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一直像個捶胸頓足猩猩發瘋似的王佳依, 一杯港式奶茶的棕色液體灑下去,徹底清醒。
她一下子失去所有的動力,怔怔無神。
任由奶茶從碎發, 額頭還有下巴滴落。
忘記掙紮也忘記哭喊, 耳際是溫绾淩厲的嗓音。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王佳依, 你的不幸是你自己造成的, 和我沒有任何的關系,你非要覺得蝴蝶效應, 你怎麽不怪你爸把你生下來。”
非要認為是別人的過錯, 非要覺得自己清白無辜。
非要賴原生家庭,非要不擇手段, 不動腦子。
就是不承認現在的一切,包括悔恨,慶幸或者不甘心, 都是她咎由自取。
與其賴這賴那見誰咬誰的,不如直接怪自己的出生。
王佳依試着掙紮,看起來柔弱不堪的溫绾力道卻因為自上而下, 更勝一籌。
她壓着對方的胳膊,“而且,你要是想把我們的矛盾鬧大害我丢掉工作的話, 那不僅僅是你別想混, 楊勁也不會好過。”
要知道,她是當事人之一。
她沒說話,不代表不指證。
如果她出面的話, 楊勁被判刑的時間會更長。
王佳依滿身的狼狽,無法動彈, “我知道了,放開我。”
“你先道歉。”
“我道歉?”王佳依只覺荒謬,“你搞清楚,我又沒對你做什麽。”
反而是她自己,挨了巴掌和滿身的狼狽不堪。
溫绾把地上幾根長發丢到她眼前,“向我的頭發道歉。”
她每個月花在頭發上的錢可不少。
就這樣被拽下來,多可惜。
王佳依知道讓她道歉不僅僅是針對頭發,更多的是過去的很多事。
她咬唇不從,倔強不屈。
“我很忙,五秒內,不然——”溫绾說。
王佳依終于變了臉色,“……對不起。”
溫绾這才把人松開。
王佳依沒有爬起來,低頭擦拭着頭發上濕漉漉的奶茶,姿态和聲音都變低,“那楊勁……”
“我不多管,你問江景程。”
他的目标是江景程,綁了她也是好聲好氣伺候着,所以他怎麽個事,主要看受傷的江景程怎麽說。
以及,被殺的那位兄弟的家屬如何應付。
數罪并罰,這兩件處理好的話,他的刑罰時間應該會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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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燕尾灣。
宋瀝白在外面忙公務,溫绾一個人吃的晚餐。
飯後帶狗遛彎,沒忘記把他的鹦鹉放出來呼吸下外面的空氣。
他不在,她無所事事看電視。
宋瀝白忙歸忙,晚上大部分時間都是會回家的。
她之前守了三年的寡婦婚姻,那時候,反倒不覺得這般無聊。
可能是習慣了。
而現在,身邊少了個陪伴,總覺得空空蕩蕩。
黃金新聞時期,溫绾切臺切到王佳依的澄清節目。
這節目到底還是播了。
引起網友們議論紛紛,社交平臺都在讨論,不少人在官號下留言。
【他們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嗎?如果不是的話,男的為什麽要救一個陌生女子?】
【不僅救了,而且還失手殺了人,那反應怎麽都不像是不認識。】
【他們如果不是男女朋友,男的行為更像是蓄意謀害。】
【是啊,他一個壞事做盡的混混,怎麽可能會見義勇為,保護一個陌生人?】
