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蘇
蘇
灣裏的燒烤節通常在七月底、八月初舉辦。近年來，在旅游局大力宣傳的影響下，海邊游人如織，尤其到了傍晚，這裏熱鬧地仿若置身于另一個世界。
“真是——程添和小芃芃這兩個又跑去哪裏了啊……留下一大堆活給我。”程加将濕毛巾挂在一邊肩上，蹲下身，用蒲扇扇着泌汗的脖頸。
“給。”方潛拿了瓶冰可樂貼在她的脖頸上，凍得她一瑟縮。他蹲在程加旁邊，看着遠方灑滿月光的海，寬慰道：“可能是有很多話要講吧。他們不是過幾天就要去首都了嗎？說起來，程添還是第一次出市吧。”
程加一手支着下巴，順着方潛的視線也望過去，懶懶地道：“嗯、啊。反正小芃芃會帶着他的。那小子估計去哪也沒差吧，只要給他一個住的地方就可以了。”
“你這話說的。哈哈。”
“噗。”程添忍俊不禁，他別過臉憋笑，“我說你啊，什麽時候能改改每句話後面加個‘哈哈哈’的習慣？嗯……不過不改也沒事，怪可愛的。”
“啊？哦……哈哈。”方潛摳了摳後脖頸。後頭岳父叫他趕快過去幫忙，他幾乎條件反射地站起身，機械似的趕了過去。
遠處的海邊，海水滾過還留着太陽餘溫的沙灘，軟軟的陷下去的腳印馬上就會被海浪撫平。腳踝撥開水面發出的“嘩啦”聲響，在前浪後浪的起此彼伏聲中像漣漪般微不可聞卻又美好悅耳。
譚芃芃在前面走着，程添在後頭跟着。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卻也什麽都說了。
直到譚芃芃停住腳，他側過身，彎下腰，像把海水拽起來一樣朝程添呼過去。
看着對面濕了半個胸膛的人，譚芃芃捧腹大笑起來：“你打算這樣一直跟着我走多久啊？”
程添擦去挂在眼前頭發上的水珠，他不惱，也不用水回敬過去，只是越擦越沒底般揪着那搓結成一支的頭發。
踩着海水發出的那一聲聲“咚嘟”，一半沉悶一半清脆，直至濺起的微小的水花洇濕了撩卷着的褲腿，而譚芃芃就站在他面前，拉着他的手，二話不說地往前跑起來。
“我本來想耍耍你突然往前跑，讓你怎麽都追不上我的，”他扭頭興奮地喊道，“但是，像這樣拉着手一起跑，會更開心！”
程添被他拽着身子前傾，四條腿在海水中不斷攪起白花花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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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沿着溫柔的海浪一路狂奔，像在追趕未來的他們，直到與過去的他們碰頭、擦肩、分別。
海邊的居民，尤其是尚未成為景點的家門口的那小片海灘，是夏夜納涼的絕佳去處。
不開心就撒歡各種跑跳竄，玩累了就随地一趟，任憑沙子從衣服的每個縫隙鑽進去。
譚芃芃側過身子趴在沙子前，側過臉看程添，閑聊道：“聽說王小胖前不久跟一個女生告白了？”
“嗯。”
“在一起了嗎？”
“嗯。”
“稀奇。那個女生知道他的超能力是透視麽？”譚芃芃撇撇嘴。
“嗯……”程添眼神閃躲，“知道吧。”
“你知道內幕啊？為什麽不和我說呀，每次都要我主動問你才說。”
“不是我願不願意說，八卦這種事是……”程添說，“你問了我才能說。”
“哦。那你快說！”譚芃芃一聽有八卦，立刻就來勁了。
