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天

第九天

野原上,三軍對立,混成一支魔軍小頭領的趙大寶手持金色三叉戟,身戴銀色铠甲站在最前。

此戰魑魅魍魉并未參戰,于是趙大寶成了指揮官,率領手下一批雜兵閑将,占據了一方山頭。

這場戰争大家都以為仍然是小打小鬧,沒人放在眼裏,率領仙界大軍的還是許無期,看來是野原上的常駐角色。

他催動仙術,将聲音傳到趙大寶這邊吐槽:“大哥,你這身裝備怎麽感覺比我還像正規軍,到底誰才是有編制的啊。”

許無期實屬郁悶。

趙大寶卻喜上眉梢,挑眉炫耀道:“帥吧,我相好的給我打造的……”

沒等趙大寶說更多細節,人界将士先按耐不住了,為首的将領駕着戰車,矛盾盔甲齊全,高聲宣戰。

“人界苦仙魔兩界久矣,今日我必取兩方将領首級回都城複命。來戰!”

此話終于拉開序幕,烏泱烏泱的人□□彙。經過幾場戰争的磨合,大家逢場作戲越來越熟練。

土坡旁,趙大寶無聊的摘下頭盔,生了一堆火,用他那閃着金光的叉子架在火上烤兔子。

俊朗的許無期擠了過來,坐他身邊。

“烤起兔子來了還,自帶的?”

趙大寶瞥他,“不然呢?你還以為野原上能逮到兔子?”

“還有沒?給我來一個。”許無期眼巴巴的望着。

“……”趙大寶默默掏出一只兔子插在三叉戟的另一根刺上。

混亂的戰場完全成了他們的背景板。這時又從一側擠過來一人,是人界将軍,絡腮胡遮住了下半張臉。

片刻後,三叉戟上整整齊齊插着三只死不瞑目的兔子,在火上慢悠悠的翻轉炙烤。

将軍從懷裏掏出一壺酒,三個人對坐而飲。

将軍:“趙老弟啊,魔界生活有保障嗎?怎麽不回人界啊,你這樣的在人界也絕對是一個人才。我可以把你引薦給陛下。”

趙大寶擺擺手,沒說他以前就是一吃喝玩樂的纨绔。

“這邊自由些,而且近來魔界發展迅速啊,待遇好多了,你看我都升職成小頭頭了,不過要是哪天在魔界待不下去,我就帶着相好的回人界過吧。”

許無期悶了一口酒,咂咂嘴:“确實,魔界最近發展讓仙界都有危機了,都在拼命修煉發展信徒呢。”

“哎呦不是我說,魔界那群蠻子天天對人界燒殺搶掠就算了,你們神界也讓人惱火,仙界那麽大還不夠你們住的嗎?非來人界圈地盤,搞得百姓不勞作生産,到處求神拜佛。皇帝天天在朝堂上發火。”

将軍顯然也是苦領導久矣。

許無期無奈攤手,他也管不了仙帝下的政策啊。

“皇帝都一百多歲了吧,還硬朗着呢?”

“是的,神丹妙藥吊着命呢,有時候比他大兒子還精神。”

“啧啧啧。”趙大寶唏噓。

三人一人抱一只兔子啃,許無期不由感慨在人界也挺好,希望仙帝的調令遲一些,讓他多享受享受美食美酒。

正享受着呢,西邊天空突然降下一道光束,許無期神色突變,扔下烤兔面色凝重地沖了過去。

他拾起光束下的仙卷,上面讓他趕緊召集全部人手回仙界待命。

如此倉促的傳召顯然是仙界生出狀況,他一聲令下,原本打得酣暢淋漓的仙界衆人紛紛停手,抽身而出,向仙界飛身而去。

徒留人界與魔界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于是這場戰争又因仙界的離去而擱置散場了。

趙大寶眯起眼睛,心想該不會仙帝老婆被人搶了吧,這麽火急火燎的。

仙帝老婆并沒有被搶,仙帝的哥哥正被人觊觎呢。

仙帝氣的面目通紅,死死瞪着對面的魔王。

魔王不善言辭,從出現到現在只說了一句話。

“把他給我。”

身後站着魑魅魍魉四名大将,氣場強大。

“太滄!你沒死還敢來我面前晃,找死嗎,我今天就了結你給他陪葬。”

魔王皺眉,太滄這個名字他不喜歡。

“把他給我。”

仙帝又聽到這句話簡直要吐血,跳腳起來,仙後在一旁為他順氣。

他跟這陰沉的黑蝙蝠沒什麽好說的,當即抽出一把劍揮過來。

“到我的地盤你不死也得脫層皮下來,別仗着哥哥寵愛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他是我的哥哥,不是你的。”

一向沉穩的仙帝如今像是個發瘋的孩子,仙界衆人早已在魔王闖入仙門的時候便彙聚起來,圍成一圈警惕魔界動手。

此時看仙帝這副惱羞成怒的樣子似乎有瓜可吃,越狗血越喜歡啊!

有仙竊竊私語:“聽說神帝年輕時相當風流,有個私生子呢。”

“謠傳,神帝那麽偉光正的人怎麽可能。”

“帝輝世子都死了那麽多年了,怎麽這會突然因為他鬧起來了?”

“你不知道嗎?帝輝世子曾經去魔界除魔,在那裏生活挺久的,還有傳言說他跟一個大魔有不清不楚的關系。”

“不會就是眼前這個吧?!”

