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夜深知雪重
第43章 夜深知雪重
去朱珠母親家的一行人被分成兩撥,林姝和沈硯清一起,剩下的坐另一輛車。
車上的暖氣充足,羽絨服顯得有些多餘,但林姝不喜歡冬天摩擦産生的靜電,就堅持不脫,盡管她熱的臉漲紅。
沈硯清擰眉“啧”了一聲,唇邊猶帶着笑,卻做出一副憾然神色來,慢悠悠地說道:“難不成裏面沒穿衣服?”
林姝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噎回去:“你才沒穿,有病。”
他抿着嘴清清淡淡一笑,就跟沒聽見她的反駁似的,恢複了一如既往地懶散态度,拉了窗邊的簾子靠在後座上,自顧自地問着話:“這段時間在忙什麽?”
她簡簡單單回了三個字:“忙工作。”
倒不是因為敷衍,只是反複來去,都是些毫無二致的翻譯工作,她也默認了他知道。
但沈硯清鮮有耐心地追問下去:“在哪。”
林姝細數了一下這段時間接的活,認真地給他一一報了名,他也默默地聽着,末了還鼓勵了她一句:“不錯,有長進。”
有長進嗎,她覺得沒有,這個行業能冒尖的人,能力都差不多,相比之下,人脈才最重要,她也不相信這些公司甘願放棄從資歷深厚的老牌公司裏挑人,是因為她業務足夠好,歸根結底是借了沈硯清的光。
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林姝也不知怎麽了,脫口而出了一句:“我這算是抄近道嗎?”說完連她自己都覺得,簡直在明知故問。
“走哪條道不是走,還挑上了?”沈硯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眉梢好看的揚起,雖是戲谑的口氣,但合着眼中的笑意,話顯得不輕不重。
林姝熱的喘粗氣,不得不開了半截窗戶,一邊故意拖長了語調說道:“沒挑,就是想着以後是不是得向佛祖還願了,畢竟跟着沈老板發財了。”
沈硯清哂笑道:“求財了?”
“我不信這些,從來不求,但每年準時給它磕頭上香,估計無欲無求反而顯靈了。”林姝看着窗外的街景,正在往南鑼鼓巷靠,附近游客多,車速也漸漸降下來。
沈硯清覺得她的話有點好笑,卻還是一本正經地回答了她:“元旦回家嗎?不回的話就去拜拜。”
“你跟我一塊?”
沈硯清挑挑眉,手指閑慢地敲打着扶手,随着她的視線往外看了一眼:“看時間。”接着說道:“哪兒都有的吃喝一條街,不知道這幫人逛個什麽勁頭。”
林姝聽着他漫不經心的地諷刺,轉回頭,看見他正手臂撐在窗戶那低頭看手機,不禁撇撇嘴:“你是北京人當然不覺得這兒有意思。”
他聞言勾勾嘴角,擡頭掃了她一眼,沒吭聲,又把注意力放回手機上,但似乎聽進去了,半晌說了一句:“姝姝說的都對。”
大概是渾然天成的好脾氣,和後天家教打磨的出來的談吐,讓他像塊璞玉。
交往不深的話,溫潤如玉這個詞形容他,不為過。
林姝卻覺得這麽聊天沒意思,興致缺缺的不再說話。
朱珠母親家在南鑼鼓巷這邊的二進式四合院,門口兩棵大樹,車停穩後,門打開,其餘的幾個人已經站在外面等了一會。
沈硯清的手機一直在震動,直到下車才接起來電話,他站在車邊點了根煙,懶散地抽起來,微眯着眼聽着電話,一言不發,不時輕“嗯”着應答聲。
“知道了,晚上回去。”
林姝站在門口處等着他,只見煙絲燃盡,全身被風吹得冷透了他才挂了電話。
他踩滅了火星,轉身見她沒進屋,蹙着眉走上前,把她凍得發僵的手捂在衣服裏,往裏手心吹了口熱氣,随後拉着她往裏走,沒正形地打趣道:“大冷天站這兒當門神呢?”
