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這絕對是誤會。
她才說過, 打死她都不做這種事,怎麽可能當晚打臉。
但此時。
她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前因後果,自己真沒那意思。
宋瀝白進門後目光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自始至終盯着她, 解領帶和襯衫的動作利落而熟悉。
按照常理,下一秒就可能扛着她去浴室。
溫绾小心髒緊張地怦然跳動, 磕磕絆絆, “你別看我啊,不是我——”
真的不是她——
“你這個禮物。”宋瀝白置若罔聞, 半蹲半跪, 單指撩了撩那細腕上的絲帶,“我還挺喜歡的。”
“……”
溫绾真的欲哭無淚。
向凝這個烏鴉嘴在說的什麽。
非讓她整什麽情-趣, 結果一語成谶。
“我說的禮物不是這個,弄成這樣是因為想給你的禮物包裝,然後就……”
溫绾弱唧唧縮到角落, 用兩只困住的手指向後面,“你的禮物是在那邊,你回頭看就知道了。”
宋瀝白:“還有別的花樣?”
“……”
到底是他想的不正常, 還是她給他留的印象不正常。
她很純潔,送的禮物也純潔,還很實用。
溫绾試圖扯斷手上的絲帶, 一邊擡起下巴提醒他往後面看, “你回頭,好好看看我給你準備的禮物是什麽。”
宋瀝白漫不經心瞥了眼。
先看見地上的新領帶。
純黑色的領帶。
這個顏色的領帶一般用在沉穩的場合。
可是。
作為一些時候的道具也不是不可以。
另一件禮物是襯衫。
這件沒什麽異常,規規矩矩, 質地和做工上乘精致。
“這就是我說的禮物,你不要再想歪了。”溫绾小聲警告。
“我沒想歪。”
“……”
鬼信啊。
解釋要是再遲幾秒的話, 他都玩上手了。
現在目光還時不時落在她手腕的絲帶上。
解這麽久還是死結,溫绾輕微惱火:“你在旁邊看這麽久,就不能主動幫我解開嗎?”
“現在解嗎?”
“那不然呢,你是打算讓這絲帶陪我過夜嗎?”
“……”
他沒說話。
沒否認。
是真有這想法。
果然人不可貌相,衣冠楚楚的樣子看不出一點禽獸的痕跡。
溫绾咽下內心的一番吐槽,把手腕遞過去,“別看了,快點幫我解開。”
那絲帶,纏得太死,很難受。
“你這不太像是求人的态度。”宋瀝白好整以暇,繼續在一旁做閑散看客,“兇巴巴的。”
“我什麽時候兇過你了。”
“現在。”
“……”
好好好。
不兇。
要溫言細語地求他是嗎。
“老公。”溫绾深呼吸,輕輕眨眼睛,不自覺間一颦一笑已滿是風情,“解開。”
這下,夠溫柔了吧。
宋瀝白眯眸,斯斯文文抿唇笑了下,沒動:“最近耳朵不太好。”
“?”
“x聽不清。”
“……”
那你怎麽。
不去醫院看看腦科。
“老公~~”她嗲着嗓音,提高音量,“老公你最好了。”
先糊弄他再說。
等絲帶解開的第一件事。
就是。
收拾他。
今晚別想上她的被窩。
明晚也別想。
不是沒聽出來她語氣裏的糊弄,他還是沒什麽動容,“哪裏好。”
“哪裏都好。”
“詳細點。”
“……”
得忍。
忍住把他踹去狗窩睡的想法。
“老公溫柔帥氣,無人能及。”專業素養下,她夾着嗓音,一聲比一聲嗲,“你幫我解開,你就是世上最最最好的老公~”
“……”
敷衍是敷衍了些。
聽着還挺受用的。
耳朵不太好的男人總算有些動容,半坐在她跟前,舉起她的手腕,頗具耐心地幫忙解禮物絲帶。
系得很死。
解的過程很慢。
不比剛才要抓狂的小貓屬性,安靜下來的溫绾眼神清寂,紅唇輕咬。
雙手被迫相聚,雪色肩頭更顯薄弱,披散的卷發漫着綠植的青澀果香,柔和清新。
這靜谧的時刻。
确實有一種,拆禮物時的期待感。
難為她剛才解那麽久沒動靜。
結扣得太死了,易系不易解。
過一會兒。
宋瀝白把死結解開。
剛才的柔婉不再,仿佛剛出五指山的猴子,溫绾表情瞬息萬變,咬牙切齒。
“宋瀝白你是狗吧,看我被綁這麽長時間,是不是很好玩,嗯?”
