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開個球子恩啊喂。
溫绾的反應到底是慢一點。
早應該在看到他折斷絲帶前就該提前開溜。
現在人還沒下地, 一只腳踝被他摁在手心裏,寬大身軀籠罩覆蓋,她避無可避, 逃無可逃, 翻個身的機會都沒有,腰際被掰過只能無助屈膝跪着。
剛才的嚣張勁兒蕩然無存。
只剩下慫唧唧。
以及一丢丢的僥幸。
溫绾眼尾染着些許櫻紅, 紅唇輕咬, 滿是五官,“宋瀝白……”
上方的人沒有絲毫放過她的意思, 長指撥過柔順的碎發, “好玩嗎。”
“……”
如果。
他沒把絲帶掙斷的話。
那可太好玩了。
她腦補N次他和她一樣手足無措,匆匆忙忙地整理或者去找剪刀的情景。
就是沒想到。
這絲帶太脆弱, biu的一下就沒了。
他為什麽。
能扯斷?
“其實吧。”溫绾咽了咽口水,額頭讨好地蹭他的手腕,“我剛才和你開玩笑呢。”
“讓我叫姐姐。”上方寬肩窄腰的男人溫溫淡淡地敷衍着, “也是開玩笑?”
他一只手肘撐着被面,壁壘肌理明晰利落,細看可見延伸的青筋線條, 皮膚偏于冷白,刻在肩背的墨蓮幽邃神秘。
蓮聖潔清淨,象征超然永生, 仿佛是某種信仰力量, 為了壓制着天性而存在。可被他所紋,越是斯文,越顯禁忌之欲。
她跟只入了狼窩的兔崽子。
無所掙紮, 無處逃生。
溫绾可憐汪汪地辯解:“是啊,你比我大, 我怎麽可能讓你叫我姐姐嘛。”
她循循善誘:“我就是早上起來太無聊了,想和你玩個小游戲。”
“……哦。”
“真的,我不騙人。”
“我沒說假的。”他耐着性子,脾氣溫順得很好說話,“那這個小游戲好玩嗎。”
“不好玩。”
“不好玩?”宋瀝白繼續慢條斯理地撥着長發,“那我帶你玩點別的?”
“……”
等等。
她是不是又給自己挖坑了。
不對。
分明是不管她說什麽,他都能往一些方面引。
“宋、宋瀝白……”
溫绾慫唧唧地蜷成一團,“別了吧,大早上的,我感覺對身體不好,而且……”
而且你不累嗎!
哪有人從早到晚精力這麽充沛的。
感覺被咯着後,溫绾後面的話停頓,編不下去了。
沒有而且。
他随時都行。
“而且什麽?”他不依不饒,長指卷着她的發,“你在質疑還是擔心?”
“擔心,哦不對,質疑……哦都不對……其實我是心疼你的腰。”
多用的話多不好。
宋瀝白:“心疼?”
“嗯嗯嗯嗯嗯。”
“那你上來。”
“……”
哦,瞬間就。
不心疼了捏。
躺平任朝。
宋瀝白眉眼這時候才顯現出要醒沒醒的惺忪困意,懶懶倦倦地将人困在懷裏。
單手就能別得人無法動彈,饒有興致地挑起她的下颚。
溫绾小臉早已泛成櫻花粉色,紅潤兩頰,耳際也燙得不像話。
他也不着急,慢慢消磨着她的意志,更有耐心和興致。
天蒙蒙亮的時候。
溫绾不堪折的小腰酸了又酸。
于是上午電視臺的班。
熬得十分艱難。
-
溫绾衣着過膝的套裙和高跟鞋,站在綠幕前乍看如常,實際腰酸背痛。
鬼知道她弓了多久,高跟鞋踩得都不利落了。
好在聲音沒啞,能流利着陳述備好的稿子。
“根據氣象臺預估,明天白天平均溫度在23-26C°,建議穿棉麻等通透面料的衣物來預防夏季來臨前的炎熱,局部地區……”
綠幕解說和後期剪輯就能合成一個完整的天氣預報節目,順利錄完溫绾就會去看自己今天的成效。
氣象組上次用動畫更詳細地解說氣溫的變化構圖,效果還不錯,和現在挿播的安城實況取景交替使用。
初夏降至,實況錄像的綠化帶偶有蝴蝶飛過。
溫绾不禁想起昨天系錯的蝴蝶結。
又倒吸一口涼氣。
覺沒補夠,在工位作圖的時候眼前暈乎,腦袋發昏。
記憶深處總感覺有什麽東西若即若離。
這時的向凝也在摸魚,彈來聊天對話框。