“一塊。”林姝抽回來手,塞進兜裏。
沈硯清沒說話,只是笑了笑,替她開了門。
屋裏一片溫暖,紅木椅上鋪着紅黃配色的坐墊,茶幾上的綠茶正冒着滾燙的熱氣。
除了一同的幾個人,只有一位長輩便是朱珠母親,一襲墨青的綢緞褂,和胳膊腕上的帝王綠翡翠手镯相得益彰。
林姝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只覺得又是位豪門太太,不過一眼便能看出是位性格溫婉的人。
“這位就是我媽媽。”朱珠主動牽過林姝介紹起來。
林姝笑得梨渦淺顯:“阿姨好。”
朱珠的母親一眼便看明白,這是沈硯清瞞着家裏人交的女朋友,因為打她進屋沒什麽印象那刻起,就知道這姑娘不是身邊哪戶人家的孩子。
北京雖然大,但有名有姓的就那麽點人。
她和氣地一笑:“你好,朱珠的朋友吧,跟他們一樣随便坐。”
沈硯清了解朱珠的母親,身為外交官,思想開明,一向不摻合這圈子裏不成文的婚姻規定,自然不會和莊钰琴提這些。
屋子不算大,中式裝修,門口櫃子上還擺着一家三口的合照,幾個人坐在桌邊,喝茶嗑瓜子,唠家常。
林姝瞅見陸懷琛從椅子下撈了只貓咪上來,是傳統的三色貍花貓,體型肥碩卻十分可愛,忍不住一直往那看。
“原先故宮裏的貓,差點混上編制,就給朱珠姐要回來了。”陸懷琛自然瞧見了她期盼的眼神,主動将貓遞過來放在她一旁的空椅上。
“叫什麽?”林姝沒養過貓狗,不懂怎麽抱,小心翼翼地順着它的頭頂摸下來,毛發十分柔順有光澤。
沈硯清自然地接過話:“敦敦。”
廚房備菜前,朱珠的母親詢問一桌人有什麽想吃的,趙墨戎幾個人紛紛熟絡地說起菜名,還詢問道有沒有哪樣食材。
沈硯清見她不說話,主動替她報了兩樣菜:“荔枝蝦球、山楂鵝肝。”
這兩樣菜她記得,之前跟他一起的飯局裏,她只不過是誇贊過幾句,沒想到他倒是記得,林姝側頭好奇望向他,就見他已經端起了茶杯,和幾個人有說有笑地聊起來。
午飯時間卡着中午十二點準時開始,一行人随着朱珠母親移步餐廳,屋內擺着一張旋轉圓桌,按人數撤了多餘的碗筷椅子,朱珠母親落坐在主陪的位置上。
“家宴,沒那麽多講究。”沈硯清看着她有些局促,牽過她,将她按在自己身邊的座椅上。
十二菜一湯,後廚的人端着盤子魚貫而出,按照順序一一端上來。
沈硯清替她點名的兩道菜上來時,朱珠的母親直接貼心吩咐人将荔枝蝦球擺放在她面前,山楂鵝肝則是七份,随即每人面前被擺放上一個巴掌大的鑲金絲碟子,細薄的紅色果丹皮包裹着香嫩的鵝肝,做成精致的花型擺在盤中。
“嘗嘗味道怎麽樣。”朱珠拿起公筷替她夾了一枚做成荔枝外形的蝦球。
陸懷琛也打趣道:“你倒是會點,這道菜的工序可是很複雜。”
林姝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夾起來輕咬了一小口,細嚼慢咽地品嘗起來,沈硯清則是直接放下筷子撩眉,眉眼含笑地看了對面的人一眼,陸懷琛便悻悻地閉上了嘴。
“很好吃,謝謝阿姨。”林姝低眉吃東西沒注意到飯桌上眼神交流,咽下去後禮貌地看向朱珠母親誇贊起來。
朱珠母親笑呵呵說道:“喜歡就好。”
随後吩咐站在後面的人,将每個人的綠茶都換成普洱生茶:“中國菜配茶很講究,每個菜系的偏重口味不同,今天大家點的菜口味都淡,而普洱生茶的味道也清淡,這樣不會遮蓋食物本身的味道,正好霁舟前些年從雲南給我們帶回來的這個,一直沒拆封,今天難得人齊,一塊嘗嘗。”
康霁舟聞聲笑着說道:“媽,爸老說您不讓他拆新茶,今兒我們可真是好運氣。”
“阿姨,這可不行,改明兒我把我爹藏着的白毛尖兒給您拿過來。”趙墨戎放下筷子,端起來茶杯輕抿了一口,看向康霁舟:“好茶,下次我去你們碧岫園捎點回去孝敬我家老爺子,你看成嗎?”
