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滿堂花醉三千客(2)

滿堂花醉三千客(2)

乍然間放下所有事情回到了山中, 剛剛還與施應玄縱情雲雨,按理說身體應該已經疲憊得不行了,但張绗青卻怎麽都睡不着。

天邊已經翻起了魚肚白, 映着雪色照進窗紙, 透進床帳,隐約能照亮裏面的情形,他微微擡眸,專注地看着躺在身側的施應玄。

她的手攬在他腰間,已經睡着了,雙眸自然地閉着,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高挺的眉骨和鼻梁銜出了一條極為流暢的弧線, 淺淡的一層天光為其鍍上輪廓,像是群山之巅上冰寒的落雪。

光看外表, 也确然是這樣。

她自小就不愛笑, 每每冷靜地注視着他人時,便如同一把開刃多時的劍, 所有人看到她的第一眼也大多會被她的鋒銳所震懾, 從而不敢靠近,但張绗青知道她內心其實極度的柔軟敏感, 只是自小的遭遇使然, 讓她從始至終都無法放松地面對任何一個人。

除了他。

想到這一點, 他心中難以抑制地泛起心疼來,但與此同時也有種隐秘的幸福和安然,情不自禁地想去撫觸她的臉, 但又怕吵醒她,便伸出指尖沿着她的輪廓隔空描摹。

過了好一會兒, 他又收回了手,微微支起身子湊近她,在她唇上偷偷親了一下。

只這蜻蜓點水的一下,他就迅速地窩回了被子裏,像只幹壞事的小貓,确然沒有危險了才又悄悄探出頭來,見她還無知無覺地睡着,膽子才又大了幾分,手肘相疊,撐着自己伏趴在她身側。

他專注地凝望着她的臉,幾乎是一動不動。

好喜歡阿玄,怎麽會……這麽愛她。

愛意盈滿心口,幾乎要溢出來,他這麽問自己,卻始終得不到答案。

他俯身又在她唇上親了一下,雙頰有些泛紅。

一開始二人只是相依為命,互相依靠也互相保護,但被救出紅棘城後,他們卻直接默認了自己始終是要和對方在一起的,到了落霞山,他們又像以前一樣相伴着長大,什麽情窦初開、兩情相悅的過程二人都沒有,只是一個莫名的契機,他們便直接開靈府共雲雨了。

莫名其妙又自然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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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一次自己吃醋到哭的慘樣,還那麽白癡的問她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張绗青一時有些羞恥,但又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脖頸上還存有的吻痕——原本按照煉氣期修士的自愈之能,這類痕跡保留不了這麽久,但二人現在修為大跌,或許真要幾日還會消散。

他當時忘了這事,想也不想就親上去了。

以後……他就不用再受靈府之痛了,可以和她一起修煉,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雖然長生的盡頭是那般殘酷的真相,但他并不在乎,畢竟合道期少說也有數千壽命,他和阿玄還有很久很久的未來。

不會有比現在更好的日子了。

“阿玄,”他小聲地喚了一句,忍不住地想表白,即便眼前的人無知覺地睡着,根本聽不見,他也羞恥地蜷起腳趾在床鋪上蹭了蹭,好半晌才說出口,聲音更是低的幾不可察,道:“……我愛你。”

然而正當他說完又想低頭偷親的時候,卻眼睜睜地看着施應玄的嘴角勾起,他霍然擡頭,對方睜着眼睛滿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他臉一下子紅到透骨,瞬間往被子裏鑽了進去,色厲內荏地問:“你什麽時候醒的?!”

施應玄說:“你第一下偷親我的時候。”

“我才沒有偷親!”他急聲反駁,抓着被子不松手,試圖往邊躲,連帶着施應玄身上的被子也被扯下來不少。

混蛋!早就醒了還裝那麽久。

施應玄拽住被子一角制止他遠離自己的動作,手伸進去想拉他上來,可對方卻緊緊地壓着被子和她角力,顯然是還不想面對。

她有些無奈,笑着問道:“這不叫偷親叫什麽?”

“你都醒了!我、我正大光明的。”

“昨晚沒夠怎麽不說?”

“你才沒夠,我那是睡不着!”

“睡不着就偷親我?”

“我才沒有偷親!”

好嘛,又繞回去了,施應玄忍俊不禁,把他連人帶被抱進懷裏,說:“出來。”

張绗青艱難地掙紮了一下,說:“不要!”

“出來讓你親。”

“我才沒有想親!”

“我想親好了吧,出來。”

“我不讓你親。”

施應玄無語了,二人都在一起這麽多年了,不就是偷親被抓包了,至于羞恥到裹着被子不出來的程度嗎?

