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孩
小孩
五一小長假期間，上海迎來大批游客，游人的熱情沖淡了春日的薄涼，将氣溫哄擡至一個新高度。這下別說是林笑了，就連關敬棠也換上了一件淡粉色的絲質短袖襯衫，搭配一條乳白色的休閑褲，好似一朵盛開在春天裏的櫻花，淡然、溫和、雅致，美麗卻不張揚。
林笑愛極了他家老關的這幅扮相，趁着還沒開門營業，逮住對方一口氣抓拍下好幾張照片，湊夠九宮格，發了一條朋友圈，配的文字是：晚春的一樹櫻花。
照片裏的關敬棠，正站在咖啡機後面忙碌着。他眼眸低垂，纖長濃密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一小片蝴蝶狀的影子，抿唇笑得溫和，優雅端莊的氣質盡顯。
林笑的微信好友不多，除熟客和合作方外，只有一些高中、大學同學。即便如此，他的這條朋友圈還是收獲了大量的點贊和評論。他将手機捧到關敬棠面前，興奮道。
“老關，你火了！”
關敬棠瞥了眼手機，笑道：“拿着我的臉去給你朋友圈充門面，這是在侵犯我的肖像權。”
“你就是我的，我用我自己的老公，天經地義。”
關敬棠在老婆的側腰上捏了一把以示懲罰，說道。
“小壞蛋……你是不是又瘦了？”
“你怎麽知道？今天早上剛稱完，瘦了五斤多。”
林笑骨骼清奇，吃得多，卻死活吃不胖，明明很怕熱卻氣短體虛，到了冬天手腳永遠都是冰涼的。他也看過中醫，老中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讓他平時注重飲食，多加休息。關敬棠找來一些偏方，學着廣東人，炖了各種湯水給他喝。林笑嫌棄味道古怪，試過兩次再不肯碰，還偷偷把湯水倒掉，被發現後兩人吵了一架，卻也拗不過，關敬棠只得放棄了。
關敬棠心疼道：“四月份我不在家，店裏全靠你一個人在支撐。五一黃金周店裏客流量激增，又忙了那麽久，從早忙到晚，你太累了。”
林笑掀起T恤下擺，伸手摸摸自己那平坦的肚皮與胸脯，懊惱道。
“過年期間，我在小姑姑家裏好不容易養出的一點肉，這下子全都不見了。”
“做什麽？當心被客人看到，不雅觀。”關敬棠把林笑的衣服扯下去，又說道：“什麽時間去看望你小姑姑？她燒的草頭圈子和桂花肉老好吃，你愛吃，我去向她請教。”
“我也不曉得。過完年，我們一直在忙，沒有時間回去。要不然下周？等到了高考結束和暑假期間，店裏生意最忙，更沒有時間去了。”
“好。”
關敬棠隔着衣服撫摸林笑的後背，肋骨根根凸起，摸起來格外嶙峋。他想到高中時在衛生間裏無意中看到的林笑，瘦得觸目驚心，腰仿佛用力一掐就斷，骨頭都能刺破皮膚。
好在那時的林笑還有那位小姑姑林女士在時常幫襯，否則恐怕少年不僅沒書讀，還要被餓死，自己也遇不上此生摯愛。
關敬棠摟住林笑，将下巴抵在那單薄肩膀上，吻了吻粉珍珠似的耳垂，輕聲道。
“笑笑，是我沒把你養好。作為你的老公，我太失職了，都不好意思向你小姑姑交代。當年我們跟她出櫃，她可是反複強調過的，讓我把你養得白胖一些……笑笑，你辛苦了。”
“你發什麽瘋，腦子壞掉啦？”林笑捏捏愛人的鼻梁，笑道：“我天生就是這個體質，連醫生都拿我沒辦法，你能想出什麽好主意來？快松開……好熱！”
“笑笑，我愛你。”
“哦喲，好端端的你講這個做什麽呀？我哪裏辛苦，只是正常做事情而已的呀。再說了，自己開店哪有不辛苦的，你以為鈔票好賺的呀？你看張老板他們，不也忙得要死……”