朱珠随即附和道:“沒問題!”
康霁舟不打岔,只是寵溺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替她掖了一下腿上的餐巾布。
沈硯清細心的替林姝夾了幾道菜,自己沒再動筷,端着茶杯靠在椅背上聽着飯桌上的幾個人侃侃而談,偶爾插幾句。
一整局飯其樂融融,好似真的如幾家小輩聚會的家宴似的,沒有過多的客套。
結束時,朱珠的母親遞了四個茶禮盒給他們幾個,包裝普通,絲毫看不出裏面裝着名貴的茶葉,直到送到門口拍了拍沈硯清的肩膀,看着站在院門口其他幾個人說道:“常來做客。”
涼風吹的林姝握着袋子的手,有些微微泛冷,跟在沈硯清身後一齊道別出了大院。
原先停在門口那輛接機白色商務車,不知道什麽時候換成了沈硯清那輛黑色奧迪,司機見人出來,發動了車開到他們面前。
“你先上車。”沈硯清拉開車門,示意她進去,而後替她關了門,走到陸懷琛和趙墨戎那邊,三個人都點了根煙,站在樹邊不知道在說什麽。
冷風吹拂着他的發絲,晃動在眉間,眼眸低垂着望向手中的煙,白淨的手腕上沒有佩戴任何裝修,墨色的手工大衣披在他腰背挺直的身上,說話間也神色波瀾不驚,顯得正經嚴肅,只是偶爾間的一笑,給他冷漠的神情添了一絲斯文。
直至煙絲燃盡,幾個人才散了,分道上了來接自己車上。
沈硯清上車後,将大衣丢在一旁,把後排的暖氣關了:“送你回學校吧。”
車內被他帶進來一股未消散的煙味,林姝細細地嗅了一下,良久才說了一句:“你呢?”
車子上路,下午時分,陽光穿透雲層,南鑼鼓巷人頭攢動,車速極慢地随着車流拐了個彎駛向正路。
他擡手壓了壓眉,疊搭着腿仰靠在後座上,緩緩地說:“我回家一趟。”
“這樣。”
“嗯。”
等紅燈時,後視鏡裏,後面的車輛離他們的車遠遠的,一路上也無人從他們前方超車。
像兩個世界。
林姝吸了一口氣,笑了笑側頭看向他,随便找了句話打破僵局:“今年快結束了。”
沈硯清聞聲沉默了一會,直到綠燈,才輕聲說道:“什麽時候回家?”
“今年不回去了。”她淡淡地一笑。
他緩緩問道:“有工作?”
“不是,家裏沒人。”
離元旦沒剩幾天了,這段時間外地返鄉的人不在少數,但假期不長,林姝的父親提前告知她今年不要回家了,他們部門元旦這幾天要上山防火,不能陪她,自從林姝的爺爺奶奶去世,家裏人鬧掰,每年的元旦除夕都只有他們父女一起過,爸爸不在家的話,也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确實不如不回去。
沈硯清看了她一眼,唇角一彎,笑意淺淺淡淡:“正好元旦去還個願,日子還吉利。”
“你跟我...”
