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拉
拉
灣裏六月份的雨季似乎比白晝還長，總是從天光破曉時分起，持續到夜深。
直至雨停，蟲鳴聲起。朦胧的水汽中透着泥土的氣息，從窗外飄進屋裏。
“喂…關窗呀，會有蟲子飛進來。”譚芃芃用腳尖撓了撓躺在外側的人的腳踝，困意使得他的聲音都有氣無力。旁邊的微隆的被褥動了動，程添半夢半醒地掀開被角起身。
譚芃芃偷捂在程添衣服裏的手臂失去了支撐，掉在被單上。等程添再次沾到床，譚芃芃就習慣性地迫不及待地又把手鑽進他的衣服裏。
程添也出于習慣性地去抓那只不安分的手，他嘀咕道：“熱。”
“開空調呀，窗都關上了。”譚芃芃緊緊摟着程添的腰不松手。
從小到大，程添的身體是他最滿意的，從第一眼見到程添開始。
首都和灣裏相隔了一千三百多公裏。那是譚芃芃記事以來第一次出省，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坐動車，第一次坐大巴。
也許因為路途遙遠，百無聊賴的他在路上背會了一首貌似非常貼合心境的《行路難》。因為是古代出了名的大詩人寫的，譚芃芃覺得背了這首詩是一件特別帥氣特別酷的事。
如果在少年宮背出來，譚芃芃一整天都會被男孩女孩圍着玩游戲。因為他是今天，最耀眼的星星！
對灣裏的第一印象就是落後、破敗、蕭條，就是個鄉下城市。
此外別無其他。
于是他大失所望，以至于母親想他去跟鄰居們見個面，他都表現得悶悶不樂，不想見人。
直到程添一家下班回來。
母親的聲音變了調，從一開始的彬彬有禮，變成了誇張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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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少見地大幅度地奔跑出去，抱緊了一位比媽媽要矮上半個腦袋的女士，親昵地貼着她的臉。這個動作，即使是譚芃芃也很少擁有過。
那個女士的手邊還牽着一個小男孩兒，皮膚曬得跟小麥一個色，一手攥着大人的手，一手握着一根冰淇淋。
那個孩子的眸子亮晶晶的，映着湛藍的天空和白牆綠樹，仿若顏色絢麗的油畫。微風徐來，他的眸子眨了眨，胸前挂着的兩把鑰匙碰奏出了悅耳的樂章。
譚芃芃眼前一亮，眼前這個孩子是他從未見過的類型，像是這片貧瘠土地之上金燦燦的銀杏。
他視線從未移開，一直盯着，一直盯着。
最後氣急敗壞了。
那個小孩兒……他分明也看見了自己，見到了閃閃發光的，從繁華首都來的譚芃芃！為什麽卻能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只顧着舔他手裏的冰淇淋。難道在他眼裏，閃閃發光的譚芃芃還不如那根顏色跟屎一樣的冰淇淋！？
“咳咳！”
譚芃芃重重清嗓，将衆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此情此景！我要背一首詩送給大家！”他勢在必得地睜開眼，盯着程添，心道：“你一定會被我折服。”
看來表演的效果不錯，程添果然擡起頭來了，那雙好看的眸子此刻也映着他。
沒錯，未來之星就該出現在世人目光的最中心。
母親也很會捧場，她親切地問了那個矮小的女士：“我們程添會什麽呀？”
成天。他的名字叫成天？
這次換譚芃芃翹首以待了。只不過現實中的腦袋沒翹多少就是了，因為他站得遠比程添高，正居高臨下地凝視着底下的人。