“說不準呢。”

這暧昧的私語聲顯然并沒有屏蔽掉中間的當事人,聽到的都面目扭曲,除了魔王。

擡手擋住仙帝的攻擊,赤手抓住劍端,他看向仙帝的眼,嘴角微掀,嘲諷道:“多年不見,即使成為了仙帝你還是疏于修煉。”

話少的人總能一針見血,仙帝猛地抽回劍,捂住面龐,片刻後拿開,暴怒的神色消失,反而嘲諷地笑了起來。

“是,你是比我們厲害,但是最後卻讓哥哥為你擋劍,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你卻還好好活着。哈哈哈,你來是想找他的神體?那你還真的注定要白跑一趟了。”

“他早就已經消散在三界之中了!”

最後一句話仙帝一字一句的砸在魔王心上,看對面的魔王睜大的雙眼,他心裏痛快極了。

太滄仿若被萬鈞天雷擊中,腦子一片空白。天旋地轉間看見遠處一座仙宮,頓時化作高聳的巨山向他壓來。

“若得仙宮一座,縱是十二金臺也枉然。”

這時年幼的太滄還未被流放入魔界,他只是仙界中,神帝最不起眼的第四子。

安靜的窩在一處像人界同樣寂寞的蘑菇。

他坐在臺階上發呆,身後傳來聲音。轉頭看去,是他那位受人愛戴的大哥和驕縱的三哥,他時常需要仰望的存在。

哦,原來他今日選的地點不是太妙,跑到了神帝長子帝輝世子的神殿前。

帝輝世子頭戴金冠,面龐柔和,站在殿門前俯身笑着道:“子應又怎麽知道金臺如何呢?難不成你偷偷去了人界?”

人界帝王都城,名金臺。

子應沒有上套,他理直氣壯地說:“當然沒有!是給人界帝王授道去的神官說的,金臺不過爾爾。既然金臺不過爾爾,哥哥的仙宮又是仙界最大最漂亮的,那不就是比金臺好上千倍萬倍嗎!”

太滄默默聽他們笑鬧,灰撲撲的袍子散落地上,他攏起來抱在懷裏。

正當那兩人要進入仙宮去,他突然悶悶咳了一聲,雙手立刻捂上嘴巴,還是有細碎的咳聲傳出來。

子應的耳力驚人,他乍然喝道:“誰?!”

太滄的臉和耳朵都因憋氣變得通紅,往旁邊縮了縮。

仙界沒人喜歡他,尤其是只比他大一歲的子應,他第一次叫他“三哥哥”的時候,子應厭惡的對他吼道:“別那麽叫我!”

所以他很少往他們面前湊,他祈禱對方千萬不要看到自己。

然而不可能,子應站在他面前,遮住了仙界溫馨的風,張嘴便是惡言惡語,“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怪不得偷偷摸摸的。”

太滄沉默不說話,他只是沒注意才走到這裏的。

子應見他不說話更加氣憤,“整天這樣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是有誰欺負你嗎!身為神帝之子,唯唯諾諾讓所有人笑話。”

沒等他說出更難聽的話,帝輝世子走過來制止了。

太滄悄悄瞄他一眼,緊接着把臉埋進膝蓋。

帝輝世子攬過子應,盯着他的眼睛,板着臉對他道:“你在神官那學的就是這些東西嗎?這是四弟,兄弟之間不團結友愛才會被人笑話!”

子應聽見哥哥的訓斥瞬間紅了眼眶,咬緊牙關,狠狠瞪了團成一團的太滄。

“他才不是我四弟,妖人之資。我要去找二哥 ,才不要看見他。”子應掙開帝輝世子,一溜煙跑遠了。

帝輝世子長身而立,一動不動看着他跑遠。

太滄尴尬擡起臉,原本兩個要好的兄弟因為他而吵鬧,他也挺無助的。

沒管生氣鬧別扭的小孩,帝輝世子轉過身來。

“讓我看看是誰啊!縮得像只小刺猬。”帝輝世子上前俯身抱起他。

太滄慌忙伸展開身體怕磕碰到帝輝世子。那是一個柔軟的,帶着香氣的懷抱,他不曾擁有過的懷抱,他呆呆望着他的臉。

太滄出生時帝輝并不在場,他當時受命追查仙界仙女貼身衣物被盜之事,整日被哭哭啼啼的仙女所困擾,終于查到線索盜竊之人藏匿去了魔界,便馬不停蹄奔了過去。

在魔界遠古叢林搜尋了許久才将人抓來,回到仙界又被仙女纏着說要對他以身相許,天知道在當時按人界年齡來說他只是将及冠而已,那仙女說不定要有個上百歲了。

一番周折擺脫紅着臉對他抛媚眼的仙女,他才聽說自己又多了一個弟弟。

只是談論這事的上仙們面色晦暗不明。

據另外兩個弟弟說,這個四弟出生時身上有絲絲妖氣纏繞,睜開的眼瞳隐隐泛紅,神帝當時的眉毛都皺成了一團亂麻。

“恐禍亂三界。”命星仙官大手一揮,就是這孩子的批語。

如此一來,四弟沒被自己老父親一把掐死也算幸運,畢竟神帝他老人家最厭惡妖魔。

不過帝輝倒是不在乎,他一直認為,人的善惡要從他的行為來斷定,因此毫不避諱。

只是還沒等他見這個弟弟一眼,就又有瑣事要他去辦。

“說起來這還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對吧?”太玄抱着他走上神殿的臺階,推開殿門。

“嗯,帝輝世子好。”太滄怯懦點頭。

太玄失笑:“叫我大哥就行了,或許你知道我的名字,太玄。”

小刺猬抿唇并不出聲,或許他從心裏覺得自己跟他們并不是一路的。

太玄不強求,把他放下來,向桌邊走,太滄有一瞬間的失落。

不過太玄随即回身,手裏拿着一盞茶,遞到小家夥嘴邊。

太滄摸摸幹裂的唇角,接過那盞茶小口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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