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侍妾譏諷正室,時玥筝以前幾乎聞所未聞。
“你們若不提醒,我不過是過過嘴瘾。若真能失寵,我還非得謝謝你們為我出謀劃策了。”
想必跟他們說,受害者無罪。憑什麽男人偷看女人洗澡,是女人名譽掃地?尤其,女人還是在自己家中沐浴,又不是去大街上赤身裸體。
“二小姐,如何才能讓您息怒?”奴仆也有些後悔自己起初的張狂,錯誤地以為‘打狗還須看主人’,仲公子屋裏的奴仆,比相府主子還尊貴。
哪知相國給宦官顏面,是向君上效忠。
筝姑娘不給仲公子顏面,這幫奴仆便連宦官都不如。
“以後,與我保持一條街的距離,我還能考慮暫時放你們一馬。否則,定斬不赦。”時玥筝大力摔門進屋,留下幾個人面面相觑,立即站遠了些,确保筝姑娘在目及所在範圍之內就成。
想必在相府,筝姑娘氣惱歸氣惱,卻是不敢讓幾個人,直接死在這。否則,相國就解釋不清了。
筝姑娘再氣,也不過想去向江敞告狀,而不是直接行刑。
幾個奴仆成了新歡眼中釘、肉中刺,暫且還不用如此擔心。
時玥筝沐浴時,一直想着脫身之法。
若屋外只有一個,還好對付些,誰知江敞弄來一堆。
若是一群草包,也好糊弄,偏偏又像極了死士。
準仆婦将姐姐喚來,這會兒裹了件袍子,與時瑜瓊相對而坐。
順着小軒窗,望了一眼外面幾個門神,的确站得頗遠,八成是知曉她并非逆來順受的性子。若是将她逼急了,狗急跳牆兔子急了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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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瑜瓊知曉小妹在為何時苦惱,含笑寵溺摸了摸她的頭,對她愈發憐惜。
“妹夫說,提前指派過來幾個家丁伺候着。既讓你先熟悉夫家的下人,也讓下人摸清楚未來小主子的脾氣秉性。這樣你嫁過去,便于掌家。”
時玥筝聽着這無稽之談,直接冷笑出了聲。
那麽多姑娘嫁過去,由幾個年長的嬷嬷帶着,不出幾日便熟絡了。
再彈劾打壓幾個老油頭,便能将田莊、鋪子、封地,摸得一清二楚。
只她還沒去幹呢,就先覺得累了。
“我不想替他主持中饋。”
時玥筝已經想好了,嫁過去就開始撐病不出,府內大小事宜,直接叫寵妾管着,自己樂得清閑。
至于妾氏互掐,她正好看笑話。
妾氏明褒暗貶,她就當沒看見。
“我不想、也不會為他做事。”
時瑜瓊只知小妹不喜他,卻不知如何對他厭煩至此:
“其實,仲公子待小妹還算真心,有那麽幾分喜歡的。”
“姐姐也說了,這喜歡必須跟利益挂鈎,否則他會毫不猶豫、輕而易舉地犧牲我。”時玥筝把玩着桌上的瓷杯,賭氣道:
“反正,只要他姓江一天,我就讨厭他一天。”
時瑜瓊看她這副蠻不講理的樣子,也是拿她毫無辦法。
無奈搖了搖頭,道:“好在,我們出身擺在這裏。即便寵妾再跳,總不過逞口舌之争,還不至于傷筋動骨。”
“阿姊,你還是要想辦法,幫我物色些絕色,以後送進府上去。一來,可以分江敞對我的注意力。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不愛跟他整日過家家。二來,還能顯得我賢惠。”時玥筝跟她說了好久話,屋外幾個木樁子還杵在那兒,就開始有點心焦了。
“姐,你要幫我。”
“好,我幫你。”時瑜瓊又不是老鸨,沒那麽多美色來源。
但給妹夫納妾,又不是給小妹找面首,這事做起來皆大歡喜,沒什麽難度。
“不是這事。”時玥筝随即湊了過來,咬着她的耳朵,同她一陣切切察察:
“姐,我得去見小将軍最後一面。若我一直杳無音信,我怕他會擔心。若他沖動之下,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事來。會連累我們時家。傾巢之下,焉有完卵?時家倒了,咱們也沒有好日子過。”
随後說了自己計劃,時瑜瓊知道這個妹妹鬼馬精靈,還是聽得心驚肉跳,半晌,還是猶豫着點了點頭。
子夜時分,時玥筝再度着了玄衣,出門時帶了一支香。
待走到馬廄裏,先于暗處點燃了。
在自己家,總比外人熟悉,能輕而易舉地找尋到隐蔽之處。
不多時,取了馬,一躍而起,已直奔城外而去。
幾個奴仆反應過來之後,已有些遲了。
不敢動相府的馬,便吹了聲口哨,立即有仲公子府上的馬,直奔幾人而來。
想也沒想,便飛身上馬,緊追在身後。
才行至半程,便覺一陣頭暈目眩,強忍着追出城數百裏,終于趕上。
二小姐憎惡他們多嘴多舌,卻還是不得不招呼了一聲:
“筝姑娘慢行,您要到哪兒去。可秉明了仲公子?”