原來，他們“芃芃成天彈波波”組合中的王波然同學，在高三時不小心偷窺到了一位有着身體缺陷的女同志。初于驚訝，他便三番幾次地跟蹤了那名女同志，直到被她抓包嚴肅警告。
不想，王波然竟卑鄙無恥地以此威脅女生做他女朋友。真是無腦歹毒類人猿的操作。
女生一聽怒到極點當場與他開撕，罵的衆人紛紛圍觀，罵的王波然的立場仿佛越來越小，最後懇切地求她不要再發出聲音了。
為了女生消氣，他強迫着将自己的透視能力告訴了死死捂着耳朵不想聽他的秘密的女生，從此兩個人成了互相保密的呃、“密”友關系。
而女生因為王波然是唯一知道自己身體缺陷的外人，還是個男生，是以将壓抑了很久的自卑都宣洩了出來。而恰巧王波然卻總能給出女生想聽到的鼓勵與安慰。
最後，兩個人就這麽情投意合地在一起了。
“歐。所以身體缺陷是什麽？”譚芃芃打量着程添。
“這我怎麽知道。”
“你不想知道？”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問。”
“那我就放心了。”譚芃芃又仰躺回沙灘上，看着腦袋頂上的一棵筆直的樹，伸出雙手上下比劃了一下，笑道：“雖然你的超能力是極容易誤入歧途的讀心術，但你真的，一點都沒有長歪。”
程添淡淡瞥了他一眼：“哦。”
“作為獎勵。”譚芃芃坐起身，握緊一只手，仿佛自言自語地堅定地道，“我們搬過去住就sex！”
看着他那一副勢在必行的樣子，程添背冒冷汗地往旁邊挪了幾厘米，但馬上就被譚芃芃扯了回來。他委屈地看着自己說：“已經快成年了。”
“不是……那時候也還沒成年……”
“就幾個月的事情了，誰管你啊。”譚芃芃兩手撐在他的脖頸兩側，“難道你不想嘗試一下嗎？！”
“你讓我先考慮考慮，我要有個心理準備……”
一個月後。
“今天考慮好了沒啊？”譚芃芃悄眯眯地坐在程添旁邊的沙發上，将脖子靠到他的肩上，程添合上筆記本結束網課，動作迅速地競走回屋。
“聽說這樣再這樣會很舒服，所以，今天考慮好……”譚芃芃跪坐在床，後仰，以手順着肚臍上的白襯衫往上游走，眼裏都是魅惑，再睜眼卻見程添急匆匆地拿着水杯從房間撤退。
“聽說打游戲前sex能提高勝率哦，今天考慮好了沒有呀親愛的。”
程添馬上摘了耳機戴在譚芃芃腦袋上，麻溜地出門跑步去了。
最近譚芃芃總是陰魂不散。
廁所的門總是關不牢的——
“wuli添添，考慮好了沒？”
叼花靠在廁所門邊堵人還堵出形象來的人，天底下也就只有他一個了吧。
幸好在他來之前就已經讀到他激動的心聲，在此之前，他已經提好了褲子，不動聲色地在洗手臺前優雅地洗手了。
未成年不能看的便簽是無處不在的——
“我想和你●#●●#”
“帥哥求一█#亞比。”
“大●█#*$%～”
言語之粗鄙，意圖之淺顯，情感之□□，很難想象這是一個長相可愛之人的手筆。
他仿佛像是癡狂的巨人一般，拿着放大鏡搜索每一個角落，只為了找出程添的所在之處。
就連沙發空隙，玻璃杯口，地縫都不放過，最後還會忽然将臉對準客廳的監控頭，吓得程添差點握不住手機。
“找、到、你、了。”
伴随着沉重的腳步聲。
程添最終被他從洗衣機裏拽了出來。
“躲在這裏幹什麽，想我把你晾在上面曬太陽麽。”
“今天你求我sex我也不跟你sex了。”譚芃芃坐在沙發上，盯着自己靈活的腳趾頭，發洩不滿。
程添：“哦。”
他作勢要回房間，慢慢走了幾步發現譚芃芃還是沒跟上來，于是他猶豫了。
站在房間門口沉默了幾秒，馬上折返回去，氣勢洶洶地走到譚芃芃面前，将他一把從沙發上拉起來連拖帶拽地拖進了房門。
“你幹嘛！”
“今天成年了。”
“你成年了我他媽——”
