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加更
第21章 加更
康霁舟一早就讓下面的人通知翰林書院,今日不允許接待他夫人這裏以外的客人,清空的胡同已經被七輛車停滿,人全部進去後,警衛員便将胡同口封起來,禁止行人通行。
瞬間吵鬧的巷子,肅清下來。
林姝進院子時,剛好碰見翰林書院的老板出來迎見,還是京潤置地的太子爺,早就聽聞過他父親的事跡,香港疊碼仔出身,靠攀高枝翻身。
今日一見他的兒子,二十出頭就肉眼可見的城府,可惜京圈這幫人根本瞧不上這種出身的。
他含笑謙卑地走上前去,微鞠扶肘着伸手:“康夫人您好,一直在新聞上聽聞您的報道,卻沒有機會認識您,今日翰林書院有幸接待各位貴賓,實在是讓這兒蓬荜生輝。”
林姝看見朱珠只是用手指半握回禮,點點頭沒說話,那人都沒敢露出半絲不樂意,仍然滿面挂笑地往後退了半步,給院子裏的一衆人讓路。
在京城這地兒,有錢也得給權力讓路。
她走在最後面,晚進來的陸懷琛早就大步走到前面去,跟朱珠聊起來天。
林姝進去後看到套間裏還有一個房間,裝置的隔音玻璃,私密隐蔽,不大,一張剛好夠坐十幾個人的圓桌。
莊钰琴正坐在外面的沙發上和一些人閑聊着,輕掃過林姝的眼神,閃過一絲難以捕捉地冷意,視線卻在她的手腕處停留了幾秒後雙眸更是陰沉。
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忽然發現,是沈硯清那串佛珠。
瞬間心頭一悸,作為沈硯清的母親怎麽會認不出,這是他常年不離身的東西,何況這串珠子有三顆是白色的砗磲,特別到誰都會一眼認出。
她下意識地将手放到背後去,把那串手鏈摘下來塞進包裏。
“林姝,晚上你随意點,我可能要應付這幫人。”朱珠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從她身後走過來的,附在她肩邊壓低了聲音說。
林姝并不在意這些,寬慰道:“你快去吧,等會我直接過去吃飯就好了。”
“好,多吃點。”說完她便去和負責人确認菜單去了。
一屋子十幾個人基本都在喝茶,林姝坐在一邊發呆,想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麽總喜歡飯前喝茶,去陪沈硯清吃飯時,那些人也是如此。
是怕吃太多,先喝飽茶嗎..?
林姝打量着屋裏的裝修時,又見到了莊钰琴的助理,從一會要吃飯的房間裏走出來,徑直走到莊钰琴身邊,趴在她耳邊說了什麽後,她頭也不擡地點了下頭,助理便出去了。
旁邊的人都在聊天,她都不認識,也插不進去話,只能無聊的看着手機。
時晉敲了敲機艙卧室的門:“沈總,飛機開始下降了,預計還有二十分鐘落地,安保那架已經落地一個小時了。”
沈硯清聽見敲門聲後,疲憊地捏着眉骨,微眯着眼清醒過來,頃長地手指撐在床上坐起來。
他低啞着嗓子沉聲道:“進來說。”
時晉聽到裏面的人醒了,打開冰箱拿了瓶水進去。
沈硯清接過水,擰開喝了冰水後,瞬間失去了乏意,起身拽過衣架上的襯衫,線條流暢舒展,胳膊穿過衣服,手指邊系着扣子邊問:“落地哪個機場?”
“廊曼,因為這次我們兩架飛機,另一個機場承載的游客太多,不接受兩架降落和停放。”時晉主動将袖扣遞上前去。
他“嗯”了一聲後,走出卧室,垂眼看着電腦上的文件,滑動了一下觸控,邊看邊低聲道:“查清楚了嗎?”
“沈總,陸先生上次洗的十億中,1.8億直接走了你的帳戶彙進去的,他自己又走菲律賓的地下錢莊彙進去2.3億,具體那家公司什麽情況要我們到了再看。”時晉指了一下電腦屏幕。
時晉看到沈硯清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按着觸控版的手指用力到發白,默默地收回了手往後退了兩步。
沈硯清雙唇緊抿,看着屏幕上的數據,全身的血液幾乎是瞬間凝聚在手指上,頃刻間,電腦被手用力揮在了地上,碎成兩半。
時晉試探着小聲說:“您休息時,陸先生給您打電話了。”
沈硯清陰翳冷冽的瞳孔,泛着逼人的寒意,眼底盡是鋒利的銳氣,聲音幾乎是壓迫着喉嚨迸發出:“讓他滾遠點,真是膽子夠大的,他是覺得他爹位置夠穩了保得住他了是吧?!裴少淮賭博,他投資菠菜,真是一對好兄弟。”
時晉尴尬地笑了笑,沒敢再說話。
翰林書院裏外院的燈光都亮起了,這些人才起身打算去飯桌入席,林姝捏捏坐麻的小腿,也跟着起身往裏走。
走到門口時,她才看到桌子上擺着帶人名的立牌,擡眼就看到莊钰琴坐在正對門的主賓位置上,周君瑤就坐在她旁邊。
林姝避開了視線走進去,去找名牌,但是找了一圈也沒看到她的名字,此刻人漸漸坐滿,耳邊滿是低聲細語地聊天聲。
包間裏燈光如晝,此刻刺眼的白光像聚光燈一樣打在她身上,皮膚蒼白沒有血色,她看着周圍投來的審視疑問的目光,下意識地咬緊了下唇,想要避開視線。
“這位小姐,怎麽站在那裏,您是?”