如溫绾所料,一旦王佳依澄清的話,楊勁的防衛過當,依據并不是很充足。
看他的律師如何把他辯解成一個見義勇為的好人,有一個出手救助一個陌生人的合理理由。
節目切到另一個臺,是熱門的仙俠劇《仙途》。
溫绾上次只顧着看劇情,并沒有關注到莊曉夢這個女主角。
按時間推算的話。
這部仙俠大IP劇确實是三年前啓動開機的。
而那時的莊曉夢平平無奇,網上查不到她的背景資料,只說非科班畢業,做過服務生之類的。
但她演技不錯,不比科班演員差。
在裏面演的是個小狐妖,眼神媚人,紅唇妖冶,演得活靈活現。
溫绾不由自主看到鎖骨的位置。
過去這麽久。
睜眼閉眼竟然還能回想起三年前的那個視頻,每每想起令人惡心恍惚。
樓梯口傳來輕微動靜。
溫绾估摸着人回來了,踩上拖鞋過去迎接,趴在檀木扶手上歪頭看他上來。
宋瀝白臂彎上挂着一件薄外套,一如既往白衫黑褲的衣着,系了領帶,略顯冷肅和沉着。
踩上最後一節臺階,他随口道:“阿姨說你今天晚上沒吃多少。”
“嗯?啊……她怎麽這個都告訴你。”
“阿姨說。”他停頓,“可能因為我工作太忙,沒空陪你吃飯,你憂思成疾,茶飯不思。”
“……”
她以自己的小命擔保。
阿姨不可能這麽說的。
不過大概意思可能是這樣,因為她晚飯确實沒吃多少。
阿姨差點以為是自己廚藝問題,她忙解釋不是的,所以阿姨下意識覺得,會不會是宋瀝白不在的緣故。
實際上,是今天出了點事情,她的胃口和興致不高。
今天的事兒。
溫绾沒告訴他的打算。
太幼稚。
前閨蜜倆互相掐架,還在公司裏頭。
這和幼兒園打架的x小屁孩有什麽區別。
“阿姨的話。”溫绾思忖片刻,“有點道理,一個人吃飯,确實無聊。”
“所以,你真的很想我?”
“嗯……是啊。”
“那一天下來,怎麽不見你給我打個電話。”
“……”
“信息。”宋瀝白翻了翻微信,“也沒有。”
“……”
一個謊言果真要縫縫補補。
“因為我太想你了,我怕耽誤你工作,不敢叨擾你。”溫绾一本正經。
宋瀝白這次沒說話。
大概是信了。
反正,想他不是一件壞事。
還能說明夫妻倆感情好。
宋瀝白沒再追究,也沒就此相信,視線一瞥,很快發現端倪。
“那你解釋下。”他長指撥到她耳際的位置,“這裏怎麽回事?和人打架了?”
“?”
他怎麽比警犬還敏銳。
她不過是掉了幾根頭發,這也能被發現?
溫绾小臉浮現出的不可思議,充分說明今日的問題,她的茶飯不思,并不是因為他。
“沒什麽。”她迅速撥開他的手,“咋了?”
宋瀝白垂落的視線一瞬不瞬,“耳朵破了。”
“耳朵?”溫绾下意識撫摸耳朵,輕微的疼痛感傳來,“哦……是有一點疼。”
不說的話她沒發現耳朵這裏被王佳依抓出印記了。
宋瀝白:“怎麽回事。”
溫绾:“可能,蚊子咬的。”
“……”他平心靜氣,“蚊子能這樣咬嗎?”
蚊子是在皮膚上叮咬出一個包包。
而她的耳朵位置,出現一個血痕,像是手指印記。
溫绾搓搓小手,“那可能是蜘蛛咬吧。”
宋瀝白:“……你怎麽不說是我。”
“那就是你吧。”
“……”
真就見縫插針。
反正沒有告訴他的打算。
和上次一樣。
寧願帶狗,也不告訴他。
宋瀝白沒再細問,掠過她的身子去書房了。
神情難辨。
溫绾知道他肯定不會信,但這樣直接跳過也不是他的個性。
她沒拿準主意,回沙發上繼續心不在焉地看了會電視。
宋瀝白那邊始終沒動靜。
他真的,不感興趣了嗎。
剛才還對她有所關心,以為要刨根究底,結果人直接走了。
太忙了?還是——直接睡覺了?
