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集體
集體
第二天的集體項目與安逸無關,他身邊熟悉的人都去參賽了,長繩接力賽一片火熱,沸騰的變成了操場,留下來的人懶散地喊着加油,大部分都還湊到了比賽場地邊圍觀。
看臺冷清了不少,安逸閑散過了一天,今日重操舊業。
同樣沒參賽的李世傑不知從哪個班摸到了十班來,突發奇想坐在了安逸身邊,皺着眉頭看安逸解題。
這都什麽題,光題目都五六排,光英文字母都十來個,李世傑看得眼睛花,心下感慨,到底是物理出了軌還是,還是英語劈了腿。
安逸跟葫蘆兄弟嚴格算起來都不太熟,也不太清楚李世傑在這兒幹嘛,但禮節性地送了他一本小冊子,眨着真誠的眼表示你可以看看,對基礎薄弱的人有一定幫助。
李世傑大抵是被陽光曬的,眼泛點淚花,面色扭曲地接受了安逸的好意。
除了偷偷笑,安逸還能做什麽呢。
坐在安逸旁邊翻着冊子的李世傑忿忿瞄了眼六班的方向,看着纏着繃帶無法上場的錢銘洋發出了偷摸的視線攻擊。
要不是這死小子,今哥也不會專門找他來守着安神。
他也不會被迫和自己痛恨并唾棄的知識和解。
李世傑翻着白花花的紙張,把另外幾個參加比賽的葫蘆兄弟通通以莫須有的罪名罵了個遍,一回神發現安逸旁邊多了道影子。
他還以為救星來了,滿懷期待一擡頭,正對上錢銘洋卻黑的臉。
李世傑備受驚吓嚎了一嗓子:“啊!”
一嗓子把湊一堆的人吓了個遍,安逸手一抖拉了條好長的線,本就心虛的錢銘洋直接跟着嚎了一聲,順帶一個屁股墩坐在了看臺上。
李世傑嚎完,心中對傅今的崇拜升了兩級,心道今哥真真料事如神,遂義薄雲天地站起身,氣勢磅礴地指着龇牙咧嘴的錢銘洋:“你來幹什麽!?”
安逸記得他,據猜測不是什麽好人,也站起來往後挪了兩步,頗有些戒備地看着他。
錢銘洋好半天才爬起來,清了清嗓子:“咳咳,聽說十班有一個七百多分的學霸,這不是想來認識認識。”
李世傑渾身帶刺,抓起安逸的手跟對面那人打了個敷衍的招呼:“他叫安逸。”
“認識了。”
“請走。”他做了個彎腰送客的姿态,擺明了不想跟錢銘洋多說。
安逸全程冷着臉沒吭聲,任誰都能看出來不太歡迎錢銘洋。
留在看臺上懶散的十班同志也漸漸坐直了一些。
錢銘洋倒跟看不懂臉色似的,眼睛一睜,嘴角一挑,莫名面色一喜,更像個神經病了。
李世傑被他笑得有點不适,皺着眉上前一步把安逸攔在了身後:“讓你滾。”
“聽不懂人話?”
錢銘洋壓根不管他,神情有些亢奮地想越過他跟安逸說話。
看臺是樓梯狀,錢銘洋往上跨一步,李世傑跟着跨一步,倆人較勁似的來回踏步。
十班還留在看臺上的人已經站起來好幾個,都默默往安逸身邊湊。
安逸這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神經病,臉上的冷意都快結成冰碴了。
他正覺得匪夷所思,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湊過來的十班同志圍住護在了人圈裏。
看臺上倆男生傻子似的走螃蟹步,李世傑火氣已經上來了,又顧忌着安逸不敢直接沖上去揍人,只能一邊防着錢銘洋一邊跟安逸喊話:“安神,你先下去找今哥。”
安逸其實不太放心把他倆撂這兒,深知自己走了這倆下一秒就能打起來,留着多半也是個累贅,一時有些舉棋不定。
好在猶豫的時間裏,先一步跑完接力的袁鑫沖上來了。
人一邊跨樓梯一邊罵:“他媽的,老錢,幹什麽呢?!”
一句話分貝大得可怕,領頭羊一般帶動了十班剩餘同志的勇氣。
一道女聲率先開口陰陽:“哎喲,也不知道哪兒來了個黑色的小聾瞎,趕也趕不走呢。”
擋在安逸身前的王浩也陰陽怪氣:“就是啊,十班也沒這——麽黑的同學吧?”
安逸冷峻的神色生生被他倆給逗笑了,看見袁鑫直奔錢銘洋過去,才終于松了口氣。
袁鑫估計從前跟錢銘洋有點小交情,一上來就半推半扶着把人“請”回了六班。
十班集體恢複平靜。
不過這次,安逸身邊空曠的位置被不太熟悉的同學們坐滿了。
安逸左右打量了兩眼,心下一暖。
十班,真的是個團結又有人情味的班級。
他看了眼場上拿着接力棒做最後沖刺的傅今,忽然就很明白他為什麽不願意跟着安靜回青市。
雖然龍脊鎮偏得連奶茶店都沒有,十三中在全國排行榜上查無此校,卻真切而實在,比疲于奔命的,無盡的繁華都掩蓋不了冷漠的青市和三中,更宜居。
接力場上一個年級十幾個班一起跑,亂得人眼睛花,只能看誰先停下來判斷輸贏。
十班似乎是第四個結束的班級,傅今備跑的時候就看見了看臺的情況,如今第一個往安逸身邊跑,身後跟着烏泱泱一群十班的同學。
聲勢浩大得像要找錢銘洋報仇。
看臺上六班的人着實捏了把冷汗,直到看見傅今不帶拐彎地沖到安逸身邊,甚至沒施舍給錢銘洋一個眼神,才堪堪安心。
錢銘洋嘴角還含着點若有所思的笑,他身邊有人問了一嘴:“你又去招惹傅今幹啥?”