關敬棠想了想，猶豫道：“……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們養個小孩？然後搬到其他城市去住。上海生活節奏太快，大家壓力都蠻大的。我們去雲南、四川或者重慶，那邊活得安逸……”
“你瘋掉啦！”林笑打斷道：“好端端的，做什麽搬家？我們都是上海人，家鄉就在這邊，你的親人、房子也在這邊，你搬走他們怎麽辦呀？養小孩……你曉不曉得現在養個小孩，要用掉多少鈔票？四川那邊吃東西又麻又辣，我們哪個吃得習慣？”
“……那邊也有清淡的菜，我們自己燒飯吃，不會辣。養小孩……其實也花不了太多鈔票，不論富養還是窮養，只要用心培養，都沒問題的。”
林笑看着他，皺眉道：“做什麽忽然動了這種心思？你有事情瞞着我？還是去了一趟雲南，覺得那邊風景蠻好，想換個環境住住？”
“你果然懂我。”關敬棠摟着林笑，又親了親，說道：“雲南很漂亮，有機會帶你去旅游。好了，不說這些事，今天中午我燒糖醋排骨給你吃？還想吃什麽？”
林笑微微蹙眉，卻沒再追問什麽，而是回吻着對方，說道。
“那我不要吃糖醋排骨，我要吃紅燒蹄髈，肥膘多一些，炖得爛爛的，多加糖和醬油。”
關敬棠寵溺道：“搭配白米飯，對伐？你看店，趁着還沒客人，我現在就去買蹄髈。”
林笑拼命點頭，他偏愛甜食和葷腥，尤其關敬棠親手燒的蹄髈，肥而不膩，甜糯軟爛，配着白米飯，他一頓就能吃下好幾碗飯。
關敬棠去菜場選蹄髈，他剛走，張新橋和章荟就來了，兩人各自拖着個碩大的旅行箱。
林笑疑惑道：“你們這是……”
張新橋遞過來一串鑰匙，笑道：“阿荟想吃生魚片，我帶他飛一趟東京，幾天後回來。這幾天，我們的夜來香拜托你幫忙照看一下。也沒什麽事，就是注意一下水電，我手機全天開機，如果有什麽事情，你随時給我打電話就可以。”
張新橋攬着章荟的腰，章荟還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穿着一身咖色休閑套裝，倒是顯得整個人柔和、儒雅了不少。他仍舊話少，見到林笑微微颔首，算是打過招呼。
“日本？”林笑羨慕道：“這個季節櫻花剛好開了，聽說很漂亮，祝你們旅途愉快，玩得開心。對了，你們出去旅游，店就不開了麽？店裏又不是沒有其他廚師和服務員。”
張新橋說道：“五一假期忙得要死，我可熬不住了，索性給大家都放假，調整好再回來工作。而且假期之後客人也不算多，應該不會有什麽損失……哎！損失就損失吧，身體要緊。林老板，你和你家關老板也別太拼了，鈔票這種東西，永遠賺不完的，身體健康最重要。”
林笑将鑰匙拿過來，笑了一下，說道。
“你們放心去玩吧，多拍點照片回來。”
張新橋說道：“也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帶伴手禮給你們。”
他們離開後，林笑望着他們的背影，不由得苦笑起來。他也想潇灑且無憂無慮地活着，想不開店就不開店，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但他們沒有人家的財力，做不到說走就走。他和關敬棠不是合法伴侶，不受法律保護，老了以後也沒有子女，養老只能靠自己。他們只能在年輕時多攢點錢，上了年紀以後，生活也有所保障。
要不然……去趟附近的杭州？逛逛西湖，吃吃東坡肉，再去靈隐寺上柱平安香。
關敬棠一直都很想去西湖觀光，可不是沒有時間，就是自己嫌花錢不肯同意。盡管關敬棠沒說什麽，但就像那臺車子一樣，心中多少有些遺憾。
想到這裏，林笑不免嘆氣，心中再度愧疚、自責、糾結起來。