向凝:【好困好無聊。】
溫绾:【我也困。】
閨蜜倆上班狀态上學時如出一轍,同時犯困犯餓。
向凝嘆息:【我昨晚刷劇追得太晚了。】
溫绾:【哪部劇?】x
【上次爆火的那部仙俠劇《仙途》,莊曉夢演的,你看過沒。】
溫绾有點印象。
離婚之前陪多多追的就是這個劇。
裏面的女主角名字聽着似乎也不陌生。
她見過。
好像是安城電視臺的特邀嘉賓。
耐不住好奇心,溫绾随手刷了這個藝人的微博。
向凝:【這個女藝人是這幾年的新晉小花,演技還不錯,昨晚追的我太上頭,今天上班都遲到了。】
溫绾:【我也遲到了。】
【你是不是在我家裝監控了,啥都和我一樣,你也熬夜追劇?】
【沒有,我早上太困,起遲了。】
【你的新婚老公沒叫你嗎。】
【就是他害的。】
【……】
這倆,發展挺快啊。
發展到晚上時間不夠用,白天犯困的地步。
雖然溫绾試圖解釋是因為他昨天回來太晚的緣故,可向凝已經腦補這倆嗨皮的婚後生活。
讓人意外的是這妮子不是不開竅。而是開竅得比較晚。
一開就像是打開新世界大門。
隔着屏幕,向凝能聯想到溫绾那幽怨的小眼神。
以及,有一股戀愛甜酸味。
似曾相識。
向凝想起溫绾和江景程學生時代的過期糖。
那會兒高中不讓戀愛,兩人一直沒确定關系。
但同學們知道他們倆最好。
其中一人被老師同時點到名字,都會跟着起哄。
溫绾姨媽痛,江景程假裝去網吧,實則翻牆出去給她買奶茶和栗子糕。
溫绾被罰站,他故意犯錯,站在風口給她當冬日寒風。
他們一起學習,值日,放學,幾乎全校默認的一對。
那次同學聚會,大家還覺得他們一直在一起。
誰知道千變萬化,蘭因絮果。
過期糖就是這樣,旁人看着都唏噓。
溫绾學生時代的風有多甜,婚後獨守的夜就有多冷。
十六歲的江景程給溫绾打傘的時候。
也不知道他後來會和其他女人一張床。
向凝一直覺得,江景程的感情太自負,像是拿到劇本演戲的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所以沒想到,劇本拿在手裏,也沒贏到最後。
也不知有人姍姍來遲,從天而降。
宋瀝白像是早就站在岔路口,迎接溫绾的第二春。
時間節點剛好。
巧得不像是巧合。
快得不像是普通同學情誼。
向凝帶着疑惑:【那你昨晚有收獲嗎?】
溫绾:【我收獲什麽?】
【不是讓你去試探宋瀝白對你的心意嗎?】
【探了。】
【你覺得他對你什麽感情。】
【多多看到骨頭的感情。】
【……】
眼裏只有。
吃幹抹淨。
成功把閨蜜氣出一個乳腺結節遭遇冷暴力後。
溫绾繼續翻看微博,找到了莊曉夢。
微博內容不多,都是精修的藝術照。
一張張翻下去,再次看到鎖骨位置的蝴蝶胎記。
蝴蝶。
溫绾低聲喃喃。
她終于想起來,為什麽會覺得這個人和蝴蝶胎記眼熟。
三年前她收到江景程和酒吧女的視頻裏,女主角的鎖骨上,就是這個蝴蝶胎記。
那段記憶之所以淡去。
是人的大腦給的本能反應,會選擇性忽視記憶裏的痛覺和不開心的回憶。
她思索很久,只摸到零碎殘缺的記憶片段。
莊生曉夢迷蝴蝶。
這個名字剛好對應了她的事跡,真真假假,夢與現實,分辨不清。
-
安城電視臺上下忙碌快大半月。
前有人氣女藝人作為特邀嘉賓招攬人氣,後有當地掃黑除惡重大新聞。
連續幾周,新聞組都在報道上次事件。
霸淩街頭愣頭青和鬼火少年,以及老大為愛殺人案受到格外關注。
新聞組跑斷腿,氣象組員如常,在演播廳圍觀喝茶。
演播廳一二三樓打通了的,溫绾一個人清靜地趴在二樓欄杆前,抿着手裏的奶茶。
下面人群錯雜。
聽說臺裏請來了除惡事故的當事人,溫绾作為當事人之一,本想看個熱鬧。
嘉賓出來那一刻,她人傻了。
采訪嘉賓是王佳依?