錢銘洋回頭“啧”了聲:“我就想認識認識大學霸,也是錯?”
他看着臺上正對傅今笑的安逸,搓了搓臉:“你說,那麽冷淡一個人,怎麽就對傅今不一樣?”
“人家關系好呗,人與人之間有親疏很正常吧?”
錢銘洋沒聽他說,自顧自喃喃:“我覺得我也可以。”
所以說有些男人,總是那麽普通且自信。
十班的看臺位置比六班低一些,底下的傅今全程仔細檢查安逸的狀态,沒施舍給錢銘洋哪怕一個眼神。
安逸被他轉着360°地上下打量,實在有點受不了他哥這過于緊張的态度,只能無奈地笑着重複:“真沒事,他和我靠得最近的時候中間都還隔了個李世傑。”
李世傑舉手發言:“對啊,哥我真的很謹慎好吧。”
“姓錢那小子就算有病毒也不可能通過我傳播給安神的!”
傅今沒搭理他,看安逸心情似乎沒受影響,才正了臉色認真道:“盡量不要和他獨處。”
“我……”
他卡了會兒殼,思索半晌後斟酌道:“我覺得他,不太對勁。”
周文志插嘴:“能比向鶴還不對勁嗎?”
袁鑫剛從從六班下來沒多久,給出了中肯的評價:“向鶴只能從精神上攻擊你,錢銘洋大概率是精神物理雙重攻擊。”
“我跟他以前是小學同學,嘶,怎麽說呢,他這人好像也不能說純壞吧,就是思維跟咱不大一樣。”
“有些東西我覺得不對,他給我解釋一遍,我吧,又覺得是有那麽點道理。”
胡瑩瑩探頭:“?”
“你在說什麽?”
傅今已經拉着安逸坐好,擡眼給了袁鑫一個“接着說”的訊號。
袁鑫搓手手:“就是吧,小時候錢銘洋家比較窮嘛,但是他花錢很厲害。”
“倒也不是說真的很大手筆,也就是那個年代正常家庭的程度,但也不是他家能負擔得起的。”
“我記得那個時候他爸得了肺結核,吃藥又傷了肝,一直在醫院住着。”
“他媽媽沒什麽文化,年紀也大了,只能靠着在餐館給人端盤子供一家人生活。”
“又要養個病人,又要養錢銘洋和他當時上大學的大哥,真的很拮據。”
袁鑫想了想道:“他鋪張這個說法還是他媽傳出來的,我也沒搞懂他媽什麽想法,這麽抹黑自己兒子。”
“而且錢銘洋性格一直很強勢,本來就不咋受歡迎,他媽那個說法出來了就更不受歡迎了,說他一點都不懂事,雲雲。”
李世傑嗤笑一聲:“有其子,必有其母。”
“後邊吧,我就問過他一次。”
“他說了仨字,我現在都記得很清楚。”
周圍聽八卦的人适當湊近:“啥?”
袁鑫打了個響指:“他說,‘憑什麽’。”
“他說憑什麽別人都可以過正常的生活,他就一定要喪氣窮酸地過日子,父母是兩條苦瓜,他就一定要是條小苦瓜嗎?”
安逸評價道:“有志氣,但沒結合自身情景。”
胡瑩瑩:“說白了不就是給自己找借口?”
“還苦瓜呢,他媽沒讓他變枯瓜都很不容易了,白眼狼。”
袁鑫狗狗祟祟地擡了擡爪:“我當年真的覺得好有道理。”
“他還說投錯胎了不代表他就要跟他媽一樣。”
傅今皺着眉:“自私,自命不凡。”
聽完袁鑫的一番陳述,他又轉頭跟安逸重複了一遍:“還是離他遠點。”
安逸深以為然地點頭。
圍着的一圈人在長繩比賽候場前散了,負責甩繩的傅今這次直接把安逸綁褲腰上帶去場地了,他站那兒甩繩甩得風生水起,安逸就站一邊數數,看人接連不斷地往繩套裏跳,麻溜得跟工蟻似的。
作為一個不會跳長繩且懼怕被繩子抽的人,安逸再次對十班的運動和團結能力給出了高度贊揚。
忙活兩天,熱鬧非凡的秋季運動會終于在九月末的這天告一段落。
全程打了雞血的十班,在提前解決了向鶴并啓用傅今等一系列體育健兒的情況下,堪堪以0.5的微末優勢取代了七班的第三名,排在了六班八班之後。
此為一喜,不足挂齒。
重頭戲在于,運動會兩天結束後,就是一年一度的國慶,偉大祖國的生日!所有學子翹首以盼的白月光,長達七天的國慶小長假。
今年國慶和中秋撞一塊,足有八天。
至于調休,那都是後面需要考慮的事兒了,玩爽了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