關敬棠本不該過這樣的人生，就想關旭棠所說的那樣，如果他沒有認識自己，完全可以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和父母弟弟住在家裏，找一份高收入工作，娶一個女孩，生個小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有家不能回，有父母不能認，就連買車、旅游這種小事都處處受限。
正說着，關敬棠提着菜籃子回來了。他額頭上一層薄汗，臉被曬得有些紅，進門便說道。
“張老板和他愛人做什麽去了？我回來的路上剛好遇見他們，還拖着旅行箱。”
“哦。”林笑回神，說道：“他們去日本旅游了……老關，你想出去旅游嗎？我們去杭州。蘇州、南京也蠻近的，我們來回兩天，差不多也夠了。”
關敬棠笑道：“你不怕用鈔票啦？我才從雲南回來，哪裏都不想去，陪你在家就蠻好。”
林笑心裏更難受了，說道：“你不要總是考慮我……”
風鈴聲響，今天的第一位客人進門，是一位年輕媽媽帶着四五歲的兒子，小朋友一進來就撒嬌要吃甜食。關敬棠立刻去招待客人，小男孩長得可愛，且十分乖巧懂事，嘴巴也甜，非常讨喜。關敬棠去送餐時，忍不住摸了摸小男孩的頭頂，誇了兩句，眼神裏滿是喜歡。
林笑将這一切看在眼裏，心情越發複雜了。等關敬棠回來櫃臺後，他忍不住輕聲問道。
“你喜歡這位小朋友？”
“是。”關敬棠笑道：“這位小朋友蠻乖巧懂事，不是熊孩子，肯定人見人愛。”
“嗯……長得是蠻可愛的。如果你也生一個，小孩随你，肯定長得非常漂亮。”
關敬棠忽然扭頭看了林笑一眼，笑了笑，不再說話，轉頭繼續做咖啡去了。
林笑的心情頓時變得十分沉重，總覺得關敬棠的眼神不對勁，說話時也話裏有話的。
正當林笑心情沉重時，關敬棠背對着他，忽然開口道。
“怎麽不是你生？”
“……什麽？”
“為什麽要我生小孩，我們在一起過日子，誰的小孩不都是一樣的？反正都是我們家的小孩。不論男孩女孩，不管是跟你姓還是跟我姓，我們都會當作親生的去撫養。而且，你長得就比我好，你的小孩一定更漂亮、更聰明。”
“不是。”林笑驚訝地看着關敬棠，問道：“你喜歡小孩？”
關敬棠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含糊地唔了一聲，低頭道。
“不是你先提起來小孩話題的，怎麽又怪我？”
林笑有些激動道：“我提起來的話題很多，你怎麽就抓住這個不放？你到底什麽意思。”
林笑的聲音有些大，惹得店內客人紛紛看過來。關敬棠看着他，壓低聲音，說道。
“聲音小一些，還有客人在的……好，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或者，我們需要談一談？”
“不。”林笑深吸一口氣，也說道：“我态度不好，我也有錯……老關，對不起，我這幾天可能是太累了，心情不好。剛才就是開玩笑，我們都不要放在心上。”
關敬棠眨眨眼，無奈道：“好吧。”
關敬棠燒菜向來講究，炖蹄髈是老火功夫菜，耗時久，他為了燒好這類硬菜，當初特意跑遍上海灘，從舊貨市場淘了一只老式砂鍋回來。蹄髈焖炖在砂鍋裏，以小火慢慢煨着，要炖足足一下午，才能達到讓林笑滿意的軟糯脫骨程度。
當晚HOME咖啡館打烊後，林笑坐在飯桌旁玩手機，關敬棠戴着厚厚的石棉瓦手套，将滾燙的砂鍋捧到桌面墊板上，說道。
“別玩手機了，準備吃晚飯。”
