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鏡中吻
第36章 鏡中吻
文硯修鼻子動了動,空氣裏飄着一股濃郁帶點腥味的牛奶,确實是他喜歡的。
他趴着的姿勢換成坐在沙發上,餘光瞥見沈讓手上的皮帶,剛才就是拿這個東西打了他一下。
文硯修當然不會主動問為什麽要打他,問了的話,會給沈讓教訓他的機會。
逃避錯誤也是人類的本質。
文硯修低下頭,心理建設幾秒後,擡起眸問他:“為什麽突然會有牛奶。”
沈讓套上背心,沒什麽語氣的說:“從天上掉下來的。”
文硯修:“……”
沈讓走過去,從文硯修後領處将手探進去,“都沒出汗,還要洗澡嗎?”
文硯修搖搖頭,他确實沒怎麽運動,汗也不多,就不浪費水電了。
“那就把牛奶喝了。”沈讓陪着他下樓,看樣子好像只是上來換件衣服。
哦,也不對。
是來檢查他有沒有乖乖聽話的。
很可惜,并沒有。
文硯修進了廚房才發現沈讓煮了滿滿一大鍋,因為放着有點時間了,上面開始凝着一層薄薄的奶皮。
太多了,文硯修一個人喝不完,他從消毒櫃裏拿出瓷碗,轉臉看向沈讓,打算問問你要不要嘗一口,結果,下一秒文硯修閉嘴了。
因為沈讓看起來一臉我要吐的表情。
文硯修手一抖把碗裏的牛奶拿在手裏,一點一點的抿着喝,每喝一口表情都放松很多,是一種非常享受的狀态,偶爾還會舔舔唇,接着再喝下一口。
沈讓沒發現自己現在的神情有多專注,直到文硯修的眼神看過來。
他才稍微收斂一些。
“岩岩好像也不太喜歡這股味道。”
沈讓嗯了一聲 :“有狗陪我了。”
文硯修愣了一下,“我也可以陪你。”
“所以我也在陪你。”沈讓看着他說,“我拿回來,就是為了讓你高興的。”
文硯修差點把碗蓋在自己臉上。
後面一段日子,文硯修幾乎都在喝鮮牛奶的日子度過的 ,每天早晨,賴個床,被沈讓強制叫醒,接着下樓就有一碗放溫的牛奶。
直到喝完了。
沈讓給他系安全帶,輕描淡寫的說:“獎勵結束。”
他的語氣非常的平淡,跟往常無異,文硯修看了他半天,才遲鈍的反應過來:“是因為我這幾天有好好練習嗎?”
雖然文硯修對沈讓的話深信不疑,但也不至于完全喪失邏輯與自我判斷能力,他說:“反正你也不喝,就算我偷懶,也是我的。”
沈讓誇他:“這麽聰明。”
文硯修耳朵尖紅了,哪裏聰明了。
他誇回去 :“你也很聰明。”
沈讓忍不住笑了。
校運會的通知發下來後,徐老師将報名的任務交給體育委員,務必讓班裏的同學積極參與,吳老師這邊也在忙這些事。
老師這邊收到的也是一份報名項目參加表。
文硯修思考着要不要參加。
“文老師,還是跟去年那樣報名一千米嗎?”
文硯修頓了頓:“我先考慮一下。”
那老師一下子癟嘴:“我的天,你要是不參加,難道要老徐上嗎,我怕他風濕關節發作。”
文硯修細數了一下,他們這群二班三班的老師們,女老師有別的參與項目,文硯修排除在外,男老師的話,貌似就他一個比較年輕的,其他都是很有資歷。
他要是不參加确實有點……
老師問:“還是一千米嗎?今年要不要試點別的項目。”
文硯修搖頭:“一千米吧。”
“好吧。”
那老師解決一件大事後,有心情聊天了:“文老師怎麽老選一千米,其實标槍跟跳高也可以吧,我們老師選擇的項目又不多,大部分挺輕松的。”
跑步反而是所有選擇裏最累的一項。
文硯修的理由很簡單:“我不會。”
那天報名之後,文硯修只要一有空就會在操場附近慢跑,大課間也會陪着學生一起跑,以至于沒有準時下班。
沈讓電話打來的時候,文硯修還在稍稍喘息:“我一會兒回家。”
“你在幹什麽?”