話還沒說完,她想起來的路上,也問過他這麽一句,只不過他沒正式回答。元旦這種日子,怎麽也要陪家人一起,她這句話屬于多問,便轉移了話題:“到時候人估計很多,不想湊這個熱鬧。”
“有空就陪你一起。”沈硯清知道她想說什麽,替她把沒問完的話回答了。
他們這些人并不方便出入這些場所,沈家也有自己的司香師,家裏每天香火不斷,逢年過節也都是各個分支來在家裏上香拜佛,一同吃齋。
林姝望着他,心中頓時湧起一陣溫熱。
風趣細心,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絕佳的另一半。
人心大概是最難揣測的東西,他們之間,隔着的東西太多,比如家庭背景就像道無形的門檻,攔在兩個人之間,想要再近一步,只能他往前走,而不是她。她貪婪那點他能給出的溫情,但是她無法說這中間不夾雜着他擁有權勢和金錢。
與他們這些人維持感情,靠的是籌碼,但她什麽也沒有,就好像上了賭桌,她連向疊碼仔借錢的資本都沒有。
平心而論,她得到的夠多了,想過很多次就此為止。
可是他這人偏偏願意偶爾給她回應。
車子剛好停在了學校門口,他默契的沒說話,打開門下了車站在一旁等着她也下來,冬天的風吹在臉上,一瞬臉頰的溫度就降下來,他站在車前替她把衣服拉鏈拉到頂,溫溫熱熱地手心附在她的耳垂邊,拿過車裏的一條羊絨圍脖挂在她脖子上,然後兩個人就在車邊接了吻,冷冽的風吹散了發絲,陽光将身影打在路邊重疊。
大概有多久沒有這種親昵的動作了,兩個人都不記得了,林姝不迎合也不排斥,任由他主動,唇齒的溫度交疊,慢慢的他單薄的衣服下,身體的溫度被風吹至,有點冰。
林姝推開了他:“太冷了,我走了。”
沈硯清勾了勾唇,松開了她:“好。”
她揮了揮手,轉身走進校門口,沈硯清站在車邊,直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才感覺渾身冷透,坐進車裏。
手機的飛行模式一開,未接電話和信息就湧進來。
又是莊钰琴提醒他晚上回家的短信。
最近變動的信息,基本已經确認,各家開始紛紛走動,周轶來暗中推舉了沈降林的事,圈內人盡皆知,似乎也預示沈硯清的接下來需要走的重要一步。
不出意外,周家的車果然停在大門外。
沈硯清捏緊了手機,目中沒有半分光,站在車邊一支煙接一支的抽,看着高出院牆的高樹,思緒萬千,直到煙盒空了,才抓過大衣搭在小臂上,冷風打在身上,卻感覺不到溫度。
那一刻在想什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一屋子人沒想到他下午時分便回來了,有些意外,周轶來的秘書主動騰了位置,坐到一旁的凳子上,連周潤生的太太都在。
周潤生說難聽點就是周轶來的棋子,不成氣候,便被周轶來安排在國泰,剛好制衡沈硯清,所以沒有什麽事,很少樂意來沈家。
他掃了一圈,心底輕嘲,真是齊聚一堂。
“回來了。”沈降林說完,就吩咐人将他身後的門關上,看着他手臂上血管被凍到泛青,輕聲責備道:“最近降溫的快,別感冒了。”
“知道了爸。”
語氣很淡,緊接着上下打量了一眼坐在最裏面的周君瑤,一副端莊大方地模樣,直到他入座,才款款起身出了門往廚房方向走去。
周轶來笑呵呵着說:“在美國兩個月夠累了,少說孩子。”
“去不去都是如此,還非親自跑去。”話裏話外,還是很心疼自己兒子。
沈降林作為長房這一支,自己的長子需要肩負起興旺整個家族的重任,不像小兒子沈逸如今已經被安排出國,未來也可以按照自己意願,走自己想走的路,
只是作為父親,即便理解這些難處也無法。
他靠着椅背低垂着眸子,沒吭聲,聽着桌邊幾個人的交談。
直到周君瑤端了杯姜茶重新回到客廳,放在他面前,然後規矩地坐在他一旁,一言不發,似乎這裏是她家,做這些不過分內之事,一桌的人似乎也很滿意她這種溫婉賢良,誇她細心,連這種事都親自來,唯獨沈硯清不為所動,無喜無怒。