“……”
“你今晚睡沙發,明晚睡地板,後天睡狗窩。”
“……”
絲帶一松,當即表演個川劇變臉。
讓他知道什麽叫做典型的。
過河拆橋。
“這個絲帶,你到底怎麽扣的?”宋瀝白淡然,不予計較,“一般人想扣都扣不住這種樣式的。”
溫绾哼哼唧唧,“我哪知道!”
“教教我?”
“笨,這還用教嗎,蝴蝶結不是最簡單的打結方法嗎。”溫绾撥弄着絲帶,在手腕上随便纏了纏,“我就是這樣弄的,誰知道它們纏我手上了。”
宋瀝白虛心請教,“這不是活結嗎。”
“是啊,所以我也很好奇我當時怎麽就扣成死結了,你看,我就是這樣……”
她低頭,邊說,邊示範一遍。
這絲帶吧。
不像繩子有分量,輕飄飄的,質地又薄。
一旦系上,就融為一體,找不到頭和尾。
溫绾就這麽一個小小的示範。
又把。
自己纏上了。
WOC——
空氣仿佛停息。
聲音戛然而止。
許久。
宋瀝白:“哦,懂了。”
溫绾:“……”
你別懂啊,快幫忙解開。
溫绾弱小,可憐,幽怨的小眼神默默地看着他,“懂了吧,你再幫我解一下?”
宋瀝白:“不太方便。”
“?”
“狗解不了。”
“……”
哦忘了,他記仇。
該怎麽解釋呢。
其實,剛才罵他是狗的話都是假的,讓他一個人睡沙發也是假的。
最最最最喜歡親親老公了。
老公抱抱QAQ
要不要低頭呢。
在yes or no之間,溫绾選擇了or。
自己動手。
豐衣足食。
這次比剛才簡單一點,應該可以自己解……吧?
早知如此就不給他包裝了。
浪費材料不說,還給自己挖坑,惹他笑話。
宋瀝白果真沒有再管她,饒有興致看她挑選的禮物。
這裏還有一個禮物沒拆。
看模樣是私人用品。
在買禮物這方面,她一點沒馬虎,領帶和襯衫都合品味。
但是貼身用品這一塊兒就差強人意了。
宋瀝白拆了包裝,随意打量,“你知道我穿的尺碼嗎?”
“不知道。”溫绾眼神瞥了下,“幹嘛。”
“沒什麽。”
“……我買大了嗎。”
“你沒有量過嗎?”
“沒有啊。”
“真的嗎?”
“……”
她什麽用尺子量過他的尺碼嗎。
等等。
尺子是沒有。
不過。
好像徹身量過。
溫绾輕咳一聲,“我是不是買大了?”
宋瀝白重新放好,漫不經心将其放回去,“你對你老公似乎不太了解。”
她想別過去,“我第一次買男人的內褲,很正常嘛。”
她也是在售貨員的推薦下買的,還一次性買了三條。
按理說人家是根據腰圍推算的,應該不小吧。
溫绾不信邪,仔細掃量一番褲子包裝,“我怎麽感覺還好,哪裏小了。”
“待會告訴你。”宋瀝白眯眸淡笑,“我尺碼是多少。”
“……”
是尺子量……吧?
肯定。
不是她。
她不是很想。
親身去量。
早知道這玩意能買錯。
她應該提前詢問一下。
宋瀝白将包裝重新整理好,慢條斯理地問:“穿不了怎麽辦?”
“改天給你換個其他禮物呗。”溫绾猶豫,“這種東西本來就很難買合身的。”
換其他的話,她肯定不會選擇買衣服褲子了。
不知道尺碼的話太容易買錯。
他解扣子的動作一頓,“現在不能換嗎。”
“現在怎麽換,商場都關門了。”
“我是說換禮物。”
“換什麽?”
