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虞灼轉身跑得無影無蹤,時玥筝才反應過來,該把自己貼身的匕首也給她,好予她防身。
不過想着,城中不大有用到的地方,一個小姑娘,即便被廷尉抓了,也得乖乖束手就擒。還敢跟官差動刀不成?
即便是武林高手,也做不到劫獄。她一個小丫頭想抵抗朝堂,更是癡人說夢。
這匕首,不如自己留着,更有用些。
時玥筝回身掩了門,沒有門闩,便只撿起角落裏的木頭抵住。
不大容易從外面被輕易撞開,也只能安心一點。
回身找了廢棄廚房裏的一只破碗,用開水燙過了後,又重新洗刷幹淨,才舀了半碗水。
“夫君,抱歉,這裏沒有吃食,先喝點水。等虞灼姑娘,将幹糧買回來就好了。希望老将軍在天之靈,能保佑她一路順遂。”
那瓷碗破了一個角,時玥筝怕碎裂的瓷片将他割傷,便将有劃痕的一面對着自己,用手捏着。
光滑的半圓那邊,遞到他嘴邊。
只他呼吸漸漸微弱,不肯張口,顯然已無法進食了。
“夫君你要乖,筝筝不會害你。這不是獄中給你灌的那些虎狼藥,不會讓你功力盡失、萎靡不振。這裏面沒有砒霜。”
床上的人依舊沒有一絲回音,甚至開始有進氣沒出氣了。
時玥筝強灌下去,溫水盡數灑在草席上,将單薄的、又舊又破的寝被也弄濕。
她急得團團轉,怕他瞳孔開始擴散,下意識又去啃自己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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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唐守清的勸慰,才又強迫自己冷靜鎮定。若她指腹上的傷口,染上了破傷風。到底是她照顧周文泰,還是讓躺在床上的男人照顧自己。
時玥筝無奈,幹脆含了小一口水、在自己嘴裏。俯身湊到他唇邊,指腹抵住他下颌,微微一用力,強迫他張口。
随後碾上他的唇,才将那一小口水送了進去,又立即合上他的下巴,怕他再溢出來。
“夫君,你若是不好好喝水,我又要哭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威脅起了作用,只有少數沿着他嘴角涎下,多半還是被他咽了下去。
時玥筝就這樣吻着他涼薄的唇,一口接着一口,直到那小半碗水已經從溫到涼,才将将喂完。
可他的唇還是那樣涼,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活像個死人。
時辰一刻一刻流逝,時玥筝一直依偎在他身邊,感受着他除了唇瓣涼,身體也在逐漸冷下去,仿佛一點點失溫。
她的眼淚又墜下來,飲啜着重新将他抱在懷裏,不管怎樣摟緊,都還是覺得他身上好涼。
他仿佛變了一個人,從前在寒冬臘月,胸膛也是炙熱的,抱着他像攏了一個小火盆。此刻卻像一塊冰。
時玥筝害怕極了,反複嗫喏他的名字“夫君”,一邊手指哆嗦着,去解自己身上的衣帶,直到脫至僅剩寝衣,才重新貼上他。
想讓炙熱的肌膚,傳遞給他更多暖意。
“你是不是很冷?是我太沒用了。我該去生火,可又怕離了你,眨眼間就會失去你。”
他的身體很冰,修長的手指亦沒有一絲溫度。
時玥筝便将寝衣也褪去,低頭呵了呵手,重新摟過他的腰。
随後,便看見一滴淚,從他眼角流下。
周文泰一直靠毅力在撐,拼命想睜開眼睛,可那毅力、僅能維系他還沒斷了這口氣。
哪怕回光返照的須臾,能讓他跟她說:‘筝筝,臨死前是你陪在我身邊,我已感激上蒼、死而無憾。這是從不敢奢望的。即便你将我抛下,我也不會有怨言。不要再折騰了,也別白費力氣。我看不得你為我這樣辛苦。’
可他拖着奄奄一息的病體,身子不生氣,讓他不管怎樣焦急,都發不出一絲聲音,也睜不開眼睛。
已經瞎了的明目,這次連眼前那團白光也失去了。
時玥筝只□□着身子,抱着他大哭:“佛子,我的夫君要死了。為何你要食言?我已賭上了餘生的姻緣、美滿、團圓,為何不能換他平安?是不是我奉上的籌碼太低。那再加上我的健康和壽命,只要他能活着,你要我的什麽都可以盡數拿去。”
她拿自己獻祭,才發現舉頭三尺,并無有神明。
佛說衆生皆苦,佛卻熟若無睹。
時玥筝告訴自己不準哭,哭也是要耗費力氣的,她要保存體力,不能崩潰、不能自暴自棄、不能破罐子破摔,可她忍不住不哭。
在心底短暫一閃而過的恨意,嫁給周家的女人,都是這樣苦命。叔母在前,她在後。
可那毫末的怨怼,還是被對他的心疼取代了。
屋外,傳來一陣陌生淩亂的腳步聲,正在她驚喜是不是虞灼回來了。
才想起她剛走不久,不可能這麽早回來。
一顆心七上八下,慌亂從被子裏爬出來,系扣子的手,都有些抖。
從草席上下來的時候,一腳踩空,來不及穿鞋子,白嫩的腳丫落在碎石上,立即将腳掌心劃破了。
疼痛鑽心,她也只悶哼一聲。
屋外,有人咣咣咣踹門,接下來便是幾個男人粗聲大嗓,伴随着繼續用力拉門闩。
“今兒這荒廢木屋是怎麽了?往常都四敞大開。”
“就是。早知道,不如去那邊破廟了。天這個陰,晚上八成有雪。”
“咱們身上單衣還是夏時裝扮,在外面待一宿,不得凍死。”
即便是窮途末路之人,求生欲依舊讓他們奔向野外的巢穴。
“這裏面是不是有人?”