“跑步。”文硯修稍稍偏過頭,“我回家再跟你說,學校裏不好打電話。”
“嗯。”沈讓多加了一句,“我去接你。”
沈讓最近養成一個習慣,會在車裏放幾瓶牛奶,在文硯修上車之後,會戳好吸管遞過去。
“教師運動會?”
“嗯,學生結束後就是我們的,不過項目不多,我參加了跑步。”
不知為何,沈讓下意識問:“三千米?”
文硯修笑了笑:“我們沒有三千米,是一千米。”
其實選跑步的原因有很多種,但還是因為沈讓,那時候高中校運會,沈讓兩年都選了三千米,文硯修就跟着選一千米。
習慣了,就沒改回去。
體育老師這些天跟吳老師一塊帶着二班的人排練開幕式,以至于犧牲了幾節課的時間。
文硯修也不是沒有被調課的時候,倒也不太介意,只是覺得被打亂了計劃有些麻煩,特別是初三這種特殊時期。
校運會一共三天,從周五開始,一直到周日下午結束,這三天學生是自由的,出入不用請假,住宿的也可以睡懶覺,校門完全開放,家屬只要在保安處登記車牌號就可随意出入。
沈讓在最後一天過來了。
吓了文硯修一跳。
“你怎麽來了。”
“看你。”沈讓言簡意赅。
這是沈讓第一次來學校找他,也是徐老師他們第一次見沈讓。
“可以啊,文老師,藏寶呢。”
“文老師,你跟你老公好配啊。”
有人在徐老師的耳邊說:“比你之前介紹的那幾個要好。”
徐老師哎喲一聲,我怎麽知道文老師眼光這麽高。
當然也沒有叽叽喳喳多久,學生校運會最後一個項目要準備檢錄了。
文硯修給他指了個位置:“你要不要先坐會兒。”
沈讓看着他問:“你要去哪。”
“我待會兒有長跑。”
“那我來得剛剛好。”
文硯修實在是臊得慌:“你真的要看。”
沈讓攬着他的肩膀往陰影處走:“我不僅看,我還拍照,錄視頻。”
文硯修快被他吓死了。
兩個人站在不遠處,前面二班幾個帶頭的學生在吳老師面前問,今天最後一天可不可以帶手機拍照。
其中一個說着忽然快速的看了眼文硯修,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文老師,我能帶手機嗎?”
文硯修課堂上嚴禁出現手機,之前沒收過她的,看來是怕了。
“晚自習不許。”
“好!”
等學生走遠了,沈讓看了眼文硯修的表情,有些冷淡,嚴肅,正經,是第一次見,目光稍微停留了幾分。
直到文硯修收回目光,看着他:“怎麽了?”
“好兇啊,文老師。”沈讓說。
文硯修一直以為自己态度挺溫柔的,睜大眼睛問:“真的嗎?”
“假的。”
“……”
學生校運會正式結束,輪到老師們上場,所謂的教師運動會其實以娛樂為主多,拿來促進師生感情的,所以比賽的名次在文硯修心裏并不重要。
但沈讓出現在這裏,文硯修要好好跑,好好拿個成績,好好表現給他看。
文硯修換了雙鞋子站在賽道上,兩邊都是學生,正在為自己的老師加油喊call。
文硯修擡眼望去,對着這群小頑皮溫柔的笑了笑。
“啊啊啊,文老師,我去年也為你加油的,你要加油啊啊啊!!”
文硯修的目光卻忽然飄到觀衆臺的角落處,沈讓穿着規矩的休閑裝,一下子就攫取文硯修所有的注意力。
下一秒,沈讓慢悠悠的掏出手機,橫着對他拍。
文硯修:“……”
來真的。
很快,廣播也開始響起學生播音員的聲音——初三二班全體學生送給文老師的加油稿。
文硯修心裏一個咯噔。
“文老師這不是您第一次參加長跑,但我們還是想說,您奉獻出汗水,不知疲倦在賽道上飛揚奔跑,您教會我們從不放棄每一次機會,我們初三二班就是您最堅實的後盾,請不要害怕勇敢往前沖,竭盡所能,就算拿不到名次,我們也還是愛您的,所以請不要逞強,因為你的強來了!”
