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炸彈
炸彈
傅今:“……”
“啧。”
他難得想解釋一下:“考試我一般不考。”
所以沒分倒一很正常。
安逸面無表情:“牛,你甚至還是零分。”
傅今瞬間無話可說:“……”
前面那倆要笑死了。
不開玩笑,自從安逸來了,傅今看起來柔和多了,雖然還是那副死樣子,但是說話頻率顯著上升,跟安逸聊着聊着就被噎死,就更好笑了。
他們這一團吵吵鬧鬧,講臺上的老師擡眼瞄了一下,瞅見傅今黑得鍋底似的臉,若無其事地繼續板書。
其實傅今這人設,用處還是蠻大的。
至少真的很唬人。
在這個鎮子上,貌似比安逸他爸媽在青市的名頭都唬人。
但是好好笑。
笑過了又有點悲傷。
可憐他哥,十六歲就被生活摧殘成了這幅人人畏懼的,街霸形象。
月考訂在這周四周五,安逸捏着透明筆袋進考場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走進了鎮上的農貿市場。
吵死了。
估計考英語都不一定能聽見廣播放的聽力。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真的見識到窗邊一溜彩虹發色的哥們,安逸還是沒忍住在心裏捏了把汗,死死把想笑的念頭壓下去了。
開玩笑,這要是笑出來,輕則“驅逐”考場重則考場圍毆。
他悄悄摸到最後的位置坐好,還沒安生兩秒,就有一個小綠毛徑直朝他走過來了。
安逸:“……”
有點心慌,可能是得心髒病了吧。
還有點想念傅今,可能是心髒病擴散到腦子裏了吧。
那小綠毛一臉谄媚,瘦瘦高高的,一身氧化的銀黑鏈子丁零當啷,蹲在安逸面前,仰視着安逸:“那什麽,學神,遞個答案呗?”
邊說腦袋邊往窗戶彩虹兄弟們那邊歪,說倆字歪一下,跟他媽抽筋似的。
也可能是有病,安逸心想。
但冷着臉應下了,幾乎算是毫不猶疑的。
畢竟不答應可能好不了,先答應着,等傅今來了再說。
結果兩分鐘後,傅今還沒來,倒是彩虹兄弟裏又站出來了個紅毛。
他比那個綠毛小兄弟更高更壯,長得也沒那麽猥瑣,乍一看還有幾分姿色,奈何眼線又黑又粗,直往鬓角插,仔細一看就有點,那什麽,精神病院的風格。
安逸狠狠閉上眼,瘋狂在微信上給他哥發消息。
【救命!】
【江湖救急!】
【靠!!!】
那高大的紅毛走進了,這波沒蹲下。
而是站在安逸面前,略略挪了幾步,直到自己的影子徹底把坐着的安逸籠罩。
高大紅毛摸了把鼻子,手指抵着下颌線,開口是超刻意的低音炮:“你?”
“中意我?”
塑料粵語,拖拉機牌低音炮。
安逸承認自己屁都聽不懂。
但是他想笑。
可惜不能笑,他就只能擡眼看着面前這個死命裝逼的男生,真誠道:“什麽?”
紅毛聞言,邪魅一扯嘴角:“小家夥,欲擒故縱。”
這兩句用的普通話,直接給安逸整懵了,懵的同時,還有那麽點想吐。
安逸腳趾扣地,手指翻飛。
【哥!】
【救命!】
【傅今!】
【賀!錦!西!!!】
但面上還是毫無波瀾,極力保持聲線平穩:“抱歉,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紅毛輕蔑一笑,擡頭抹了把頭發,仰頭展示他的下颌線:“這麽願意老子傳答案,不是看上老子了?”
安逸:“?”
他真瓜住了。
面前的紅毛貌似對他這幅樣子很是滿意,瞧着安逸素□□致的臉,直直就伸了手去。
結果就是飛來一腳,差點給紅毛手踢飛。
跑過來的傅今氣兒還沒喘勻,眉眼漆黑,直接站在了安逸面前,氣得腦子發蒙:“你他媽想死直說。”
紅毛捂着手臂:“……”
“傅今?”
他有點錯愕:“你今兒咋來了?”
傅今懶得搭理他,山似的堵着紅毛看向安逸的目光,陰森道:“別出現在他視線範圍內。”
“——否則你就等着老子給你剃個禿頭。”
紅毛:“……”
他不敢跟傅今硬碰硬是一回事,他寶貝自己的紅毛更是一回事。
于是他從善如流地退回窗邊,還朝傅今點頭示意。
安逸松口氣,覺得真挺魔幻。
傅今落坐在安逸前面,安逸撿了支筆戳了戳傅今的後背:“你幹什麽去了,來這麽晚?”
傅今幾百年沒考過試了,人雖說一直紮根最後一考場,但壓根不知道在哪兒,今天走到一半想起來又火急火燎跑回十班去看,偏偏十三中啥也沒有就地皮大,幾棟教學樓有仇似的安排得很遠,要不是傅今運動有點天賦在,估計打鈴了他還在奔波的路上。
但這是不可能說的,于是安逸只聽到他哥淡定地回了一句:“睡過頭了。”
就很可信。
靜了半晌,安逸又問:“那個,紅毛,誰啊。”
傅今“歘”就轉過來了:“你問他幹什麽?”
喲,這臉臭的。
安逸瞥他一眼,裝模作樣小心翼翼道:“為了……能夠,指名道姓地,嘲笑他?”