程添蓬松細軟的發絲在風中微揚，因為被所以人注視着的緣故，小麥色的那雙小手不自覺握緊了冰淇淋，于是冰淇淋底下的脆筒不出意料地被他“咔嚓”一聲捏碎了。程添擔心冰淇淋球掉在地上，于是一口全都叼走了。
“噗哈。”譚芃芃見狀展顏大笑，“這個特長好！”
程添臉紅了，譚芃芃能看出來，臉紅都是因為害羞，而害羞則是因為他露出了一個超凡脫俗的笑容，并且這個好看的笑容的歸屬者還誇了他。
他一定被自己迷的神魂颠倒，迫不及待地想圍着他轉了吧。
譚芃芃自我感動地在心中答應道：“可以，我的身邊就需要一個你這樣的跟屁蟲。”
然而。
一天。
兩天。
三天。
一個星期。
甚至一個月過去了。
譚芃芃在家苦等了一個月，那個叫“成天”的家夥卻一次都沒來找過他！
直到要去上幼兒園了。
他們才終于見面。
“聽說這是鄰居家小孩兒第一次上學，想起來自己第一次去少年宮的時候，差點就難過哭了呢。他一定也很難過吧，第一次離開家去上學。不過安心吧，我會讓你知道上學是多麽快樂的一件事的！”
這麽想着，卻在長長的上學路上差點先自己哭出來了。
以前住在首都的時候，少年宮就在自己家對面，趴在窗邊就能看見在家裏畫畫的媽媽，是以他一點也不害怕。
可是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學校又離得遠，譚芃芃還是忍不住難過得想回家。
幸好手心裏還握着鄰居家小孩兒的手。他的手掌很肉實，大小也正合适，就像以前舍不得脫口的Q彈的奶嘴一樣，捏着超級舒服。
為了讓程添心服口服做他的跟班，一定要好好表現自己，讓他知道自己是多麽多麽的好。
當他第一次得知程添是“程添”而非“成天”的時候，譚芃芃羞憤欲死，為了表達他的愧疚，他決定邀請程添來他家玩。
還記得程添第一次進譚芃芃家的時候的表情。
為了迎接他，譚芃芃将房子裏的燈全都打開了，精美的雕花與透着高級感的大廳樓梯四射着璀璨的光。
“怎麽樣，這個客廳可是能供一百多號人跳舞呢。”譚芃芃從樓梯上款步而下，他像訓練有素的小王子，擡頭挺胸，且故意将腳後跟踩的極重，發出清脆的聲響，“快來，我帶你去我家廚房吃飯。”
程添拘謹地脫鞋進屋，感覺腳底像踩在襪子上，而不是地板上，癢癢的。
母親很喜歡程添，這點也令譚芃芃分外滿意。程添果然是個能拿的出手的小跟班。
晚餐應了譚芃芃的要求上了一大桌的海鮮，譚芃芃心想：“這些應該都是這帶的家常菜吧。”
見程添總是先塞一大口飯，再夾一小撮離自己最近的一盤菜，能吃得飽？為了展現自己的雄風，譚芃芃英姿飒爽地夾起一只大閘蟹丢進他的碗裏。誰知程添心驚肉跳，更加坐立難安。
吃完飯，就該帶客人在屋子裏好生溜達一圈。
程添也十分識相地跟在自己身後。
“這裏是書房，書多吧？可惜我不喜歡，這些都是我爸的工具書。”譚芃芃一本正經地介紹，眼見着程添被一本書吸引過去了，他立馬阻止道，“別碰，剛吃完飯不能翻書，會有味道。”
下一個地方下一個地方，趕緊去下一個地方。譚芃芃一心想在一晚上介紹完自己家的角角落落，是以根本不容許程添呆在同一個地方超過五分鐘。
“這裏面是我的爸媽的房間，我就不給你看了。我們去我房間。”譚芃芃打開一扇門，笑着邀請。
他的房間堆滿了喜歡的東西，玩得也都是當下最時新的電子産品，只是他一個人住習慣了，用的都是單個。
這時的程添也站酸了，剛要坐在床邊就被譚芃芃勒令制止：“沒有洗澡不可以上床，會把細菌帶進床裏。你坐椅子上吧。”
聽完後，程添有點生悶氣了，他氣憤道：“我不坐了。”
譚芃芃并沒有在意，他興奮極了，這是他第一次帶別的孩子進自己家。
“好晚了，現在我們去最後一個地方吧。”譚芃芃拉着程添，推開了三樓的玻璃門。