“嘗嘗。”周君瑤見他始終不理睬自己,沒沉住氣,低聲問了一句。
沈硯清充耳不聞,看都不看她。
他知道這種場合,周君瑤這種人為了臉面,不會有所舉動。
一旁的人都在聊天,沒人往她們這邊多注意,但他不免看見周君瑤已然将怒氣撒在攥緊的拳頭上,從始至終一直在隐忍他的冷漠态度,心底不由得嗤笑,好的家教可能也就在此刻能體現了。
他看着面前那杯裝在精致白瓷碗中的姜茶,驀然想起那晚林姝在缦合給他煮的粥,賣相不算好,出鍋後她還特意撒了幾粒細蔥花,其實他不喜歡香菜和蔥這些東西,可他當時還是忍着胃中的翻江倒海,一點點挑出來,喝光了。
也許是被賦予感情的東西,勝過一切。
周轶來輕落了杯子,揚了揚手:“開春大會結束,就成定局,現在四面八方都是來試探的人,每到這種時候我都得閉門不出。”
“是的,雖然早就定下來了,只不過難免有人想提前得到消息,好走動。”沈降林笑着接上話。
莊钰琴重新倒了熱茶,及時地附上一句:“還是多虧周老的提攜,時刻惦記着我們。”
一直旁聽的周潤生太太,見縫插針地湊了一句:“都是自家人。”直接巧妙的将話題引到今天的正題。
“硯清二月過了生日,虛歲也三十一了吧。”周轶來含笑看向一旁全程不發言的沈硯清。
話題引到他身上,一圈人都往一個方向看,沈硯清掀眼皮笑了笑,自知禮數地微微直起身來,朝周轶來颔首:“是的,三十一了。”
“也該成家了。”
話音剛落,沈硯清的笑容就頓下了,即便這些話在意料之中,這件事也被他一拖再拖,可如今年底了,到了周轶來直接将自己父親捧上高位的這一步。
他只能盡量維持局面,從容地淺笑了一下:“過完年,我要去香港一段時間,她不是也選擇去光華深造了嗎,倒時一切順利的話再說。”
一語雙關,讓每個人都無話可說,也算是第一次正式給了周轶來一個答複,只是兩個字“再說”,讓人不滿。
“不急,畢竟咱們兩家知根知底,可以按照順序先訂婚。”周潤生久久不說話,此刻突兀地來了一句,都看得出,這是意在逼沈硯清今天必須給出一個滿意的答案。
沈硯清意味深長地看了對面的人一眼,神色自若,絲毫沒有被逼急的情緒,只是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周叔把女兒教育的這麽優秀,身邊不乏追求者,直接訂婚怎麽說都委屈了一個女孩吧,畢竟再知根知底也需要個過程,您說是吧周老。”他話鋒一轉,直接把問題抛給了周轶來,暗示他不要把婚嫁娶這種事當成一場交易。
周君瑤聽出來了話裏的意思,礙于面子親自替衆人鋪了個臺階,笑盈盈地說道:“就是嘛爺爺,我們年輕人都喜歡慢慢來,再說總要成的事,不要急于一時。”
……
事情再次被推延,周轶來見自己孫女開口了,也不好再說什麽。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一直未休息的沈硯清,聽着耳邊的略微聒噪的聊天聲有些煩躁,雲淡風輕地跟幾個人打了個招呼,拿了外套便起身離座打算去書房。
周君瑤也緊跟着出來。
沈硯清回頭睨了她一眼,停步站在走廊邊:“想說什麽?”
“你覺得呢?”周君瑤披着外套站在一旁。
“想讓我跟你說謝謝?”沈硯清手揣在口袋裏,嘴角彎出的弧度涼薄得比外面的冷空氣更勝幾分。
周君瑤輕蔑一笑:“一聲謝謝值幾分錢?我只是不想在你外面那些野花沒處理幹淨時,就跟你結婚。”
他眼底一片冷色卻沒急着接話,慢條斯理地将搭在胳膊上的外套穿好,衣着端正地站在原地,甚至沒有看她,疏離的眼神讓背後窗戶裏漫出的暖光都顯得黯然失色。
“總之,麻煩你該處理的都處理好。”周君瑤扔下一句話就要扭頭走人。
“我對你沒興趣,所以怎麽處理是我的事。”沈硯清冷笑着看着她作勢要走的故作潇灑樣,不等她回話,直接先一步轉身往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