砂鍋蓋子掀開，一股乳白色蒸汽裹挾着濃香味撲面而來。林笑咽了口唾沫，顧不得燙，直接把筷子伸進鍋裏，筷尖噗的一聲，直戳進又紅又潤的肉皮裏，肥肉油亮，瘦肉酥爛，濃油赤醬，香味撲鼻。關敬棠又端來一碗白飯，淋一勺鮮亮亮的赤紅肉湯在雪白上，如雪山破曉，再點綴些許翠綠蔥花……哦喲，肚子裏的饞蟲都要被勾上來！
林笑幸福道：“老關，我愛你！”
“吃飯，多吃兩碗就是愛我……吃飯不要玩手機。”
林笑大口扒飯，像一頭歡快的小豬仔，一邊含着飯說道。
“……呼！好燙。我沒有玩手機，有人找我。高中的老郭，你曉得伐？他看到我的朋友圈找過來，問我們還在不在上海，說有空一起聚會。”
“老郭？當然曉得！”關敬棠興奮道：“他是我的高中死黨。你們還在聊？我跟他講話。”
林笑索性撥了語音聊天過去，對方立刻接起來，有些不确定地問道。
“林笑？”
林笑說到：“是我。老郭同學，你好。”
“你好你好……你和班長在一起？”
關林二人對視一眼，這句話聽起來頗有歧義。他們沒敢貿然回複，關敬棠接過話，笑道。
“老郭，你好。我是關敬棠，你的班長！”
“班長！”老郭興奮道：“真的是你！哦喲，你做生意了，是大忙人的呀，都不聯絡老同學。要不是今天我看到林笑發的朋友圈，都不曉得你們合夥創業了呀。你不夠意思，怎麽只和林笑聯系，都不跟我們玩了？老郭我可是蠻傷心的呀，哈哈！”
“抱歉抱歉。”關敬棠笑道：“小店剛起步，還沒有做出成績來，無顏面對江東父老……”
兩人聊起高中時光，林笑坐在旁邊默默地聽着。郭同學嗓門很大，也能說，說道。
“老薛去國外定居了……老薛，班長你還曉得伐？高中時大家一起打籃球，他個子最高，扣籃最準，下場後好多女同學都給他送冰紅茶。哎！說起來也蠻唏噓的，大家都有微信，但工作太忙，平時都不太聯絡，要不是我今天剛好翻朋友圈……不過！十幾年過去，班長你還是那麽帥，比當年更有男人味了！我估計班裏只有你還能保持當年的風采……”
關敬棠說道：“過獎過獎。我也很思念老同學們，我和笑笑的咖啡館叫HOME，就在靜安區這邊。歡迎你抽空過來坐坐，老同學一起敘舊。”
“還等什麽抽空，我看就本周五晚上吧，我來叫人！你和林笑有空嗎？”
關敬棠看着林笑，以眼神征求他的意見。林笑點了點頭，跟同學們分開這麽久，是該見面聚一聚了，就算他跟同學們感情不深，但還要照顧到關敬棠的情緒。
關敬棠說道：“可以。但我們的店晚八點才打烊，最早也要七點鐘，會不會太晚？”
“這年頭誰不加班？大家都早去不了的。”
三人大笑，又寒暄了幾句，約好等待別人的消息，便挂斷了電話。
關敬棠意猶未盡道：“畢業這麽久，大家如果還能重聚，那真是太好了。”
林笑說道：“你幫我參謀參謀，我穿什麽去參加聚會比較好？西服？我唯一一套西裝，還是在以前的公司坐班時買的，是便宜貨，上不得臺面……”
“同學聚會，穿什麽西裝？又不是出席重要會議，穿着大方得體就好了呀。”
“如果人家都混得蠻好，個個光鮮亮麗，只有我們穿得普通，會不會沒面子的呀？”
林笑有些臉紅，他向來講究吃，卻在穿這件事情上态度馬馬虎虎，只要質量過得去，舒适保暖就好，品牌、品味和搭配，向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他的衣服大多是從淘寶和街邊小店買來的，秋冬款則撿關敬棠不要的舊貨。
關敬棠說過他幾次，還偷偷丢過幾件，被發現後兩人吵了起來。
林笑嫌關敬棠奢靡浪費，關敬棠嫌棄林笑摳摳搜搜，最終誰也說服不了誰，只能互相體諒尊重，在這種小事情上互不幹涉。
林笑想了想，說道：“今晚打烊後，你陪我去逛逛衣服？還好春夏裝沒有秋冬裝貴，應該也用不了多少鈔票……我要喝冰啤。”
