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粘膩溫熱的鮮血,順着握刀的虎口流下來,空氣裏還飄着一股子腥甜,時玥筝聞了只覺想吐。

扒開那個抽搐了兩下,倒在自己肩上的男人,仿佛沾上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眼見那男人嗚咽兩聲倒地,翻了個白眼,直接咽了氣。

身後幾個同夥,不約而同地大喊:“啊啊啊!快跑啊!狐仙顯靈了!待會兒要扒開咱們肚子,掏出咱們內髒吃了。”

時玥筝這回賭對了,擒賊先擒王,後面的幾個小毛賊沒有精蟲上腦,還信鬼神之說。一股腦地想跑,不過被她追了回來。

“等等!我會禦劍飛行,你們能跑到哪兒去?若是被我捉住,我就把你們腸子掏出來,拴在你脖子上,再把你挂在樹上。”

“上仙饒命啊,小的們知錯了!小的哪敢冒犯上仙,小的們剛剛也沒想占你便宜。就算給我們這些肉體凡胎十個膽子,我們也不敢占神仙的便宜啊。蒼天有眼,您剛剛也看見了,我們還勸他。可是沒勸住,他不聽啊。”其餘幾個烏合之衆、看見同伴死狀極慘,只當這位仙姑方才用了黑虎掏心。

尤其又聽見她描述的場景,更是可怖,他們可不想當吊死鬼。舌頭被迫伸出老長,在空中蕩來蕩去,腐爛、發臭、風幹。

立即紛紛跪倒在地,拼命求饒:

“冤有頭,債有主,還請仙姑明察!別拉我們陪葬。”

“你們占神仙便宜的時候還少嗎?什麽都不付出,就求月老讓你癡心妄想,讓財神爺給你天降財富,讓門神保佑你們出入平安。方才他過來惡心我,也是你們監管不利。不管你們是怎麽想的,沒本事也是一種錯。哪條律法寫着,不是故意的,就不用賠罪?”時玥筝惦念着屋裏的周文泰,不欲與他們多糾纏。

難得命運眷顧了她一次,讓她一擊即中。

想到诏獄裏那些大碩鼠還算有些手段,能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周文泰身上那麽多傷還有最後一口氣,面前這個匪徒只要一刀就能結果他的性命。

“你們把他的屍體拉出去,扔的遠遠的,別再讓我看見。我可以不再去找你們晦氣。”

“是!是!是!小的們馬上滾。”幾個男人連滾帶爬過來,拖着死屍便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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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到之處,涎下一地血水。

直到離開這亂葬崗數十裏,才反應過來,兩下嘀咕道:

“不對勁兒啊。我剛剛好像看見那女的,手裏拿刀了。兄弟這是讓人給殺了啊。”

“對,我也看見了。如果真是神仙,還用刀殺人嗎?吹口氣,咱們都倒地上了。肯定是她裝神弄鬼,走,咱們回去找她算賬。”

“對!咱們可以借此要挾她,她如果不給咱們幾個上,咱們就去縣衙報官,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幾個人一合計,當即便往回走。

時玥筝此時終于等到了虞灼回來,馬車穩穩停在門外朔風裏。

虞灼去煮粥、熬藥,時玥筝憑着三腳貓的醫術,先替周文泰清理了傷口,再将草藥搗碎,一一敷在患處。

直到扶着他微微仰起,又在他身下墊了方棉衣折成的枕頭,想喂他一些流食。

只喂水尚且艱難,漫說是粥。

看虞灼完好無損地回來,還帶了這許多東西,既沒攜款潛逃,也沒空手而歸。可想她這一路多艱難。

她該贊賞她幾句,可眼下都在周文泰身上着急。

想到那個喂水的法子,也顧不得眼前有個小不點了,依葫蘆畫瓢,撬開他的薄唇,想将那粥也渡進去。

虞灼在一旁不好意思看,可有覺得這是周大哥和嫂嫂,沒什麽大不了。

轉身去将草藥端來,吹涼了送到嫂嫂手邊。

放心不下,才跟她說了第一句話:“嫂嫂不可,是藥三分毒。你這般喂他,就算都喂完,也會不小心咽下去一些。這個是沒辦法控制的。你好端端的、又沒生病。咽下去這些藥,身體怎麽吃得消?豈不是有害健康。且這些藥治什麽的都有,藥性不一,有猛有高低。就像着了風寒,不能吃醫治心悸的藥。”

“就算是有意嘗藥,我也在所不惜。免得他現在身體羸弱,經不起虎狼之藥。又不知他對哪些藥排斥,哪些藥承受不起,哪些藥适得其反。”時玥筝沒聽她勸,卻依舊感激于她的關心。

想不到她不開口則已,一張嘴話這麽多,原來不是個啞巴。

“謝謝你提醒我,而不是眼裏只有周大哥,只要他好好的,別人怎樣都無所謂。我不在乎,只要他能好,我怎樣都行。”

