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進度怎麽樣?”趙民亮這兩天忙着整理給市裏的檔案,對于這個案件頗有些放手封哲去弄的意思。
“在案發現場的玻璃上提取到了五枚較為清晰的指紋,目前送去指紋庫對比,沒有發現作案記錄,是誰的指紋有待确鑿。”封哲将屍檢報告放在趙民亮的辦公桌上,“趙隊,這起案件……”
“怎麽了?”
封哲講出了自己的判斷:“我認為作案的應該是有兩名兇手。”
“嗯……”趙民亮皺着眉頭想了想,“你說得有道理,在屍體上留下的痕跡越多,留下的證據就越多,兇手如果是因為缺乏殺人經驗,第一次沒有使死者徹底死亡,那麽第二次再進行一次壓迫窒息顯然是更為合理的,這時候的死者已經沒有抵抗能力,何苦再去制造一個外傷。”
趙民亮翻動着文件,又問:“你認為是激情作案還是謀殺?”
“現在還不太清楚。”封哲搖頭,“死者手提包內所有的貴重物品都被拿走,看上去好像是一起劫財案件。但是昨天安安跟我說了一點,他覺得很奇怪,如果要是劫財的話,在室外的某個偏僻小巷不是更好?非要冒險進入一個可能裝着攝像頭的酒店,而且,檢驗結果裏的另外一點也證實了我上一個猜測……”
“什麽?”
“手提包的金屬扣上提取到一個指紋碎片,經過指紋庫的對比,屬于旅館清潔工劉立冬。”封哲補充道,“所以這就說明,當時案發現場除了死者應該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可以确定為劉立冬,而且可以初步判斷,這個孩子應該拿走了屬于死者的錢財。而另外一個,我們将目标暫時放在了和苗豔春當晚一起開房的人身上。”
“查監控了嗎?”
封哲搖頭:“這種小旅館,監控攝像頭就是個擺設,壞了百八十年都不帶修的。登記冊找到了,卻只有苗豔春一個人的名字。我已經派下任務去查苗豔春入住前後兩小時酒店周圍街道的攝像頭,但是內容太多,而且街道攝像頭拍攝的清晰度也有待懷疑,從監控找人的希望性不大。”
趙民亮翻完了手中的文件,剛想說點什麽,忽然門外傳來了一陣急匆匆的高跟鞋腳步聲。
“趙隊!從苗豔春身上提取到了一種特殊物質……”梁曉楠風風火火推開了門,眼鏡有一側都歪斜了下來,剛想繼續開口,轉頭看見了封哲,梁曉楠閉了嘴。
她對着封哲打了聲招呼:“封哲,你小子今天挺勤快啊。”
“什麽物質?”封哲敏銳地發問。
“這……”梁曉楠平時吵架能以一當三的嘴皮子突然不利索了起來。
趙民亮坐在辦公桌後頭本來有點一知半解,忽然像想到了什麽,眼神一亮,布着皺紋的嘴角扯動了一下,拿着鋼筆的手指極輕微地顫動着,半晌,他沉下聲說:“梁曉楠你那點破事一會再說。”
轉頭,趙民亮又随意地問道:“安安最近怎麽樣?你倆相處的還好吧。”
“很好,他很乖。”
“他這孩子老實,你看緊點,別讓人給欺負了去。”
“他一直跟着我,沒人欺負他。”封哲對于趙民亮避重就輕的态度有些動怒,說得話也有些不過腦子,“倒是說,除了趙奕帆那種混小子,誰沒事找他麻煩!”
話剛出口,封哲已經意識到不對:“對不起,失言了……趙隊,我希望您能信任我,既然這個案子是我在查,那麽得知所有案件信息再正常不過了吧?”
趙民亮坐在那裏沒說話。
“您這是不信任我!”
“我沒不信任你!”趙民亮立刻大聲回應道,他略有些心煩地捶了兩下桌子,擡眼道,“封哲,你先出去吧。如果這個信息是案件的關鍵信息我會告訴你,但是……我先跟你說,這個案子很有可能牽扯到了一些舊案,而在這個檔案上,你暫時沒有查閱的權限。”
封哲盯着趙民亮看了很久,捏緊的拳頭關節都泛起白,最終他還是松開了手,一聲沒吭離開了辦公室。
……
警員的辦公區。
季懷安清澈的少年音傳了出來:“……大家都穿着校服,只有,鞋子不同。那,在這裏‘鞋子’就成了學生階級的标志。別人都有很貴的籃球鞋,但我沒有,明明我打球是很厲害的……”
“……所以,我應該比較高,瘦,膚色深,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的身上還有被醉酒的父親打出來的傷疤……我拿到了這筆錢,不會低調地藏起來,我一定忍不住想讓之前的同學們看到,現在的我,是多麽富有。”
“嘿,我們懷安真厲害啊!”方洋崇拜地看着季懷安,他手裏正拿着從劉立冬學校收集到的一些資料,裏面劉立冬的照片正如季懷安的描述,是一個瘦高的男生,皮膚黝黑,眉骨向下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劉立冬打球不錯,但是卻經常受到男生女生的調侃,他們稱他為“黑人”。
雖然這個外號看上去并沒有什麽褒貶,但是任誰在老師上課講到點類似“挑山工”這種體力勞動者的時候就被同學們哄笑,在劉立冬的心裏一定也有不少自卑和委屈。
之前封哲和季懷安聊過,知道季懷安在進行心理畫像的時候選擇的方式是将自己代入被描述對象,所以他每次用第一人稱進行闡述不會出現本人的語言障礙。本來封哲還想着用這一點做季懷安治療的突破口,但是尉遲天卻對此表達了否定的态度:季懷安的語言障礙并不出現在生理上,是他在心理上某種程度的損傷導致對自身人格的不信任表現,因此跳脫開本我談論治療是不靠譜的。
“這只能看是否有人能獲取他的潛意識信任,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都處在一種心理警戒狀态,打破這種不安全感,才是真正的突破口。”
季懷安此刻被一堆小警員圍着,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沒,也沒有很厲害。”
記錄員周川感興趣地問道:“那,依你看我們應該從哪查起?”
“雖然,現在,大家都在用手機支付。”季懷安想了想,“但是,劉立冬拿走的,是現金。”
封哲在茶水間聽着,忽然知道了——季懷安說得對,現在刑偵隊将網絡小組調動起來盯着的是劉立冬的線上支付,然而劉立冬拿走的是現金,而且是苗豔春給自己女兒治病留下的很大一筆現金,那麽他當機立斷應該是将現金花出去。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當時偷別人的山地自行車時都留下了大把證據,更不用提現在這種東躲西藏的狀态。
從劉立冬的作案上來看,他應該對于法律知識并不明确,是一個沖動、虛榮的青春期男孩。那麽一旦從一個孩子的視角出發,參透他的作案動機非常容易,他就是想向人炫耀,就像他省吃省喝攢下來的錢,到最後被拿去買了一雙昂貴的籃球鞋,到最後還沒舍得穿過幾次。
那麽,現在高中生之間最流行的是什麽……
手機!
封哲大步走進警員辦公區,下達任務:“立刻看緊本市所有蘋果手機店,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劉立冬應該會出現。另外,去下達任務,從劉立冬班上征得幾個學生的同意,監視劉立冬的朋友圈狀态。”
作者有話要說:
說起來,心理畫像這個東西現在也比較衆說紛纭,我也不是特別了解,小說裏面可能顯得比較神乎其神,就當做是藝術誇張吧。(不過現實中也确實有神仙可以做到,我猜可能跟許多年的刑偵經驗有關,向他們致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