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米線
米線
“你和小芃芃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程加抱胸倚在程添房間的門框邊，将腦袋也往旁邊一靠。
“沒有。”
“這樣啊。”程加阖眸淡淡地道，“我還以為你們談戀愛了。”
程添扭過頭看她，問道：“你是松了口氣還是遺憾。”
“哪個都不是。”程加只是放下雙臂轉過身，随意地擺了擺手：“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不需要看我們眼色，不犯法就行。”
門外的陽光透進屋裏，屏幕上一行行的講解令人暈眩。
有時候會産生“他真的喜歡我嗎”的想法，從而懊惱當初不該這麽快表白，想得過頭時，甚至會覺得自己也不甚了解“喜歡”這種心情。
因為擔心超能力暴露而被譚芃芃讨厭，所以總是要逆着譚芃芃的心願來。
因為譚芃芃讨厭王波然的超能力，從而更加害怕自己的秘密被他知道。
因為讨厭被譚芃芃讨厭。
所以。
當超能力這一層牆壁被譚芃芃用力鏟除以後，表面上看像是消除了一個巨大的令人不安的隐患，使得他終于能在心裏松一大口氣，但是，暴露在陽光下的程添反而不知道該怎麽同譚芃芃面對面了。
譚芃芃開始用心聲和他交流，就像得到了一個十分新穎有趣的玩具，時不時會利用心聲撒謊來迷惑程添，騙到程添的時候，譚芃芃會拍起手開懷大笑。
讓戀人開心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
但很顯然程添還在為此煩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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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這家夥的笑點總是這麽低，為什麽思維如此另類的人頭腦卻這麽靈活。
除了起床墨跡一點，這家夥做什麽總是快人一步，做什麽都要争第一，死死霸占着第一的寶座，明明又不差這一次。
“程、添！”這是譚芃芃第三遍叫他的名字了，他用筆在程添面前晃了晃，“我上傳作業了。”
“哦。嗯。”程添回過神，寫完了最後一題，也點擊了上傳作業。
譚芃芃伸了個懶腰，懶懶地看着面前的人，微微啓唇不費力氣地道：“親一下可以嗎？”
“不可以。”
“哼、小氣鬼。”
程添略瞥了他一眼，整理着滿桌的資料，将要起身把書放回邊上的書櫃裏時，譚芃芃伸出腳故意絆倒了他。
然而程添也沒有令譚芃芃失望，一個身形不穩，朝着等候已久的他撲去。他的雙膝跪在桌板上，兩手撐在譚芃芃兩側的地板上，與他挨得極近。
“親一個可以嗎？”譚芃芃眨了眨無辜的眼，再次問道。
“說了、不要。”程添兩手扶着桌角将要直起腰板，然而譚芃芃卻拽着他的衛衣領口将他帶到自己面前，不由分說地狠狠地啄了一口，緊接着發出“嘔——”的一聲，裝作萬分嫌棄的樣子。
譚芃芃擅自親完以後，又擅自松開手。他的後背靠在了床邊，兀自笑得雙肩發顫。
而程添則仍舊像個等身的手辦一樣趴跪在桌上，見狀，他的雙唇抿成一條線，接着，他的一只腳踩到了地板上。
黑影罩住了譚芃芃整個身子，他剛一疑惑地擡起臉，下巴就被一只有力的手鉗住。下一秒，眼神一凝，雙唇就像被吸盤吸住了一樣嚴絲合縫的，容不得一絲喘息的機會。當程添主動将舌頭送進來的時候，他才能發出一絲細若蚊足的聲音。
“等……”
然而只剛發出一個聲音，程添的身子就順勢壓了下來。譚芃芃的腦袋死死地枕在背後的床墊上，反手抓着挂下來的那片床單。
“等、會……”
程添換了個方向親吻。
溫熱的呼吸交纏在一起，這略帶進攻性的吻，吻得譚芃芃不知所措，吻得他既後悔又甘之如饴，吻得他終于确信程添是喜歡自己的。他呼吸急促，發絲與床單摩擦發出稀碎的聲響，雙耳就像劃燃的火柴，喉結在喘息的間隙上下滾動。
直到唇瓣上落下一個如蜻蜓點水般的親吻，緊閉着的眼皮能感受到身前的陰影移開了。
譚芃芃半睜開眸子看着天花板，劉海因為仰頭的原因翹到了腦後，露出白皙的額頭。
“超……”他有些氣喘，方才猶如野獸闖入花園的吻，在唇上尚留餘溫，令他有些頭暈目眩。最後，他坐起身，雙手壓在雙腿上，目不轉睛地盯着旁邊把書一本接着一本端正地擺在書架上的人，驚喜地重複道：“超爽！”
