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章
第 62 章
江敞一直等在國後寝宮,眼見宮車入宮,卻不見筝筝身影。
徘徊在殿內,聽宦官來報:“王上,宮車是空的。王後她,并未回來。”
江敞盛怒之下,失手砸了一只花瓶。
解開龍袍上兩顆盤扣,咽了咽,克制不住一波一波湧起來的火氣。
“前陣庸碌,無暇顧及她。現在,國事已畢,是時候教教她當守的婦道了。”
宦官被王上氣吞萬象的氣勢遮住,盡可能将頭埋得很低,小聲請示道:
“王上可是去喬美人那兒?美人說,她今日新編排了一支曲子,想宴大王一并賞玩。”
江敞壓根沒有心情,只罵了一聲:“滾!”
宮娥立即顫顫巍巍将碎片拾掇了,腳步輕巧又麻利地、迅速退了出去。
江敞等到天徹底黑了,不準殿內點燭火,才聽見她的好王後,從外面回來的聲響。
“怎不秉燭?”時玥筝腳步輕快,聲音也透着欣喜。
直到一兩宮燈被點燃,才從內殿出來一宮娥,踮着腳一路小跑,險些撞翻虞灼。
此刻跪在地上,低低回禀着:“王後,王上來了。是王上不允點燈籠的。”
時玥筝心下一沉,故作無恙進門。
邁過門檻,看見江敞那張在燭火裏明明滅滅、看不見神色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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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行禮,含笑道:“王上怎麽深夜在此——”
她話音剛落,來不及多說半個字,喉嚨就被江敞扼住了。
他的聲音近在咫尺,卻沒有一絲溫度:“不回家,去哪兒呢?夫人是不是巴不得我不回來,還是希望我像你想的一樣,留宿在他人寝宮。”
他手上帶了力度,雖不是武将出身,但君子六藝均有涉獵,且成績斐然。
時玥筝疼痛過後,便是陣陣窒息襲來,若溺水的魚,游不到岸。
她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雙手本能去剝他的大掌,都是徒勞。
耳邊,除了呼呼風聲,就是他若即若離的嗓音:
“夫人今日看起來很高興。怎麽?在我身邊就是每日一副吊唁神色,今日見了舊情人,就高興得如同經歷四大喜事一般。”
虞灼見狀,只怕姐姐今日會死在這裏。
立即跪在地上,爬了過去,抱住江敞的腿,搖晃道:
“王上今日是怎麽了?還求王上開恩啊。不是您讓王後去相府傳召的嗎?她去了,也辦成此事,為何不僅無功,還有過失。”
江敞終于松了手,時玥筝大口喘着粗氣,步步後退,幸得虞灼起身快,扶住了。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是時家慣用伎倆了。天家薄情,我也早習慣過河拆橋,指鹿為馬。”
周家勝仗,能說成敗的。
她促成了這件婚事,沒人感激,反倒被埋怨,也不足為奇。
“你在為誰鳴不平?嗯?寡人的好王後。”江敞抱起她,擱在梳妝臺上。
在寒夜裏,更顯陰恻:“你真當寡人是死人,不知你每日所思所想,言行舉止?”
虞灼還要在上前勸,卻被江敞一腳踹開:“滾!都給寡人滾出去!”
虞灼不敢激怒她,領了下人退下。
卻不敢離開,一直守在殿外。
不多時,聽見裏面花瓶落地,壓碎的聲音。
随後是王後低低的哭聲,還有王上那句:“乖,舔幹淨。”
虞灼雙腿發軟,起初還是站在那裏守夜,随後慢慢蹲坐在地上,只盼着這場淩遲早點結束。
這一夜,王上喚了七次水,直到天亮,才喚了人進去侍奉。
虞灼只看了一眼,王後身下的寝衣,盡數被血染紅。
“嬌嬌,你怎麽就那麽不聽話?我說了,你求我,你求我,我就放過你。”江敞抱着他懷裏的嬌嬌,像極了破碎了布偶娃娃,嘴裏輕聲哄着:
“只要你心甘情願臣服一次,給我一次,我這口氣順了,就放過你。”
虞灼站在床前,王上不松口,不敢近前伺候。
只匆匆掃了一眼,便又盯回地上被撕成碎片的衣物。
“你以為,寡人真要倚仗時家嗎?你再不乖,就不讓你兄長出征了。我們一起死,好不好?我先殺了時家,再親征與戎狄決戰。”江敞抱着她,直到看見她眼角有一滴淚落下。
低頭愛憐地吻了吻,吻掉了她的淚,才伸手向宮娥,接過打濕的帕子,親自替她擦洗身子。
“是我不好,在氣頭上,又傷到了你。嬌嬌,以後,不惹我生氣了,好不好?”
