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牽手
牽手
【三分星野：……】
【三分星野：大晚上抽什麽瘋？】
【社會主義接班人：我是認真的】
【三分星野：……你再在這裏陰陽怪氣信不信明天去學校揍你】
【社會主義接班人：啧，開個玩笑都不行，果然小肚雞腸】
游鳴發了個流汗黃豆的表情包。
【三分星野：滾，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社會主義接班人：我們班之前的控球後衛，就是你上次體育課打的那個位置的人骨折了，現在還擱醫院躺着，我周末還打算去探望下他。】
【社會主義接班人：所以就想問問你下個月的體藝節籃球賽你參加不？】
盯着手機屏，見對面遲遲沒有回複，游鳴等得有些不耐煩，直接洋洋灑灑的自問自答。
【社會主義接班人：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啊】
【三分星野：……行】
【社會主義接班人：我靠……你今天咋回事，被綁架了就眨眨眼，答應得這麽爽快，我還有點不大習慣。】
【三分星野：你丫是不是抖M】
【社會主義接班人：去你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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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鳴發了個發怒比中指的表情包。
【社會主義接班人：你才是抖M，你全家都是抖M！】
【三分星野：學習去了。】
【社會主義接班人：你怎麽每次一和我聊天就說要去學習，難道你堂堂年級第一的大學霸還差這麽幾分鐘？】
【三分星野：當然不是】
【三分星野：白沙在涅，與之俱黑】
【社會主義接班人：你別拽什麽文言文，我聽不懂】
【三分星野：智商會傳染，我怕跟蠢人說多了話自己跟着變蠢】
【社會主義接班人：……】
【社會主義接班人：學你的破習去吧！別以為你能嚣張得了太久，爺之前都是沒好好學，現在等爺認真起來，你年級第一的寶座沒準要易主了！】
【三分星野：拭目以待】
*
周末，市人民醫院。
探望完骨折受傷住院的同學，游鳴走出病房。
晚上通宵學習，游鳴昏昏欲睡，他的基礎實在太差，與其說是零基礎不如說是負數，已經高三複習了他還在看高一的知識點，英語單詞更是從小學生詞彙開始背。
不過自己吹的牛皮哭着也要實現，向來說一不二的他可不想被遲野那個嚣張的冰塊臉看扁了，所以這一周他都保持着挑燈夜戰，總算是勉強把高一的知識點全部過了一遍。
走過拐角，游鳴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正當他打算走出醫院時，餘光卻瞥見了一個熟悉的颀長身影。
游鳴一個激靈，定睛一看發現迎面走來的正是遲野。
“你怎麽也在這？”
看見對方手上拿着的一大沓化驗單并且還戴着口罩，游鳴疑惑。
“生病了？”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吧。”
遲野不置可否，但游鳴卻從對方緊鎖的眉頭中看出了對方今天明顯心情不佳，渾身上下都散發出陰鸷的戾氣。
“咋啦，今天吃炮仗了，語氣這麽沖？”
游鳴皺眉。
“我之前不是聊天的時候就跟你說過，我周末要來看骨折住院的同學嗎？”
“不就是關心下我的好同桌，你有必要這麽把我當仇人似的嗎。”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游鳴恨恨。
“我今天沒心思跟你廢話。”
說罷，遲野就捏着那一大摞化驗單就大步往病房方向走。
遲野步履匆匆，一張化驗單從他手中滑落他也沒有發現，游鳴高呼：
“……喂，你單子掉了！”
見對方兩耳不聞，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拐角，游鳴一面罵罵咧咧一面彎腰撿起那張化驗單，卻在看見單子上的數據時愣住了。
