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許穆清在監獄被秘密暗殺了。

消息傳來的時候是一個下午，沈碧遙正在教江毓夢如何使用發報機。

天空被陰雲籠罩着，風吹開紗簾拍打在臉上，有些刺骨的疼。

沈碧遙雖然早就料到了這一切，然而她得知這一消息時依然像有萬千電流穿過心髒。她仿佛被一陣巨浪扼住胸口，幾乎窒息的感覺讓她喘不過氣。

江毓夢倚在她身旁，蹙着眉頭為她順着氣，然而內心卻也苦澀地煎熬着。許穆清她雖然只見過一面，但那人溫婉的樣子卻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沒有想到，那麽溫柔的一個人，是如何抗住了日僞特務的嚴刑拷打，寧願赴死也沒有供出堅守的秘密。

許穆清在她的心中霎時蒙上了一層光輝的影子。

沈碧遙陷入了沉默的靜寂，在一年多以來秘密的報文交接中，她們俨然成為了生死之交，許穆清是她最信賴的同伴，也是她最貼心的朋友。她很愛笑，沈碧遙還記得，無論遇到什麽事，她似乎永遠都是在笑着的。

“你也看到了，”沈碧遙的語氣淡淡的，好像雨後潮濕的空氣，“也許這也是我們的命運，你......”

江毓夢手疾眼快地用手指抵住女人的唇：“不要再說了，姐姐。”“如果你真的信任我，就再也不要問這樣的問題了。”因為我的答案永遠都是肯定的，和你一樣。

窗外的狂風呼嘯着，似乎沒有一刻停歇。屋內，紗簾被吹得翻飛飄舞，桌上的書頁嘩嘩作響。她們就站在風暴的中央，整個華亭在她們身後旋轉，而她們緊緊相擁。

民國二十九年十二月，收音機裏傳來了日軍攻擊黃浦江上的美英軍艦，進入公共租界的消息，華亭上下再一次陷入了恐慌與絕望。

沈碧遙與江毓夢并肩走在街頭，穿着黑色制服的特務漸漸少了，空蕩的金陵東路依然荒涼。只有拉不到人的黃包車車夫來來往往地穿梭在街巷裏，路過一個個神色凝重的行人。

“你聽說了嗎？那個青雲幫幫主，好像叫什麽蕭天雲的，捐了幾十萬兩銀子要抗日呢？”江毓夢側過頭，趴在身邊人肩頭，輕輕耳語，“我還以為她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呢！沒想到竟然還有點良心。”沈碧遙只是笑了笑，沒有應答。

江毓夢望着沈碧遙嚴肅甚至有些迷惘的目光，神色也慢慢收斂了下來，不動聲色地往她身邊貼了貼，黏得更緊了。

黃浦江上最後的一盞弧光已經落下了，華亭再無抵禦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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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火就要來了，是嗎？”

女孩小心翼翼地問道。

沈碧遙深深地望向她，點了點頭。“真正的戰争。”

沈碧遙緊扣住江毓夢的手掌，交錯的手指摩擦出熱量，宛若昔日的華亭夜場裏最絢麗的焰火。曾經她們也置身其中，縱身沉溺于愛與欲之河，然而一切繁華都成了過眼雲煙。

華亭夜場再無徹夜歡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