她只恨自己沒用,不能替他分擔痛楚,也沒能力保護好他。

以前只會依賴他,以為無憂無慮的日子,能一直過下去。直到飛來橫禍,才發現自己從前的天真、良善,不值一提。

時玥筝給他喂完了藥,便聽聞外面一陣喧嚣。

将藥碗送到虞灼手中,随意抹了一下嘴,沒以前餐後精致漱口,直接拎着那把才殺了人的匕首,走了出去。

不忘回頭同小妹妹交代一句:“咱們在這再休息一柱香的時間,天亮前就啓程,動身去農莊。”

時玥筝說罷,到了門前,就看見是那幾個狗皮藥膏又回來了。

“你們真是蛆,孑孓不咬人招人厭。”

幾個男人一挺胸脯:“你看我咬不咬人,我不光咬人,我還希望被你咬。你騙我們的事,你說怎麽辦吧。”

“對,你壓根就不是什麽仙姑。你害死了我們兄弟,你說吧,怎麽補償我們。”

“就是!要不你幹脆讓我們爽一爽,我們就放過你。不然,我們就去官府報案。”

“不怕死的就過來。我不管是人還是妖,弄死你們,輕輕松松。”時玥筝聽着對面的無稽之談,深知他們不會去報案。

“一個奸//殺婦人的匪徒,對官差避之不及,又怎敢主動送上門去?”

時玥筝握着刀,表面上兇惡狠戾、雲淡風輕,心底卻是波濤洶湧。

她只有一把刀,且方才劫後餘生的驚惶還未過去,一拳難敵四手,不确定能将他們一一消滅殆盡。

若是周文泰好好的,漫說四個,再來四十個,也不是他的對手。能讓她安全感滿滿。

但眼下,她只恨自己沒用,沒辦法像他護着自己一樣,庇護好他。

有男人躍躍欲試地探過頭來,時玥筝握着那把匕首的手,緊了緊。

不知何時,虞灼撿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棒,站在自己身邊。

試圖與她并肩作戰:“嫂子別怕,我在。”

虞灼覺得,嫂嫂比周大哥更需要自己。若嫂嫂被他們玷污了,周大哥必定生不如死,且也很快會死在這裏。

“我當然不會只關心周大哥,你是他在意的人,若你有什麽事,周大哥也不會高興。我若是沒替他照顧好你,他會怪我的。”

不管是現在活着,痊愈之後會埋怨她。還是命喪黃泉,百年之後在陰曹地府相見,也會責怪她。

時玥筝感受到這個姑娘的可貴,難怪夫君會将她托付給自己,不單因着他是同袍的孤妹,還有人品貴重。

虞灼年齡不大,在逆境中卻如此沉穩。不仗着周大哥的托付,而心安理得享受照顧。也不任由恐怖泛濫,只能躲在她身後,一直努力跟她并肩作戰。

時玥筝忽然想到,虞灼的兄長,從前是不是就跟周文泰一起,在戰場上九死一生的。

現在她還是重複他的命數。

“若躲過這一劫,你跟着我不必擔心,我不會讓你為奴為婢。等你到了出嫁年齡,我會讓你以相爺義女的身份出嫁。”

若她不想嫁人,她也不會逼迫于她。她可以一直在她身邊,永遠做她想做的事。

虞灼根本不在乎這些,她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只要嫂嫂能給她一口吃的,做什麽又有什麽要緊。

眼見幾個男人撲到身前,虞灼閉上眼睛,揮舞着跟她體重差不多的大棒,便朝眼前幾個男人砸去。

“打!打!我打死你們!”

一下一下,毫無章法的亂敲,絲毫沒掌握她亡兄、家學淵源的虞家棍精銳。

時玥筝起初還以為、夫君給自己找了個護院,現在才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她繼承了兄長的剛毅果敢,卻沒他那通身的本領。

也是,能統領千軍萬馬的元帥,這世上又有幾人。并非誰都是人中龍鳳。

虞灼打擊面廣,依舊不夠精準。

但那幾個男人,卻一一應聲倒地。

時玥筝看清楚來人後,才分辨出了耳邊嘈雜的腳步聲,卻絲毫不亂。

原是兄長帶來的人。

可憐她一顆心都在周文泰身上懸着,沒分辨出來時克然的腳步聲。

時克然看着這幾個雜碎,便覺反胃。

他刀下不斬無名之輩,卻用暗器對付幾個市井潑皮。

“你長本事了是不是?一個人來這鬼地方,你若是交代在這了,對得起誰?爹娘不得把我剁碎了。”

“你沒義務保護我,我也不需要。至于你自己,願意自己給自己找負擔,覺得壓力重,純粹是你自己有病,我不領情。”時玥筝從他眼神中讀出了鄙夷,和對那幾個死屍的不屑。

反倒來了這種地方,是如何受了委屈,如何禮賢下士。

對他沒有一絲感激,只有開口譏諷:

“既然不想來,你就滾啊。你這種富貴人家出身的公子哥,怎會在乎旁人疾苦。我夫君跟你出生入死,現在他馬上奄奄一息,你倒是不情不願地來了。若真指望你,等着你給他準備一個金絲楠木棺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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