她的思維,總是慢半拍。
等身子被他攔腰抱起來的時候,溫绾眩暈地意識到自己成替補了。
手腕上的絲帶還沒解開。
本來在他這裏就沒有勝算,現在更是半點掙紮的機會沒有,腿腳撲騰,雙足指尖擦過他的褲子,靜電的火花一晃而過,她顫顫巍巍地弓着身被他扛在寬厚的肩上。
邊走邊褪。
他自己那扣子解半天,到她這裏不到三秒的功夫。
睡裙着地。
趴在肩頭上的溫绾忍不住低吟,“宋瀝白,你幹嘛。”
“拆禮物。”
“……”
他對前兩個禮物都挺滿意的,現在輪到第三個了。
想必,也不會失望的。
“我才不是什麽禮物。”她低聲反駁,人已經被抱到盥洗臺上。
這裏的盥洗臺和櫃子裝得都非常巧妙,把人抱上去之後剛剛好,能和他對面。
鏡面倒影女孩光潔的後背,皙白蝴蝶骨蹁跹展翅,線條明晰。
他手心托着後腰,薄唇靜靜吐出兩個字:“你是。”
聽着像是呢喃的情話。
又回答得很正經。
溫绾被炙熱的吻和氣息覆蓋住,來不及思考既然是禮物,為什麽不把絲帶拆開啊。
還是說他真的打算。
就這樣子。
一旁的花灑擰開。
霧氣缭繞彌漫。
她眼睛上方也浮着一層薄薄的水汽,泛紅的兩頰勝似櫻花,紅唇被輕咬出痕跡。
“你今天……”
絲帶沒有絲毫松懈的意思,愈發繞得人無法掙紮,溫绾氣息斷續,聲音嗚咽,“不是在外面開會嗎,怎麽……回來得這麽早。”
“我不是正在向你解釋了嗎。”
“你怎麽解釋的?”
他沒說話,只實際告訴她答案。
這樣——
仿佛天空漂浮的雲朵,飄飄落落。
溫绾不由得低嘆。
這算什麽。
提前回來的結果就是為這個嗎。
果真是被自己作死。
本來就不及他力道的溫绾,被完全縛住,沒半點自由,聲跟貓似的嗚嗚咽咽的,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還是個野貓。
貓平時被親被rua的時候半推半就,某天貓爪還被困住,任由為非作歹。
不知道熬多久,她小聲地低哽,洇紅的眼角斥着委屈巴巴,霧蒙蒙的雙眸透着疲乏,“酸了。”
“哪酸。”
“……都酸。”
對于他來說并沒有過很久,壓着眉間情愫,到底是依着她的意思抱着人去一旁的臺面休息,卻始終沒分開過,薄薄的浴巾鋪在冰冷的大理石臺面,依然咯後背,她下意識去攀着前方的胳膊,發現腕被死死困住。
“帶子,可以了吧。”
她這次嗓音輕和,不是不想和他作對。
是沒什麽力氣。
宋瀝白半跪在臺面上,溫暖色溫的燈照下,她膚色凝白似雪,腰際和鎖骨浮着淡淡的指印,似是真是累着了,方才就任由他親了許久。
有了經驗,他這次直接解了。
散掉的絲帶順勢飄落在她身上,缭缭霧氣中仿佛仙女的彩帶,輕柔飄逸。
自始至終,她沒能和這帶子撇清關系。
一直繞。
像是作繭蝴蝶,受困其中。
繞到後面迷糊地快要暈乎過去。
淩晨。
溫绾不知道是被自己踢被子的動作踢醒的還是太口渴了,揉揉眼睛摸黑去找杯子喝水。
一看自己還光着,幾根扯斷的彩帶飄落在地。
每回i後宋瀝白會幫她整理拾掇好,紳士的話還會幫忙穿好裙子。
但這次,他只用幾根絲帶繞她身上,糊弄了事。
果然随着時間的推移。
男人都會變得越來越敷衍的。
昨晚的睡裙不知被他撚哪兒去,她找條新的換上,又咣咣喝大半杯水。
夜裏太累太困,沒喝水就睡覺。
渴得她在淩晨四五點時分這種睡眠沉厚的時候醒來。
回去的時候腳下忽然踩到什麽東西。
——絲x帶。
昨天的禮物還擱這邊放着,連同禮物包裝盒和絲帶。
很多條絲帶,各色樣的都有。
溫绾低頭注視一會兒。
再擡頭時,看向床鋪的目光逐漸意味深長。
她。
要報仇雪恨。
撿起地上的絲帶,溫绾蹑手蹑腳地走過去。
想到自己被摁在臺面上被他折了那麽久導致的腰酸腿痛,哪能錯過報複的機會。
宋瀝白睡相比她好太多,從不亂動,兩只手也工整平放。
溫绾唇際挽起,眯眸笑得像個狡黠陰暗的巫女,将絲帶見縫×針似的帶到他的腕下。