林姝聞聲擡頭,就看見周君瑤一臉正玩味地看着她,聲音不大不小,剛好穿透整個房間。
莊钰琴也無意似的順着衆人的視線看過來,似笑非笑地注視着她,眼神像不見底的深淵一樣吸食着她,讓她說不出話,如鲠在喉。
陸懷琛剛好挂了電話從屋外走了進來,沒發現屋裏氣氛不對。
路過林姝時,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她,沒多想,直到入席了才發現,除了還沒進來的朱珠,位置剛好坐滿。
只有林姝沒有位置。
他看了眼坐在主賓位上的莊钰琴,想起沈硯清的話,瞬間諷刺地勾了勾嘴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卻也沒說什麽,只是懶懶地靠着椅背,慢悠悠地将餐巾布鋪在腿上。
朱珠接着就走進來了,沒有仔細看桌席,正要入座時,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林姝,笑着道:“你站在那兒幹嘛呢姝姝?坐下來吃飯啊。”
“我沒找到放我名字的位置。”林姝聲音幾乎輕到要飄起來,有那麽一瞬間她想扭頭就走人,既便是弄錯了,她也不想被一群人注視打量。
朱珠聽完瞬間擰着眉看向身後的餐桌,才發現,只留了她的位置,立馬低聲跟林姝說道:“可能是他們弄錯了,你等下,我讓他們加位置。”
“朱珠,快來坐,就差你了啊。”正在朱珠要往外走時,莊钰琴直接起身,眉目含笑着叫住了她。
朱珠疑問地側頭看了眼莊钰琴,正打算解釋,坐在旁邊一直看手機的陸懷琛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往下拽了一下,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坐下別出頭。
“朱珠姐快坐!”周君瑤也笑着附和。
莊钰琴一邊輕輕地将朱珠按到座位上,一邊笑呵呵道:“朱珠這孩子,向來都是貼心,做事做的周全,知道餐廳服務生進進出出的,咱們會不方便,還特意帶了個人來搞服務。”
說完,諱莫如深地看了一眼臉色煞白的林姝,嘴角勾着若有若無的笑。
朱珠縱橫名利場這些年,讓她瞬間明白了,莊钰琴是故意的,她早就知道了林姝和沈硯清的事,就連陸懷琛也是一秒看破,穩住了她。
她确實不能在一衆人面前駁了莊钰琴的面子,沈家如今沒人敢得罪。
林姝看着朱珠抱歉擔心的眼神,無力地笑着抿着唇搖了搖頭表示沒事。
她苦笑了一下,心裏好像被灌着冷水般,一直下沉,壓迫着呼吸,整個人被頂燈照的要枯萎了一樣,虛弱無力。
原來從一開始在展覽時,那句話就是故意為之,莊钰琴早就知道了她和沈硯清的事情。
“倒一下水,麻煩了。”莊钰琴極其有涵養的柔聲道,絲毫看不出刻意。
林姝聽着那聲順其自然的吩咐,有點想笑。
原來沈家的人都一個樣兒,能裝,表面和善有禮,背地裏比誰都看不上你,虛僞到讓她的胃翻江倒海的惡心,心卻突然平靜了。
她壓住了胃腔中的湧動,用力擠出一個笑,彎眉笑眼地應道:“好的莊女土。”
說完就放下包,掏出那手串戴在手腕上,不緊不慢地拎起來水壺,走到莊钰琴面前,特意慢慢地倒着水,佛珠就那麽悠蕩在她纖細的手腕上,一晃一晃地,晃進了莊钰琴地視線。
林姝垂目看見她眼底的壓抑,滿意地收手。
倒了整整一圈後,她剛站回去,就見周君瑤憤恨地盯着她的手腕卻也不敢再表現出什麽,畢竟這滿桌的人哪個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她挑眉,故意摸着佛珠看着她一眼,卻沒發現陸懷琛在桌子另一側看戲似地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林姝心裏靜如止水,她以為自己會心痛,其實也不過如此,這些羞辱,總比沉溺在裏面,讓自己回不了頭好。
她站到小腿都僵硬的失去知覺了,朱珠走過來,将她拉出房間。
朱珠嘆了口氣:“他媽媽早就知道你了嗎?”
林姝靠着牆,無所謂道:“我以前是沈逸的家教老師,就是沈硯清的弟弟,至于她怎麽知道我和他兒子在一起了,那我就不知道了。”
說完她撇撇嘴,毫不在乎地蹲下捏着發麻的腿。
“抱歉啊林姝,是我沒考慮周全,不該讓你來這兒的。你先回去吧,他們這些人吃飯慢。”朱珠垂眼看着眼前的林姝。
“不用,都到這兒了,何必又走,我沒那麽矯情,要走我一開始就走了。”說完就起身打開門進去了。
林姝才發現自己可能是個骨子裏有逆反心理的人,她偏不知難而退,就要站在莊钰琴對面盯着她。
這場飯局大概持續了快四個小時,她站在局外聽着他們侃天聊地,漸漸地好像耳朵屏蔽了這些高談論闊的嘈雜聲,無動于衷地穿梭在席間倒酒上菜。
她站的腰酸背痛,感覺小腹都在往下墜。
一群人起身離席時,林姝坐在外面的沙發上,手心直冒冷汗,陸懷琛微眯着眼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她聽清。
“何必呢林姝,自讨苦吃又沒人會心疼你。”
林姝聽完他的話,啞笑了一聲,站起來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地說道:“我又不會聽,你何必來自讨沒趣?”
說完就往外走,不給他留任何說話的機會。
陸懷琛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林姝的背影,搖了搖頭:“沈硯清,這他媽哪還是剛認識那會的林姝,性子這麽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