眼前的泳池和遠方的大海遙相呼應，細碎的月光灑在水面，像帶妝而泣的少女。
“有點可惜。下次你帶泳衣過來。”譚芃芃咧着大牙看着程添，他坐在躺椅上，“這裏的風景應該是灣裏最好看的。”
“我覺得還是我家的陽臺更好看一點。”程添含恨在心地故意反駁。
“哦？你家也有泳池？”譚芃芃挑眉看着程添，他繞着程添家走了三圈才花了五六分鐘，怎麽可能有泳池。
“……沒有。”
嗯。誠實的程添他更喜歡了。
譚芃芃：“那你家陽臺有什麽？”
程添絞盡腦汁地想了一周，最後氣餒道：“……什麽都沒有。”
“那你怎麽說的出口，明明是我家的更好看。”
“……”程添轉過身，“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譚芃芃：“那我送你。”
程添低聲道：“不用了……”
譚芃芃緊追不舍，關懷備至地道：“我得送你啊，這麽多房間連我自己都要昏頭，萬一你迷路怎麽辦。”
“……”
程添越走越急，譚芃芃一把抓住了他的後衣領，程添往前摔去，因跪趴在地上而突顯的肩胛骨十分誘人。于是譚芃芃蹲在他身邊，不自禁地擡手摁了摁，揉了揉，搓了搓。
最後，程添被吓跑了。且再也沒有來過他家。
青春期是身體發育最快的時期。程添的個子長得比他快，做同桌都得他特地去和老師報備。
譚芃芃認為，程添哪裏都可以很優秀，就是個子不能比他高，不然他做老大的威嚴何在。只可惜這并不是他努力就能改變的。
青春期身體發育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喉結。程添的喉結一定是他身上最迷人的部位，因為這個家夥老是吃一些垃圾食品，身上沒一塊肌肉，喉結一定是他值得驕傲的唯一籌碼。
“程添啊，聽說喉結是男人最後的底線，為什麽？”譚芃芃支棱着下巴問。
“不知道。不許別人碰吧。”程添埋頭做作業。
“那也是你的底線嗎？”
“嗯吧。”
“我呢？我能摸嗎？”
“……你能在摸之前問嗎。”
譚芃芃聚精會神地盯着看，像盲人摸物一樣仔細描摹：“咬一口也沒事嗎？”
“有事。會死。”程添郁悶地一把将他推邊上去了。
有的人十分耐看，程添就屬于這一類人，越看越養眼。
不知不覺間，譚芃芃越來越愛黏着程添了，好像和他在一起，做什麽都可以，做什麽都合理。
以至于連私密的，說出來會令人羞恥的事都能在他面前毫無顧忌的說出來。
捂在嘴巴上的程添的手掌心，還是和小時候那樣緊實。因為總是和小蛋糕這種可愛的東西接觸，總覺得這雙手十分香甜可口。
程添肉感的肚皮也是，就像他做的雪媚娘的皮一樣軟軟的。有時候譚芃芃很想把耳朵貼在上面，這樣就能聽到肚皮下的聲音。程添不願意他這麽做，夏天嫌熱，冬天嫌冷，但譚芃芃總會找到機會做的。
于是程添的底線一降再降，最後只不許譚芃芃去摳肚皮以上的那兩點。那塊地方很性.感，對此譚芃芃感到分外可惜。
窗外的雨不知不覺又下了起來。
譚芃芃的腦中閃過一道電波，他彈坐起身，不，不僅如此，他還跨坐在剛剛入睡的程添身上，擡手撩起他的衣擺。
“你在幹嘛……”
半夢半醒中，程添擡起半臂，感覺身前又粘又癢。睜開眼發現自己的身前鼓起一個大包，當即吓得魂不守舍。
“吓人！”他連忙把譚芃芃的腦袋從自己的衣服裏掏出來，斥責道，“不好好睡覺搞什麽偷襲。”
“你一點都不敏感。”譚芃芃嘆了口氣。
“敏感什麽啊。有點麻，很不舒服，以後不要這樣了。”程添手捂胸口嘟囔，接着就要繼續睡過去。
“就這？”譚芃芃撩起自己的衣擺，抓着他的手去摩擦。
程添一個大手蓋下來，将譚芃芃端端正正摁在床裏，敦促道：“快點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