穿下去挑上來,一番搗鼓之後,讓絲帶像剛才困她一樣,打了個死得不能再死的結。
一個死結還不夠。
再繼續打。
由于怕把他吵醒,溫绾整個過程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唇際挂着的陰險小人笑就沒撇下去過。
她要讓他知道什麽叫做惹到她沒好果子吃。
進展十分順利,宋瀝白沒有醒。
上面沒有着衣,昏暗中肌理線條變得模糊,肩膀那處的黑蓮花紋身也逐漸深幽。
溫绾盯着那處紋身看了許久。
墨蓮有什麽含義嗎。
一般男生更偏愛看不懂的梵文或者不規則的幾何,宋瀝白的選擇總能跳出正常範圍內。
感覺到他似乎動了下。
溫绾連忙假裝若無其事地回去,掀開被窩。
人剛鑽進去,旁邊的男人徹底醒了。
宋瀝白眼眸沒有乍然蘇醒時的惺忪,反而清澈通明,情緒寡淡。
他沒什麽動靜地看着大半夜跟只蛾子似的來回折騰的溫绾,薄唇動了動。
嗓音格外沉啞。
“天亮了嗎。”
溫绾:“沒有啊,這不是還烏漆嘛黑的嗎。”
宋瀝白:“哦,看你起床我以為亮了。”
“……”
低情商:你賴床。
高情商:太陽起早了。
他可真是個高情商哥哥捏。
剛幹完壞事。
溫绾心虛地把半截身子埋進被子裏,等待他發現後的反應。
可能會罵她幼稚。
也可能求她解開。
想到宋瀝白低聲下氣哀求自己的樣子。
莫名爽了。
農民要翻身做地主。
“我手上。”宋瀝白的反應比她想象中的要緩慢許多,微微坐起來些,饒有所思,“為什麽會被絲帶纏住。”
“不知道哎。”溫绾佯裝無辜,“這絲帶可能長腿了,半夜跑你手上的。”
“……”
他了然看她。
她目光躲閃。
再躲閃。
心虛至極反而無所畏懼,不就是幹了一丢丢壞事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索性就理直氣壯起來了,“也可能是人為的。”
“所以。”他仍然心如止水,“昨晚你為什麽不承認你有這方面的癖好。”
“……”
不論是綁自己,還是綁他。
這多多少少,沾點小衆P。
溫绾這次徹底無法解釋自己僅僅是想絲帶報仇雪恨而已,她也坐起來,昂首挺胸,就差搖着尾巴嘚瑟,“那你想解開嗎。”
他沒說話。
“你要是求我的話,我也不是不能幫你解開。”溫绾循循善誘。
他還是。
沒動靜。
她只好退讓一步,“也不用太卑微地求我,說點好聽的話,然後再叫一聲……要不叫聲姐姐吧,我可以對你開恩一次。”
“你不是比我小嗎。”
“是啊,所以叫姐姐顯得尊重。”她眨眼,“最好這樣說,求姐姐幫我解開。”
昨晚她是怎麽說的。
老公最好。
世上最帥氣的好老公。
她為了解開,都說的那麽卑微了。
他叫聲姐姐不過分吧。
見宋瀝白還是不肯低頭服軟,桀骜不馴,倨傲不從,一身的硬骨頭。
溫绾威脅:“那你只能自己解開了哦,或者去找剪刀……”
但那樣子,比較費事。
不如叫一聲姐姐更省時省力。
溫绾的話還沒說完。
只聽得蹦地一聲。
絲帶。
斷掉了。
纏繞在他手腕上的死結被毫不留情直接扯斷了。
溫绾目瞪口呆。
啊?斷了?這麽容易嗎?
vocal——callcall!!!
她是不是,在作繭自縛。
趕,緊,溜。
大腦迅速給出指令後,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失去黃金時間逃跑的機會。
溫绾被什麽拽住,仿佛陷入深海裏撲騰不起,昏暗鋪天蓋地籠罩而來。
一回頭——
宋瀝白正在慢條斯理撥開手上殘餘斷裂的絲帶,另一只手抓住她試圖逃跑開溜的腳踝,一把拉過來,摁下去壓着。
“姐姐。”
他喉結滾動,沉啞聲線染笑,“跑什麽,不是要對我開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