時瑜瓊忽地理解,小妹為何這般厭惡這些人。
還沒嫁人呢,就像看犯人一般,嫁過去後,豈不是成了王家的奴隸。
眼見周遭被圍了個水洩不通,估摸着小妹已經脫身,藥效也快起作用了。
不再跟幾人拖延時間,而是摘下了面紗,厲聲道:
“我妹妹,既不是仲公子的附屬品,也不是什麽擺件,可以由着仲公子為所欲為。她是人,有自己的思想和尊嚴,你們給我放尊重點。”
女人,談何尊重,哪怕是相府的女主人。
只幾個奴仆來不及反駁,知曉中計後,便立即打馬而退。
為首的忙吩咐下去:“這裏有三條岔路口,咱們四個分頭去找,你們三各奔三條,我原路返回。”
其他人喏喏稱是,奴仆與時瑜瓊對視看一眼,拱手道:“得罪了,大小姐。”
時瑜瓊故作罔聞:“夜半睡不着,出城跑馬也不行了?明兒我就秉明父親,仲公子的人将相府每個人都看住了,可是我們相府犯了什麽事?即便有罪,也當是君上懲治。即便君上纏綿病榻,也是太子監國。”
奴仆見她調虎離山之計,壞了自己好事,大事已成還得了便宜賣乖。
咬牙切齒,卻是無法:“大小姐,若筝姑娘安分守己,也犯不着我們仲公子勞心勞力了,更不用小的們深夜不休不眠。”
“你們倒是想什麽都不做,漫說晚上不必勞累,白晝也可以躺着曬太陽。仲公子願意養着你們就是。”時瑜瓊聽着他放狗屁,只是修養讓她不與之争執。
什麽時候江敞把身邊那些騷包都弄走,再跟小妹糾纏貞潔吧。
“我也想整日無所事事,可是沒處找飯轍呢。饒是我小妹妹,被人羨慕衣食無憂,不是也得被仲公子牽着鼻子走?要知道,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最後的結果,是成為傀儡。保不齊她還羨慕那些耕耘勞作的佃農呢,至少有自由,能選擇自己命運。”
奴仆聽她這何不食肉糜,不知佃農如何能有自由。是不用納糧,還是不必躬耕。
“小的不懂大小姐何意,可是筝姑娘不情不願嫁于仲公子,還是仲公子配不上筝姑娘貌美、高攀不起相府的門楣、庶子不該肖想嫡女。”
奴仆說罷,正欲打馬離去,就被時瑜瓊叫住了:
“你自己給仲公子扣下這麽多罪名,與我無幹。但你污我小妹的清譽,可也是仲公子授意?”
奴仆自知替主子打抱不平而失言,不敢搭腔,唯恐多說多錯。
握着缰繩,不待大小姐發話,卻也不敢走。
“知道的,說你是對仲公子忠心耿耿。不知道的,還當你是太子,亦或寵妾派來的,安插在相府的眼線。否則怎麽一會兒對仲公子妄自菲薄,一會兒藐視仲公子未來明媒正娶的妻子呢。”時瑜瓊表面上似笑非笑,心底還是有些慌亂。
只身前往荒郊野嶺,還是頭一遭,若面前幾個陌生男子,起了不良意,她可沒有功夫傍身。
扭頭打馬,緩緩前行。
奴仆見大小姐沒有繼續為難之意,才打馬去尋筝姑娘。
面對無端指控,不知該如何解釋,卻也知曉得罪貴人、這樣下去不是法子,得了空還是要解釋。
在崇山峻嶺中沒走幾步,便頭痛欲裂,眼前愈發模糊。終于身子一歪,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人體質有差異,只他是體質是最好的,其他同伴早早起了藥效,各自倒在路邊。
時玥筝已在天亮時,到了農舍。伴随着朝陽,将馬丢給了侍弄農舍的小厮。
這一路馬不停蹄,心底也在後怕,若是奴仆追上,解釋不清、不得不回去、就沒法過來探望周哥哥了。
好在阿姊再一次幫了她大忙。
不知她點的迷藥會不會過量,希望那幾個人昏睡過一兩日,便能全身而退,莫要被野狗分食了。否則她沒法跟江敞交代,也是幾條人命。
可若他們真死在相府,也是他們的命數。誰叫他們不識時務,明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罷,非要被忠賢束縛。
時玥筝穿過竹林深處,便有小屋近在眼前。
明明分別沒幾日,可與君一別、如隔三秋,還是讓她度日如年。
上次擔驚受怕,畢竟與劫獄無異。
這次更多的是惆悵,因回去就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