之前電視臺想采訪楊勁,但他已經被看押,沒有會面的機會。
所以,新聞組會将目标放在老大的女人身上。
王佳依正被人包圍住,人前她保持柔弱感十足的形象。
眼尾撲了粉色腮紅,衣着樸素普通。
看起來不過是個我見猶憐的鄰家女孩。
溫绾嚼了嚼奶茶裏的珍珠,不知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錄像正式開始。
兩位主持人對着鏡頭做介紹後,将話題轉移到王佳依的身上。
王佳依禮貌一笑:“兩位主持人好,電視機前的觀衆朋友們晚上好,我叫王佳依,是一名普通的上班女性。”
介紹完後,主持人直奔主題,說起上次安城的除惡事件。
新聞組出去跑外勤做采訪,拿的都小魚小蝦,比不上王佳依一個老大女朋友的身份更有份量。
有她坐鎮,熱度少不了的,主持人對她态度恭敬溫順。
雙方交流很有配合度。
仿佛王佳依和電視臺早就做好準備。
她陳述事發狀況的時候,導播臺切換成警察辦案時錄到的珍貴影像。
畫面顯示,一個陌生男子拿着一把半條胳膊長的利刀,罵罵咧咧地朝人砍來。
王佳依閃避不及,後背的衣服被揮下來一些料子。
她滿眼的恐懼和驚慌,倉皇逃蹿。
這時,楊勁出現。
後面的血腥內容被及時打了碼,聲音也經過特殊處理,但能直觀地感受到當時現場的驚駭和恐怖。
“王女士,能和我們詳細講解您當時是怎樣感受嗎?”主持人問。
“我很害怕。”王佳依面對鏡頭,眼睛不自覺留下淚水,“我是被朋友騙進地下室的,不知道為何發生那樣兇殘的案件,真的很感謝那位救我的好心人。”
“王女士,您剛才提及的那位救你的好心人,您和他并不相識嗎?”
“是的,我并不認識他。”王佳依語氣堅定。
“外面傳聞說您是他的女朋友這件事是否屬實呢。”
“假的。”王佳依滿是為難,輕輕擰眉,“他只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他應該和我一樣,并不希望網友造謠我們的關系。”
采訪環節十分順利。
王佳依沒有緊張和害怕,完整地完成一場錄播,口齒清晰得成為近期最容易交流的嘉賓。
溫绾看完現場采訪。
沒搞懂王佳依為什麽這麽用力地撇清和楊勁的關系。
楊勁現在被關押,只等上法院判決後入獄。
他犯法了,入獄是必然的,具體時間需要根據情況衡量。
最大的罪莫過于殺人。
但當時錄像和警察都可以證明,他為救人才出的手。
可以判斷為特殊防衛。
如果王佳依撇清他的關系,法院認為他特殊防衛的概率就可能低于故意傷害罪。
當然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想要刑罰減到最輕,警察和現場當事人佐證還有頂尖律師的幫助都是必要條件。
“你看了多久?”
背後忽然響起熟悉的女聲。
節目錄完,演播廳的人換了一撥。
王佳依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二樓。
溫绾咬着吸管,心不在焉地回頭對視,“你對電視臺結構很熟悉。”
王佳依冷笑,“何止是結構熟悉。”
褪下華麗的着裝,她的氣度依然比原先的土妹子形象優雅太多。
眉目間隐藏許久的狠厲此時彰顯外露,還有一絲絲對眼前人的鄙夷。
溫绾發現了,一般來說主持人問話不會這麽無聊溫和,更不會順着王佳依的回答來問話。
由着王佳依澄清她和楊勁的關系。
她大概猜到原因。
“興創之前給電視臺做過投資,合同都是你來談的吧。”
所以,王佳依不僅熟悉這裏,和電視臺的人交集還很不錯。
“那你知道。”王佳依唇際掠過一絲笑,“我都做了什麽嗎?”