溫老師在一邊上笑慘了。
文硯修:“…………”
徐老師也跟着笑死:“這招真絕,把大家都笑死了,大家都不用跑了。”
裁判準備就位,文硯修驀然緊張,盡管隔得遠遠的,但還是能感受到沈讓看着自己的目光,他手心都在出汗。
砰的一聲響起。
文硯修的身體就開始不太受大腦控制了,耳邊嗡嗡的全是二三班學生的叫喊,餘光能瞥見徐老師在一邊對他張牙舞爪的。
跑到後面,文老師耐性不足,被溫老師直線超越,大概差了幾秒的時間。
文硯修扶着膝蓋一直在喘氣,沒喘多久,手臂被人撈起來,一股熟悉淡淡的香水味在鼻端來回飄着。
溫老師将手縮回去:“哎呀呀,不打擾你們,走了走了。”
一千米還好,文硯修休息得很快,呼吸逐漸平穩下來,不過沈讓還是帶着他在操場邊緣走走。
文硯修有些抱歉的說:“沒拿到第一。”
“我又不是來看你拿第一的。 ”
文硯修頓了一下,不知道怎麽接話。
“我是來看你的。”沈讓抓着柔軟的手心,“而且,第二名也很棒,我們文老師真厲害。”
文硯修有些怔愣的看着他。
這些話向來是他說給別人聽的 ,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收到這樣的誇獎。
兩人不知不覺停下腳步,他們互相看着對方。
今天陽光很好,沈讓是背着光的 ,深邃的眉眼,線條好看的鼻唇落下一抹淡淡的陰影。
文硯修不可抑制的想起他微涼的薄唇,寬厚溫暖的懷抱,撫摸自己手臂的觸感。
沈讓靜靜地看着他。
文硯修看了眼周圍師生遍地,低頭抿唇咽了咽喉結,用手臂小心的貼上去。
他想要碰到沈讓,或者沈讓身上一點味道,都能讓他舒服點。
“今天我可以提前下班。”文硯修低聲說。
沈讓捏着他的後頸,摸出指尖的濕潤:“出了好多汗,文老師。”
文硯修仰頭看他,嗯了一聲。
雖然沒拿到第一,但也拿到了第二名,文老師意思意思的上臺領了個獎,跟學生輪流拍了幾張照片,再班級等頒完獎後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這屆的校運會圓滿結束,然而所謂的早點下班也不存在了。
今天身體跟精神都格外的虛弱,沒有額外的娛樂節目,直接回家。
大量運動過後會消耗不少體力,文老師的身體素質已經比去年好很多了,去年跑完一千米後,晚自習還要繼續輪班,回家休息連遛岩岩的力氣都沒有,第二天自然而然的渾身肌肉酸痛,接着又去上課,那一周都是痛苦。
今年原本也不打算參加,但因為各方面因素,文硯修還是心軟的答應了。
文硯修虛虛的癱在沙發上,沒洗澡不想上床,想着能再坐一會兒是一會兒。
沒想太久,沈讓忽然從浴室裏走出來,對他說:“今晚你用浴缸。”
浴缸功能齊全,面積大,材質上等,按鈕鍵也多,上面的架子七花八門的,文硯修生怕弄壞他金貴的浴缸。
“不用,我習慣淋浴。”
“那就現在習慣。”
文硯修被噎了一下,迎着沈讓坦蕩的目光。
沈讓說:“我買的時候就是考慮我們兩個人的,你想辜負我嗎?”
文硯修低着頭,像是在思考什麽。其實這也不是什麽大事,沈讓都是為了他好的,所以他再拒絕的話,好像在傷了沈讓的心意。
文硯修心裏有些愧疚:“好,我用。”
沈讓挑挑眉:“不會叫我 。”
文硯修不确定的問:“聽得見嗎?”