時玥筝不言不語,由着他擺弄。
好像這具屍身與自己無關,她早死在了寒夜,亦或在寒夜死了萬萬次。
直到天亮,他早早去上朝,昨夜餍足,便特赦般,沒要她服侍,由着她多休憩。
時玥筝在床上躺了一天,傷口撕裂般的疼,根本動彈不得。
到了翌日,才勉強吃點東西。
守着虞灼,露出苦笑:“相府,從不要我争寵,光耀門楣。我卻被放在這,不得往生。”
“王後忍忍吧,可別再說,讓王上去妾氏那兒的話了,王上會不高興的。”虞灼見了心疼,替她舀了一勺粥,溫聲勸道:
“也別再說讓王上納妾的話。王上若不高興,也沒王後的好日子過。”
“也許我這樣不肯馴服,他才覺着有意思。我為他牽腸挂肚,他就膩了。”時玥筝知曉,自己該學得聰明些。
既然不忍連累相府,受自己牽連,就得暫時讨好些江敞,向權勢低頭。
“是我命好,做他妻子,将妾氏、通房、外室該體會的,一并都體會了。”
“不是妾氏不努力,昨兒喬美人還叫王上去呢。可王上不去。”虞灼還想勸姐姐再用些,可時玥筝實在吃不下去。
只問起:“避子湯藥可熬好了?拿來我用。”
江敞若再發幾次瘋,只怕饒是弱精症,肚子裏有孩子,也是早晚的事。
她絕不會為他生孩子。
她沒法決定自己的人生,還想左右自己的肚子。
“我也不知為何,致血漏的藥喝了這麽久,一點用都沒有。”
若她葵水不停,是不是就能避免與他肌膚相親了。
虞灼嘆了口氣,出去替她端藥:
“王後還是別想這些歪門邪道了,就算你技術精湛,真将自己調理出了月信不斷。王上只要想要你,那腰、腿、口、手……哪兒不能由着他弄?白白糟蹋了身子,還沒用處。”
時玥筝一滞,不知小丫頭從哪兒知道了這麽多。
忽然想起什麽:“我今兒攢了些精神,你叫人将喬良媛喚來。我問問她,又在搬弄什麽口舌。”
江敞第一次發瘋,就是聽了喬蔓寧的告狀。
昨夜又失控,保不齊跟她一樣脫不了幹系。
“是。”虞灼行了一禮。
喬蔓寧不敢耽擱,不到片刻就到了。
過來時,也是捏了一把汗。
上回王後為了證明對王上的在意,就拿自己這個寵妾做筏子,只怕這次又要故技重施。
時玥筝倚靠在榻上,沒讓她近前,隔着簾子,忍不住先咳嗽了一陣,才同她問話:
“我不想媚上欺下,屠刀向弱者揮,只你為何不懂安分守己?”
“問王後安。妾身倒不知王後此言何意。”喬蔓寧原本只略一行禮,被嬷嬷從後踹了一腳,立即跪在地上。
“上次,說我與客商閑話,可是你告知王上的?”時玥筝才審了一句,又覺力氣不足。
“是。可奴家又沒有撒謊。”喬蔓寧猶豫了一下,可想到紙包不住火,王後定然是有十足的把柄,才會找自己問詢此事。
就算瞞得過初一,也瞞不過十五,不如直接認了:
“奴家也是擔心王後,被奸人诓騙。王後有所不知,那些浪蕩登徒子,被窮酸書生寫的話本騙傻了,以為大戶人家的主母獨守空房、寂寞難耐。所以攀上,就能有着好處。”
“喬美人懂得這麽多,莫非就跟長工偷情過?縱然你有幾分姿色,可天外有天。就算你得寵,王上也不是與你日夜厮混吧?”虞灼聽了她這污言穢語,便覺有幾分惡心。
冷笑道:“可惜喬美人煞費苦心,你愈去王上跟前搬弄是非,王上與王後的感情愈情比金堅。”
這喬蔓寧倒是發覺了,旁的男人,妻子不忠,都因嫌棄而躲得遠遠地。
江敞則不同,妻子稍一走神,他都要黏過來,仿佛這才有安全感。還要反複印證、遍遍證明,妻子是愛自己的。
只是她摸透了門路,卻也有幾分遲了。
時玥筝倦怠開口:“我是沒法留你在跟前了,你是個不中用的。既無法籠絡住王上的心,也沒法替王室開枝散葉。以後惹了什麽禍事,我更沒力氣跟你拉扯。”
說一陣,便要歇上好一會兒。
才繼續道:“下诏。喬美人貶為良人,即日起,遷出宮去。邊為先王守靈邊反省自己,等什麽時候改過自新了,什麽時候回來。”
“喬美人,哦不,現在是良人了,請吧。希望先王恩德,能沾染給你些。省得你沒有大智慧,整日只會耍小聰明。”虞灼看出了王後又開始精神不濟,已開始趕人了。
“既你為我們王後好,故而将客商之事,添油加醋報給王上。我們王後也為你好,讓你出去長長德性。能為先王守靈,是你的福分。”
喬蔓寧心知肚明,自己近在眼前,君王都沒幾日能想起自己。
若真遷的遠了,只會被他徹底遺忘在角落裏。
她不是那種美豔外室,能讓男人不辭辛苦,也要流連。
立即磕了個頭,央求道:“王後,是奴家開竅晚。還求您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以後奴家一定唯王後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