那是一張血常規化驗單，本該是再普通不過的單子，卻因為上面觸目驚心的數據而變得特殊——
【白細胞計數 2.3↓，紅細胞計數2.76↓，血小板計數 27↓，淋巴細胞計數3561/mm^3↑】
游鳴心中一沉，目光向上看見單子上的姓名，寫着的是“遲晨希”。
“……”
電光火石間，游鳴心念一動，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麽，明白對方剛剛為何會是那副态度。
捏着血常規化驗單跑到住院部，游鳴在整層樓挨個繞了一圈，終于在一間病房外追上了即将推門而入的遲野。
見游鳴伸手摁住自己搭在門把手上的手，遲野擰眉。
“……你幹什麽？”
“呼呼呼……你血常規化驗單掉了。”
把化驗單遞給遲野，還沒從剛剛千米長跑中緩過勁，游鳴單手撐着膝蓋氣喘籲籲。
“……”
看着對方手遞到自己手中的化驗單，遲野一怔，眼神如石子沒入湖心般泛起波光粼粼的漣漪，複雜地變了又變。
回過頭去，沉默片刻後遲野道：
“……謝謝。”
“沒事……呼。”
緩過勁來的游鳴雙手叉腰直起身，擺擺手。
游鳴起身正巧對上病房開的小窗，他擡頭往病房內看，便看見裏面有一個形銷骨立的光頭小女孩，她身上插着管子，正安靜躺在略微搖起來的床上有些吃力地看着雜志。
“這是……”
游鳴心中哽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但遲野卻顯得淡然，介紹道：
“我妹妹，遲晨希。”
游鳴擡頭。
“你親妹妹？”
“廢話。”
“……哥哥，是你來了嗎？”
像是聽見病房外傳來的對話聲，遲晨希放下手中的雜志，擡頭向外張望。
“嗯。”
示意游鳴閉嘴後，遲野推門而入，他走到妹妹床邊，微笑道：
“小希今天感覺怎麽樣？”
“哥哥能來看小希，小希當然很開心！”
遲晨希也跟着笑了起來，一雙與遲野相似的好看眼睛眯成了兩道小月牙。她的臉頰雖然已經消瘦得不成樣子，臉上還有因血小板減少産生的淤青，但笑起來依舊能夠看出兩個淺淺的酒窩痕跡。
看見病房外游鳴正探頭探腦，遲晨希好奇：
“哥哥，你今天是帶朋友過來了嗎？”
遲野正轉身狠狠瞪了游鳴一眼，遲晨希卻又彎了彎眉睫拍手笑了起來。
“……太好了哥哥，這可是我第一次看你帶朋友過來呢！要不然我還以為哥哥你在學校裏一個朋友都沒有過得孤苦伶仃，這下小希就放心啦！”
“哥哥。”
見遲野并沒有把游鳴領進病房的意思，遲晨希眨了眨眼睛，疑惑道：
“你不讓你的朋友也進房間裏來嗎？小希也想看看哥哥的朋友是什麽樣呢。”
“……好。”
打開房門，遲野用目光狠狠剜了游鳴一眼，伸手遞給他一個沒拆封的醫用口罩。
“等會在我妹妹面前注意分寸，嘴巴給我放幹淨點。”
“你放心。”
游鳴拍拍胸口。
“你妹妹可比你可愛多了，我什麽時候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口無遮攔過。”
“你敢打我妹妹主意試試看。”
遲野目光一沉，眼神陰鸷如鋒。
“知道了知道了……開個玩笑而已。”
游鳴聳肩。
“你妹妹有你這種保護欲強的兄控哥哥有時候應該也會覺得心累吧，別什麽時候都板着個臉這麽較真嘛。”
趁着遲野爆發前，游鳴戴好口罩，趁機溜進了病房。
*
“小妹妹你好呀，我叫游鳴。”
走進病房，游鳴便嘻嘻哈哈笑着向遲晨希打招呼。
“游哥哥好。”
遲晨希乖巧擡頭，打量了游鳴一下後驚嘆道：
“帥哥哥，你可是我哥哥第一次帶過來的朋友诶。”
“……”
……這話怎麽有點耳熟，好像班上有些女生看的霸總文中管家總對女主說的話。
游鳴的嘴角抽了抽，視線瞥見被子上放着的樂高雜志，笑道：
“你是不是喜歡樂高呀？正好哥哥家裏有不少，有賽車、恐龍、航天基地，還有迪士尼系列，下次全部帶過來送給你玩好不好？”
“好呀好呀！”
遲晨希的眼睛霎時一亮，拍手笑了起來。
“帥哥哥你人真好！”
“哥哥你別生氣嘛。”
看出站在床邊的遲野雙手抱臂盯着嬉皮笑臉的游鳴面色不豫，遲晨希伸手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角。