說着他站起身，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冒着涼氣的啤酒來，關敬棠伸手來搶，板着臉說道。
“你一邊吃蹄髈，一邊喝冰啤，不怕壞肚子呀？去換常溫的來。”
“沒有常溫的，上次買回來，全都塞在冰箱裏面了。”林笑靈活躲過，快速拉開易拉罐，仰頭往嘴裏猛灌幾口：“我慢慢喝，沒關系的。啊……好爽！”
“你——”關敬棠執拗道：“不可以喝光，給我分一點。”
兩人分喝着一罐啤酒，關敬棠吃了口菜，猶豫道。
“笑笑，你喜不喜歡小孩？”
林笑一口酒一口肉，吃得正歡，并沒有心情胡思亂想，随口道。
“像你這樣漂亮乖巧的小孩，當然喜歡了，沒有教養的熊孩子就免談，建議回爐重造。”
“……你想過要自己的小孩嗎？”
林笑一愣，問道：“怎麽忽然想起問這個？”
“沒什麽。”關敬棠沖着他笑笑，說道：“……小旭談戀愛了，女朋友就是那位開越野車的小姑娘。如果他有了兒女，要不要讓小孩認我們做幹爹？”
林笑驚訝道：“他們真的成了？！恭喜恭喜。那個女孩子家裏做什麽的，家境好不好。”
“聽說是拆遷戶，家裏有十幾套房子，父母做點小生意，女孩子自己是學醫的，還是獨生女，沒有重男輕女那種事情，比我家的條件還要好一點。”
“哇……”林笑感嘆道：“你弟弟命真好。他們要結婚？”
“才剛交往，還沒有到那一步。我……只是先問問你的想法，怕你不喜歡小孩。”
林笑用筷子戳着碗裏的米飯，沉默許久，才說道。
“我也不曉得。你也曉得我那種成長環境……我沒有成為好父親的信心，更沒有自信能夠教養好小孩。有時候，喜歡和能做到，完全是兩碼事。再說了，你說認幹爹就認的呀？還要考慮小旭和人家女孩子的意願。”
“那如果是你的小孩，或者我的，你就能接受？笑笑，你要相信基因的力量，你這麽優秀，長得好看，腦子靈活，性格也蠻好，孩子一定會像你一樣優秀的。過去的事情不是你的錯，只要你下定決心做事情，一定能夠成功的，包括成為父親這件事。”
“不是誰的小孩的問題，是我根本就當不好爸爸，反正我沒自信。”林笑嚴肅道：“老關，你到底怎麽回事？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
關敬棠說道：“你別多想，小旭跟我聊起來，我只是随口問一問。”
“我們不是合法伴侶，不可以共同領養孩子，只能以個人名義領養。這樣的話，孩子名義上是單親家庭，其他小孩家裏都是一個爸爸一個媽媽，我們兩個男人，怎麽向小孩解釋？如果小孩接受不了這樣的家庭，又該怎麽辦？小孩出身社會，你讓別人怎麽看他？生活本就是充滿遺憾的，像我們現在這樣，我已經知足了。我們身處的大環境就是這樣，我們兩個普通小百姓，怎麽和傳統觀念對抗，我們只能在社會的夾縫中，盡量過得舒服一些。”
關敬棠垂頭默默聽着，氣氛變得有些壓抑，有些話也說不出口。
林笑試探道：“是不是你想要小孩了？你爸媽催你了？”
“我不想。”關敬棠說道：“我覺得，你講得有道理。但是，笑笑，我們總要……”
“好了，你不要再講了。”林笑站起身來，說道：“這個話題太沉重了，也暫時無解，我不想談。你吃好沒有？吃飽的話，陪我去逛街。”
關敬棠站起身來，溫柔道：“吃好了，我們出發。”
林笑點點頭，總覺得心裏悶得慌。
桌上吃剩下的蹄髈已經涼了，湯汁半凝固，油脂凝結成厚厚的一層，看起來有些反胃。
兩人各有心事，卻不約而同地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結伴去逛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