他沒去主卧,而是回的書房,難道是想分床睡。
沒必要吧。
不就是偶爾有點事瞞着他嗎,犯不着這樣作。
嬌氣美人無疑了。
溫绾翻出手機,看到和他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前幾天。
這樣的狀态,是個人都不覺得她是因為想他而茶飯不思。
直覺告訴溫绾,上次隐瞞他的事情還沒完,三個禮物送出去也沒用。
他态度不溫不淡,說明還沒哄好。
大姐溫昭的消息突然跳了出來。
【溫天擇說你二婚了,真的嗎?】
溫绾:【……我不是讓他閉嘴的嗎。】
溫昭:【所以是真的?你昏頭了玩閃婚?爸媽知道的話不得搬條板凳說你一天一夜。】
【兩天兩夜吧,還有你嫁人的事情呢。】
【滾。】
溫昭和向凝态度一樣,閃婚無所謂,只要不是和江景程複婚就行。
她找這個妹妹也不是為了八卦,旁敲側擊問了件事。
【你上次那個叫李奎的同學,他有什麽喜好嗎?】
溫绾:【咋了?】
溫昭:【上次他不是幫我一個忙嗎,沒收我一分錢,我想着要不給他送個禮物彌補下。】
【我也不清楚。】
【你不是他同學嗎,這不知道?】
溫绾只好答應幫忙問問。
她實在摸不透一向冷傲不可一世的大姐有一天會想着給男人送禮物,回禮的話不是越貴越好嗎,沒必要投其所好吧。
溫绾沒敢馬虎,思來想去,她不可能去問當事人。
只能問李奎的朋友了。
溫绾盤腿坐在沙發上,給宋瀝白敲了條消息。
【你在忙什麽。】
這次不是秒回,宋瀝白不知是不是剛洗過還是怎麽,幾分鐘後回了個:【?】
【那個,男的一般喜歡什麽禮物?】
他長指點着屏幕,【用心送的就行了。】
【能不能具體點?】
【我暫時沒有喜歡的東西。】
【不是你喜歡,是李奎。】溫绾解釋,【他一般喜歡什麽。】
【……】
宋瀝白捏了捏皺深的眉頭。
手機随手一扔,沒再回複。
溫绾等許久沒等來消息,眯沒一會兒,倒是聽見腳步聲。
她怔怔擡頭,仍然一身工整的男人剛從書房走來,衣領上還別着一支筆。
颀長的身形将眼前大片的光擋住。
“你怎麽突然來了。”
溫绾正在打字,詳細解釋大姐問利庫的事情,一片陰影投落下來,她雙眸浮着疑惑和不解。
他身上散漫着淡淡的書墨香,這幾日是太忙了,白天泡辦公室,晚上還待了一會兒書房,眉眼間浮着清淺疲憊感,五官輪廓依然清晰深邃。
單指擰了擰衣扣,俯身過來時,看她下意識後退,他直接把人撈到跟前,低頭淺淺吻上她的唇。
“唔……”
每次。
好像都這麽猝不及防的吻她。
剛才還聊好好的天呢。
人突然就過來了。
好在不到半分鐘她就被放開,溫绾正要平緩換氣,脊背又是一陣寒涼。
“那個。”
宋瀝白撚過裙一角,淡淡問,“沒穿?”
“……”
溫绾因着每次都找不到小褲子所以就不想費工夫穿搭,反正最後都是丢。
正常情況應該是在卧室被發現的,但是今天情況特殊,她在這裏刷劇被他逮到。
這就,尴尬了。
“……忘了。”溫绾解釋,低頭去找拖鞋,“我現在去穿。”
剛着地,人又被他拉回來。
宋瀝白微微颔首,雙眸湛黑深邃,靜靜道:“我不介意。”
“……”
她介意好嗎。
但也沒敢胡亂撲騰,略有幾分心虛,“你過來幹嘛,我剛才的消息打擾到你工作了嗎?”
“你不是問我李奎的喜好嗎,我過來告訴你,他喜歡玩無人機。”宋瀝白淡淡陳述,“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姐想給李奎送禮物,托我幫忙打聽打聽他喜歡什麽。”
她後面有想解釋,但他直接過來了,沒看到解釋的話,一聲不吭來吻她。
宋瀝白其實能猜到其中的原因。
他過來也不是為了追究李奎,是她的信息前後落差太大了。
他俯身擰開茶幾上的白镴酒瓶,眼皮內斂,“我剛開始以為你在問我。”
怪不得。
剛才好像有點小脾氣。
溫绾剛才的問話沒帶主語,确實容易造成誤會。
“當然……也是在問你啦。”她順手推舟,“我想知道你喜歡什麽禮物,下次就可以送給你了。”
宋瀝白後背仰靠,長指撫過晃着提香紅酒液的玻璃方杯,好整以暇,“你之前送我的禮物挺不錯的。”
溫绾回想:“之前送的哪個?襯衫還是領帶?”
宋瀝白:“綁你的絲帶。”
“……能不能換一個?”
“綁着絲帶的你。”
“……”
換湯不換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