“煽他爹!誰把爺爺的家占了,等我進去殺了他。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被他幹死,我正好解脫了。”
“現在不死,保不齊咱們也活不過這個冬天。去年那大雪下的,再凍一次我可受不了。臨死前,拉個墊背的,值了。”
時玥筝将寝衣穿好,門已被破開。
她握緊手中的匕首,從裏屋走出來,站在堂中,看着那幾個入侵者。
“不好意思,誰先來的,就是誰的。你們來晚了,還請離開吧。”
“這話說的,那這天下之大,你如果先占了,還都是你的?那要這麽說,我先出生的,你是不是應該直接去死啊。”為首的男人說完,才注意看眼前的小美人,立即起了歹意。
“再說,什麽你的我的,咱們倆誰跟誰啊。一起睡呗。往常我們先來,也沒把後進來的趕出去啊。”
身後幾個男人陸續進來,黑暗中,看不太清每個人的臉,只能模糊一個具體方位。
怎奈時玥筝生得實在貌美、出塵脫俗,讓人望之不忘。
為首的男人一臉□□着走過來,不忘回頭跟丐幫兄弟有福同享:
“這才是老天爺可憐我,看我受了那麽多苦,今日送來一個鮮美多汁的美人。這絕色、這小身子,比怡紅院裏的頭牌還嫩啊。”
“是啊。你看她身上穿着寝衣,是不是特意等咱們的?倒是省得脫了。”身後的男人說完,幾個人一起陰恻恻地笑了出來。
“要不還是算了吧。我看她穿着體面,像富貴人家的小姐。若是咱們貿然得罪了,不得人頭落地啊。”守在門口的,還是有些不放心,膽小道:
“要不咱們把她放了,回頭主家拿來賞錢,說不定夠咱們這輩子衣食無憂了。”
“你想啥呢?貴人的小姐,憑白被咱們看了。那清譽不是毀了?不得殺咱們滅口啊,還給賞錢呢。商賈最是心狠手黑,他若稍微有點仁善,都不可能腰纏萬貫。沒聽說過麽,要命的怕不要命的,要臉的怕不要臉的。咱們就是太善良,才落魄。”為首的男人精蟲上腦,已顧不得這些了。
都說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他自诩就是不夠大膽,才沒成人上人的。
眼下,非要證明自己,立即朝小美人撲過去。
“都說花票不過夜,不上白不上,不如直接嘗嘗鹹淡。”
時玥筝從前還以為溫飽思□□,想不到,都不能穿暖食飽的人,也能用下半身思考。
她握着那把匕首,還在同男人周旋,聲音也僞裝出缥缈柔媚:“你可知我是誰嗎?我并不是人。否則,在荒山野嶺,憑白遇一貌美女子,你不覺得奇怪嗎?其實我是鬼,才從棺材裏爬出來。你過來正好,我正想吃人心呢。”
有忌憚鬼神之說的男人,立即頓住了腳步,恐懼道:
“我祖母生前就招上狐仙了,後來天天說胡話,還從房頂上蹦了下來。特別吓人!都說狐仙能吸幹人陽氣和壽命。”
“老子這輩子還沒沾過女人的滋味,第一次開葷就玩個大的。以後那幫兄弟,不得羨慕我?老子也不吃獨食,我搞第一回,你們搞第二回。”為首的男人某處已經硬了,哪兒還顧得上這些。
本來看見個這樣的神仙妃子,就開始瘋狂分泌口水。聽她是狐妖,更興奮了:
“我這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留着陽氣幹嘛?能當飯吃嗎?小美人,快來榨幹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哪怕明天就死,今天能跟姐姐痛快痛快,也值了!”
懼怕鬼怪的男人已經跑了,為首的男人撲過來的一霎那,時玥筝瞄準他心髒的位置,一刀捅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