一個。
窗外閃過一絲雷電,房間裏短暫地亮了一瞬,很快便恢複黑暗。
宋青梨也漸漸停了下來,只剩少許的抽噎。
為了逗她開心,景川說:“你知道這藥是什麽做的嗎?”
宋青梨含着藥,口齒不清,“什麽?”
景川淺笑,“蟑螂。”
“……”
宋青梨後知後覺,急急忙忙地吐了出來。
景川哈哈大笑。
她被他的笑折磨得更惱了,可比起這些情緒,更多的還是感謝。
宋青梨從他懷裏起來,雙腿盤着男人的腰,坐在大腿上。
她圈住他的後頸,鄭重其事道:“謝謝。”
景川痞笑,“謝謝可不能光用嘴說。”
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雨聲撥亂心緒,她重重地呼吸着,胸口上下起伏。
她目不轉睛地掃描景川。
視線順着男人的面部結構,從眉骨,到眼睫,到鼻尖,到耳朵,到唇瓣。
最後,落到他的喉結。
他的耳骨好薄,隐隐透出愛.欲的紅光。
景川長得确實很漂亮。
她很少用漂亮來形容一個男人,景川是唯一一個。
粗大的喉結就像一枚誘人的櫻桃,宋青梨實在忍不住,然後撲上去,咬了一口。
景川吃痛地悶哼一聲,但更多還是因為太過舒服而帶來的極致愉悅。顱內那根緊繃的神經承受不住,他低低地說了聲操,揚起腰,壓着女孩的手腕一把将她按進枕頭裏。
老舊的床榻發出嘎吱嘎吱的響動,伴随着窗戶的推拉聲,形成了悅耳的交響樂。
景川聲音沙啞,“你幹什麽?”
宋青梨不說話。
擡起下巴,像他剛才舔自己的眼淚那樣,輕輕地舔過他的喉結。
女孩子漂亮的唇掃過他喉結,細膩而濕黏的觸感幾乎讓他幸福得快要發瘋。
忍耐太久太久,逐步膨脹的愛.欲即将破骨而出。
想要的沖動愈發克制不住,哪個男人受得了喜歡的女人做這種撩撥人的事兒?
他是個正常男性。
還是個很多年沒開葷,幹涸到爆炸的男性。
景川拽着她的腳踝将人拉下來,視線齊平,粗壯的手臂重重地頂着她細瘦的肩膀。
一粗一細形成強烈的視覺沖突,落入男人的眼中,更加血脈偾張。
他塌下腰,匍匐在耳畔,盤問道:
“試用期,可以有性.行為嗎?”
景川喘着粗氣,眼底亮着水蒙蒙的光。
宋青梨耳根熟透了,“你說呢?”
她聲音低得要命,“我都主動親你了,你說呢?”
“好。”景川笑道。
他撈過旁邊的包袋,從裏翻出一個錢包。
錢包夾層裏,夾着一個粉色草莓味的避.孕套。
宋青梨懵了,“你怎麽把這東西塞到錢包裏?”
要是翻什麽東西的時候掉出來,不是很尴尬嗎?
景川沿着鋸齒,将包裝袋撕開。
暗示性十足道:“那你教教我,我該塞到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