“就算這個哥哥對我再好，可小希肯定還是最愛哥哥你啦～”
“哥哥你看——”
說着，遲晨希向遲野伸出手，露出掩藏在寬大病號服下蘆柴棒似的纖細手臂。
她的四肢纖細得仿佛迎風便折，腹部卻出奇的大，顯示出一種極不協調的病态。
“我很乖的，我在乖乖做化療配合醫生叔叔還有護士姐姐們的治療，每天也都在按時吃靶向藥，我今天打了一針升白，還又抽了一大管血都沒有哭鼻子呢。”
單手握拳，遲晨希驕傲地伸出手，瘦骨嶙峋的手臂上滿是治療留下的針眼，格外惹人心疼。
“哥哥沒有生氣。”
替遲晨希放下衣袖又掖好被子。
“只要你開心哥哥也一樣開心。”
“你看哥哥給你帶什麽來了？”
遲野說着，從背後的書包中拿出了一個帶着粉紗的亮晶晶的小皇冠，雖然鑲嵌的全部都只是仿制的水鑽，遲晨希還是瞪大了雙眼，眼裏閃起了小星星。
“哇哦——好漂亮！”
“……哥哥你真好！”
抱着遲野的脖頸，遲晨希隔着防菌口罩，在他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
“……可我沒有頭發了……”
捧着自己夢寐以求的小皇冠，遲晨希卻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麽低下了頭，她咬了咬嘴唇，絞着自己因為幾乎成了皮包骨的手指。
“呼……趕上了。”
以比平時百米賽跑還快的速度沖下樓趕到樓下飾品店又跑上來的游鳴擦了把頭上的汗。
“當當當——小希妹妹你看看這是什麽？”
游鳴笑嘻嘻地把手中的兒童假發往前一遞，遲晨希眼睛又是驀地一亮。
遲野接過假發幫遲晨希帶好，又給他卡上皇冠，他的動作小心翼翼，眼神溫柔，眼底的冰霜像是只有在這一剎那才消融殆盡。
游鳴豎起大拇指。
“小希打扮起來可真像小公主。”
“謝謝游哥哥誇獎。”
“你總和我道謝做什麽？整得多生份啊。”
游鳴大大咧咧。
“我哥哥和我說要做一個懂禮貌的好孩子，我每天都會和醫生叔叔阿姨還有護士姐姐道謝，所以習慣了。”
遲晨希赧然。
“……”
看了眼床邊睨了眼自己，神色凜若冰霜的遲野，游鳴忍不住腹诽。
……你哥哥自己都不是一個懂禮貌的人好嗎。
就在游鳴在內心暗自吐槽時，遲晨希忽而擡頭，冷不丁：
“哥哥，你跟我哥哥關系是不是其實不是那麽好啊？”
“咳……小希妹妹你瞎說什麽呢？”
游鳴輕咳一聲掩蓋心虛。
“哥哥可是你哥哥的同桌，怎麽可能和他關系不好？咱們倆之間的關系可好了呢，簡直驚天地泣鬼神。”
——的不對付。
“那你們為什麽站那麽遠，而且哥哥看你的眼神還好兇啊？”
遲晨希好奇。
“呃……這是哥哥們一種獨一無二的示好方法，你是小孩子所以不懂很正常。”
游鳴信馬由缰，開始發揮自己在試卷上胡編亂造的能力。
“……哦，我懂了！”
小姑娘一拍小手，像是恍然大悟。
“這哥哥你說的是不是就像大人常說的那樣，打是親罵是愛呀？”
游鳴：“……”
實在不好意思掃了眼前這個可愛純真的小姑娘的興，又不知道該從何解釋，游鳴只得硬着頭皮。
“呃……是是……小希真棒，說得很對。”
“既然如此，帥哥哥你別和我哥哥別站那麽遠嘛，你們這樣看起來不像好朋友，反而像是死對頭。”
什麽叫做像死對頭，是本來就是。
游鳴內心瘋狂吐槽，但還是在遲晨希微笑的目光注視下朝遲野身邊挪了挪。
“這就對了嘛，這樣看起來才像好朋友啊。”
看着面前并肩而立的兩人，遲晨希滿意地點點頭。
“帥哥哥，你跟我哥哥牽個手吧，我看那些女孩子之間表示友好都會這樣的。”
“……”
聽見遲晨希這話，游鳴有些僵硬地側過頭，正當他正準備視死如歸地伸手時，身側的遲野便已頭也不回，面無表情地握住了他的手。
遲野的手很涼，像放在地窖中的玉璧，游鳴驚訝地發現，對方雖然手指修長，指尖卻帶着層薄薄的繭，并且骨節分明有力，手背還有明晰的青筋脈絡，一模就能摸出來是窮苦人家早當家孩子的手。
遲晨希擡手鼓掌，笑意盈盈：
“這樣就對了嘛，這樣看起來哥哥你跟我哥看起來才像是兩心相知，親密無間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