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汽水

汽水

“我們，算是談戀愛了吧？”

譚芃芃雙手插兜，夜晚的寒氣披着冷清的月色照面而來，視線不動聲色地瞥向身旁的人。

“我——”

“哦。難道你還沒決定好就強迫着別人表白啊？”譚芃芃一聽程添開頭的語氣就是想蒙混過關，是以馬上打斷了。

“和以前一樣不好嗎？”程添嘀咕道。

譚芃芃蹙眉：“不夠好。”

“現在這個年紀，需要瞻前顧後的事還有很多。”程添認真地分析道。

“不要，”譚芃芃伸出手拉住程添的手腕，不依不饒地道，“那些事不管哪個階段都有啊，為什麽現在不行呢？為什麽就不能爽快答應呢？”

程添往前走了一步，餘光沒見到譚芃芃跟上來，于是側過身不解地看着他，以及拉着他的手腕的手。

“和我在一起啊。”說完，譚芃芃垂下眸，默默收緊了手心的力道。

“在一起嘛……”他再次軟軟地搖了搖程添的手臂。

“不要撒嬌。”程添面紅耳赤地微微別過臉。

平時只要譚芃芃一撒嬌，就連之前在一條被窩裏做的事，程添也會刷新底線去幫他。這次的請求委實讓程添為難了，他肯定不會那麽輕易就上鈎的。

就在譚芃芃準備拉長戰線時，反觀程添，心中的理智大廈已經搖搖欲墜。

“現在還得念書呢。高二涉及畢業院校的能力考核，如果和譚芃芃談戀愛的話，一定會分心吧。可是，如果現在拒絕他的話，”程添一邊深思熟慮，一邊斜眸打量着譚芃芃，最終無奈地心想，“感覺會更加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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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會分心，還不如選擇程度輕一點的那方。程添心裏的危樓被他自己扶穩了，好一番深思熟慮後，他道：“那談吧。”

“哦——耶—”

譚芃芃剛要興奮地蹦跳起來，程添在一邊弱不禁風地插嘴道：“不準公開。”

“這個你放心，咱們妥妥地下情。”

然而，這個口口聲聲說着“妥妥地下情”的人，轉天，就差敲鑼打鼓地昭告天下了。

*

王波然雙肘撐在商店的圍欄上。玻璃櫥裏還張貼着很久以前風靡全球的大熱品牌“WL”的廣告。

他道：“兄弟，你真值錢。”

程添：“？”

那片廢舊商場似乎成了他們的秘密基地，這個年紀的男生都會有一個兩個這樣的聖地，就像女生玩過家家一樣，他們的隊伍一旦成形，就差不多固定不變了。

程添與王波然這一組合，被後者形容詞堆砌式命名為“世界NO.1變态絕活耳目王”，程添可以屏蔽掉王波然的聲音，但“變态”兩個字總會十分突兀地叫他聽得一清二楚，加上最後一個“王”字，落在程添耳裏以後，他總覺得頭頂旋轉着一串響當當的“變态王”三個大字。

這一天，世界NO.1變态絕活耳目王組合迎來了史無前例的重創：它被重新洗牌了。

只因為加入了新的能力者。

空蕩的樓層中，一聲聲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的“咯嗒”聲響清脆有節奏。來者一身暗色皮質外套，臉上戴着一副足以擋住半張臉大的墨鏡，鏡片的反光與他唇上的水光極其誘惑。

他擡起一只手，修長食指慢悠悠地轉着把鑰匙。笑起來時所露出的虎牙噙着三分不羁。

王波然馬上狗腿似的走過去，粘在譚芃芃身邊，且發自肺腑地頻頻冒出“科科科”三個大字。

譚芃芃，一個令超能力者折服的，完美的存在。

一旦他進入一個新的環境，總會攪起排山倒海之勢的驚訝之聲。

因為譚芃芃在聽到組合名的第一瞬間就皺起眉以示不滿，無底線的王波然見機順勢而為地擡舉譚芃芃。于是譚芃芃大手一揮，改成了比“世界NO.1變态絕活耳目王”還要長的令人難以啓齒的名字。

經過程添一頓删繁就簡後，最後的名字敲定為“芃芃成天彈波波”組合。

譚芃芃何許人也，心胸大度，他盡可以放任戀人與王波然鬼混，也可以随便他在這個破爛的秘密基地裏打滾或者跟王小胖聊些亂七八糟的事。但前提條件得是：讓他加入。

加入該組合後的譚芃芃如魚得水，前有狗腿王波然，後有名義上的男朋友程添，從此搖扇翹腿，過上了如同公主般的生活。

譚芃芃口渴了，王波然一個硬幣就能拔腿下樓，譚芃芃想摟着程添喝小酒，諒程添有十萬個膽子也不敢拒絕。當然後者都是本人的遐想罷了，就算王波然再為錢折腰，次次都要他跑腿，換做誰都要受不了——

除非給的太多了。

譚芃芃總是如此慷慨，王波然心呼“萬歲”，馬上接了單。在系鞋帶準備下樓時，程添擋在了他面前。他将一切淨收眼底，譚芃芃所謂的“略施小計”，就是用錢支開王波然好和他獨處。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相處太久養出來了反骨，程添偏不想譚芃芃如願以償。

這次換他下樓買水。王波然痛失所愛，就像和程添有奪妻之仇般幽怨地盯着程添地背影。

回來路上，程添聽到兩個人在秘密聊着什麽話。手裏透明清爽的汽水瓶反着光，耳際的一绺碎發微微下移，他在側耳傾聽。

“放心吧，程添不行的，別看他長的比你高，實際上那小身板诶喲，就跟他做的甜點一樣，軟的軟脆的脆。”

話音剛落，玻璃桌上響起了金幣掉下來的聲音。

王波然現在在說什麽……

譚芃芃：“那你覺得什麽時候做那種事比較好？”

王波然：“這我不好說啊，換作我，現在立刻馬上都行。但程添肯定不行，他這個人思想還停留在上世紀，你得慢慢來，反正也是嘴裏的東西了，也不差這一天兩天。”

程添剛想邁開步子，又聽王波然笑意頗濃地道：“而且，關于程添我肯定沒你熟啊，你先對症下藥地哄他開心試試看，萬一就中套了呢？事成之後可別忘了這個啊。”

“必須的。”

這一刻，程添總算知道王波然感慨的“值錢”是什麽意思了。

回去路上，程添問譚芃芃：“你給了他多少。”

譚芃芃裝傻充愣：“給什麽？給誰？”

程添：“王波然說幾句迎合你的漂亮話，你就把錢給他了？”

譚芃芃嘟囔道：“但他說的也都是大實話。”

實話個屁實話。程添也懶得争辯，他從來喜歡在時機成熟之後身體力行地證明自己。

“你拿多少錢教唆他撮合的。”

“嗯……前前後後五千吧。”

“五千！？”

程添覺得自己也許、應該再早點表白的。程添一手扶額，滿臉黑線，此刻只想靜靜。

這時候，程加騎着車回來，見到他們倆手牽着手有些驚訝，但還是熱情地向他們招手了。

譚芃芃毫不介意地擡起另外一邊的手招了招，反觀程添，做賊心虛地滿臉通紅，下意識地想松開手掩飾，只是譚芃芃一直死死緊扣着，叫他松不開半點。

大街上對他們倆的看法與心聲魚貫而出，叫程添越發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