溫绾沒說話。
“我可以提醒你。”王佳依說,“我和方編導吃過幾頓飯。”
這下。
溫绾聽懂了。
深呼吸。
克制。
這裏不能發火。
如果王佳依不說。
她萬萬不會把方編導和她聯系到一塊兒去的。
更不會覺得,之前方編導對臺裏的x騷.擾,是她唆使的。
他那種不擺明面的騷.擾讓很多人無可奈何,不是開黃腔就是看裙子,暗搓搓持續這麽久,也惡心人這麽久。
“你連談了那麽多年男朋友都能背叛,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溫绾莞爾,不予計較的大方模樣。
提及這個。
王佳依的眼神變得沉暗,“這不是背叛,我和他本來就分手了,沒有一點關聯。”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一句不認識,會不會給他的防衛殺人,造成負面影響。”
“我會給他請最好的律師辯證。”
能請最好的律師,也不想承認他們的關系。
實在看不懂。
“事情鬧大了,為了我的名聲着想,我必然要和他撇清關系。”王佳依像是為自己辯解,“不然哪天我飛黃騰達,他就是我的人生污x點。”
各大媒體都說她是老大的女人,如果年少輕狂的時候,可能會覺得這是一件很帥的事情,可現在她奔三,她想要更好的前途,想要融入上流社會。
混混男友,拿不出手的。
溫绾聳肩,沒說話,眼裏的嘲諷鄙夷無法掩飾。
別的不提,楊勁好歹救了她的命,救人速度比警察還要快。
她第一件事不是道謝。
而是斷絕關系。
可謂絕情。
“你在笑什麽,如果不是你,事情會變成這樣子嗎。”王佳依擰眉,“是你招來的警察,是你害死的人,是你害他入獄的。”
“……”
那她還。
挺牛逼的。
能做這麽多事情。
溫绾确實是無形之中做了件好事,公安局都給她送來錦旗,為避免是非她低調沒有聲張。
至今沒有外人知道是她放出的定位。
“王佳依,你現在還沒搞清楚局勢嗎。”溫绾抿了口奶茶,悠然自得,“你給江景程戴了綠帽子,不可能再嫁進江家,秘書也做不了,還有你的健康的胎兒被你打掉,想和你結婚過好日子的男朋友,也被你送進了監獄。”
落得一個衆叛親離的下場。
她現在還剩什麽。
最多就是拿着興創老板秘書的三年工作經驗找到下一任年輕帥氣的多金老板,繼續實現豪門夢。
所以今天的采訪是有必要的,不撇清和楊勁的關系,就沒法高飛了。
溫绾說的這些。
王佳依都知道。
如同傷口一樣,她試圖掩蓋起來,可沒等結痂就被人強行撕開了。
疼痛感蔓延全身。
“不是我。”王佳依搖頭,堅定否決,“和我沒關系,是他自己作的。”
“你發現沒有,他後面可能想金盆洗手了。”溫绾輕哂。
那次,楊勁直接放他們離開。
顯然在放水。
也許他聽了王佳依的那番話,不想再做混混,不想把事情鬧大。
也許只有一秒。
他想做個好人,做個能夠娶到心上人的好人。
就像那次月考,他大可以趴下睡覺。
可為了王佳依一句話,選擇作弊博好感。
一個已經想金盆洗手的人,為了一個女人,人生徹底進入黑暗的軌道。
王佳依雙手握緊成拳,哽咽片刻,只字不語。
一定。
不是這樣的。
她看着自己扁平的肚子。
孩子沒了。
夢想沒了。
金錢和臉面都沒了。
怪誰呢。
怪自己和溫绾攀比。
從剛開始,王佳依就想争一個輸贏。
憑什麽都是不被關注的人,溫绾就比她過得好。
她可能壓根就沒有感情,不愛江景程也不愛楊勁。
她只愛自己,只希望自己過最優越的生活。
而這個優越的界限,就是溫绾。
她想超越。
可是越努力,失去的越多。
看她這樣子,溫绾以為她悔改,淡淡提醒:“事已至此,我勸你還是請個好一點的律師吧。”
“不是我……”
埋首垂眸的王佳依一直呢哝,像是念經。
忽然,她擡頭,眼眸瞬時充了血似的:“是你溫绾——是你害我變成這樣的!!”
什麽玩意——
溫绾剛皺眉,對方突然跟個瘋子似的,從側面抓住她的頭發。
王佳依和江景程分手,她不需要扮柔弱,出手狠辣。
溫绾長發直接被硬生生扯下來幾根。
“放開。”
溫绾忍痛去掰王佳依的手。
這人卻跟瘋子似的糾纏不放。
啪——
忍無可忍之下,溫绾反手一個巴掌打過去。
王佳依沒想到她會還手,捂着面頰,一下子懵了。
溫绾一手摁住她的肩膀,将人摔在地上,看她披頭散發跟個女鬼似的,撲騰大叫。
很吵。
剛才拿着的奶茶杯被撞翻,杯子裏還剩餘一些。
溫绾想都沒想,将剩下的的奶茶盡數倒在王佳依臉上。
“你有病就去治,別在我這裏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