傅今差點給整笑了,倒也沒真瞞着,只說那群人是大腦發育滞後的傻逼,智商可能停留在小學,中二病且熱衷于扮演小說裏的各種病态男主。
整體殺傷力不大,但惡心人一絕。
據傅今說那紅毛是彩虹兄弟的頭頭,叫向鶴,名兒還氣得挺文藝,奈何人不太行——可能比較像翔。
還有兩分鐘就該考試了,監考老師還沒來,傅今大大方方地轉過身跟安逸說話:“你離那小子遠點。”
“他跟你這種好學生不是一路人。”
安逸:“……”
你不覺得你現在這種人設說這話很不對勁嗎。
但他沒吱聲,點頭聊表同意。
默了一秒,他突然問了一句:“向鶴……是gay?”
傅今結結實實一怔。
随即臉色瞬間黑掉,開口聲音森冷:“他跟你說什麽了?”
安逸一驚,瞅他哥這馬上要站起來打人的架勢,連忙找補:“沒沒,他就是問我喜不喜歡他。”
傅今臉色更黑了。
安逸:“……”
他硬着頭皮還想說兩句,就聽傅今拉開椅子聲勢浩大地站了起來,斬釘截鐵地下了結論:“他死了。”
一時間,整個教室的視線都往傅今這兒集中起來,最後一個考場名不虛傳,看見傅今要殺人的臭臉,竟然還有幾個人不怕事大地起哄:“喔喔喔——”
搞笑的是,起哄的人裏甚至包括了窗邊的彩虹兄弟們。
直到傅今面色不善地轉頭看向了窗邊。
彩虹兄弟們面面相觑,彼此的眼裏都是迷茫。
趁傅今還在自己身邊,安逸連忙伸手去拽傅今的衣角。
“哥,算了。”
傅今沒動。
安逸繼續勸道:“你好歹讓我安心考完,然後離開這個考場。”
這話傅今算是聽進去了,他最後再看了眼向鶴,瞧見那頭紅毛顫顫巍巍伸倆手指比了個“跪下”的姿勢,才順着安逸的力道坐下。
安逸終于松了口氣,然後一巴掌扇傅今背上。
媽的什麽牌子的炸彈,吓死人。
傅今被拍了一巴掌,不痛不癢,回頭來沖安逸道:“離他遠點。”
“最好繞着走。”
正好老師踏着鈴聲捏着卷子一路小跑過來,安逸匆匆“嗯”了一聲,直接上手把傅今的脖子轉了回去。
這一堂語文考試,監考老師個子不高,氣勢遠比不上最後一個考場的金剛們,自己一個人走形式似的叨叨着規矩分卷子,動作慢得出奇,好在安逸也不急,五分鐘後拿到卷子在一室騷動裏安然無恙地答完了題。
他做題比較投入,倒是不怎麽受環境影響,也沒擡頭看一眼傅今,以至于這會兒他一擡頭,發現傅今已經趴着睡着了,筆還挺執着地捏手上呢。
安逸:“……”
哦豁。
眼看着周圍幾個人鼠頭鼠腦地就開始朝安逸遞眼色,并且發出聲音并不小的“呲呲”聲,估計是最後一考場的接頭信號吧。
監考老師坐在講臺上老神在在地玩手機,全然不管下面的動靜。
安逸擡頭,就撞上了周圍熱烈視線們中的一個。
随後那條視線的主人激動萬分道:“安神!傳個答案!”
安逸:“……”
拒絕不了,但傅今睡着。
于是安逸毫不猶豫地選擇一腳把傅今踹醒。
果不其然,傅今癱着張臉爬起來的時候,周圍對安逸答案的觊觎瞬間消失。
安逸頗覺好笑,真的,傅今在這兒是有點子用的。
傅今被踹醒了估計也知道安逸是被這些金剛騷擾得不行,最後半個小時硬是撐着沒睡,無聊得滿卷子畫圈。
好不容易最後鈴聲一打,傅今第一個站起來,雷厲風行拿了安逸的卷子塞監考老師面前,拽着人就離開了那塊是非之地。
看起來心情不咋地。
一出教學樓傅今就松開了安逸,步伐也小了些,帶着人往校外走,狀似不經意地問:“還有幾堂要考?”
安逸一整個大震驚:“不是,你不知道考幾門?”
都高一下了,這都能不知道?
當初選科的時候用腳選的嗎?
青市和钰市都是直轄市,全夠上了新高考的步伐,雖然有了更多的選擇,但倆人其實都選的全理。
也就是六門課程,語數外物化生。
這怎麽能不知道?
傅今理所當然攤手:“我記得上學期十幾門課。”
安逸:“……”
“高一上沒分科,肯定多啊。”
“不是,你分科的時候不是自己填的?”
傅今想了想:“不知道。”
“估計是胡辣子幫填的。”
人胡辣子十班班長,擅長理科。
安逸直接扶額具象化。
受不了了。
傅今自己沒覺得有什麽,依然信步走在去樓梯間小飯館的路上。
最後安逸還是告訴了傅今,表示他還要陪着自己考五門,并且小小地表示了一下希望傅今自己能多寫點。
傅今不置可否,但是接下來的數學考試,安逸擡頭的時候,正看見傅今對着卷子冥思苦想,心下頓覺安慰。
真好,動不動得了筆另說,好歹他哥願意看一眼卷子了。
簡直是飛躍式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