她只好松開手,把他放倒在床上,起身換了個方向。

這邊張绗青正努力掙紮,可一息之內桎梏自己的力道就頃刻間松了下來,也沒再聽見施應玄的聲音,等了好一會兒,張绗青有些疑惑,想擡頭看看,但又怕這是施應玄的計策,正踟蹰間,唯一露在被子外面的腳踝突然被一只溫熱有力的手攥緊,還未等他反應,自己就被對方從下至上剝出了被子。

他未着寸縷,膚肉白的晃眼,有些驚慌地跌進她懷裏,雙臂下意識地摟緊她。

“你……”他剛想罵一句,可擡眸對上她的眼神,又瞬間把臉埋到她的脖頸裏不肯擡頭了。

“至于嗎?”她笑他,說:“臉都能把我脖子燙紅了。”

“你還說!”他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背,掙紮着想從她身上下來,卻被她伸手锢住了腰間,越動反而自己越難受。

她見他起意,臉上的笑容更收不住,說:“我說你昨晚沒夠吧。”

張绗青有些羞恥過頭了,崩潰地叫了一聲,像是破罐子破摔般地擡起頭看她,眼角一片飛紅豔色,抓着她貼在自己身側的手往腰後去,啞聲道:“那你還不來?”

來來來,滿溢的感情就是要宣洩出來才好,否則都要把他憋壞了,不然怎麽只敢在睡着的時候偷偷對自己表白。

我愛你确然是很認真很鄭重的一句話,施應玄不常說,但也沒少說,張绗青就不一樣了,只有感情多的沒處安放的時候,他才會借由這句話引流出一點點,這一點點是龐大冰山的一角,是他捂不住的春日亂紅,是煙橫水漫上的幾點歸雁,太多太滿,他的心、他的身體,他的神魂都已經裝不下了。

……

情到濃時,施應玄停了手,貼着他的唇瓣哄他,說:“再說句我聽聽。”

張绗青正意亂情迷,聽到這句話還反應了一會兒,抿了抿水潤紅腫的唇,眼神也掙紮了一下,但最後還是說:“……不要。”

施應玄以退為進,說:“可是我想聽。”

這話讓張绗青更掙紮了,拽着她一縷頭發在指尖繞,斂着睫小聲說:“……我剛剛說過了。”

施應玄親他,繼續問:“說什麽了?”

張绗青嗔了她一眼,說:“就是……那句話。”

施應玄道:“哪句?”

雖然知道她是故意的,但張绗青嗫喏了一下,還是小聲道:“我愛你……”

施應玄擡掌托起他的臉,說:“看着我說。”

張绗青瞳孔顫了顫,擡眼和她對視,在她堪稱鼓勵的眼神中生出了一點莫名的勇氣,胸膛起伏了幾下,一字一句認真道:“施應玄,我愛你。”

待到話音剛一落下,他也像是忍受不住似的,抱緊她的脖頸用力親了上去。

唇齒糾纏,赤身相貼,張绗青放任自己徹底沉溺在浪潮般的愛欲裏,情不自禁地輕喚施應玄的名字。

阿玄阿玄阿玄阿玄阿玄阿玄……

真的……好愛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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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正午,這場斷斷續續的床事才算徹底結束,張绗青這回被弄得狠了,根本起不來床,恹恹地躺在床上看着施應玄起身穿衣。

“施應玄,我想吐。”

他聲音不大,已然啞的不行了。

施應玄真以為他不舒服,衣帶綁到一半回頭看他,忙問:“怎麽了?”

他說:“以後用化生靈符,不許變得那麽……過分了。”

原來是這個,施應玄松了口氣,摸了摸他豔色尚存的臉,笑着說:“你可以的。”

張绗青神色更難看了,說:“滾,你一點都不知道心疼我。”

施應玄道:“可是你看起來不難受啊,看表情還很……”

“閉嘴,”張绗青打斷她,說:“就是不許,你聽不聽我的。”

好罷好罷,施應玄不和他逞口舌之快,反正到了床上該是怎樣還是怎樣,于是便道:“好好好,下次你說了算。”

張绗青滿意了,抿着唇笑起來,說:“親一下。”

施應玄依言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他又道:“你把床帳換一下,在儲物符裏。”

這床帳是他在九坊城買的,雖輕薄但也仍遮光護目。

施應玄從儲物符裏把帷幔拿出來,向他确認,問:“真要換?”

張绗青點頭,說:“換,我不喜歡這個。”

施應玄問:“這個又怎麽了。”

“太黑了呀,”他語調和撒嬌沒太大區別,說:“當時你叫我買布也沒跟我說是用來做床帳的。”要不然他也不會每次都被欺負地這麽慘。

施應玄直覺他有點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但也沒細想,幹脆利索地将床帳換下來,又把舊的暫時挂到了張绗青原來的房間。

張绗青滿意了,摸了摸輕軟的帷幔,又指揮回來的施應玄去收拾別的東西。

……

近黃昏時,外面又開始落雪,但又有落霞萬千,雲海翻湧之景一齊出現,張绗青想去看,施應玄便抱着他走到了竹樓下的秋千上。

他不好坐,但好在秋千夠大,熟練地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側身枕在施應玄懷裏,她的腳尖點地,秋千便很快輕輕搖晃了起來。

出來的時候她随手拿了本書,現在正在翻看,還有一只手則随意地勾着懷中之人的幾縷頭發把玩,張绗青沒打擾她,安安靜靜地看着山後越來越亮的霞光,像以往的每一個平常的日子一樣。

落雪紛飛卻不感寒,夕陽西下卻不覺憾,待到紅日越過山頭露出全貌,溫暖的餘晖又一次長久地灑在了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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