“浴室的隔音一般。”沈讓看着他說,“你叫就聽得見。”
文硯修坐在浴缸裏才發現到底有多大,旁邊的按鈕倒是不太敢摁下去,他只能随便泡泡,因為身體很酸很累,連好奇功能的興趣都減少一半,想着反正以後有機會的。
因為太舒服了,要不是沈讓站在門口叫了他一聲,文硯修差點又睡過去了。
浴室門外出現一道模糊扭曲的人影,沈讓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你忘記拿衣服了。”
文硯修看了眼挂衣服的地方,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真夠糊塗的。
“你進來吧,我沒鎖門。”
咔嚓一聲,門開了,沈讓走進來将衣服放好,文硯修屈膝抱腿,将下半張臉埋在膝蓋處,他眼睛不敢亂看,但感覺到自己被沈讓觀察。
沈讓走到浴缸邊上,指尖觸到水裏,“要是困了,就起來,別在浴缸裏睡着,會着涼。”
文硯修聽話的點頭,局促的說:“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沈讓說:“給你換衣服的時候,都看過了。”
文硯修唰的一下臉都紅了。
沈讓揉了揉他的頭發,湊在他耳邊低聲道:“很漂亮。”
說完,他起身離開浴室。
文硯修腦袋一片空白。
什麽漂亮,哪裏……漂……亮。
這種感覺跟上次做夢那樣,文硯修看着底下明顯的變化,稍稍紅了臉,最後忍着起來,去擦身體穿衣服。
他有段時間不能用浴缸,怕弄髒。
輪到沈讓去洗澡的時候,文硯修擦幹頭發躺在床上等他。
床褥的布料很溫涼親膚,文硯修躺在床尾處舒服的喟嘆一聲,在差點睡着之際,浴室的門開了。
那面放在床旁邊的鏡子正好能折射到浴室門口的方向,文硯修目光落在鏡子裏的沈讓,看他勃發的肌肉,看他潮濕的面孔,目光一寸都不想離開。
倏地,沈讓的視線在鏡子裏看過來。
文硯修垂下眼皮,避開視線的對碰。
“在操場的時候你在想什麽?”沈讓渾身水汽的走過去,坐在床沿處,目光俯視着他。
文硯修冷不防的被戳破那時候的蠢蠢欲動,雙頰浮現淡淡的羞恥感:“想抱你。”
沈讓就真的傾身下去抱着他,并不會壓着文硯修,是那種很結實很溫暖的懷抱。
文硯修自然的伸出手搭在他後背上。
沈讓貼着他的耳朵問:“還有呢。”
羞恥感一旦有了,就很難消除,文硯修沒有及時回答,直到耳朵被人輕輕一碰,他睫毛顫抖,迷茫的下意識的蹭了蹭沈讓的脖子。
“我想接吻。”
沈讓撐在他上方,一點一點靠近,鼻尖碰着鼻尖,暧昧的摩挲幾下:“接吻。”
文硯修微微仰頭,在他唇上親親的碰着,呼吸交纏,沈讓更深的吻下去。
“張嘴。”
文硯修聽話的微微張開唇,讓對方更加強勢的入侵,帶着溫柔,熱烈承受着濕潤的吻。
過程中他不舍得閉上眼睛,只能微微垂着眼皮,感覺到身體在移動,直到後腦勺抵在床尾的位置。
文硯修稍稍側過臉,便看見鏡中的自己,臉色潮紅,自己的嘴完全無法閉攏,呼吸不暢,表情是窒息的快感,都不像自己了。
文硯修微微閉上眼,卻忽然被捧着臉,沈讓低聲說:“不看一下嗎,你很漂亮。”
文硯修喘着沒吭聲。
大概意識到他緘默的抗議,沈讓捧着他的臉微微傾斜到鏡子那一邊:“看得清楚嗎。”
文硯修被親得精神渙散,嘴角反射出一點不明顯的水漬,看起來非常的,非常的不正經。
他用這樣潮濕的表情,看着鏡中的沈讓,征求意見:“可以把鏡子移開一點嗎?”
沈讓用指腹揉着他的下唇,非常抱歉:“我認為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