他的雙肩朝程添傾斜過去，乖巧地問：“還能再親一次嗎？你再表現地更強勢一點好嗎？”
程添的指尖還停留在書脊上端，聞言一頓，随後又淡定地将一本書放回去，回道：“那不叫親。”
“哦。那你再吻我一次。”譚芃芃趴在書桌上側頭看着他。
程添站起身，他朝着譚芃芃走過去，與此同時旁邊的字幕立刻竄了出來——
大吸盤要來了！
糟！不小心……
程添無視了，且屈膝在譚芃芃的眉眼上親了一親。
“你聽到了？”譚芃芃直起身，一把摁住程添的手背，緊張地道：“我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
“嗯。”
“大吸盤是……”他扭過臉，用程添能聽到的音量嘟囔道，“是誇你的意思。”
“哈。”程添站起身，用腳尖踢了踢他的腿，道：“你該回家了。”
譚芃芃把臉扭回來：“我才來了一會兒，除了做作業我們什麽都沒做啊，不回。”說完又在心裏補充道：“而且那個吻，連一分鐘都沒到。”
“反正你該回去了。”程添彎腰撿起譚芃芃的手臂，哪怕譚芃芃想再多呆一秒都沒法，硬是被拉出了門。
“啊！！！”他像個炸毛的小貓一樣立在門口，肩上挎着斜挎包，表情既氣急敗壞又委屈，最後，只能一把擦去眼角因為種種情緒憋出來的淚水，憤憤不平地對着緊閉的房門喊了句：“小氣鬼！”
“程添是個小氣鬼。”
“明明都是男朋友了！”
譚芃芃離開時嘀咕的聲音隔着門板傳進程添的耳朵裏，直到聲音再也聽不見為止，他的後背才與門板分開。
“真傻……”他回到了房間，癱坐在譚芃芃原本坐着的地方。此刻不知是夕陽之色，還是他原本就紅了臉，猶豫了片刻，程添将手伸進了衣擺。
黃昏的海上閃爍着金光，金光熄滅後是漫天的星光。
寬闊的道路上只一道微弱的光，是從一輛自行車裏發出來的。
程加從方潛的小酒館帶了盒男友自制的米線回來，他們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談戀愛的，知者廖廖。
男友一般都會送東西給他的對象嗎？
程添問：“開心嗎？”
程加：“開心。”
程添：“沒見你吃外賣的時候有這麽開心。”
程加：“因為是他送的。”
這麽快就上鈎了，這個“他”就是衆所周知的那個男人。程添接着問：“不管他送你什麽東西你都開心？”
程加敏銳地發現程添今天主動發問的頻率有點高，她挑起面條邊吃邊道：“你送小芃芃東西的話，不論什麽他都會很開心的。”
程添就知道瞞不過親姐。
如果請吃請喝這種事也算的話，那譚芃芃看起來也沒有很開心。
譚芃芃是個完美的人，吃的穿的用的哪個不是高标準的，就算他本人再怎麽不介意，可是送禮者總覺得自己不體面。程添甚至還覺得，譚芃芃不會輕易因為別人送的任何東西開心。
總是這樣。
就是這樣。
正因如此信任主觀臆斷，越是長大，程添就越是不想與他有更多的牽絆，卻總是事與願違，如今還發展成了不可宣之于衆的戀人關系……
“算了。”
在程添轉身回房的時候，程加提醒道：“譚芃芃讀了你的信吧。”
程添停步。
“之後他有表示什麽嗎？”
表示是什麽，是指轉天讓他幫着做那種事嗎？
“太遺憾了。我專門把那些信收集起來放進你那個寶貝盒子裏的。”程加抱着米線心虛地轉移陣地。
“原來是你放的。”程添輕易地黑臉了。
“小芃芃又不是個感情淡泊的人。”
程加知道程添平時是怎麽對譚芃芃：老是把他晾在一邊，總是拒絕他，時不時還要反駁他的觀點。差勁到連她都看不過去了，可，就這樣的兩個人居然在一起了？
雖然前段時間譚芃芃和自己粗淺地聊了聊，大概能推斷出兩個人什麽時候在一起的。但這樣的轉變對兩個人來說都是需要花時間調整相處模式的，這過程難免起摩擦沖突，照現在這個情況……大概是吵架了。
程加好言相勸道：“朋友之間吵架都能和好，戀人就更不用說了。”
她從房間裏拿了個紅包出來：“送你，就當是前段時間幫我鏟雪的工錢了。”
程添接過紅包，狐疑地問：“你怎麽還有紅包？”
“哎嘿，男朋友送的，羨慕吧？”
程添捏了一捏，道：“你男朋友真小氣。”
“嫌少就還回來，反正不是我要哄的小情人。”
“小情人……”程添眼神閃躲，一把還給了程加，一邊嘟囔着“你的情人給你的，你自己用”一邊面紅耳赤地光速回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